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光不坠天鹅湖——风储黛
时间:2017-10-06 16:26:47

  徐承寒的车穿行在市里。
  流光溢彩的五色街灯,此时在清朗干爽的冬日里,黯淡得褪尽铅华。
  宋深深一路看着前面,车转过一个又一个街道口,好像都没有注意到他们,而宋深深也彻底迷了路,她看了看导航,想到了一件事。
  “上次,那场水下的戏,你拍好了吗?”
  徐承寒心弦一颤,握着方向盘的十指微微收紧,重新挂上三挡后,他低沉的声音回复道:“嗯。后来,还算顺利了。”
  宋深深将手指绞得更紧了,“我问过师小嘉,他说,那一场,是吻戏。”
  他是不敢下水、怕水的人,那时却在水底下,与另一个女人激烈地拥吻……
  是不是还有更热烈的?
  她也不是没看过他在《黑色》电影里的激情戏,虽然盖着被子,只拍到了锁骨以上的部位,可是这种香.艳旖旎场景……
  作为他的女朋友,宋深深忍不住又会胡思乱想,如果要为电影牺牲的话,他能做到哪一步?又会做到哪一步?
  徐承寒抿住了薄唇,他说:“深深,我以为你说的能理解,是真的能理解。”
  宋深深愣愣地望着他,目光有细微的凉意,“你……”她飞快地低下头,将头埋得低低的。
  她不是第一次试图了解他了,叶煜在饭桌上就说过了,所有的亲热戏,吻戏床.戏他都是亲身上阵的,是那么敬业的一个演员。她很想体谅他,可是明明昨天以前,还做得到的,今天却……
  她想他吻过关紫苏、吻江滟滟,甚至是她不认识的女明星,他吻得自然纯熟,好像反反复复地练习过很多遍,所以到了她的时候,也不例外。
  宋深深忽然胃里翻滚,有点晕车,“我有点想吐,你靠边停一下。”
  她的手掌在车窗上拍了拍,冷静得可怕。
  徐承寒不说什么,将车停在商业街的临时车位上,宋深深从车里钻了出去,跳入了人海。
  他低下头沉默,然而再抬起视线时,宋深深已经不见了踪迹。
  心中蓦然森凉,他推开车窗下车,冲入了人潮。
  没有带墨镜和口罩的影帝,仅仅扣了一顶帽子,很快被人认了出来。
  迷妹们举着手机众星拱月似的将这个俊美如画的男人围堵得水泄不通,四处确实照相的咔嚓声,徐承寒从南望到北,都没瞧见宋深深的身影,从衣服侧兜里摸出了手机,拨她的电话。
  接啊。
  深深,你去哪儿了?
  不要不理我。
  “对不起,让一让。”响铃自动结束,还没有人接通,徐承寒低头皱着眉拨开狂热的女粉丝,“实在不好意思,我找人。”
  “徐承寒,你给我签个名吧!”
  “给我签个名!”
  他被迫压着自己的焦躁,签了十个人的,推了推手,“对不起大家,我真有急事,想要我签名的,等我下次发布会,谢谢。”
  他一边说一边对粉丝表示感谢,这么围堵下去,根本连挪动都成问题,更别说找宋深深。
  “见谅。”徐承寒终于一路退回了车里,总算摆脱了粉丝,将车驶出了街衢。
  宋深深眼眶微红,从面包店的旋转门里出来,抹了抹干涩的双眼。
  徐承寒阴郁的车里响起了短信的提示音,他迫不及待,一个急刹险些酿成大祸,幸好前面堵车,他拨开短信界面。
  她发来的:对不起,我有点晕车,一个人回学校了。
  回学校?
  徐承寒的拍摄还有一周,导演那边昨晚就连发了几个短信来催了,他看到了,只能皱着眉头,先将车开入影视城。
  到了停车库,才给宋深深的几个室友发消息,“她回去了吗?”
  谢芒是第一个回复的:“回来了,就是心情不大好,眼眶红红的,好像哭了。”
  徐承寒的心被无形的一只手瞬间扯紧,拽得他头皮发麻,用力揉了揉发,语音回复:“你安慰她一下,让她接我的电话。”
  谢芒:“哦,我尽量啊。”
  谢芒走过来,宋深深的垃圾桶里多了几团揉皱了的卫生纸了,她微微叹气,“你是不是,和徐承寒闹不愉快了?”
  “没有。”宋深深口是心非。
  谢芒眼尖,早看出来她不对劲了,“你也别急着否认,我可看得明白的。徐影帝这几天忙得焦头烂额的,肯定脾气也不怎么好,要是他对你说了什么重话,你……”
  “他没说。”
  宋深深辩解得这么快,就是一副不许别人诋毁她男人的护犊子的战斗力爆表的状态。
  闹得谢芒觉得自己白担心了,“那你不高兴什么?”
  室内安静得几乎没有声音,谢芒听到她弱弱的询问:“要是你的男朋友,和很多人有过亲密的事,而你和她们的待遇也差不多,你会不会……”
  “哦,不就是男神他和很多女人拍过那什么嘛。”谢芒咬了一口洗干净的鸭梨,“这事我要是介意,我打一开始就不会喜欢这个人。深深你不是知道吗?”
  “我知道。”可是他对她,也只是亲亲抱抱的,没有不同。
  宋深深敏感又细腻的内心,好像被一根鱼刺扎进去了,卡在血管深处,既进不去,又拉不出来,膈应地一直戳在那儿。昨晚他明明那么动情,可她最后还是清清白白的,他到底是怎么想她的?
  谢芒拍了拍她的肩膀,“这事你可以再仔细想想,以他的身份,要他为你退步,以后不拍那些亲密的戏有点困难,你得做好最坏的打算。不过,拍戏是拍戏,又不是认真的,你大量一点,就不会觉得有什么的。还有啊,影帝好像找你找得很急,刚才让我来安慰你,顺带,希望你接他的电话。”
  “哦。”宋深深又抽了一张抽纸,将脸色的狼藉都收拾妥帖了。
  她等他的电话,从上午等到下午,连下楼拿个外卖都不敢去,怕一不小心又错过了。
  可是直到五点,黄昏的晚霞铺满了天空,一波波银色的水泛起细浪。
  她背了二十几页的单词,完成了一篇小论文,他依然没有打来。
  宋深深最终灰心地下楼吃饭了。
  徐承寒吊了一天的威压,右手手臂被勒出了红痕,林导让他休息一下,这条难度系数高,先休养好了再多拍几条,但徐承寒吐了一口气,想到本来就剩一周的拍摄,这条要是再拖一天,恐怕延期更迟,他舍不得她等着,他想一心一意地去陪她。
  “我还能坚持,再来两条,放心,我一定过。”
  徐承寒坚持,林导也有些无话,只能让他继续上了。
  “承寒,当心点。”导演拿着对讲机喊,“各部门准备!”
  第一条下来,他手臂上的伤口又加重了,红肿里隐隐露出了紫色,幸好那件宽袖不勒,徐承寒吊了几个小时的威压有点头晕,咬了咬牙,“再来一条。”
  演戏这么拼的男演员林导很多年没见过了,无奈地又喊了一声。
  几个人准备,徐承寒被吊到高处,沿着地面俯冲而下。几个人在机械后操作,机械被摩擦得钢索出现了断口,几乎是猛然松动。
  被吊在最高处的徐承寒几乎是如纸鸢一般被彻底放飞了出去。
  “承寒!”
  “寒哥!”
  几个声音齐声一喊,眼睁睁地看着徐承寒斜撞上了绿幕墙,沿着一丈的高度滚掉下来,工作人员飞上去抢人,却为时已晚,徐承寒结实地摔在了地面,腰被猛烈地一震。他痛得脸色惨白,很快就陷入了昏厥。
  “寒哥?叫救护车!”
  晚上七点半,宋深深总算等到了电话,却是师小嘉的。
  “喂,深深嫂子!”
  “怎么了?”宋深深听出了他口吻之中的急切,想到自己在课堂上,便捂住了唇小声问。
  师小嘉跺了跺脚,望着ICU病房亮起的灯,来来回回走了好几遍,才怂恿自己镇定,“深深嫂子,你先冷静。寒哥他,受了伤。”
  “在哪?”宋深深几乎立即从凳子上弹了起来。
  上辅修课的老师愣了一下,眼睁睁看着宋深深抓起书包就往外边跑,“对不起老师,我有急事,麻烦您扣我的出勤分。”
  老师皱了皱眉,宋深深已经抱着书包狂奔出去,就算跑五十米冲刺也没有这么卖力过。呼啸的冷风刮得耳廓微疼,好像落入耳膜的一阵阵嘲笑。
  黑黪黪的夜里,香樟树的影子阴沉沉的,连路也辨不清,微弱的路灯只是杯水车薪。
  “深深嫂子,寒哥的伤势有点重,医生初步诊断,尾骨可能已有断裂,右手脱臼,左手轻微骨折,还有……”                       
作者有话要说:  木有评论,还掉收藏,不开心~~~~(&gt_&lt)~~~~
  第34章 情话
  宋深深扑入医院, 师小嘉在楼道里单独接见的她。
  她围着一条黄蓝格子的厚重围巾,跑得两颊通红,喘着气, 在昏暗的楼道里,氤氲出淡淡的湿雾。“承寒呢?”
  她打车的时候, 就担心了一路,但到了这里, 已经再也忍不住, 腿软了下来。
  师小嘉比了个噤声的动作,“寒哥身边围着的人太多了,很多人都在外边等,现在刚做完手术,流了很多血,已经转入病房里了, 医生说了, 暂时只能由家属去探望。但是目前还没有通知伯母, 怕她担心。”
  “我是家属。”宋深深一个字一个字地强调。
  师小嘉愣住了,宋深深松开了他的手, “我是家属, 我去。”
  “深深嫂子……外边, 很多人的。”
  你怎么能让他们相信,你是徐承寒的家属?
  宋深深拎着单肩包,不紧不慢地沿着楼梯上去,转入师小嘉报给她的病房号码, 只见门口站了密密麻麻十几个人,看起来都是气质不凡的成功人士。
  她一个嫩生生的小姑娘,打一出现,就吸引住了大片的目光。
  凌砚去买矿泉水了,因为徐承寒的身体还待进一步检查,暂时没有人打算走。
  她一来,众人的目光都变了。
  她穿着照片里的禾绿色风衣,斜挎着牛仔单肩包,坠着丝丝的流苏,小姑娘脸颊酡红,温柔地拨了拨自己的碎发。
  “我想请问,徐承寒醒了吗?”
  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走出来,慈眉善目,温和倜傥,“暂时没有。小姑娘,请问你是?”
  宋深深软绵绵的目光扫过在场的很多人,他们都讶然地回望着自己,好像在惊奇,这么一个温柔却平平无奇的小姑娘,怎么会和徐承寒扯上关系。
  宋深深抿了抿唇,竭尽全力勇敢起来,“我是,徐承寒的女朋友。”
  这话一出,男人身后的私语声便如雨后春笋一般冒出来了。
  有好听的,有质疑的,还有很多复杂的听不清楚的言论。
  但这很正常,宋深深没打算让所有人都能瞬间接受,她冲眼前这个彬彬有礼的男人弯了弯腰,“对不起,如果徐承寒醒了,我想第一个去看他。”
  男人点头,“好。”
  他微笑的时候,那双桃花一般的眼睛深浓如墨,漂亮到令人惊为天人,比徐承寒不遑多让。
  夜里下起了细雨,窗外淅淅沥沥,将雾色逐渐拂去。
  靠后的玻璃上滑落串串水珠,有人已经陆续离开了,约定明日再来,男人也作势要走,但临走时,又告诉宋深深,“别告诉我他,我来过。”
  “为什么?”她不理解。
  男人微笑的弧度精致而优雅,徐徐掸落袖口上一截烟灰,看上去四五十了,但两鬓也不曾染霜,气质平和而自然,好像也不曾经历过岁月的风霜雨露。
  他说:“我不希望承寒,还惦记我这个没良心的叔叔。”
  “你,你是……”
  对方颔首,“我走了。”
  他果然走了。
  宋深深惊讶地目送他离去。
  凌砚买矿泉水回来,正好护士引宋深深入门,替她穿上无菌服,带上口罩,她一脸焦急,脸上淌着细密的汗,护士低声说:“病人的状况不算太糟糕,观察四十八小时后,如果没有问题,就可以转入普通病房了。小姐,你的眉头可以适当地放松一下。”
  “哦。”
  宋深深放松下来的眉头,在见到昏迷不醒的徐承寒时,又深深地凝住了。
  承寒……
  我知道,我错了,我不该跟你吵架,不该自己生闷气,不声不响地离开你。可是你也有不该,不要这么吓我,好不好?
  你醒过来……
  男人的脸上到处是擦伤,那么英俊的、迷人的、笑起来邪魅漂亮到令人自惭形秽的脸,被擦出了好多道红印。
  承寒。只要你醒过来,我保证以后都乖乖的,会比现在更乖,更听话的。
  凌砚在病房外等候,师小嘉过来的时候,无意中刷到了微博,有知情人士爆料了宋深深的面貌。
  “凌砚,你过来看看。”没想到这些人速度这么快。
  凌砚快步过来,将一瓶依云矿泉水塞到他的臂弯里,视线落入师小嘉递来的手机上。
  “早就料到了,是深深自己想曝光的。”
  师小嘉想不通,“这个时候,寒哥已经焦头烂额了,深深把关系说出来,以后寒哥……”
  “那是徐承寒他自己的事。”不知道为什么,师小嘉总觉得凌砚的眼神有点冷。
  凌砚果然是生气了,“徐承寒老早就想承认了,他巴不得全世界都看着他摇着花尾巴宣告,自己找了一个温柔可人的小女朋友,巴不得全世界都拿鲜花和掌声帮他庆祝他结束单身狗生涯的一刻。”不消停。
  师小嘉把嘴巴闭上了。
  徐承寒醒过来的时候,天色蒙蒙亮,麻药的效力已经过了,全身疼得要被拆裂似的。
  手指动了一下,便勾住了另一团细腻的柔软。
  小姑娘躺在他的病床旁边,被触动之后便醒了,将小脑袋一抬,只见徐承寒半睁着凤眸,眯着眼睛说不出是惬意还是痛苦,她忍不住心脏酸疼,手指碰了碰他的被子,“承寒,对不起。”
  “怎么,跟我道歉?”他说一句话,左边的牙齿就疼得他嘶一声。
  原来不止有皮外伤,连牙槽骨也被砸伤了。
  宋深深忙制止他,“承寒,你好好的,别说话了。你听我说。”
  小姑娘的眼眶红红的,好像哭过。
  徐承寒想取笑她,哭得像只丧偶的花猫。但想了想,还是别诅咒自己了。
  “是我小心眼了。”她一句自我检讨的话就让他的心软得一塌糊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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