仆骨怀恩一惊一惧,他逃亡惊惶,自是不知家中消息,而今听闻老母妻子已经进了帝都,还受到圣上保护,心中五味杂陈。
“您若是不放心仆骨玚,喏,在您熟睡期间,我派我的信雀给他送了信,估计现在队伍已经调转了马头,正往郭太尉一处汇合。”武暖冬举起一物掂了掂,水蓝色的光芒在空中闪了两下。
仆骨怀恩眼角一跳,忙摸起衣袖暗袋,家族印章竟是不翼而飞,心跳顿时随着对面的印章纷飞上下起伏,面对这个小姑娘简直恨得牙根痒痒。儒将呀!你这是哪里找来的魔星哪!
只是这时,一道巴掌声响起,从主营帐后慢慢走出几人,为首的是个金发碧眼的帅气少年,身着金褐色的中短褂,腰间扎着宽宽的金黑交错的板带,蓝色衬裤塞在白色桶皮靴里,金发曲卷半长披散在肩后,额间是红宝石白缎带的额配。十七八岁的年纪本该风华正茂,却被眼底的阴邪所破坏。碧绿色的瞳眸似蛇般阴冷如丝盯着武暖冬,上下打量,嘴里啧啧有声,配合着巴掌声,赞道:“姑娘不但天姿国色,红唇翻动巧言辞令,一句话施恩并重,搅着我外公心绪不宁,立场越发的不够坚定了!”
武暖冬心情很轻松,忽略阿布天河带有侵略性的目光,侧头望向仆骨怀恩,打趣着,“虽然您轮廓深邃,但是和汉人模样相差不远。您外孙这副容貌却是难得一见!”
仆骨怀恩已经不再开口,现在形式太不妙了,阿布天河虽是他外孙,可与他半分不亲近,是个功利心极强、性子狠绝的王子。
“少见多怪!”阿布天河身后一彪形大汉嘲讽的冷笑。
阿布天河摆摆手,“休要放肆!姑娘来此一趟不容易,可惜了姑娘的好药,对本王用处不大。”
武暖冬不在意的挑眉,“本王?王子是可汗的第几个儿子?”
阿布天河脸色沉了一下,一提到可汗的儿子们,他的心情便不大美好。只是面对武暖冬,他前所未有的耐下性子,“姑娘,可想过怎么以一敌百吗?不如归顺我回纥共商大计?”
“我可没那个本事和王子共商大计!”武暖冬歪头好奇道:“就是不知王子是百毒不侵,还是练就神功?”
阿布天河稍有得意,“自然是百毒不侵!”
武暖冬点头抿笑,“那就好!”话音一落,她动作极快的闪身而去,瞬间控制住阿布天河,将他带出了层层保护。随之对其手下喝道:“有劳王子到帝都坐一坐客,你们若是想挑起两国的是非,想王子殿下身死异乡,尽管大军进犯。我们大唐不畏不惧,兵强马壮。你们若是惦念邦交之情,你们王子会在帝都以贵客之礼受到善待!”她转身,直接下令,“仆骨元帅,还不请王子入朝,这可是回纥可汗对大唐有支援之意哪!”
仆骨怀恩简直疯了,有这么不按常理出牌的吗?说拿人质就拿人质,要是回纥可汗急眼了,能有大唐好果子吃吗?
仆骨怀恩再次骑虎难下,盯着武暖冬如同盯冤家,又看了眼被她掐住脖子什么神气都没了的阿布天河和那十几个大惊失色的回纥护卫,下意识的招来了自己的部曲兵将,“开拔,撤离!”
时已至此,还反什么反,经这姑娘一折腾,怕是回纥和吐蕃都不会再信任他。
阿布天河就这么被武暖冬掐着脖子如同小鸡仔一般带走了,留下面面相觑的十几个兵士,待他们走远方才醒了神,唤醒千人兵,进退两难。
如今大唐想来已经知道他们私自进境的事情必有戒备,王子又被大唐神秘女子擒住当了质子,还结什么盟,赶紧回去禀报可汗,看下一步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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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二十一章 做客
武暖冬本意是为了顺利的接走仆骨怀恩,却阴差阳错的打乱了回纥和吐蕃结盟的计划,带着回纥王子一路不停的回了帝都。当夜便将仆骨怀恩和回纥王子丢给了三伯武天铠,并说明了救回仆骨怀恩的原由。
武天铠一听仆骨怀恩与武秋止有忘年情谊,倒觉得此事好办了许多,但是回纥王子入京好说不好听,还是要将他及时送入宫中,以重礼相待为好。故此武天铠连夜进宫将仆骨怀恩和辛云京因个人私怨结仇,到后面谣言四起仆骨怀恩被诬陷为反贼,到最后被逼逃亡落入回纥王子的圈套一事,皆以实情禀告给唐代宗。
唐代宗遗憾的大叹,“怀恩不反,为左右所误耳!”当下召见了仆骨怀恩。
君臣相见,唐代宗扶臂而起,免了他跪拜之礼。仆骨怀恩顿时情难自已,抱着唐代宗的腿悲痛大哭,“臣……有罪……有罪哪!”
第二日朝堂之上,仆骨怀恩因私结怨,闹得内乱不安,圣上怜他满门忠烈,只是收了他的兵权,勒令他回府休顿并抄写心经百遍除去戾气,等到他彻底的静下心来,方能重返朝堂。
仆骨怀恩甘愿受罚,这罚与不罚没有任何区别。他还有什么兵权可说,朔方军乃是郭太尉的旧部,早已归顺太尉。而他儿子手中的军队也与太尉成功汇合,前去支援雍王殿下。如今回纥野心亦然,他还是踏踏实实回家静修两不掺和,免得让朝臣再生猜忌。
儒将说得对,有舍才有得。
明说他是登里可汗的老丈人,实则连自己女儿都已身不由已,当初送女儿和亲是为了维护大唐和回纥的邦交,结果,导致父女俩的境地十分的微妙。若非如此,怎么会仅仅因为奉命送女婿女儿回漠北,就遭受到辛云京的诬告。
如今一切放下了,只要再哄着阿布天河给漠北去封信,女儿也不会过于难做。
仆骨怀恩自觉考虑周全,在圣上恩赐的宅院里,他给老母下了一夜跪后,终于得到了谅解,等他觉得事情告一段落能松口气时,第二天一开宅院,被院子外笑得很明媚,眼底却满满阴郁的王子殿下又吓了一跳。
阿布天河没别的目的,既然他是来帝都做客,那就有权利选择有荣幸招待他入住的主人家。所以很不幸的,被阿布天河狠狠记恨的武暖冬中招了。
在天刚亮没多久,武家人就被急促的敲门声所惊醒。
仆骨怀恩无事一身松,三百精兵分为两批人马,一批被他送到前线保护儿子去了,另一批散在宅院做暗卫。郭太尉倒是回了京,可最近喜得孙女,正饴含抱孙,享那天伦之乐。瞧人家的祖孙俩,和和美美,在瞧自己的外孙,简直就是讨债来的。在帝都他没有什么熟悉的同僚,所以到顺了阿布天河的意,和他一起来到了武家。
武家门房一开门,眼睛瞪大,立刻叫了下人围住了门,面上是笑容,内心则砰砰打鼓,“您两位有何贵干?”
不怪门房警备,仆骨怀恩满脸大胡子不像好人,阿布天河金发碧眼也不是汉人,两人身后跟着近二十个护卫,不说暗中还有隐藏的,浩浩荡荡,真不像是做客倒像是踢门的。
“本王是来找那小姑娘的,快让她出门迎接本王!”阿布天河满脸阴戾,即便挂着笑亦是透出嗜血的味道让人心惊胆颤,更何况他根本不屑对下人带什么笑脸,整个人阴恻恻的,不带凶器都能煞退众人。
武家下人向来胆大,都被吓得后退一步差点关门。
仆骨怀恩忙挤开阿布天河上前一步,拱手道:“这位小哥,我们是来找武家老爷子的,我乃你家四房三少爷的忘年老友。”
“哦,老先生是三少爷的朋友,是我们怠慢了!”门房立刻喜笑颜开,将大门彻底打开。
阿布天河冷哼一声,“没规矩!若是本王的下属,早弄死百八十回了!”说完甩手先行。
门房和下人们笑容不变,躬身请两位客人进门,却听一声熟悉好听的声音慢慢传来,“尊重在心不在口,阿布天河王子你又怎么知道,你的下属是不是嘴上恭敬心里恨不得你死上百八十回呢?”
“哼!牙尖嘴利!”阿布天河看见来人面容更加阴沉了,其实对武暖冬他在心底还是有几分没底的,别看这女子娇娇弱弱的力气却大到惊人,他的脖子上现在还有两指青淤,在漠北谁人敢对他如此放肆,真真是太可恶了!而且每每都被她刺中痛心处,简直叫人恨到极致!
门房下人等见到主子眼神通亮,上前如话家常般欢喜的说:“姑娘,这么早就起了?您怎得不多睡会,最近忙忙叨叨的,也不得安歇!”
“不碍,我可不是爱睡懒觉的主子!”武暖冬抿嘴冲门房大叔和其他下人笑笑,又对仆骨怀恩和阿布天河抱拳见礼。
“咱家姑娘就是勤劳!”门房大叔骄傲的昂首,惹得阿布天河嘴角直抽抽,什么玩意?这有什么可自豪的?再说主仆两人的对话模式是不是有些怪异,哪家门房敢过问主子的日常!
仆骨怀恩倒是眸光闪过精芒,刚才进庄门他就发现了武家下人身手不凡,脚步轻盈有度,身躯硬朗挺拔,比起回纥勇士不容多让,甚至在气韵上比他们多了些说不出的东西。或许是圣上派到武家保护他们一家人的?可是这暗卫是不是派的有点多,怎得还在田头地上干起了农活?
脑洞大开的仆骨怀恩瞬间觉得智商不够用,连个挑粪的小娃娃举着扁担也能健步如飞,更不用说在树上纷飞摘果子的妇道人家们……
被迎进武家庄子的一众人张目结舌,这不是农户吧?这是镖局?武馆?亦或是隐士山庄……可偏偏这些人干的不过是最普通的农活,还欢欢喜喜的跟给自己家干活一般干劲十足。
阿布天河也有一瞬的不自在,因为被他暗讽的门房正一手拎起四个欢实的往他们身边凑的十岁男童,轻松往地上一丢,四个男童哎哟一声,在空中翻着跟头平安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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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二十二章 归
“去去去,别跟姑娘捣乱,没看有贵客吗?”门房训斥着。四个男童顽皮的嘿嘿一笑,远远的和武暖冬打着招呼,“姑娘,我们功夫又长进了,您何时有空来考校呀?”
“好,等我闲下去找你们!谁考第一,我给谁烤肉吃!”武暖冬摆手回应,看得出心情不错。
“好喔!”一声声叫闹欢呼后,孩子们听话的散去。
“武姑娘,你家这是……这是……”仆骨怀恩惊奇万分,忍不住问道。
“没什么,让他们习武是为了出去免受欺凌!”
好家伙,谁敢欺负他们,他们不欺负别人就是好事!
似是察觉到仆骨怀恩所想,武暖冬笑道:“当然,家中有规矩,在外恶意闹事者,根据情况论处,最为严重的废除武功驱逐家门。”
阿布天河阴鸷一笑,“你们皇上真是好度量,家门脚下竟允许高手遍布,也不怕有人刺杀!”
“阿布天河王子说笑了,我们家下人再厉害也是圣上的子民,怎会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武暖冬斜眸轻飘飘看他一眼,好心提醒,“倒是阿布天河王子要小心了,帝都人多事多,别在一时不谨慎出了些不可挽回之事,给别人借口挑唆回纥和大唐的关系。两国打起来不是罕见之事,倒是阿布天河王子因此归不了国,岂不就让你的哥哥弟弟们开心死了!”
卧槽!被反僵一局的阿布天河忍得青筋涨了起来,他没暴起不是心性好,而是他根本打不过武家的一堆人!他是为人阴狠,却不是不识时务。
仆骨怀恩眼见着平常嚣张跋扈、做事阴狠的小王子憋得脸都扭曲,差点笑出声,他赶忙敛神轻咳,劝道:“武姑娘慎言慎行!王子的兄弟间向来和睦,不会存有武姑娘提及的情况。再者大唐人杰地灵,高手遍地,圣上宽厚待人,自是不会斤斤计较这些俗事。”
“元帅所言极是!”武暖冬好脾气的笑笑,淡定自若地引着两人观赏了庄子里的田园风光,等到家里人接到有贵客进了庄子的消息,该收拾的也都收拾好了。
老爷子、武爹、大伯和二伯纷纷迎了出来,将人接入大厅,阿布天河仍是一副阴冷骄傲状,谁也不理睬,率先进去坐于主位。众人皆知他是回纥王子也不会计较什么,倒是仆骨怀恩为自己有这么个到哪都臭屁的外孙汗颜不已。与老爷子和武爹几人见礼,柔声客气的问:“老叔叔身体大好呀?”
“托圣上之福,倒是健朗!”老爷子笑呵呵的应道,他是不知道仆骨怀恩曾经反叛一事,只当这位元帅饱受流言蜚语的迫害,郁郁不得志罢了。武家家规虽不允许子孙当兵,却因家中曾有兵将出身,所以对武将心中的抱负也一清二楚,很是替他惋惜。
“嗤!”阿布天河嘲讽的一嗤,让武暖冬双目如利刃般射了过来。
老爷子年岁大,气量也当仁不让,自是不会当回事。武暖冬则不然,毫不避讳的握了握拳头,对阿布天河笑得很亲切,“阿布天河王子的脖子一定是不疼了吧?”
阿布天河下意识的摸向颈处,他今天刻意穿了身寸领斜襟长袍,盖住了脖颈上的青淤,这下被提及,越发觉得青淤处火烧火燎的疼了起来。
阿布天河高傲还在,却彻底的不做声了,只一双碧绿眸子冷冷的凝着武暖冬。
老爷子几人继续天南地北的聊着,武暖冬侧耳听去,顿时对三哥的老友有了新的认识。
仆骨怀恩用兵骁勇果敢,治下严谨,擅长戎战。为人勇毅话少,同样算不得敏捷机智,被称之为猛将。但生性耿直固执,敢于犯上,对于有不同看法的主将也会力争到底甚至诟骂。在郭太尉治军时,行事宽缓,能够宽容他,换了其他人自然容易遭到诟病。
如今他已然尝到了脾气倔爆的苦果,跟老爷子几人谈及兵法武功等,自然收敛了几分,就算如此本性难改,谈及性急好几次要拍案而起,幸而老爷子涵养极好,把话题岔了过去,而仆骨怀恩冷静下来,自是稍有尴尬,好在很快就要吃早饭。
武暖冬将人引入了饭厅。
漠北的汉子喜食肉,武家在武暖冬的带动下,早晨已经习惯清淡爽口有营养的饮食。
本来话不多的阿布天河不干了,瞪着武暖冬快要将她瞪出花来。
还是走南闯北的大伯记起此事,忙招呼来下人,添了几碟酱羊肉,上了几盘新鲜水果。
阿布天河这才矜持的收回目光,在下人的侍候下,净手,开始用餐。
半天的功夫终于把阿布天河这个王子照顾的面面俱到满意而归。
武暖冬还以为他会处处刁难以报将他掳来之仇,没想到除了规矩多些到不难伺候。
阿布天河也想发难,但一想到身后单薄的二十护卫,又看看武家满庄子的下人,他知难而退,暗暗发誓,刁难不成,吃也要将你吃垮了!
武家人可不知道一介王子会存了这种小心思,等到全家踏实聚在一起吃了顿晚饭,只听门房又来报,“老爷子、老爷、夫人、少爷、少夫人、姑娘,程家少爷回来了!”
老爷子噗的一口茶水喷了出来,全家人猛然站起,也不知该哭还是该喜,顿时双目齐齐望向武暖冬。
要说程子境也是运气不好,当初听暖暖订婚远走他乡,好不容易暖暖摆脱了梁臻,他也漂洋过海不能回来,反倒让罗玉寒细心呵护,夺得佳人芳心,而今暖暖已经和罗玉寒私定终身,他倒是又回来了。时不待人,怕说的就是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