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书名:四时春
作者:吴轻言
文案:
路子昕做了一个梦,醒来后她决心要离韩均远远儿地,坚决不能被他蛊惑。
可是某天她突然发现,原来梦都是反的,现实中自己却被他一路调戏……
简而言之,就是韩均兄弟没羞没躁的追妻日常,以及路子昕没脸没皮的欲拒还迎。
本文甜宠,男主重生,又名《屠狗日记》。
==================
☆、楔子 一遇如梦
初春时节,白日里虽春阳暖融,夜间却仍有些清冷。路子昕却觉得有些躁热烦闷,翻来覆去地不能成眠。
更鼓敲过,已经过了子时中刻,青檀往内屋瞧了瞧,忍不住劝道,“姑娘,明日还要去学堂呢,早些歇息吧。”
“知道了,这便睡了,你也早些休息吧。”路子昕嘟囔应了一声,又过了好些时候,方才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青檀捧着烛台轻手轻脚地进了内屋,拨开帐帘瞧了瞧,见自家姑娘确实睡的熟了,便又倒了一盏热茶放在离床头不远的几子上,才慢慢出了屋子亦去睡了。
星云缓移,月光渐暗,有虫儿一声声短促地鸣叫着,晚风携着窗边粉樱花香溜了进来,路子昕觉得自己好似又回到了白日长公主府的花会上,回到了那人面前。
今日是她生平头一次见着韩均。
君子端方,温润如玉。往日只在书里见着的词,她第一次真正明白了其中真意。即便大哥二哥是京中有名的俊朗才子,然而亦不及他。
路子昕脸微微红着,她刚刚在韩均面前出了糗,怪难为情的。
原来路家虽显贵,她的哥哥哥姐姐们更是人中龙凤,然而她因是家中幼女,免不得被溺爱过了娇养宠爱着长大,自小虽一直跟着先生读书,到底墨水是浅薄了些。
因此她极少写诗作画,只是刚刚和几个小姐妹在桃林里玩闹时,随口作了首打油诗逗趣,哪知便被迎面来的几人听了正着。
几人中韩均才高,当先走着。他今日穿一身淡青色长袍,长身玉立公子翩翩,清新雅致的很。他们本是来寻今日的主家——长公主府的世子秦衡,不曾想无意中倒扰了几位娇客雅兴。
路子昕笑嘻嘻说完最后一字刚一转头,正对上韩均漆黑带笑的眸子,那里面全是她自己的倒影。
她看到自己吃惊地长大了双唇,额上有些汗意,发丝在刚刚的笑闹中有些散乱,甚至有一缕垂在脸颊一侧,似乎连早起精心挑选的浅粉色衫裙此刻都显得不那么娇嫩了。
就那么呆怔了一瞬,路子昕连忙敛裙退了半步,侧身行礼,便任由哪个姐妹拉着快步走了。
恍惚中听见有人笑道:“退之兄还是一如既往受小娘子欢迎哪!”
然后呢?路子昕有些糊涂了,随后她不是随兄长回家了么?
然而她明明看到,从那日以后,自己便悄悄恋慕着韩均,学了好些诗词歌赋,但却再也没有机会让他惊艳一回——承文十四年冬,风雪大作,韩均在救灾途中遇山崩而亡。
路子昕猛地睁开眼睛,胸口痛极,仿佛梦中那般,悲痛伤心到叫她不能呼吸不能出声。
“姑娘,醒了么?”青檀的声音传了进来。
好半晌听不见回应,她有些担心,便推门进来看看,却见自家姑娘满脸苍白地坐在那里大口喘息着,额上满是细密的汗珠,眼中全是泪水。
“姑娘,你怎么了?可是惊了梦?”青檀边说着边伸手去触她额头,“绿香,快去通知夫人,姑娘怕是梦里魇了。”
一时间,除了绿香,院子里的几个丫头俱都围了过来,有人端茶有人拍背。
“谢天谢地,还好没有高热。”青檀手上不停,用热水打湿了巾子,细细擦着她额上后背的冷汗,“出了汗最不能沐浴,姑娘且忍忍。”
路子昕喝了口温水,动了动嘴唇,却仍旧不能发声。
“昕儿,你怎么了?”屋子里正乱着,路府大夫人齐氏忙忙赶了过来,一把上前搂住了床上的小姑娘,心疼的不知如何是好,“大夫,您快看看!”
“娘!!呜呜呜呜呜,呜呜呜……”路子昕见到母亲,泪水滚滚而下,终于能发出声响来,“娘,呜呜……”
“不哭不哭,昕儿不怕,娘在这里呢。”齐氏搂着幺女,示意大夫赶紧诊脉,嘴上不住安慰着,“不怕啊不怕。”
半个时辰后,路子昕喝了大夫开的药,在齐氏怀里终于睡了过去。过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齐氏摸摸幺女额头,轻轻压了压被角后,才有些担忧地带着人走了出去。
“到底怎么回事?”到了正堂,齐氏方才放大了声音,缓缓扫过跪了一地的丫鬟婆子。
“回夫人的话,昨日姑娘去了长公主府,并未发生什么事,与钱家等几位小姐玩闹一番后便回府了。倒是夜里直到三更才睡下,奴婢以为是白日闹得狠了,便没有放在心上,请夫人责罚!”青檀是大丫鬟,姑娘病了自然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因此头一个站出来回道。
“罚自然是要罚的,只是昕儿眼下还病着离不开你,过几日你自去领十板子,再扣半年工钱,你可服气?”最疼爱的小女儿病了,贴身的大丫鬟却不知情,齐氏正在气头上哪能不重重罚她?
青檀自幼和自家姑娘一同长大,情分不同寻常,出了这种事,早已愧疚心疼非常,自然没有异议。
且不论这边齐氏如何责罚众奴婢,只路子昕一觉沉沉睡到晌午,方才醒了过来。齐氏一直守在身边,连忙叫人端了温着的汤粥过来亲自喂了,又一叠声儿问可还有哪里不舒服。
“娘,我真没事了,您放心吧!”路子昕脸色仍有些苍白,胸口隐隐还有些疼,可若只是为着她一个梦便叫母亲这般劳神,她怎么也不忍心。
若是……若是自己真如梦中那般任性而去,娘亲又该何等伤痛?
幸好,只是梦而已。
“夫人,二少爷中了!”母女二人正说着话,便听齐氏身边的李嬷嬷面上带着喜色,进门说道。
齐氏一喜,只是仍没有放开怀中幺女,“真的?中了什么?”
“二甲第九名,是二少爷身边的长喜回来传的话,过一会儿报喜的就该上门了呢!恭喜夫人!”
丫鬟婆子们连忙跟着贺喜,没有人注意到夫人怀中的小姑娘身子一僵,脸色似乎苍白了两分。
二哥,果真中了第九名?竟和梦中一模一样?
☆、001 小相国寺
承文十二年春,京城除了往年的花团锦簇外,另又添了几桩谈资。
一是春闱之中韩均力压众人,被今上殿中钦点为探花郎,于是乎,媒婆冰人几乎踏破了齐安侯韩家的大门槛,都一心想做一桩人人称羡的大媒不可。
二是圣上赐婚定国侯家的嫡次女于三皇子殿下,十月便要举行大婚仪式。三殿下是皇后亲子,文名在外,素来为士林称道,又深得圣上喜爱。如今与手握西北兵权的定国侯家结亲,无异于接手太子大位。
还有一桩嘛,便是属国那木杆去岁大败后,终于肯来京朝贡,龙心大悦满朝欢庆。
因为今年加开了恩科,又接连有了几桩喜事,整个京城诗会花会游园会谢师会更是络绎不绝。上到皇亲贵族,下至平民百姓,几乎日日玩乐不断。
然而距离长公主府花会已经过去了月余,青云巷路家向来爱热闹的幺女路子昕,已养病为名已经很久没有出门玩乐了。
这一个月来,每当听家人说起京中的新鲜事来,路子昕都心惊肉跳不能平静。
一桩桩一件件,何其巧合!
“昕儿,钱府二姑娘今日叫人送了帖子来,邀你明日同游小相国寺。娘亲想着你俩一向亲密,如今你身子也好的差不多了,不若趁这个机会出去散散?整日闷在家中反而不好。”
齐氏担忧地看着幺女说道。
女儿自从上月梦魇了一次,神情便一直不好。往日瓷白的小脸上不再时时挂着娇憨的笑,反而常常露出惊惧来。她香也烧了庙也拜了大夫也请了几波,却一直不太好,急的她嘴角都起了燎泡。齐氏想着,也许让幺女出门走动走动,小女儿家们凑在一处说说笑笑,就好了也说不定?
路子昕本想推了,话未出口,望着母亲带着期盼忧愁的样子,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便点点头,故作开心道:“女儿也正想出去玩玩呢。”
父亲两月前领了春巡的差事离家了,二哥科举得中也需常常在外应酬,家里家外只靠娘亲一人操劳,她又怎么忍心因为自己让母亲整日担心的茶饭难思?
她这几日一直在想,左不过是梦罢了,即便处处巧合,只要自己再不动那点心思,不就没事了么?
第二日清晨,路子昕在齐氏千叮咛万嘱咐中,由钱家大郎和自家二哥护着往小相国寺方向而去。
京城有大相国寺和小相国寺。大相国寺乃是皇庙,虽然肃穆庄严,到底少了趣味。小相国寺则不同,有花有草有山有水,游玩赏乐的作用倒大于上香拜佛,是小辈们常爱去的场所。
“我瞧着妹妹倒比前几日好些,可见以你的性子,整日里闷头养病却是行不通的,倒不如出来撒欢儿跑跑,保准就好了。”
路家二公子路子闵性子跳脱,虽然已经有了功名,到底不如外放为官三载的大公子路子瑅稳重。
路子昕撩开轿帘,见两旁绿色如茵山花烂漫,连日的烦忧确实散了不少,也有心思和二哥斗嘴,“我瞧二哥的性子,整日里游山玩水也是不大好的,倒不如妹妹替哥哥告诉母亲一声,合该拘着你再读两年书再学些圣人言呢!”
“原来我今日为了陪你推了同窗邀约,竟是陪了个小祖宗出来。”俩人自小便腻歪在一块,常常吵架斗嘴的,路子闵见妹妹恢复了往日的性子,越发高兴了起来。
钱雅姝闻言,亦接道:“可不是么?这几日我三请四约的,你倒越发拿乔了,不过一个梦罢了,瞧你吓的什么样,平白丢了我钱家二小姐的威名。”
“你的威名与我何干?也不怕王家大郎听了,以为自己将要娶个母老虎进门呢!”
钱雅姝自小定的娃娃亲,这些年来也不知被路子昕拿这件事打趣了多少回。
“我自然不像某些人,嘴上功夫最是厉害,内里却是个绣花枕头,你倒是跟我说说,究竟做了个什么梦?竟把你吓成这样?”钱雅姝边说边停了自己的轿子,自顾自挤进了路子昕那里,“你若是怕丢人,只悄悄告诉我也行,我保证不说出去。”
路子昕愣了愣,面上笑意减了不少,“早就忘了干净的,哪里还能记得呢?”
子不语怪力乱神,她如何也不能让别人知道这些事情。何况如今的记忆确实开始慢慢模糊,唯有韩均之死,刻骨铭心……
“小相国寺到了。”正说话间,钱家大郎钱雅棠说道。
他本是武将,前几年一直在北边守关的,去岁述职方才回到京城。几年不见,与众人疏远不少,加上性子自小寡言,因此一直默默走在前头,不曾言语。也不知是不是听出路子昕语气不对,这才开口。
几人在山脚处下马落轿,休息片刻后方才拾阶而上。
小相国寺景色虽好,却坐落在半山腰上,而且有条不成文的规矩:若要上山,须得亲自走上上千级台阶方可。不过多数人倒正是冲着这点而来,春暖花开,边走边赏两边山色,也是一种雅趣。
他们已是来的迟了,自下望去,山路上早已有了不少游人,两旁也坐着不少小摊贩,叫卖着吃食檀香等物。
路子闵是个闲不住的,又与狐朋狗友来了数次,便充当起了导游一角,滔滔不绝地说着小相国寺的人文历史,引经据典有史有料,旁边亦有不少人听得津津有味。
两位兄长并家中奴仆将小姑娘护在身后,一路赏景一路说笑,春日暖阳照在身上,顺道再买些小吃玩物,不知不觉间便到了半山腰处。
进了庙里,路子昕亲手点了一枝香火插上,又诚心诚意地跪拜下去,心中默默颂了一遍佛经,方才起身。
却见钱雅姝正在一旁朝她挤眉弄眼作怪不停,顺着她目光望去,不觉怔愣当场。
原来那处正是如今风头正盛的今科探花郎韩均,身旁还有数人同陪。
“哎哎,子昕快看,那不是施家大小姐么?”钱雅姝却没有发现她的异样,盯着身穿淡黄色襦裙的施清徽道,“真是晦气!”
☆、002 韩家退之
俩人之间不大对付也算是京城很多贵女的共识。其实在更多人眼里,只是钱家姑娘单方面嫉妒施家小姐而已,因为从未听施清徽对钱雅姝发表过何种看法和评论。
钱家本是武官,文武之间向来泾渭分明,若不是钱雅姝母亲与齐氏是闺阁旧交,两家也不会这般亲近。
路子昕记得,自己年幼时还常常喜欢缠着施清徽闹。只是施家向来家教极严,小辈读书习字都是有规矩的。有一次她听见施清徽和别人抱怨,“本就极累的了,还时常顽皮的狠,偏又是姨妈爱女,真真不好办的。”
齐氏与施清徽母亲大齐氏正是嫡亲的堂姐妹。
自那以后,路子昕便去施家少了,即便在别处遇着了她,面上也淡淡的不太热络。却不知怎的,这副模样倒入了自来看不惯施清徽的钱雅姝之眼,俩人一处耍了几次,只觉得性情相投,更加要好起来。
路子昕隐约听钱雅姝提过,只说施清徽惯会装腔作势的,口是心非的很。
以前倒不觉得,只是梦境里施清徽好像确实和记忆中有些不大一样,嫁给了秦檗——恩国公的嫡孙,好友福芳郡主的心上人。
今日偏又出现在韩均面前,不是说施家是极严的麽?
“算了,你又何必同她置气,横竖与咱们也不相干,走罢,二哥他们还在殿外等着呢。”因着那个梦,路子昕有些害怕见到韩均,便拽着钱雅姝往外走去。
“咦?你今日怎么了?某人不是常和我说,虽然施家表姐性子严谨了些,到底比我年长,总不好不见礼就走的?”
钱雅姝狐疑地看着路子昕,眼珠转了转,“该不会是发现了她的真面目吧?快和我说说,平生最大的兴趣爱好就是听她的八卦了,若是有趣,都能多吃一碗饭。”
“哪里有什么真面目?只是那边都是外男,施家表哥表姐虽然都在,只是我与其他人是不太熟的,贸然打扰反而不好。难道你与我在一处反而不好?倒要去听他们那些穷酸诗文去?”
路子昕说完便跨出殿门,无意中一回首,却见韩均正目光灼灼地望着这个方向,赶忙转了回来不敢再看。
四人在寺内转了转,路子闵见妹妹兴致似乎不高,便提议说知道山顶处有一绝景,一般人根本不知,不如一同去看看。
待几人气喘吁吁登了顶,当先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块巨石,如自天外飞来一般孤零零地嵌在山路一旁,上面有句佛偈: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