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赵恪左右不过是个庶子,挡她的道,简直吃了豹子胆了,就不怕她到皇兄面前告他一状?
这条道本就不宽敞,因这两辆马车太过巨大,两头没一会儿就聚集了一些人和车,但一听说前方是广宁长公主和三皇子赵恪,四周的百姓哪敢继续上前,急着赶时间的也只好另谋道路。
见里头还是没什么动静,广宁长公主大怒,她何曾受过如此的冷待?
她也真恨不得上前去跟赵恪撕得你死我活。
当即上前去掀开对方马车上的窗帘子,映入她眼帘的不是赵恪,而是……
“皇……皇……皇兄……”
广宁长公主面如土色。
下一瞬又微笑道:“皇兄,怎么是你啊?你怎么也不与我说一声呢?害得我以为马车上只有赵恪一个人,才会……才会这么失礼。”
皇帝本就是微服出巡,不想引人注目。
见了广宁长公主站在他面前,他更为不悦,直接道:“清道。”
广宁长公主捏了捏拳头,面色惨白地望着侍卫们清道,再眼睁睁地看着皇帝远去,好一会儿仍然没回过神来。
萧世俨也没有回过神来,因为刚才广宁长公主掀开窗帘子的时候,他分明望见了里头还坐着傅采蘩。
小姑娘瞪着大眼睛,左顾右盼的模样,在他脑子里不断回放,他是怎么也忘不了。
好久没见到那孩子了,她好像长大了不少。
这些日子以来,他不断在暗中查探,却什么也没查到。
可不知为何,他心中就是有一种直觉,觉得傅采蘩肯定是他的孩子。
他也曾无数次思念她,却不敢有太大的动静,因为广宁长公主若知道他在外面还有个女儿,必定会闹出个天翻地覆来。
片刻后,一侍卫过来了,恭谨道:“公主、驸马,天香楼有请。”
不用多说,是皇帝请的。
此刻,皇帝正坐在天香楼的一间雅室里。
他微服外出的时候最喜欢的就是这天香楼的酒菜了,只是今日喝着酒,他的心情却怎么也好不起来。
刚才那事,真够闹心的,等广宁长公主来了,他定要好好告诫她,他的爱子不是她可以随便谩骂的。
有脚步声。
皇帝抬头望去,瞧见广宁长公主和萧世俨被带到了。
“皇兄。”广宁长公主一来,就陪着笑脸。
“进来说。”今日微服外出,皇帝不想过于引人注目。
广宁长公主点点头,与萧世俨一块儿进去,然后守在外头的侍卫就将门关上了。
一进去,萧世俨的目光紧锁在傅采蘩身上,半点也挪不开,小姑娘正与三皇子一块儿吃着东西,说着话,两个人看起来可和谐了。
“今天你在街上如此大吼大叫,简直像个无知愚昧不饶人的泼妇,你说说,你身为公主,身上哪里有半点公主的样子?”
“我哪料得到皇兄您也在马车上,我还以为只有赵恪一个人。谁让皇兄您事先不说呢?”
“呵!还是朕的错了?”
“不敢。”
“朕今日微服出宫游玩,本就图个好心情,这下子好了,全被你给破坏了。”
“皇兄,我也不是有意的。我以为马车里只有赵恪一个人嘛!我身为他的长辈,难不成还要给他让道?”
广宁长公主挺着胸膛,说得振振有词,好像她半点没错的样子。
第20章
皇帝轻叹了口气,又斥责道:“便是有什么不快的,你也不该在大庭广众之下大声嚷嚷。还有一点朕要告诫你,恪儿是朕的心头肉,容不得你谩骂半句。”
广宁长公主一听这话,脸色就惨白了三分,“皇兄这话是何意?敢情赵恪是你的心头肉,我这个亲妹妹就是外人了?”
皇帝狠厉道:“朕没这么说。总之无论如何你也得记住,往后你敢骂恪儿半句,朕跟你没完。”
广宁长公主更为愤怒,又转头瞪了赵恪一眼,恨不得现在就冲上去把他千刀万剐。
皇兄竟为一个庶子,如此斥责她,让她颜面何存啊?
而赵恪只和傅采蘩在一起,高兴地说说话、吃吃喝喝,完全漠视这一道冷厉的目光。
“瞪什么瞪?朕的恪儿也是你可以随便瞪的?”
广宁长公主只好收回了目光,又鼓着嘴,愤怒极了。
不过就是个庶子,皇兄还真把他当心头肉了?她就是觉得不服气。
接着,皇帝又与她讲起了大道理,往后若见到赵恪,务必要摆出个长辈的样子,对晚辈关心爱护,否则赵恪也可以不尊重她,诸如此类的说个没完。
广宁长公主觉得耳畔有苍蝇一样,嗡嗡嗡响起来,也让她恨不得把耳朵捂上。
倏忽,赵恪起身出去如厕了。
萧世俨望了望赵恪远去的身影,又望了望皇帝和广宁长公主谈话的样子,他们都忽略了傅采蘩,这可真是个好时机啊!这些日子以来,他一直想和这个孩子好好相处,如今可算逮着机会了。
傅采蘩抬起头的时候,注意到萧世俨手中拿着个精致漂亮的布偶,他朝她晃了晃,又用手勾了勾,示意她出来。
傅采蘩大喜,伯伯是要送布偶给她吗?
她匆忙从凳子上下来,跑到了萧世俨面前,高高兴兴唤道:“伯伯好。”
萧世俨也觉得高兴极了,趁着皇帝和广宁长公主争得不可开交之际,拉着傅采蘩的小手去了外头,然后把那个布偶送给了她,道:“这本是伯伯为自家女儿买的,蘩蘩应该也会喜欢,所以伯伯就把它送给蘩蘩了。”
傅采蘩捏着这个布偶,高兴极了,“谢谢……伯伯……”
萧世俨道:“外头有很多铺子,卖好吃的、卖好玩的,蘩蘩要不要跟伯伯一起去?”
“好啊!”傅采蘩的眼珠子都亮了几分,高高兴兴地被萧世俨牵着出门了。
以前祖奶奶教过她,小孩子不能跟不熟悉的人走,可是这个伯伯却不一样的,他是个好人啊!
去了外头卖糖果、卖布偶的铺子以后,萧世俨让傅采蘩随便选,他来付钱。
傅采蘩觉得很高兴,抬起头来说道:“谢谢……伯伯……”
阳光洒落在她的小脸上,悠然而宁静,也将萧世俨的思绪带往了远方。
不知为何,他的脑海里突然冒出个念头,要把傅采蘩给带走,带到一个没有人认识她的地方去,那么他们父女俩便可以在一起了。
可是回去了,他又要如何和皇帝解释呢?这件事若办起来,可还真是棘手啊!
萧世俨低下头去,眼看着傅采蘩挑挑糖果、挑挑布偶,又不停地问他买这个好不好,买那个好不好,萧世俨连连说好。
这孩子的模样可爱极了,和她母亲一样,他也真有幸能有这么漂亮又乖巧的女儿。
再想想广宁长公主和他生的那两个女儿,都随了母亲,性子骄纵极了,这么一比较,萧世俨愈发觉得傅采蘩好。望着她粉嫩嫩的小脸蛋,萧世俨更是坚定了心头的那个决定。
他阔步上前,又止住步伐。
傅采蘩注意到他有些奇怪,询问道:“伯伯……你怎么了?”
萧世俨笑了笑,又觉得此事不能这么草率,若是让皇帝知道了,这后果不堪设想。不如他安排人在半道上劫人,到时候可就怪不到他的头上。
“没什么,蘩蘩慢慢挑,伯伯要去茅厕一趟,马上回来。”
“好。”
萧世俨转头就去了外面,准备好好筹划此事。
而傅采蘩这边,她挑了好几个漂亮的布偶,高兴极了,就等着伯伯回来付钱了,可是等啊等,等了好久,伯伯为什么还不回来?
“你说你这孩子,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一婆子上前去,直接把傅采蘩给抱起,然后就要往外去。
这婆子是在京城专门为青楼物色姑娘的,适才在外头见了这么漂亮的小姑娘,这婆子心头大喜,暗算着应该能卖不少钱呢!
瞧瞧这水灵灵的模样,哪个青楼老鸨会不喜欢?好好□□□□,将来又会是一个青楼头牌。
而傅采蘩不明就里,道:“你是……谁啊?”
这婆子道:“我是你娘啊!你不认得我了。”
傅采蘩瞪大了眼睛,“娘?什么……是娘啊?”
她又看了看这婆子,突然想起祖奶奶说过不能跟陌生人走的,于是摇摇头道:“我不要……和你走……我要去找伯伯……”
这婆子却不理会她,带着她直奔前方。
傅采蘩也想到了什么,这婆子莫不就是祖奶奶口中拐卖小孩的坏人?
傅采蘩急了,匆忙挣扎了几下,哇哇道:“救命!救命!救命……啊!……我不要……跟你走……你是坏人……”
四周的人看了过来,却见这婆子一拍傅采蘩的屁股,佯怒道:“又不听娘的话了?娘不给你买东西,你就不随娘回家了是吧?还说娘是坏人,真没良心,娘养你那么多年,容易吗我?”
原来是小孩子不听话,不肯随大人回家啊!
四周的人顿时恢复如常,不当一回事了。
傅采蘩急了,她要是被拐走了,还能见到父皇?还能见到三哥哥吗?
慌乱中,她拉住了一个路人的头发。这个路过的胖女人,长了一头长长的头发,这么被傅采蘩揪着,忍不住大声哀嚎道:“哎呦!疼死了疼死了,谁啊?别乱扯了!老娘疼死了!”
胖女人拉住了自己的头发,不肯让傅采蘩继续扯,而傅采蘩却紧紧拉着不肯放手。
小时候祖奶奶就给她讲过,遇上拐卖小孩的坏人,就要通过各种方式引人注目,绝对不能让坏人就这么得逞了。
这婆子暗道不好。
胖女人转过身,大怒道:“谁家的小崽子啊?还不快放手!”
傅采蘩不放,这胖女人就继续大声嚷嚷着,很快引来了一群人围观。
围观的人见状,忍不住交头接耳、议论纷纷的。
胖女人好不容易将头发全都抽回来了,见这婆子想跑,立马拉住了她,愤怒道:“你的娃抓疼了老娘,你就这么想跑了算了?你不许跑,赔老娘钱。”
这婆子哪肯呢?摇摇头道:“你头发不过少了几根而已,小孩子不懂事,就别斤斤计较了。”
胖女人愤怒道:“我呸!做了错事还想逃?你知道刚才老娘有多痛吗?你赔不赔钱?如若你不赔钱的话,老娘这就将你的头发全部扯光,也让你尝尝这等痛苦的滋味。”
这婆子大骇,心头很是恐惧,可是一望见怀中那么漂亮的娃娃,能卖不少钱呢!
她可不想就这么把她丢在路上。
正纠结之际,怀中的小女娃却有了很大的动静,拼命挣扎起来,“父皇……三哥哥……三哥哥……”
这婆子心头又是一怔,莫不是被她的家人给发现了?
皇帝和赵恪发现傅采蘩不见后,也是急得不知所措,当即亲自带着侍卫出来找寻,后听闻此地有人大吵大闹的,便思量着过来看看,哪料到就瞧见了傅采蘩。
两人大喜,匆匆忙忙上前来。
“父皇……救命……救命……”
小姑娘喊得慌张而急切,皇帝很是心急,三步两步冲过来就要把傅采蘩给抢回来。
谁料到扑了个空,因为赵恪抢先一步了。
傅采蘩得救了,高兴极了,立即紧紧环住赵恪的脖子,“三哥哥……”又指着刚才那婆子的方向,说道:“这个坏人……要抓……我走……”
皇帝看了过去,那婆子早就溜之大吉了。
赵恪想了想,命令侍卫道:“追,要活的。”
“是。”
赵恪只是突然觉得心里头百感交集。
如若今天,这婆子真的把傅采蘩给拐走了,那他有可能这辈子都见不到傅采蘩了。
这么一想,他真的是自责不已,差一点点,真的是差一点点就可能永远也见不到蘩蘩了。
皇帝也是自责不已,他刚才忙着教育广宁长公主,忽略了一旁的傅采蘩,哪料到就出了这种事。
若是让李淑妃知道了,指不定要怎么生气难过呢!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回去后定要好好追究,绝对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有过之人。
皇帝所带的侍卫不是一般人,身手可矫捷了,没一会儿就把那婆子给带到了皇帝面前。
那婆子瞧了瞧这两人,光是这气质,可见就不是一般人,像是王公贵族。
婆子这可就急了,慌张道:“官人饶命啊!”
一旁的侍卫请示道:“皇上,要如何处置?”
皇……皇……皇……皇上?
第21章
这婆子心头大骇。
她没听错吧?
眼前这个有鼻子有眼,看起来跟正常人没什么两样的男人竟然……竟然……竟然就是当今天子?
这婆子不由双腿一软,一跟头栽了下去。
“押走吧!回去后再处置。”
“是。”
“皇上饶命啊!皇上饶命啊!皇上饶命啊!……”
那婆子喊得撕心裂肺,皇帝听得心烦,待听不见那声音了,皇帝方带着赵恪和傅采蘩往回走。
一路上,皇帝觉得心头五味杂陈,想要抱一抱傅采蘩。
哪料到她的双手紧紧搂着赵恪的脖子,松一下都不肯,眼珠子里依旧是无休止的恐惧。
皇帝只好轻叹了口气,不抱了。
萧世俨此刻也已经回到了天香楼的雅室里,并且他知道他离开的那一时半会儿,傅采蘩差点被拐走,心头甚是不安。
“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啊?你说,等会儿皇上回来了,会不会责备我啊?”
广宁长公主正百无聊赖地给指甲抹着凤仙花汁,一听这话,淡淡道:“谁让你没事带着个小孩出去转悠的?又不是自家闺女,你对她好有什么好处?如果皇兄真的怪罪下来,刚才那情形你也见了,我可帮不了你。”
广宁长公主嘴上这么说,心里却不这么想。
萧世俨是她特别特别喜欢的,是她费了好大的劲才得到的男人。
谁要是敢动他半根毫毛,她闹腾起来非得弄个天翻地覆不可。
没一会儿,皇帝怒意腾腾地回来了。
萧世俨抬头望去,望见了傅采蘩正缩在赵恪的怀里,一双小手紧紧搂着赵恪的脖子,小眼眶有些发红。
他是又自责又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