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什么盒子……我们不知道你的盒子啊!”张大娘惊惶地看了他一眼,又匆匆低下头去。
“你……”郭全上前一步。
叶侦出手拦住了他。
“郭大爷,先看看这是不是你的盒子?”
叶侦侧开身,让被挡在身后的小李上前。小李手中,正是拿着那个粗糙些的木盒子。
“是我的!”郭全一个闪身,便冲到了小李面前,伸出手,朝盒子而去。
小李看了叶侦一眼,叶侦朝他点点头,小李便把盒子给了他。
郭全迫不及待地打开盒子,翻了翻,又翻了翻——“玉佩呢?”
他猛地抬起头,阴沉沉地盯着张大爷和张大娘,拿着木盒的手紧了又紧。
张大爷和张大娘被他吓住,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你们偷了我的盒子还拿了我的玉佩?”
郭全上前一步,全身阴沉得可怕,仿佛下一秒就要挥手砍人。
马栎不动声色地瞥了眼路摇,自郭全出来,她垂在身侧的双手暗地里紧握成拳,眉头微皱,紧抿着唇,脸色白了又白。
马栎倏地往她的方向走了几步,堪堪挡在她和郭全中间。
路摇一怔,看向他的背影。
这一瞬间,她觉得郭全那幽怨之气对她的影响小了许多,精神也在渐渐恢复。
马栎他……
路摇无声地笑了笑,这马三公子也挺心细的嘛。
这时,叶侦说道:“郭大爷,你的盒子已找回,里面大部分钱财也在。至于不见了的玉佩,我们会派人再找。”
“再找?”郭全似乎完全沉浸在了这种阴沉的情绪里,完全不似报官时的诚惶诚恐,“这盒子你们找了好多天,那玉佩你们又打算找多久?”
叶侦完全不被他的气势所影响,淡淡道:“既然你已报官,那帮你找回玉佩就是我们的责任。”
郭全冷哼一声,直接转向了张大爷和张大娘:“说!是不是你们偷的?!”
张大爷吓得直接瘫到了地上,不自觉就开了口:“不、不……不是我、我……偷、偷的……”
“你说什么?”
“是、是、是小儿……”
他刚说完,张大娘就尖叫了起来:“哎哟!你个死人!你扯到儿子做什么啊?看我不打你!”挥手便往张大爷身上拍去。
小李忙上前制止了他们,严肃道:“大爷,大娘,再闹,就把你们抓去坐牢了!”
“不、不、我不要坐牢……我也不要我儿子坐牢……”张大娘神色惊惶,摇着头。
【要死啦要死啦!怎么办怎么办?都怪这个死鬼啊!】
“那玉佩呢?玉佩呢?”郭全又往前走了一步,脸上纵横的伤痕愈发地扭曲。
路摇站在马栎身后,静静地看着事态的发展,这一瞬间,她仿佛明白了什么,或许对郭全来说,这丢失的半块玉佩,代表的就是已逝的丽贵妃。
【玉佩?玉佩?是不是告诉这人玉佩被别人买走了,他就不再追究了?】
【要死啦要死啦!要不要说啊?】
张大娘犹豫了又犹豫,终于在再次被吓住的时候,交代了。
“这、这位大哥……你那玉佩、玉佩……被别人买走了……”
“谁?”
“我、我不认识……是一个黑衣蒙面人……他出了十两银子,我就卖了……”
“你说什么?十两?十两你就卖了?我这玉可是价值千金的!”
“什么?”张大娘瞬间站了起来,尖叫起来,“价值千金?那我岂不是卖亏了?!”
“……”
不知怎的,听到郭全和张大娘这对话,路摇突然想笑。
她左手掩住嘴巴,轻轻咳嗽了几声。
余光中,她突然瞥到郭全暴跳起——“我杀了你们!”
张大娘又吓得跪到了地上,和张大爷两个人浑身颤抖。
叶侦毫不犹豫地出手,右手架住了郭全凌厉的拳风。
郭全挣扎了一番,发现被压制得挣脱不出,他瞬时瞪着眼看向叶侦:“大人,这俩人偷了我的盒子,卖了我的传家玉佩,实在是死有余辜!”
“郭大爷,”叶侦道,“怎么处置他们,自是按照天承国的律法来。你的玉佩,我们会继续寻找。”
郭全似乎也知道自己完全不是叶侦的对手,更何况还有马栎在,自己显然讨不了好,无法把那俩人如何。于是他撤回了拳头,狠狠地瞪了张大爷和张大娘一眼,一言不发地抱着盒子往家走去。
“咿呀”一声,大门重新被关上。
张大爷和张大娘被带回了六扇门。
分开审问下,他们终于清楚交代,偷了郭全那盒子的正是他们的儿子。
那天晚上,张家儿子鬼混回来,经过郭全家宅子那条街时,恰好看到郭全把一个盒子藏到了门口的台阶里。
张家儿子本就是个小偷小摸的,此时一见郭全鬼鬼祟祟地藏东西模样,哪能不手痒,于是等郭全进去之后,他偷偷摸摸地把台阶里的东西取了出来。
盒子一打开,他就被银子的反光给惊住了,这沉甸甸的,该是有多少银子啊?于是他二话不说,当机立断地抱着盒子连夜跑回了家。
郭全的案子到这里似乎算是解决了。
不过路摇心里清楚,要找出那个买了玉佩的黑衣蒙面人,非常难。
至于晴好姑娘被盗的首饰,小李去夜来香告知了她。但到底是何人偷的首饰盒,路摇他们心里也清楚,这怕是要成为一个悬案了。
晴好姑娘表示理解,也没有多加为难。
而郭全和晴好姑娘的一切损失,将由张大爷一家偿还。这些,都要根据判决结果了。
折腾许多时日,两件盗窃案所盗之物大多被找回,但那两半块玉佩,却都失了踪影。
事件过后,路摇、马栎和叶侦三人又聚了一次。
同样是在会议室里,但路摇却觉得,气氛有些怪。
其实第一次他们三人讨论案情的时候,路摇就觉得围绕在马栎和叶侦之间的气氛有些不一样。而这次,似乎更为明显了。
路摇是最后进来的。进来后,她发现会议室里寂静无声,气压似乎有些低。马栎和叶侦各自坐在一南一北,一个闭目休息,一个专心书写,谁都不理谁。
她一下子看马栎,一下子看叶侦,有些不解,这俩人怎么不太对盘的样子?
取下斜跨包,放到桌上,路摇坐下,右手扣了扣桌面,道:“你们俩之间……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马栎睁开双眼,沉静的眸子一眨不眨地凝视着她,不语。
叶侦放下毛笔,轻扬了唇角,同样静静地看向她,不语。
“……”
什么情况?
怎么好像还和她有关?
这种时候是不是应该保持微笑?
于是,路摇对他们笑了笑,道:“那不如,咱们开始交换交换想法?”
“嗯。”马栎的声音。
“好。”叶侦的声音。
“那我先说吧。”路摇道,“我觉得吧,从张大娘手中买走玉佩的黑衣蒙面人,和盗走晴好姑娘首饰盒的应该是同伙,甚至有可能是同一人。”
“据我了解,马三公子,你们这些达官显贵,府里都有养暗卫一类的人吧?我猜,这黑衣蒙面人,极有可能就是某个府邸的暗卫。”
顿了顿,路摇扫了一眼他们的表情,忽压低了声音,继续道:“或者,是来自宫里。”
对于她大胆的猜测,马栎和叶侦皆不奇怪,因为他们也想到了。
“你们是不是也这么想的?”路摇笑了笑,“不然我还真想不出,京城还有些什么人武功高强又神神秘秘的。”
叶侦看了马栎一眼,道:“据我所知,京城中武艺高超的,能够来无影去无踪的,有马三公子、二皇子、丞相府张大公子,以及户部尚书之子曹大公子。其他府邸的公子小姐,都达不到这般高超的水平。”
马栎淡淡地瞥了叶侦一眼,道:“不错。”
“这样啊。”路摇沉吟了片刻,“这其中唯有二皇子和丽贵妃有关……不过话也说回来,既然有暗卫了,你们这些公子哥哪会亲自动手啊,定是派人去喽。”
“所以我觉得吧,这黑衣蒙面人的来历……极大可能是来自和丽贵妃有关的府邸。”路摇继续道,“比如,二皇子府。再比如,兵部尚书府。更甚至是,皇上。”
话落,三人都沉默了。
片刻后,马栎开口道:“丽贵妃一案内情极大,时间久远,要破这个案子,障碍重重,恐有危险,且最后的真相可能极为可怕。”
“你们俩可想清楚了,真的要掺和进来么?”
他的声音虽淡,却满是郑重。
闻言,路摇立刻瞪他:“废话,我都开始查这个案子了,那自然是要查到最后!”
叶侦也道:“我们身为六扇门的捕快,有责任查清每个案子。”
马栎点了下头。
路摇看了马栎一眼,又看了叶侦一眼,笑道:“好,那就让我们联手把这个案子破了!”
作者有话要说: 至此,这一卷结束~玉佩的下落后面会讲到的~这里先不说~你们猜呢?
下一卷的案子是个连环杀人案hh~明晚老时间不见不散~
☆、第二十九章 太子
秋意渐浓,秋风渐起,家家户户都开始换下夏衫,穿上秋装了。
京城也即将迎来两件大事。
这第一件事,是天承国三年一届的科举。
这第二件事,则是皇宫内每年要举办的中秋佳宴。
本来这两件事和路摇都没关系,但太后娘娘一道命令下,要求路摇进宫协助皇后娘娘安排好这中秋佳宴。
于是近日里,路摇往皇宫跑得很是勤快。
今日也不例外,午饭后,路摇就进了宫。
皇后齐云秋是工部尚书齐云海的妹妹,温婉娴静,十分识大体。
不过通过这段时日的接触下来,路摇觉得,是不是齐家人都天性单纯啊?怎么这皇后娘娘在后宫这么多年,性子还是……有股子天真呢?
熟门熟路地来到庆和殿,路摇走了进去。
庆和殿是皇宫内举行大型宴会的地方,平日里大门紧闭,也只在重大节日时,或贵客来访时,才打开,隆重布置起来。
“皇后娘娘。”路摇俏皮地朝皇后行了个礼。
“你来啦。”皇后笑眯眯地朝她点点头,指挥着宫女太监们摆放一盆盆花卉。
其中一名宫女搬着一盆开得正艳的秋海棠,请示着皇后娘娘:“娘娘,您看这盆花,放在哪呀?”
这盆秋海棠是瑰丽的粉色,有深有浅,娇嫩柔美,看着清新幽雅。
皇后娘娘看了一会儿,偏头问道:“路摇,你看,这秋海棠,摆哪里好?”
路摇端详了一会儿,又扫了一眼殿中已摆放完一部分的植物们,忽然想起以前的时候,她妈妈每隔一周都会去花店,买鲜花回家,然后插进放了水的玻璃瓶里。如此再把玻璃瓶放在餐桌上,每每看到,她都觉得十分赏心悦目。
如今,是不是也可以这样的?比摆放整盆的植物来得更有情调吧?
路摇想了想,便把这想法跟皇后娘娘提了。不过这个世界没有玻璃瓶,就用陶瓷做的罐子吧。
皇后今日穿了一身淡紫华服,虽年近四十,却是保养极好。此时听了路摇的话,凝眉一沉思,恍惚间,路摇以为自己看到了一个俏生生的小姑娘……
听说皇后及笄后便嫁入了皇宫,次年诞下太子。这么多年来也一直颇得皇上喜爱,稳坐后宫。即使是当年皇上宠爱丽贵妃,也没有撼动皇后的地位。
不过自皇帝登基以来,后宫也不过两个女子。十五年前是皇后和丽贵妃,如今则是皇后和月贵妃。后宫女人少,皇后和月贵妃据说都是温婉的性子,似乎也一直相处和睦,并无争斗。这也该是皇后娘娘如今仍保有天性的原因之一。
“你是说,把鲜花带着枝条剪下来,然后整成一束,插到罐子里?”皇后蹙着眉,似乎在脑海里想象这一画面。
“没错,然后在每张桌子上都放上这么一束花,是不是极美?”路摇道,“娘娘,您想象一下,晚宴的时候,看着美丽的花束,闻着清新的花香,吃着精致的美食,赏着好看的歌舞,是不是特别美好?”
路摇的语速特意放缓,不疾不徐,嗓音柔软,隐隐含着一丝.诱惑。
皇后娘娘看着眼前宫女手上捧着的秋海棠,仿佛看到了它和其他花一同插在罐子里的模样,顿时觉得这个主意甚好。
“好,就听你的。”皇后舒展开眉头,笑道。
“行,不过娘娘,这罐子最好是长形的,开口窄些,这样植物的枝条才能插得稳些。”路摇道,详细地形容了一番。
皇后边听边点头,听完后道:“如此,本宫立即吩咐下去,搜集这类罐子,到时每张桌子上都摆上。”
“嗯,那娘娘,不如现在咱们先来选些适合插的花吧。”路摇建议道。
“好。”皇后朗声道,“把花都搬到殿中来,让本宫和路大人好好选选。”
宫女太监正忙着搬花时,太子走了进来。
路摇之所以能一眼就知道这是太子,是因为太子刚进来,就喊了一声“母后”,然后奇怪地问道:“您这是在干吗呢?”
当今皇后唯有一子,是为太子。
太子长得也不太像皇上,面容清俊,眸子温和,带着丝丝笑意。他身着杏黄色的锦袍,袍子上绣着四爪的蟒。
路摇看了一会儿,倒是觉得和齐家那俩兄弟长得有些相似。
据说太子从一出生就被定为了太子,从小也是按太子的要求学习,四书五经、琴棋书画、骑射武艺、国事军事……无一不精。
“子禹。”皇后笑眯眯地迎了上去,挽上他的手臂,“你怎么有空过来呀?”
太子笑道:“多日未曾来给母后请安,今日得了些空,便过来了。”
皇后见到太子,显然很高兴,拉着他叙了些家常,接着想起什么,道:“你看母后这脑子,忘了你刚问的。母后正和路大人选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