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时春/屠狗日记(重生)——吴轻言
时间:2017-11-01 16:11:59

  路子昕本有心事,又待的无聊,便邀钱家一个姑娘去外头走走。
  “我可不行了,还是歪在这里歇歇吧!”
  路子昕闻言只好告了同行的长辈,由王家一个丫鬟领着在园子里闲逛,顺便问些王家的情况。
  王家的宅子是太祖时期赐下来的,一草一木皆高大粗壮,砖瓦房檐大气肃然,园子既大且深,和自家以及齐家这样的文官很是不同,带着历史的沉淀之感,倒也有些看头。
  路子昕本是在后头走着,一时贪看一株稀罕的楠木,竟将那个丫鬟跟丢了去,等回过神来哪里还能见到人影呢?
  不过她倒不担心。
  王家今日办喜事,人来人往的,只要自己等在这里,必然有人经过的,何况此处隔着一道砖墙还能听到前院传来的觥筹交错声,可见是离得极近,而且她们走的都是挂了灯笼的主路,她仍记得。
  于是路子昕便打着圈接着研究那株楠木去了。
  再说前院之中,韩均今日已是喝了不少,也算是对王大郎仁至义尽,便与另一人一道借着内急的名义准备开溜回房躺一会儿再说。
  正走在半道上,忽听砖墙另一边有人说话,提到了“路三姑娘”,一时便放慢了步子,竖了耳朵偷听起来。
  另一人是真内急,匆匆往前走了也顾不上他。
  只听有人问道:“桃雀姐姐,你从后头来,可曾瞧见路三姑娘了?”
  她们俩人今日都被分配着伺候女方送嫁的宾客,因此都是认识路子昕的,才有此一问。
  “并未见着。怎么?你不是领着路三姑娘出来转转么?怎的却将人带丢了?”叫桃雀的就道,“不若你快回头去找找,在这里等着也不是办法。”
  “正准备回去呢,可又怕走岔了,因此便想着在这里等上一等,说不得路三姑娘便赶了上来。”
  “我这里领了差事走不开,等我回来便帮着你一同找找,你且先去。”俩人又商量了几句,便匆匆又走了。
  韩均听了不免有些担忧,王家他是知道的,园子最是深大,虽然今日各处都挂起了灯笼,若她一人迷了路,不知道怕是不怕。转而又想今日人多,而且丫鬟既然去找了,应当是没事的吧?
  正一路靠着墙根边走边想,思量着是不是通知王家主人帮着找找,又听到那头传来动静。
  “啧啧,这几棵树怕是有上百年了吧!”却正是路子昕的声音。
  韩均一听便知,连忙朝里面问道:“昕儿,你在这儿做什么呢?”想了想又道,“天色暗的很,一个人不要乱走,王家丫鬟正找你呢!你怕不怕?若是怕我便在这边陪着你。”
  韩均?怎的又是他?路子昕心道。
  原来她见王家有好几株楠木,想到二哥曾经说过这种树木最是清心明神,若是心烦意乱之时在树下坐上一会儿,便神清气爽的很,功效最是神奇。但她又怕被人瞧见自己闭眼站在树下的样子傻气,便转到了背面来,是以桃雀走过去并未看见,回来找人的丫鬟也不曾在意。
  她在树下站了会儿,正稍微有些平静下来打算欣赏着王家的底蕴,谁知害她烦忧的罪魁祸首又出现了!
  “不劳韩世子费心了,我只是随便走走,这便要回去的。”路子昕早早儿下了决心的,不愿在他面前漏了馅。
  韩均咬牙,却不得不语气温柔,“昕儿,你可记得那日在齐府我和你说了什么?”
  怎么能不记得呢?但她却不能说,“说了什么?我并不记得了。”路子昕转身就要走。
  “我说,我、心、悦、你!”韩均一字一字地往外蹦,恨不得翻过墙去看看她到底是怎么想的,“你到底当真没有?”
  路子昕步子一顿,“世子请慎言。你是读圣人书的君子,可不比我们女子,随便什么话都可以往外说,你那日说了什么今日又说了什么,我全不知道,还望世子以后不要随便开玩笑的好。”她沉默了一会儿,狠狠心道。
  “你要如何才肯信我?”
  
☆、013 极欢喜的
  “世子严重了,我信不信又有什么重要不成?”路子昕到底是个小姑娘,心中本就对他思慕的,只不过害怕被他骗了不敢承认而已,这些天发生的事情憋在心里,早就委屈坏了,因此忍不住道,“你若真心,只和我说又有何用,正当与我家中长辈去说的。我又哪里知道你是不是一时兴起而已?如今你三番两次来撩拨我,可见正是不将我当回事的,只是耍着玩儿罢了。”
  “原来你是担心这个?那我明日便请人去你家中可好?”
  韩均顿时松了口气,原来小丫头是担心自己骗了她。想着又不由地好笑,正是因为她和前世对待自己的态度差别太大,他才担心小丫头变了心,那么贸然去她家中提亲实在不妥,这才打算先探探她的心意,却被她误会成了浪荡子。
  表明了态度,他又解释道:“昕儿,你别瞎想,我绝没有随意欺辱你的意思,只是怕万一你并不中意我,那去提亲反而叫你为难,这才想问问你的。”
  “昕儿,我心悦你,你呢?”韩均直勾勾盯着墙,仿佛能瞧见那一头的姑娘似的。
  路子昕听着他和自己解释,还说明日就去提亲,早就呆住了。
  他是真心的?那自己呢?
  不行不行!绝不能就这么被他说服了!
  “那、那你既然说心悦我,我、我想问问你,为什么?”路子昕羞涩地问出了心里话。
  这还要问为什么?那你前世为什么那么喜欢我?韩均腹诽。可是如此紧要关头,他还算清醒,知道这话绝不能说,只好顺着她道:“昕儿,在长公主府第一次见你我就好奇的很,心里便想着:这是哪家的小娘子如此有趣,在花会上竟做了首打油诗来,和那些大家闺秀全然不同。”
  韩均挑着在这一世发生的事情说,“后来我在小相国寺又见到你了,其实你不知道,因为在长公主府对你存了好奇,我看你明明见着我了却装没看见,便想问问你为什么。后来一路跟到山顶处,瞧你呆呆望着飞来石一脸伤心的模样,便想着你这么娇俏爱笑的性子也有心事?不知怎的心中便难受的厉害,只想一辈子好好呵护你,再不叫你难过的。后来你都知道了,我见你喜欢定国侯家的牡丹,想法设法弄了几盆来想要送给你,但是又怕伯父伯母怀疑,只好借着你二哥的名义送去了。”
  韩均说着用好不委屈的语调道:“我嫉妒你对齐子白好,厚着脸皮恬不知耻地跟了过去,好不容易等鼓足勇气向你表明心意,谁知你竟然如此狠心,连着那么多天不见我不说,如今还说什么不记得的话,难道你真就一点儿也不欢喜我?”
  “也罢,谁让我先动了心,如今也是自作自受。昕儿,只要你说一句不曾喜欢我一星半点儿,那我自此以后再不出现在你面前可好?”
  路子昕听他在那头滔滔不绝地剖白自己一番心意,既是欢喜又是甜蜜。事到如今,她又怎会不信呢?
  原来,她苦苦煎熬的日子里,他亦不好受,整日想着自己呢!
  “怎么?刚刚你分明说明日便去我家提亲的,现在又说再不出现,可见你到底还是哄我的。”她才不管自己这是无理取闹,红着小脸撒娇。
  韩均本就聪敏,闻言哪里还不明白?只是他今天非要从小丫头嘴里听到一句真心话不可,便道:“你我若两情相悦,我自然是要去的。可你若嫌弃我,那我怎好为了一己之私让你烦忧?只好黯然神伤离你远远儿地,只愿你幸福便好。昕儿,好妹妹,你可知我如今一生一死全在你一句话而已。”
  可路子昕却怎么也说不出那句话来。
  她虽然性子娇,可是哪怕在梦里那么喜欢他也从没有说出来过,如今叫她怎么好意思?
  “我知道了,我这便走,以后绝不再缠着你。”韩均只好装作黯然离场的模样,还不忘展示自己君子之风,“对了昕儿,你还是快些回去吧,一个人别吓着了。”
  “你、你等等!”
  路子昕一急,怕他真以为自己心中不愿,只好扭扭捏捏地小声道,“我,我极欢喜的。”
  “昕儿你说什么?这边太吵了,我没听清。”韩均继续发挥他编瞎话的特长,一脸认真严肃地道,“可是害怕,我这便去喊人来寻你,你别乱走。你放心,我喊了人后绝不会再来烦你的。我、走了。”
  “我说,我极欢喜的!”路子昕捂着脸,心一横大声说道。
  “路三姑娘,是你吗?”
  她这里正小鹿乱撞着,忽然有人朝此处道,“是你吗路三姑娘?奴婢是王家的桃雀。”说着只见有人挑了灯笼从远处小跑了过来。
  路子昕唬了一跳:该不会他们说的话全被人听去了吧?只好心虚地对桃雀道,“是我,没事你别担心。”又转头对韩均道,“都怪你!若被人听了去我可怎么活?”
  那头韩均正偷偷窃喜:小丫头果然还是喜欢他的。闻言便喜滋滋道:“你既说极欢喜的,那我明日便要去提亲的,还怕被人听去不成?”
  “你还说!不理你了!”眼见桃雀越来越近,那人还说些浑话,恨不得堵了他的嘴,“你可别出声了!要不然我真生气了!”
  韩均怕真惹恼了她又是数日见不着佳人一面,只好在她看不见的地方点点头,“我不说了,你快回去吧!”
  此时桃雀已经走了过来,行礼道:“路三姑娘,您没事吧?奴婢来接您回去的。”她办完了差事正回来,忽然听见有人说话,便试探着问了一句,却正好是路子昕,因此便说是来找她的。
  “实在抱歉,我走到这里崴了脚,便想着歇一歇,现在已经无碍,倒让你们费心了。”
  “那就好,若是疼您可不要硬撑着,必要抹了药膏才行的。”桃雀便小心翼翼地扶了她,二人一道往回走了。
  
☆、014 提亲被拒
  次日,路子昕正准备去学堂,大长公主却带着福芳郡主来了路家,齐氏连忙把人迎了进来,让俩个小姑娘一处说话去,于是她便又能躲懒一天。
  “郡主,怎的我表姐却没来?”这俩人一向是形影不离的,今天来路家作为亲戚的施清徽居然没有陪同,肯定有猫腻。
  大长公主是什么人哪?那可是今上一母同胞的姐姐,今天居然来了自家,还进门就拉着母亲亲热的,不行家长里短的说了半天,又夸自己长得娇性子好,接着夸二哥在翰林院事情做的好,与韩均一样出色,她便更加肯定了。
  想想家里最近也没出什么大事啊?路子昕便只能旁敲侧击地问福芳郡主。
  “怎么?非得你表姐来了才欢迎啊?”
  福芳郡主从小在皇室长大,精明着呢,自然知道她的真正用意。可她真是一脸蒙圈地被祖母从家中拉过来的,便笑着道,“你就放心吧,总之不是坏事。”
  路子昕想想也是,若是朝堂上的事,怎么也不会是长公主出面,那就只能是私事,而且长公主一脸笑意,显然是有好事才对,既然福芳郡主不想说,回头问问娘亲也是一样。
  于是俩个小姑娘便吃着点心说些闲话,再描了些花样子玩儿,到了中午路家又留了饭,直到未时才送了人出门。
  长公主一走,齐氏便让人都下去了,拉了幺女进屋。
  “娘亲,怎么了?”路子昕丈二摸不着头脑。
  “娘问你,福芳郡主和你说了什么没有?”齐氏一脸慎重地望着自家幺女。
  “没说什么呀!只是些闲话而已。”
  齐氏看看女儿,神情不似作伪,便放心地点点头,“今天累了吧,快去歇会儿。”
  于是路子昕又莫名其妙地被赶了出去。
  到了晚上,齐氏私下里和丈夫商量道:“今日长公主来了,想要给昕儿做媒。”
  做媒?路景修一愣,“你不是说想把昕儿嫁到兄长家去么?”
  路家共有二子一女,大儿子娶了妻在外地做官,二儿子去年定下了亲事,明年就要成亲的。只剩下小女儿,妻子舍不得要多留两年,便和他说“看着琛儿是个好的,俩人又是一处长大的情分好”,他想着大舅子对他向来照顾,齐琛也考了秀才,性情模样都是好的便同意了。
  这事儿两家虽然没有摆到台面上来说,可也心中差不多有数,只等着齐琛中了进士便要议亲了。
  “我是说过这话,可长公主来当冰人,我自然不好一口回绝的,只说要和你商量商量。”齐氏愁眉苦脸地看着丈夫,“而且你可知长公主说的是谁?”
  “是谁都不行,咱们两家虽然没提过,可这都是默认的事,岂能言而无信?”
  路景修很有些文人气节,因此听也不听,只说不行。
  齐氏气的捶他两下,“是齐安侯世子韩均!你不是整日里在我面前夸他,还说若再有个和他差不多大的女儿一定要嫁给他麽?如今人家真要你嫁,我看你怎么变个女儿出来!”
  “什么?是韩世子?”
  路景修一时蒙住,半晌才一脸痛心疾首的模样,“那也不行啊!”
  于是夫妻二人只好决定唯有痛失佳婿,苦大仇深地睡觉去了。
  又过了几日,长公主来问,齐氏只好说“女儿还小,家里还想再留两年”的话推了过去。
  却说路子昕这些天颇有些不高兴。
  那日韩均说要来提亲,她自然不会觉得真是“明日”,可这都过去了好几日了,也一点动静都没有啊!
  果然他只是戏耍自己的麽?
  而被人进一步怀疑的韩均,此刻正在忧伤的挠头。
  想起从王家回来的当晚,他便找到父亲,直言说想娶路家三小姐,明日就要去提亲,本以为父亲怎么也会询问两句,不料他一口应了下来。
  父亲对他,心中一直有愧吧?
  母亲一向不敢驳了父亲的,第二日天未亮,她便去了长公主府。随后长公主又带了福芳郡主匆匆去了路家说媒去了。
  他生母原是长公主的表侄女,小时候他还常去长公主府小住的。因此他才提出,想让长公主出面。
  可是他在家中等了几日却没有消息,这种时候他也不好再去路家的。可刚刚长公主府来了人,母亲随后告诉他,路家只说了一句话,“幼女年纪尚小”。
  这就是委婉的拒绝了。
  怎么会呢?路伯母路伯父不是很喜欢自己麽?他还听仲和曾经开玩笑说过,路伯父十分想让自己做女婿啊!
  难道是母亲没有尽心?不会!她还没有那么蠢,父亲答应的事情绝对不会故意办砸,她还指望着给女儿请封县主呢!
  看来,这件事还得从仲和那里下手才行!
  第二日,路子闵刚出府衙,便听韩均十分热情地叫他,“仲和兄!”
  “退之,怎么了?”路子闵单纯地看着自己心目中的好兄弟,奇怪地问道。
  韩均拍拍他肩膀,“无事,就是今日突然听李大人说起秋池定了亲,只等三皇子大婚后就要成亲了,想着咱俩倒平日里多受李大人关照,不如一同想想送什么做贺礼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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