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不陪我喝。”我小声的嘟囔着,那缭绕的发,我静静的看着他。
小九端来了醒酒汤,赵丹接过,附身将我扶起了身。“我陪你喝这个。”声音极轻极柔,将一勺醒酒汤在嘴角轻吹,送到我的唇边,我轻抬头,却仍旧不动,一瞬间回不过神。
“不烫的。”
就在这一刹那,似乎回到了所有与他相处的光阴,良久注视,张了张嘴,将醒酒汤喝下,心底下莫名的波澜涌动,他伸出手,为我擦拭嘴角,“对不起,这几日是孤冷落了你。”他的声音有些低哑。
“锦心还好吗?” 我淡淡的问道,语气波澜不惊。
“为孤生一位公主,赐名赵宁,母子平安。”我看得出,他很是欣喜。
“那便好。”
“主衣局送来的喜服可喜欢。” 他问道。
“嗯,费了很多心思吧。”
“千儿,孤做了件错事,千儿一定要原孤。”他心有所思,低声开口。
做了错事?是背着我想要了长安哥的性命吗?我绽唇微笑,“我原谅你。”
他笑着颔首,温柔地握住我的手,包裹在厚实掌心里,手臂一紧,蓦地欺身压下,我无言看着他,他却靠得极近,四目相对,我却抬头在他唇角轻吻一下,他微愣,倒在床榻一侧将我揽倒在臂弯里,寂静无声的气氛,却毫不令人尴尬。
“真的好期待千儿嫁给孤的那日。”
我的心慢慢沉了下来,如果他知道他细心呵护的女子是想要他的性命,他会不会对我失望透顶了。我曾经无数次幻想我出嫁时候的情景,可是如今,我却希望那一日永远不要来到。
“孤总有种感觉,我们可能在前世,有相识的缘分。”
我合着眸,表情宁静而释然。
我感觉到那他的身子又微微靠近了一些,我的脸微红了起来,突然感觉那只手慢慢上移,我下意识的握住了他的大手,“我困了。”语气很是暖糯,转过身子对着他,蜷缩在他那宽大的怀抱中。
那么近,双唇几乎顷刻间就要碰到,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梦中我茫然立着,我究竟该去哪里?我的家在哪?可总有个声音固执地叫我,一遍遍地喊着我。
我再次醒来的时候他已经走了,像往常一样,桌上已备好吃的,我望了望窗外已是傍晚,逐渐开始霞光万丈。
我的头还是有几分疼痛,小九见我醒来扑上来嚎啕大哭了起来,“我不要走,我不要离开你。”
我轻抱住她柔声道,“这王宫势必有一场动乱,若到时候我还活着,我还能养的起你这只小吃货,我会把你接回来的。”
小九的眼泪顺着眼角滑落,一丝声音未发出,却已是一头冷汗,拼命的摇头,“长安君必会护我们周全的,千姤为什么要赶我们走。”
我苦笑的摇了摇头,“小九,有的人说的话是不可信的。”
小九泪珠涟涟,我没有做多停留,那夜我便送走了小九与小白,他们俩是赵宫里我仅剩的牵挂,身影终于消失隐没,我仍旧呆望了半晌慢慢回过神来,原来这种离别的滋味当真是不好受,我抬头看着天空,除了月亮没有别的风景了,心中思绪万千。
清冽的晨雾缭绕着我,甚是冰冷,偌大的王宫此时安静的不像话,我看见赵丹负手站立在不远处,衣袂翻飞,眼眸从容始终未曾改变的,那一袭王袍,那与生俱来的王者气息,我缓缓走到他跟前,淡淡道,“在看什么?”
“先王为孤打下的江山。”
记忆如冰的水狂然涌动出来,血流成河,那血肉如火如荼的猩热,血味盖过了空茫的大地,先王手持兵刃,上阵杀敌毫无畏惧。那样旷世的一战,包含了无数无法言说的剧烈感情,一瞬便可凝固成永恒,只是,冥冥之中的命运轮盘却不会被停止的。
内战外战无一不能让他能安心的睡个好觉。
他目光炯炯地看着我,“杀戮永远不会停歇的。”
☆、再遇赵旬心爽朗
可是接下来发生的一件事彻底将我与赵丹的关系彻底冷的到了冰点, 锦心的宫殿满地都是鲜血,锦心早已窒息脸色白得几乎没有血色,眼眸暗沉,瞳仁散发着诡异的光芒,婴儿嗷嗷啼哭,昭元当着所有人的指认我为杀人凶手, 所有人都不敢动我, 我知道我解释也无济于事, 这儿很多人都要我死, 我如今这般很多人心中是窃喜的。
赵丹让我先行回去,数多官兵将我的住处团团围住,外边的人进不来, 里面的人更是出不去,我独自徘徊, 坐也不得, 站也不得, 我真的不知道锦心是怎么死的, 我只是想去瞧瞧那个孩子,为何会如此这般。
这儿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姑娘, 已命人准备好了热水,您要不要先洗浴一番再用膳?” 屋外传来了宫婢的声音。
想来也是好几天没有沐浴了,我便随着宫婢去泡了会澡,那儿保暖效果做的很不错, 温度适中的热水,洗涮着我娇嫩的肌肤,不但冲走表层的秽物,还侵入毛孔,让我全身筋骨得到放松,难以言表的舒畅。看着一室氤氲我脑海也渐渐变得混乱起来,回想方才锦心的死状,我的身上不禁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千儿。” 一个熟悉的说话声,把我从思绪中拉了出来,我抬眼,却见赵丹走了进来。
还好我是半裸,出奇平静的看着他,他看到了裸露在外的肌肤上所遍布很多伤疤,更是忍不住蹙起了眉头。
“是你做的吗?”他直勾勾地盯着我,他在怀疑我。
我的心有些慌乱,若有所思地望着他,蓦然问道,“你不相信我?”我知道,这样的话其实不该直接问出口,可我实在控制不了自己,今天一整天的冷眼相待让我心烦气躁和不知所措,我不想接下来无数个日子都继续在折磨中度过,我不要以后再次这样将我弄的不知所措。
“千儿每次都是这样,不解释,你知道每每这样孤有多左右为难。” 他腕露青筋,脸色煞白,眼中似怒火烧。
“锦心不是我杀的!锦心的死与昭元有关,你能为了我而处置昭元吗?”本是委屈,被他如此这么一凶,心中也有些怒看着他。
“千儿……”他收敛了愤怒之气。
“我说或者不说,锦心的死如今在他人眼中都与我脱不了干系,赵丹,我知道你是一国之君,有许多事情都不是你能够左右的,但是……至少你要相信我的,就像五年前你相信淑慎娘娘不是我杀的一般。”明眸善睐,仿佛有一丝悲伤缠绕。
“千儿,锦心的事孤会压下……”
此时我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觉,一次觉得自己对他那份依赖竟然超乎自己的想象,旁边的宫婢手中的茶水突然掉落打碎,发出了刺耳的声响,宫婢立即跪倒在地,不停的磕头,“陛下饶命,陛下饶命。”额头泛起了红肿。
“我不要这个宫婢伺候了!”我早就觉得这个宫婢有些问题。
宫婢一脸不知所措的看向我,“姑娘……奴婢……”
“出去。”赵丹硬生生的道。
宫婢不敢再说什么将碎掉了茶杯收拾停当便出了去。
待赵丹走后,我穿好衣物随意吃了一些后发现门禁已经被解除了,我穿上大氅便出去随意走走,不一会儿,竟然走到了当初淑慎娘娘的寝宫,如今已经无人再来,荒凉,我不自觉的踏进了屋内,屋里终年不见阳光,昏暗潮湿,墙皮早已脱落了,墙上凹凸不平,淡淡的檀木香充斥在身旁,镂空的雕花窗桕中射入斑斑点点的灰尘,淑慎娘娘灵位摆于正房,而其旁有一个新的灵位上赫赫写着赵允,因为我曾看过赵允的古字,所以我不难认得。
就在那一瞬间,我的心似乎猛然的被什么敲击一下,面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看着赵允的灵位,不禁苦笑一番,微褐色的眼眸微微闪过一丝不自然,羌瘣死了,赵允也死了,我真的有些后悔让赵允去楚国救芈柔,我的有勇无谋终让他们一个个的离去,“对不起,赵允。”带着颤抖的声音,终于忍不住泄露了一丝自责。
“姐姐和八哥是何干系?”忽然身后有人在说话。
“朋友。”我转身看去,十三四岁的少年,光洁白皙的脸庞,透着孩童的稚嫩,乌黑深邃的眼眸很是好看,似乎在哪儿见过。
“八哥一生兢兢业业,到头来却落得尸骨无存的下场。”他语气有些心疼。
我没有理会他,拿出一块绣布擦拭着淑慎的灵位,上面的灰尘很是多,惹我一阵咳嗽。
“我刚从北漠回来,还不知道姐姐是哪位娘娘?” 笑眯眯的道,仿佛讨赏的孩子。
“我……应该是王后……”我咧嘴一笑。
“王后?”他一脸惊愕的看着我,眼眸微微一深,“你就是宫里那个人人都怕的狐媚子?”说完,他眼底闪过一丝慌乱,感觉自己说错话了,连连捂住了自己的嘴。
我仍是一径地笑,我也搞不懂为什么宫里那么多人怕我,“我又不是吃人的野兽。”我的声音很清冷,每个字的尾音都断的十分利落。
“姐姐,我叫赵旬,你可以唤我旬儿。”他发出了爽朗的笑声。
“旬儿……”我慕然的看向他,怪不得我觉得他好生熟悉,原来是五年前送到燕国的赵世子赵旬,是那个给我一块玉佩让我来赵国寻赵丹的赵允,我惊讶的是,这些年他的性格变了很多,从原来的唯唯诺诺到今日的爽朗大方,还是,他原本的性格便是这般。
“哎!”赵旬爽朗的答应道。
我同赵旬出了淑慎的宫殿,赵旬的嘴角始终露出一抹欣笑容, “旬儿为何去了北漠?”我的话语很是温柔。
“五年前燕世子离开后,我觉得王兄的性格有些越发的不可理喻,我便请旨去了北漠。”他看向我,又说道,“姐姐应该不知燕世子吧,他和姐姐年纪相仿,长得又像极了女孩子。”
我眼中有些无奈的笑意,“听闻过。”
“估摸着再不去见王兄,王兄肯定要急了,我先走了,得空便去看姐姐。”说完便快步走开,走了半路,又回头看了看我,见我未动,朝我招了招手,“姐姐快回去,别着凉了。”
我笑了几声,我提步往回行去。
边走边琢磨,正走着,前面的宫婢忽躬身行礼,昭元竟然早已在我的住处等待着我了,昭元云鬓高挽,只是斜插了一朵娇艳欲滴新摘的白兰,花娇人更媚,盈盈一握的细腰似弱柳扶风,让宫婢都去外边等候,语气冷漠的道,“赵国的王后之位不可能给一个来路不明的女子。”
我不禁苦笑,摇了摇头,忙收敛心神,自顾自的坐了下来,即便这屋子里点了火炉,熏得空气暖洋洋的,却依旧无法温热我的心,带着丝探究盯着落孝的双眸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有一秒钟,从嘴角渐渐逸出一丝笑来,然后这笑意慢慢地扩散到脸,最后眼睛里也盛满了笑,“我就喜欢踩在你的头上。”说完哈哈大笑了起来。
昭元露出了阴狠的笑容,那俊俏的脸庞由粉红变成苍白,嘴唇变得铁青,一股幽怨、慑怒之气使她的美貌失去了原有的光彩,双眼充满血丝,愤怒拎起我的衣领,“锦心的事情陛下虽然压下了,可是现在满朝文武反对你为后的奏折可是堆满了陛下的御书房。”昭元握紧了拳头,理智压制住了怒火。
“只要陛下信我便好。”笑靥像春风中的涟漪,一圈一圈地沿着鼻翼和眼角荡漾起来。
亮晶晶的泪珠在她是眼睛里滚动,然后,大大的、圆圆的、一颗颗闪闪发亮的泪珠顺着她的脸颊滚下来,昭元狠狠的松开了我的衣领,擦拭着眼角的泪水,“你究竟用了什么狐媚功夫将陛下勾引得神魂颠倒。”
我一怔,一直绝不退步的昭元竟然在我面前哭了。
“你想要什么,本宫都给你,只要你离开陛下。”昭元语气中终于有了恳求之意。
我不知道昭元对赵丹的用情至深,在我未出现之前她一直是人人心中未来的王后,我的出现,打破了她该有的一切,也打破了她所有的幻想。昭元为了赵丹,失去了他们第一个孩子,也失去了永远生育的机会,无数个夜晚,昭元总是梦见过去相守的时光,梦醒后,只是陷入一片孤寂的沉思。
☆、正大光明带出宫
我笑了一般, 狠狠的抓住了昭元的手腕,“锦心处处为你做事,如今只是诞下公主你为什么要残忍害她!”我的手用了几分气力,很久之前刺杀行动锦心绝对不是幕后主使,锦心没有能力更没有胆量做出这般来,而那日赵丹带我当面去指认她时她却连狡辩都未狡辩一下, 显然, 她是有把柄握在真正的幕后主使手中, 而真正的幕后主使十有八九便是昭元。
“她本该死, 要不是本宫她连生下这个孩子的机会都没有。”她挣脱开了我的手。
昭元那张苍白而冰冷脸看的我很是不舒服,勾了勾嘴角,眼神中却有些许说不清道不明的神情, “要不是锦心你早就死在我手中了。对了,昭元娘娘, 听说你对你的弟弟爱护有佳, 要不要我请他入宫坐坐?”我调笑着, 走进了半分。
昭元被我此言吓得退后两分, “你……你敢……”脸被害怕与愤怒涨的通红。
“他一年前仅是地痞流氓,如今却为县令,在其位不谋其职, 贪污受贿,搜刮民脂民膏,我想昭元娘娘应该不会不知吧。”我早知这昭元不是省油的灯,我便让弘儿将她的家底查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昭元颤抖着嘴唇说不出话来。
“哦……他上月还好似还奸污了哪家的良家少女是不是……”我依旧调笑着。
“你……你怎么懂?”
的确, 这些事被昭元压的严密,可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所以这些事情不难查出。
“若让陛下知道,昭元娘娘的结局会是什么呢?”我的明媚的眼神突然变得锐利如冰。
昭元大大地抽了一口气,心像被什么狠狠地击中了一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发簪取下欲刺中我的脖颈,我狠狠的握住了她的手腕,我终于知道锦心的寝宫为何那么多鲜血,原来是这般被昭元杀死了,“就凭你,能杀了我吗?”我脸上带着轻蔑的笑意,一掌过去,用了很大的气力,硬生生的她打到了地面上了。
昭元跌倒在地捂着脸,眼中有些愤怒的看我,我抽出腰间的长剑附身指向了她的脖颈,她眼中的愤怒随即转化成了惊恐。
“求求我,我开心了……或许能饶你一命!”我的脚使劲的蹂躏了两下,嘴角露出的笑容很是惊悚。
昭元皱了皱眉头,吃力的爬了起来跪倒在我的脚前,“昭元错了,姑娘饶昭元性命,饶昭元弟弟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