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是身着浅绿色衣衫、约摸十三四岁、容颜秀美绝伦的少女,一个是年不及弱冠、一身玄衫、眉目清隽异常的冷漠少年。
作者有话要说: 善良是好的,但没有原则的善良却不可取,烟儿还是要转变心态啊,不然以后出去会吃亏的,呵呵O(∩_∩)O~
☆、千钧之力系一发
赛罕家的帐篷在火舌的吞吐中化为灰烬,原本搭得整整齐齐的木栅栏东倒西歪,冒着袅袅的黑烟。靠近门口的地方倒着两道焦黑的身影,熟悉的人不难认出,这两人正是塔娜与赛罕母子,大约是母亲护犊的天性使然,看那模样,赛罕被塔娜护在身下。
乌恩与娜托娅双双倒在溪岸不远处的大树下,睁大的眼眸中还残留着明显的惊惧与怨恨,至死,他们都未曾松开交握的手掌。吉尔格的身子蜷缩在自家堆放杂物的石屋角落,脑袋却是整个掉了下来,滚落在几步远的地方。□□被人拦腰截成两段,与他阿爸阿妈倒在一起,他们身下扩散蔓延的血泊早已凝固,火光下闪着妖冶的光芒……
死了,所有的人都死了。
心底仅存的一丝幻想生生破裂,韩烟没有想到,眼前的情景比她想象得还要惨烈十倍百倍。原本压抑着的杀意逐渐染上韩烟的眼眸,她低下头,长长的乌发从耳边垂落下来,遮住了她的脸。一直牵着她手的风君渝清晰地感觉到,韩烟整个人都在微微颤抖。
“君哥哥,我要杀光他们……”
毫无疑问,远处那帮还聚集在一起的人,十有八九便是做下这屠杀惨案的凶手。
“烟儿,你冷静一点。”风君渝面上闪过一丝担忧,展臂将韩烟轻轻揽进怀里,轻抚着她僵硬的背,柔声安抚,“别让我担心,好么?”
韩烟半晌没有出声,只那僵硬的身子在风君渝的安抚下逐渐放松下来。
此刻,正是那元军统领命令属下散开搜索的时候。韩烟与风君渝离得远,众元军,包括鹿老鹤老在内,皆在村子深处,竟然未有一人发现村口多了两个人。同样的,鹿老鹤老、以及那统领说的话,韩烟与风君渝也都不曾听见。
当薛默从躲藏的地点冲出,连杀好几个普通的元军,最终被元军团团围住,韩烟并没有看清薛默的模样,也不知道元军本是追着薛默而来,这一村的牧民只是遭了池鱼之殃、受了无妄之灾罢了。在韩烟看来,薛默是整个村子唯一的幸存者,其他人她来不及救,现在凶手要在她面前再度行凶,她怎可能只在一边看着?
所以,鹿老手掌成爪抓向薛默的时候,韩烟下意识地出声喝止了。
韩烟现出身影,风君渝自然跟了上去,待他看到趁机往后退的薛默时,眸中极快地闪过一丝寒芒。视线轻轻扫过薛默,风君渝便移开目光,将注意力转到鹿老与鹤老身上,其他人,他还不放在眼里。
鹿老凝神打量了韩烟与风君渝两眼,目光接连闪烁,面上竟然挤出一丝笑意,“两个小娃娃,朝廷办事,你们也想插手么?我劝你们还是速速退去,不要多管闲事的好。”
伸手不打笑脸人。风君渝暗暗捏了捏韩烟的手掌,嗤笑了一声,语中带着一丝讥诮,“玄冥二老,你们什么时候竟做了朝廷的爪牙?尊师百损道人居然也由得你们,莫不是已经老糊涂了?”
“你……你到底是何人?”
鹿老鹿杖客与鹤老鹤笔翁皆是大惊,鹤笔翁本身脑筋迟钝,倒是没有鹿杖客感受深刻。他二人的师承来历,一向极少有人知道,想不到在这穷乡僻壤,竟被一个年纪不足双十的少年一语道破,再听他口气中对他们师尊全无半点尊敬,让他的忌惮更是加重了几分。
众元兵静静地围成一个十丈方圆的包围圈,那统领见事情发生变故,悄悄地退了开去,隐入元兵的队伍中。他想得很通透,若是万一待会儿发生争斗,也好快速远离危险之地,便是玄冥二老胜了,他亦有要带领属下注意薛默、防着他趁乱走脱为借口。
鹤笔翁知道自己不比师兄聪明,一直以师兄鹿杖客马首是瞻,师兄让他上便上,让他退便退,这时也不例外,只等着师兄的决定。鹿杖客毕竟是成名多年的老江湖了,虽被风君渝一席话所惊,但眨眼间便压下了心头的震惊,戒备地盯着风君渝与韩烟,玄冥二老这一生最怕的便是师尊百损道人,而能说出他们师尊百损道人的人,又岂是好惹的?
鹿杖客可不信凭这两个小娃娃能知道他师尊的名讳,由此可见,他们身后至少有一个与他们师尊相当的长辈,一念至此,鹿杖客不敢怠慢,语气明显比之刚刚客气了不少,“敢问两位师承何人?可否让家中长辈出来说话?或者,这之中有什么误会?那薛默乃朝廷重犯,我们是定要拿了他的,还望两位行个方便。”
鹿杖客生性谨慎狡诈,之前他劝说风君渝与韩烟离去,并非是他怕了风君渝二人,实是他见了他们的轻功身法,瞬间想到了他们身后的长辈,后又被风君渝一语所惊,更是愈加小心翼翼。鹿杖客不知风君渝与韩烟的实力,单看两人的年纪,自然不可能让他放在心上,他们的师父或者家长,才是让鹿杖客小心的存在。
鹿杖客与鹤笔翁师兄弟本是贪恋权势富贵,才会以一流高手之身投入汝阳王府。薛默的这档子事,他二人原来并未参与,只后来汝阳王损兵折将,还是让他逃脱,汝阳王才求到玄冥二老那里。玄冥二老并不清楚汝阳王为何会如此重视那个叫薛默的小子,竟不惜一切也要活捉他,还不能有一丝损伤,但毕竟吃人嘴短拿人手软,王府好吃好喝供着他们,汝阳王将事情一说,他们也只能走这一遭了。
果然,他二人一出马,立时便追得薛默如丧家之犬。只这薛默实在滑溜异常,因着汝阳王特意交代要捉活的,他们也不能出太过强烈的手段,若是将薛默逼得玉石俱焚,他们的面子也便生生损了。正是这一点,让薛默屡屡抓到漏洞,一路逃到了这里。
玄冥二老那个憋屈,他们不能杀了薛默出气,眼看着他进了村,又躲藏得无影无踪,一腔子怒火便再也压不住。两人原是穷凶极恶的人物,心里也没有无辜不无辜的想法。
一声令下。
薛默不是能躲么?烧光了看他躲到哪里去。
薛默不是能忍么?一个一个、一家一家杀,看他能忍到什么时候。
一段时间的餐风露宿、昼伏夜出,几乎让在大都养尊处优多时的玄冥二老忍无可忍,若不是答应了汝阳王,在汝阳王面前拍了胸脯、说了大话,他们早已一掌拍死薛默了,哪里还会容得他躲藏到现在?
好不容易追上了薛默,这一回玄冥二老是下定决心要留下他了,眼看着成功在望,却不想半路杀出了风君渝与韩烟。生性谨慎的鹿杖客还是压下怒火,不欲在这当口节外生枝。
“凭你们,还不配见我们师父!”风君渝心知鹿杖客已生了忌惮,却是不买他的帐,玄冥二老的最强依仗,那阴毒无比的玄冥神掌,他与韩烟都不惧,“鹿杖客,你也无需试探,此处只我与烟儿二人。今日之事,我们身后这人留下,再给我们一个交代,否则便不可善了。”
“交代?交代什么?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这村子在朝廷境内,村中居民自然应属朝廷治下之民,我等奉命捉拿重犯,此村中人窝藏包庇朝廷钦犯,难道不该杀?”
鹿杖客本不是好脾气的人,他一再容让,风君渝都不识抬举,此刻终是耐心告竭。方才他凝神感受,发觉周围除了这两个小娃娃,确是再无其他人的气息,心里便也信了风君渝师父不在的话,当下恶向胆边生,起了杀人灭口的心思。
不管这两个小娃娃的长辈是谁,只要不被他们知道,又能奈他何?
下了决定,鹿杖客的念头顿时变了,再看向韩烟时,见她虽则身量还小,却出落得秀美绝伦、隐隐已是个绝色的美人胚子,竟是暗暗有了龌龊想法,心道这小姑娘倒是可以先留些时候。自从追着薛默以来,他便没有了软玉温香在怀的机会,现在一经生出龌龊,心头便是一阵火热,再也压抑不住。
“若是你们执意不走,说不得我等只能认定你们是那薛默的同党共犯,到时候一并捉了拿去大都,便是你们师尊长辈来了,可也为时晚矣!”
作者有话要说: 动手了动手了,下一章就要打架了。。。
☆、含怒出手退玄冥
“废话少说!要打便打,寻什么借口?”
风君渝还未答话,韩烟已忍不住娇喝一声,率先一掌击出。对以鹿杖客、鹤笔翁为首的这帮子元军,韩烟心中是充满恨意的。虽然有风君渝安抚,让她的情绪安稳了许多,但见着鹿杖客等人非但没有半点自责愧疚之意,还出言栽赃污蔑,原本暂且压制下去的杀意不可避免地再度冒出头来。
村中牧民大多世居此地,一向老实巴交、循规蹈矩,怎可能是朝廷钦犯的同党共犯?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这可是你们自己找事,怪不得我!既然不想走,便都留下吧!”鹿杖客见韩烟动手,正求之不得,手掌一翻,鹿头短杖迎了上去,口中还不忘吩咐,“师弟,我先解决这两个小娃娃,你去捉薛默,别让他再跑了!”
鹤笔翁应了一声,一拽手中鹤嘴双笔,正要动手,却见风君渝脚步一错,玄色身影化作一缕轻烟。鹤笔翁只觉得眼前一花,风君渝已站在了薛默身后,一手按住薛默肩头,一手成爪搭在薛默咽喉,挑眉微笑。
“别动。”风君渝朝着鹤笔翁微微摇头,轻声道,“否则,我这手轻轻一使劲……”
鹤笔翁脚下一顿,果然停了下来,一脸的震惊不似作假,“你……你们不是来救他的么?”
原本以为是来救人的人,居然捉了那个“人”,用他的生死来威胁抓人的人?这样的变化实在是太戏剧化了一点,不说鹤笔翁,周围那些元兵也都目瞪口呆地愣住了。最难以相信这一变故的人还是薛默,方才一听鹿杖客让鹤笔翁来捉他,薛默的全副注意力自然在鹤笔翁身上,哪里想得到风君渝会忽然发难,待回过神来时,他已经被风君渝扼住了喉咙。
当然,即使薛默有了戒备,能不能躲过也还是两说。
“谁告诉你我们是来救他的?他与我们无亲无故,是死是活又与我们何干?还是说,你们紧追不舍便是要取他性命,若真是这样的话,我想我可以代劳。”
风君渝扼住薛默喉咙的手渐渐收紧,语声中的淡漠与不在乎让薛默心头一阵冰冷,他知道风君渝并不是说笑,只要一个不如意,他绝对下得了手杀他。
难道他费尽心思,没有被元兵追上捉住,却要莫名其妙地这般不明不白地死去?薛默的脸因为无法呼吸涨得通红,甚至连他的意识都有些模糊起来。
“停……停下!我不过来就是了。”鹤笔翁终于相信了风君渝的认真,他本就生性迟钝,比不得鹿杖客狡诈多变,心里一直记得汝阳王要求将薛默毫发无伤地带回大都,立时便停步驻足、投鼠忌器,“你快松开,不然他真死了!”
“很好!”风君渝稍稍放开手,“现在后退十步。”
鹤笔翁看看因为窒息已经开始翻白眼的薛默,再看看一脸冷漠的风君渝,犹豫了片刻,终是缓缓地往后退去。
风君渝见此,也适时地松开了手,却仍是制着薛默。薛默的生死,风君渝一点都不关心,他原就看出了鹿杖客鹤笔翁对薛默的重视,这才以薛默的性命相胁,果然是奏了效。解决了鹤笔翁这个威胁,风君渝移开视线,看向与鹿杖客争斗的韩烟。
韩烟平时除了与他和原白羽对招之外,再没有其他机会与人争斗。她习练的小无相功集佛道两家之长,具有极强的包容性,便连深入肺腑经脉的寒毒都能驱除,并不怕玄冥二老阴毒的玄冥神掌。
玄冥二老最强的是他们的合击之技,若论单人的武艺,也就勉强排入准一流高手的境界罢了。现在鹤笔翁不敢上前,只有鹿杖客一人,韩烟要对付他应是不难,有经验丰富的准一流高手喂招,又有他在一边看着,却是个极好的增长见识、积累对敌经验的机会。
此时此刻,短短时间之内,韩烟与鹿杖客以快对快,已过了几十招。韩烟初时与鹿杖客掌力接触,只觉得鹿杖客掌力极强,竟是如排山倒海一般,且内中蕴含着一股极阴寒的内力,两掌相交间寒冷透骨。这掌力虽然冰寒,较之韩烟当时寒毒爆发却是不能同日而语,小无相功包容温和的内劲瞬间裹住冲入体内的寒气,同化驱除。
几招之后,韩烟彻底放下心来,渐渐地越打越顺手。她原是含怒含恨出手,心底存了杀意,并不像平日那般留下五分余地,与鹿杖客争斗,自然不比风君渝、原白羽跟她喂招,慢慢的,韩烟由开始的七分力加到了九分力。
脚下踩着凌波微步,身形飘忽不定,不管鹿杖客怎么出招,韩烟自走自的步子,一派悠闲自在,便如庭院闲步一般,已立于不败之地。天山折梅手、白虹掌力接连使出,只攻不守,占尽了便宜,更是得理不饶人,招招向着鹿杖客的要害招呼,直逼得鹿杖客连连回防,再没有半点脾气。
鹿杖客越打越是心惊,越打越是气闷。他原本觉得擒下韩烟,击杀风君渝十拿九稳,即使要费点时间,也绝不会出现什么变故,谁曾想仅只眼前这个小丫头一人,就让他吃了瘪。
他感觉得出来,韩烟的内力比他差了不止一筹,但这女娃年纪小小,身法却是鬼魅般高明,一向让他自得非常的绝招使出来,连她的衣角都不曾碰到一片。初时还好,这女娃的对敌经验明显不怎么样,出招的速度、角度、衔接都有些生涩不自然,但随着时间的推移,那不知名的精妙招式纷纷向他攻来,他除了用鹿头短杖将自身护得水泄不通,便再没有其他办法。
他出招打不到对方,对方出招他只能接着。接不住?接不住虽然不会死,但不重伤也得脱层皮!让他用血肉之躯去硬抗,他是万万不敢的。
骑虎难下,再看看一边虎视眈眈的风君渝,鹿杖客心里渐渐生出了悔意。他们到底是得罪了哪路神仙,才会撞上这不知哪里冒出来的高人后辈?看人家的样子,明显是将他当成了陪练。若早知如此,他们还不如先行示弱退去,再来寻那薛默。
他就不信,这两个小娃娃还能带着那薛默走不成?万一薛默真与他们走在一处,到时候两个小娃娃在明、他们在暗,也更好行事。
哼!全是那汝阳王一道毫发无伤的命令闹的!
鹿杖客心念急转,开始思索起脱身之策。有韩烟与风君渝两人在,今晚他与鹤笔翁要带走薛默已不可能,看风君渝刚刚的架势,若他让鹤笔翁带着众元兵强攻,薛默还真有很大可能死在风君渝手下。就算他与鹤笔翁联手,恐怕亦是奈何不了这两个小娃娃。
但若是他与鹤笔翁真的想走,这两个小娃娃轻功虽精妙,却也拦不住他们。一念至此,鹿杖客眼看着韩烟一掌袭来,竟是只微微一侧身子,避过要害,放弃了抵挡。
嘭!
韩烟的手掌毫不意外地在鹿杖客肩头击实,鹿杖客循着她的掌力急速后退,半途中喷出一口血来,顺势脱出了韩烟的攻击范围,身形极快地掠过鹤笔翁身侧。
“走!”
☆、敢问缥缈在何方
逃了?
韩烟觉得满腔怒火只发泄出来一半,另外一半还留在心底,憋得极难受。风君渝望着鹿杖客鹤笔翁消失的背影,似在意料之中般挑了挑眉,放开了按在薛默肩上的手,向围成圈的众元兵望去。失去了风君渝的支撑,被制住穴道的薛默毫不意外地跌坐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