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他哑着嗓子,半天才蹦出这样三个字。
事到如今,多说无益。无声胜有声,这三个字足以胜过千言万语。
梁满满将脑袋搁在陈清源的脑袋上,“陈清源答应我,再也不要让自己受伤了!我怕我会受不了。”
她再也承受不起像这次这样的事故了。虽然陈清源无大碍,可二哥却伤得这么重。好在陈清源没事,不然她真的不知道会怎么样。
和他们失联的那几天,她整个人跟魔怔了一样。一遍一遍拨打他的手机,二哥的,丁孜的。可每次都拨不通。她不死心,继续拨,直到手机没电自动关机了,再也拨不出去了。这么危险的地方,她毫不犹豫就跑来了。那种担惊受怕的感觉她再也不想经历第二次了。
他搂了搂她的肩膀,点头道:“好。”
——
已经凌晨三点了,梁满满累了一天,到了这个点却一直都睡不着。
两人并排躺在地上,盖着同一张毯子,就像夫妻一样。
陈清源给那个腿伤病人动手术的时候,她在手术室外等他。缩在墙角,没过多久就睡了过去。熬过了最累最困的时候,她现在反而不想睡了。
和陈清源睡在一起,周围的空气里全是他的味道。他们近在咫尺,她转个脑袋就能看到他那张精致的俊颜。
流畅利落的下颌线条,侧脸棱角分明,高挺的鼻梁,爆满的额头,长而密的睫毛,乌黑浓密的短发……无论哪一样在她眼里都是那么好看。
这就是她爱的男人啊!
跨过千山万水,排除千难万难,能这样近距离地看他一眼,此刻,她觉得她所有的艰辛都不值一提了。
他躺在她身侧,双目紧闭,她支着脑袋目不转睛地打量他。
认识他这么久,却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打量他。
他睡得很安详,脸部线条不似白天那般深邃冷硬,纤毫毕现。反而悉数柔化了。安静地就像一个布娃娃。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在他身边。
他们一起躺下,他说睡就睡着了。可她却翻来覆去睡不着,现在还在细细看他。
这样打量了他一会儿,心痒难耐,手更痒。好想摸摸他。
她微微探出右手,先是摸了摸他的睫毛。指尖划过的时候,痒痒的,就像一把小刷子。
接着摸他高挺的鼻梁。骨骼健硕,有些硌手。
然后停留在他单薄浅淡的双唇上。
手指轻轻掠过,又滑又软。
最后停留在他滚动的喉结上面。
再想往下摸摸他的锁骨,却毫无预兆地被男人捏住了手。
“别动手动脚的!”他隐忍而又克制地警告她:“好好睡觉!”
梁满满:“……”
不是睡着了么?
梁满满先是吓了一跳,继而理直气壮地说:“你不是睡着了吗?怎么知道我动手动脚?”
“你敢说你没有?”
她笑嘻嘻地说:“我动了手,没动脚!”
“我是睡着了,被你弄醒了。”他依旧阖着双眼,按下她的手,对她说:“很晚了,赶紧睡觉!”
陈清源是睡着了,可他睡得不熟。这姑娘一开始动手他就察觉到了。开始忍着没出声,以为她摆弄两下就消停了。没想到她倒是越来越大胆,丝毫没有停下来的觉悟。
他这个年纪的男人,荷尔蒙旺盛,和她躺在一起本就有些心猿意马了。费了好大劲,才勉强强迫自己睡着。可她倒好,还偏偏来撩他。她又不是不知道,他这个年纪的男人是一点也不经撩吗?
梁满满这人是典型的吃软不吃硬。陈清源不让她摸,她就偏要和他对着干。
她嘟着一张小嘴,不满地嘟囔:“我摸你一下怎么了?这么小气!大不了我让你摸回来好了。”她的右手又在他的锁骨处撩拨了两下,“哼,我就摸你怎么了?女朋友摸男朋友一下不可以啊?”
陈清源:“……”
倒是说得理直气壮!
“我就摸!”小手探进他的短袖,在他胸口又是两下,一副“你奈我何”的表情,得意洋洋。
陈清源抓她右手,她就换左手,就是要和他对着干。
过往的经验没告诉满满姑娘,陈医生很不经撩,几下一撩拨,男人的火气就上来了。
“得瑟!”男人从牙缝里挤出话来,翻了个身,就将她压在身下了。
梁满满:“……”
他用力钳制住她的双手,咬牙切齿,警告的意味十足,“别再给我乱动!”
楼梯口没有开灯,可也不是一片漆黑,一点也看不到,窗外依然有微光不断飘入。借助这点微光,她看到男人的一双眸子漆黑深沉,眼里似乎有星辰的光亮。脸上的表情压抑而克制。
她很清楚自己是撩过火了。
两人胸膛贴胸膛,他的坚硬压着她的柔软,身上还盖着毛毯,周遭的空气一点即燃,温度一下子就升了好肌肤。
他并非整个人都压在她身上,而是只有上半身。男人曲起长腿,下半身腾空。可即便是这样,这个姿势也太过暧昧了。
他很沉,压地她几乎透不过气来。她胸前的两团被他坚硬的胸膛挤的满满当当的。
她觉得很难受,挣扎了几下,直接蹦出一句,“陈清源你压到我胸了!”
陈清源:“……”
紧接着又蹦出一句,“咱俩换一换!”
他还整明白她口中的“换一换”是什么意思。就只见身下的女人直接推开他,翻身而起,将他压在身下。
陈清源:“……”
男上女下变成女上男下。
所谓的换一换,原来是这个意思!
她整个人就像八爪鱼一样紧紧压在他身上,不留一点缝隙,女孩子身体的柔软顿时被无限放大。他觉得整个人似乎更热了,都快点燃了。
她仰着脑袋,目不转睛盯着他看,眼里亮晶晶的,仿佛有流萤扑闪。
他同样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她,这个姿势拉低了她的领口,胸口处的风光一览无余。借着很弱很弱的光线,她黑色文胸的肩带毫无保留地出现在他视线里。文胸包裹住的那两团白皙的东西也若隐若现。
他的脑海里不自觉地回想起不久前他的大手覆上去的那个手感。真是太美妙了!
一想到这个,身体里顿时又是一阵热流流窜,袭击全身。
该死的!他在心里咒骂一句。又开始想入非非了。
此情此景,不单陈清源心猿意马。梁满满也是想入非非。难以避免地响起了那次醉酒,也是自己唯一一次的春/梦。
梦境的男主角就是身下之人。
那双手,那具身体,还有那个销魂蚀骨的感觉。
尼玛,简直爽爆了!
她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她黑溜溜的眼睛围着他滴溜溜打转,看看他,又转头瞅了瞅周围的环境。
五楼的楼梯口,人很少。只有大约两米的地方有人在打地铺睡觉。鼾声如雷,已经熟睡了。
察看好周围的环境,她的视线又重新落回到陈清源脸上,她死死盯着他看,继而露齿一笑。
陈清源看到她这个笑容,心里暗觉不妙,正欲伸手推开她,耳畔就响起了她又甜又软的声音。
“陈清源,你是不是想亲我?”
她小小的脑袋缓缓下移,眼前洒下阴影,她的吻落了下来。
他听到她说:“我也是。”
第四十八章
她唇凑下来的那刻, 陈清源的思维有几秒的凝滞。待他找回思绪, 就只剩下女孩子双唇的柔软。
认识她至今, 深知她就是彻彻底底的女流氓, 骨子里特别黄暴。做事向来随性,从不计较后果,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可他不同,这么多年学医和从医的经历使他养成了严谨, 谨慎的好习惯。做事之前总是把某件事可能产生的后果在脑子里罗列了一遍。确认无碍之后, 方进行。一旦这件事有任何负面影响,他必当毫不犹豫就停止。
可梁满满对他而言显然是个意外。
他会对她动心, 爱上她,和她在一起,这些统统都是意外。
而当下,明明这是一个很杂很乱的环境,地上睡着人,耳畔鼾声如雷,有这么多潜在的危险。如果被人看到,他们该是多么尴尬。可他却顾不得了。
她的吻有毒, 蚀骨销魂。她这个人更有毒,让人欲罢不能。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有那么多男人甘愿做裙下之臣,甘愿风流成性。是因为这意乱情迷, 鬼迷心窍的感觉真特么让人沉溺, 难以自拔。
男人体内的欲/望因子被彻底激活。他紧紧搂住她纤细的腰肢,与她唇舌纠缠。
梁满满只觉得他的身体越来越热, 滚烫如火。烫得她指尖微微发麻。
周围的环境分外安静,他们能清晰地听到对方厚重的呼吸声,声声交叠。
梁满满压在陈清源身上,小腹处明显有什么坚硬的东西抵着。
她看了那么多小黄片,自然很清楚那是什么。
她睁着眼睛,看到男人双目紧闭,表情迷离而沉醉。
外人一定想不到,他们高冷禁欲的陈医生有朝一日也会为了个姑娘这样激情四射,澎湃激荡。
他的大手撩开她的衬衫,沿着她柔软的腰线一路向下,抚摸她清瘦,富有骨感的脊背,揉捏她浑圆的小翘臀。
薄薄的一层毛毯盖住两人,里面的空气却仿佛被引燃了一般,越来越火热。
不过到底不会发生太多。毕竟梁满满自己也没有那个胆量。这么暴露的场合,她还没有那么开放。心理素质也还没有强大到在楼道口来一场play。
这个吻到底进行了多久,梁满满不知道。可她知道,如果不及时刹车,依到陈清源沉迷的样子,保不齐不会出事。
她眼疾手快地停嘴,然后从陈清源身上爬下来,规规矩矩地在他边上躺好,说:“很晚了,睡吧!”
陈清源:“……”
陈医生觉得他总有一天会被这丫头给折腾死。
梁满满闭着眼睛,一点也不敢去看陈清源的表情。不过不用去看她也知道,此刻陈医生的表情一定相当的丰富多彩!
周遭安静了一会儿,她听到窸窸窣窣的声响,陈清源起来了。
“你干嘛去?”她一股脑翻身而起问他。
男人眼里的情/欲色彩已经尽数褪去,眼底一片清明。神色也恢复如常,嗓音却依然有些低迷。他说:“去下洗手间。”
他一说完,梁满满就下意识地转移了视线,看向他裤裆的某个部位,了然地点点头,贱兮兮地问:“需要我帮忙吗?”
陈清源:“……”
陈清源给了她一记白眼,冷冷地说:“不敢劳烦梁小姐!赶紧给我睡觉!”
“真的不要?”梁满满不死心地又问一遍,“你自己解决哪里有我帮你解决来得舒服啊!”
陈清源:“……”
“梁满满!!”陈医生直接拉了脸,“你一天到晚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我说的可是实话。还是说你没有试过?沈医生以前没有帮过你?”
陈清源:“……”
说十句话话有九句是荤段子,剩下一句就是废话。陈清源实在不愿再和这人废话了,直接去了洗手间。
十多分钟以后他才回来。
再躺下,周围的空气都清凉了不少。
经过这样一折腾,满满姑娘更加清醒了。
她小声地问陈清源:“如果我不阻止你,你刚才是不是真的打算做全套了?”
陈清源:“……”
一开口就是这茬!
“还睡不睡了!”陈医生恼火了。
她瘪瘪嘴,小声嘀咕一句:“好嘛好嘛,欲求不满脾气更加不好了!”
陈清源:“……”
——
隔了好久梁满满终于沉沉睡了过去。
陈清源睁着眼睛,看头顶的天花板,在心里问自己:“会吗?会做全套吗?”
可能会的吧!
——
梁满满在这边待了一夜就被陈清源遣送回家了,和霍承远一起。
第一医院派了专车送霍承远回去。他如今已脱离危险期,回去并无大碍。为了确保安全,还派了名同科室的护士随行照顾他。
梁满满虽然舍不得陈清源,可也不能再任性了。她这次来灾区来得突然,于心谣替她向学校请了一个星期的假。路途上耽搁了好几天,如今已是不得不回去了。何况灾区这么危险,陈清源也不放心她留在这里。
霍承远走的时候,他和陈清源救的那个小姑娘特地来送他。
小姑娘其实早就出院了,和同村的灾民待在一起。她如今已经失去了父亲,母亲一人照料她。得知霍承远今天离开,她和妈妈特地赶来送他。
这个五岁的孩子心思细腻,深切地感知到霍承远对她的好。
一大一小抱在一起,小姑娘仰着小脑袋对霍承远说:“医生叔叔,我以后一定会好好读书。长大了跟你一样当一名医生,然后跑去找你。”
霍承远揉揉孩子毛茸茸的小脑袋,温柔地笑了笑,说:“叔叔等你来找我。”
离别总是感伤沉重的。不单梁满满泪眼婆娑,霍承远也是红着眼睛。
车子徐徐前行,小姑娘一直站在原地,固执地挥舞着自己的小手,保持着同一个姿势。直到车子终于消失在视线之外。
——
梁满满一直以为老天爷已经对二哥够狠了。让他伤了右手,从此以后不能再握手术刀。可她万万没想到,等待他的是无尽的危险和煎熬。
因为霍承远和陈清源联合主刀的那台钢筋插入胸部的手术,患者血检报告显示HIV阳性。
陈清源倒是没什么,全程戴无菌手套操作,应该没有暴露的危险。
可霍承远和当时同台协作的医生护士,因为拔钢筋的时候,病人的血喷涌而出,没及时堵住,溅了大伙儿满脸都是。虽然有口罩和消毒帽遮挡,却还是有皮肤和病人的血液直接接触。保不齐会感染。
得到消息的那刻,当晚参加手术的医护人员一个个都如临大敌,吓惨了。全部被遣送回去做身体检测。
不仅如此,当晚施救的消防官兵也被遣送回单位,做全面的身体检测。
由于霍承远先行离开,陈清源只能让同车的梁满满转告。
得知消息的那刻,梁满满整个人手脚冰凉。她收起手机,无声地打量霍承远。
二哥正靠在座位上闭目养神。他很清瘦,下巴都尖了。遍布细细碎碎的胡渣。整个人给人一种很颓废的感觉,再也不见昔日的意气风发。
她以为他伤了右手,以后不能再握手术刀,这已经是老天爷对他最大的惩罚了。对于一个外科医生来说,握不了手术刀,被迫离开手术台,这是多么令人难过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