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专属锦衣卫(重生)——翦花菱
时间:2017-11-04 21:05:53

    这些内情从前李祥确实尚无机会听他说起,这一听李祥也是吃惊:“他们竟有偌大的图谋……”
    因早知对方追杀耿芝茵就是有着极大的秘密需要隐藏,李祥也很快就想明了个中缘由,而后就是一笑:“说来好笑,那老头儿还问我,你们对他的意向如何揣测。可见纵使王爷已然向他摊牌,他也尚未确定,他这鬼心思已然被你们体察了去。”
    徐显炀听后心头一动,忽明白了一件事:是啊,若非蓁蓁预知后事才提出了这一猜想,我们怕是很难会一气儿就把宁守阳的打算推想到弑君谋逆那么长远。
    所以说,宁守阳也想不到我们竟会猜知这一点,他一定以为我们着眼的还是耿芝茵遇害的案子,思路仍然局限于耿德昌的旧案当中,见到诚王对他那般厌恨,说不定还是一头雾水。
    这局势,可是对我们相当有利的啊!
    如此一来,他也就不会如我们所想的那么猜忌提防,也就更有希望被我们牵着鼻子走了。
    想罢他兴冲冲道:“李祥你听着,你回去后就这般对宁守阳交代……”
    *
    当晚徐显炀回到何府,先过去了卓志欣被安置的客房。
    烛光映在纸窗之上,刚一走近,就听见卓志欣与画屏的说话声清晰传出。
    “别了吧,这毕竟还是在别人家,叫人家知道了多不好?”卓志欣好像很局促。
    画屏就显得大方多了:“怕什么?你放心,我手艺高明得很,一定弄得你舒舒服服。”
    这是干什么呢?堂堂的锦衣卫指挥使徐大人忽然很有听窗根的兴致,如今他也是过来人了,不至于一听这等事就脸红心跳。难道志欣这么快就要上手了?实在难以置信,记得好像今早上才听说他可以勉强下床的。
    他刚凑近了些,就听卓志欣道:“罢了,我自己来吧,掏个耳朵何必还要劳烦你?”
    原来只是掏耳朵,徐显炀大感失望。
    画屏道:“是啊,掏个耳朵罢了,你又何必这么莫不开?听蓁蓁姐说,徐大人还常给她掏呢。”
    徐显炀赶快扭头走了,快得就像唯恐被人揪住尾巴似的。
    回到自己住的跨院,一进屋门就兴师问罪:“我给你掏耳朵的事儿你干什么要对画屏去说?”
    正在灯下剪鞋样的杨蓁吓了一跳:“你怎知道的?”
    徐显炀眉头紧皱,一脑门的官司:“你拿秘事与闺中密友嚼嚼舌头也没什么,可她是个嘴没把门的,转脸就拿去跟志欣说了,以后叫我在志欣面前如何抬得起头来?”
    杨蓁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那……我知道了,我以后都不说就是了。”
    想想也是,原先画屏是只与她一个人亲,听了她说什么也不会传给谁,可如今人家也有相亲相爱的人了啊。
    回想了一下,她抚着胸脯庆幸:“好在我还没跟她说太多的,原先询问她如何伺候男人那些话,想必她也不会好意思去跟卓大哥说。”
    看着她挺认真的后怕样,徐显炀也是失笑,过去挨着她坐在罗汉床上:“今日我又见着李祥了。”
    当即将与李祥会面的详细经过都说了一遍,他知道杨蓁一向不待见李祥,听他说重新相信了李祥,也不知她会不会不以为然。
    说完了徐显炀补充道:“依你所说的前世过往,李祥也不过是走投无路之时舍我而去,那其实也算不得多恶劣的行径。他之前背叛我也是因为家人遭遇挟持,并非为了图财,这个人虽然毛病不少,其实本性不坏。”
    杨蓁明白他的意思,朝他略略一笑,眉间还是隐着愁容:“你放心,我并不是疑心他对你不忠诚,只是……眼下越来越多的事已经偏离了走向,与我记忆中的那些不同了。我已经无法预测咱们这些人将来会是个何样结局。
    你就说王爷吧,他如今是与奸党划清了界线,这当然是好事,可是,那些人既然连当今圣上都有胆谋害,难道就不敢谋害他一个亲王么?说不定宁守阳现在就在谋划,将今上、太子与诚王一并害死,再扶保一个皇亲旁支来继承大统,做他们的傀儡。我费尽心力把王爷拉到了咱们阵营,却说不上会不会是害了他。李祥……还不也是一样?”
    不管怎么说,至少前世李祥还是顺利脱身了的。
    她长长一叹,“这一次见到卓大哥受伤我便想过,我一心想要为你转圜命数,可到头来其他人的命数如何,是因我转好还是因我变坏,我都无从预料,也没去顾及。若是等到将来风平浪静之时,只活了咱们两个……”
    “若是只活了咱们两个,也绝不是你的责任。”徐显炀紧接上她的话道,他发觉自己还是挺粗心的,她预知了后事,就难免比常人更加患得患失,见本来有望能救的人没救成,她会难过,见本来平安的人因为她的参与而遭了厄运,她就更难过。
    他刚刚竟还疑心她会信不过李祥,实际上,她是同他一样,在担忧李祥会因此丧命。
    “李祥,是他自己选的,志欣,是他自己选的,诚王,也是他自己选的,我……”
    他朝她咧嘴一笑,揽过她的肩膀,“就我是听你摆布的,但你也知道,我若不听你摆布,下场只会更糟。所以,你有何必要多愁善感?咱们大伙身处这个世道,眼看着奸佞横行,谁都是为了将来能过得更好才努一把力罢了,你还真当自己是菩萨转世,来普度众生的?”
    杨蓁也是朝他一笑,心情随之放松了些许。
    听说李祥去而复返,她其实还是高兴居多。
    这一世因为走了一条与前世不同的岔路,才遇见了他们这些人,徐显炀,李祥,卓志欣,诚王,画屏,以及聂韶舞和张克锦他们,这些日子越来越多地见识到了这些人的正直与纯善,杨蓁越来越为之触动,觉得有这样的人在,整个人世都变得阳光明媚,温暖如春。
    怎么能放任那些恶人糟蹋这个人世,伤害这些好人呢?
    无论如何,都必须阻止他们才行!
    *
    宁守阳的府邸今日晚间来了几位客人,他们上门的由头,是其中一人得了一幅名画,一起来请宁公赏鉴品评。
    一行人陪着宁守阳在书房内聊了许久,告辞时都已过了亥时,京城的绝大部分人此时都已入梦。
    书房内仅余下宁守阳一人,夜深人静,他也没有睡意,手中把玩着一串蜜蜡佛珠,坐在红木躺椅上静静梳理着思路。
    方才与那几位泾阳党同僚碰面,宁守阳听得出来,他们对他行事不慎激怒诚王这一条十分不满,都有怨怪他坏了事的意思流露出来。
    对此宁守阳也是苦笑,当初这些人跑来跪求他出面主持大事、承诺以他马首是瞻的时候,都是何其恭谨?就连前不久何智恒一系在金殿之上提出重审耿德昌一案时,来求他拿个主意、撺掇他不能继续坐以待毙下去的人,还不也是他们么?
    当时如果依照他的主张继续蛰伏下去,不再打那丫头的主意,现在也不会为对方献上那么多的把柄,落得连储君都得罪了的下场。
    他主持,他做马首,自然是他承担最大的风险,那些人只是需要时煽风点火,出了事便来归咎于他,等到将来,还不知会怎样呢!
    可惜,早在迈出那关键一步时他便已清楚,这条船一旦上去,就下不来了。
    管家程凯主持送走了几位客人,折回到书房中来,问道:“太公,留那个李祥住在府里,会不会不把稳?”
    宁守阳垂眼道:“留他住在府里,叫他进出都要记档,无需有人刻意跟踪也能掌握他的行迹,这样才最把稳。”
    “可是,他毕竟是个锦衣卫……”
    宁守阳冷笑站起,将手中珠串一抛:“你还真信厂卫神出鬼没的那套传言?他们的人真有那么高明,我还能好好站在这儿?李祥,哼,倘若他真是为了报答徐显炀来我这里做探子的,那倒真是个难得的忠义之士,比这些泾阳党可强多了。”
    比起泾阳党的态度和李祥的威胁,目前最令他挂心的还是诚王的态度。
    昨晚李祥去与徐显炀碰面,今日徐显炀请了早朝的病假,说是突发急症在家休养。看上去李祥说已下了药倒是真的。
    据李祥回来所交待,诚王之所以会与厂卫走在了一派,皆因那个董善杀害耿芝茵时留下疑点,被诚王顺藤摸瓜查到了孙良这头。
    这番话听来似乎并无疑点。这些天宁守阳一直算来算去,方才又将几名泾阳党首脑招来府中密谋参详,都未发觉自己一方曾在那桩大事上露出丝毫马脚,诚王确实没有已经觉察的道理。
    或许诚王的怨气,只是因为心爱的女子被害而已?宁守阳并不敢放任自己去如此相信,比起诚王,厂卫反而更好对付。只需他制造个事端,到皇帝面前诉苦说自己被厂卫查探骚扰,皇帝就一定会去敲打何智恒。
    有了上次面圣的经历垫底,宁守阳对厂卫反而更加有恃无恐了。可是,诚王呢?
    宁守阳在屋中来回踱着步,久久不再出声。
    距他最近的一扇窗外,李祥紧紧贴在砖墙上,隐身于窗台下的阴影当中,又听了好一阵,见没什么可听的了,担忧久了会被发现,他就缓缓挪动身形,悄然遁去。
    此时已是月历十月月底,京师冬夜寒冷彻骨,背靠着砖墙一动不动地挨了一个多时辰,身体已然因寒冷和疲乏变得僵硬,手指脚趾更是几乎没了知觉。但李祥心里却是很快活的。
    刚才那些官员在时外面有人守卫,他不好靠前,没能听见什么重要讯息,但从今晚局势来看,以后总会有所收获。
    分给李祥住的那间屋子与宁府下人的住处连成一体,夜渐深了,程凯的兄弟程奇和衣在床上睡了一觉,醒来看了看天色,起身套了外衣,出门朝李祥的屋子走来。
    刚一推门而入,只凭气味都能判断得出屋内无人在睡觉,程奇走去床边,掀了掀棉被,见果然无人,咬牙切齿地骂了一句,转身大步出门。
    没想到刚迈出房门,就遇见李祥走到了门口。
    程奇一愣,遂逼问道:“你干什么去了?”
    李祥已认得他,白天还听程凯吩咐以后有事都报给程奇即可,这时眨眨眼道:“拉屎啊。怎么,您这府上原本不许人半夜上茅房的么?”
    程奇阴着脸:“你屋里不是有恭桶?”
    李祥苦笑:“您半夜闹肚子就拉在恭桶里、闻着屎味儿睡到天亮?您当我多愿意半夜出去受冻呢?要不您给我换间带净房的套间儿住?”
    程奇仍不放松:“你少唬我,你被窝都是凉的,你出去了多半天?”
    李祥翻翻眼睛:“闹肚子多蹲了会儿不行啊?别看我被窝凉了,我拉的那堆现在肯定还热乎着呢,要不要我领您去茅厕里认一认?”
    程奇恶心得直反胃,再没心思与他胡搅蛮缠下去,又警告了一句:“你最好老实着点,别当别人是傻子!”就走了。
    李祥回到屋内,关了房门抚着胸脯压惊:好险好险,可见事儿没我想得那么容易,以后还需步步谨慎,不然的话……媳妇老娘真要托给别人养了。
    *
    教坊司里,奉銮张克锦的那间值房并未被火灾波及,但为了避免睹物思人,屋中摆放的所有茶叶都被撤了出去,如今那张宽大的桌案上面摆了十几本书册,其中有的崭新,有的则已然陈旧得发了黄,卷了角,但它们都有着一个相同之处——封皮上都写着《还魂记》三个字。
    张克锦已比杨蓁离开那天瘦了许多,从一个精壮的中年汉子蜕变成了个精瘦的中年汉子,脸上的皱纹也因此明显了许多,这会儿看着摊在面前的十多本戏文,他脸上愁眉不展。
    都找过这么多版本的《还魂记》了,却没有一本上有着与蓁蓁所说那几句一模一样的唱词,这该怎么办呢?自己作为教坊司奉鸾,竟连这点差事都办不成,真是丢人丢到姥姥家去了!
    主管戏子的蒋绣站在桌案前陪笑道:“大人啊,实在不是咱们不尽心,您看看,连前朝人改的《还魂记》咱们都给找出来了,还能怎么找啊?说不定那只是民间哪个文人随手改的,从来就没送到过咱们这儿来,还叫咱上哪儿找去?就连那个脑袋搬家的耿德昌都还改过《还魂记》呢,别人……”
    没等说下去,就见张克锦蹭地一下扑到桌案上来,揪住他的脖领子逼问:“你说什么,耿德昌也改过《还魂记》?他改的那本可在这里?”
    事涉疑案,不用杨蓁交代,张克锦也知道个中内情不能外传,连他也并未得悉详细案情,但至少知道事情与耿德昌密切相关。
    他没说过,手下这些人自然也就想不到大人要找《还魂记》与耿德昌有何关系,以至于张克锦竟也到此时才得知,原来耿德昌自己就改过一份《还魂记》。
    他深恨自己愚蠢,耿德昌是进士出身,自己也改写过戏文有何奇怪?蓁蓁托画屏来打探戏文,明确提及与耿德昌相关,他找了这么多天,竟然都是白费工夫了。
    蒋绣吓了一跳,若非被他揪着,就要吓瘫倒地上去了,定了定神才答道:“大人,您想想,耿德昌刚死那会儿风声多紧?外面都疯传,说酒馆里有人议论他一句都要被抓进诏狱活活打死,咱们哪敢留着他写的戏文?早就……烧了啊!”
    张克锦放开了他,以手锤击着桌面,梳理了一阵思绪,拧着眉头道:“我问你,耿德昌改的那版戏文,咱们的人排过没有?”
    “排过啊,那会儿耿家要给耿德昌办四十整寿,要咱们依着他那份戏文排戏,结果没等寿宴办成,他就……”蒋绣说着忽地恍然,一对八字眉大大舒展,“我知道了,将当初排戏的戏子都找来,咱们一人一段,再把戏文攒起来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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