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总管在外面维持次序,那这验身的会是谁呢,他今日如何要闯过这一关呢。
任谁也看不出他此刻内心的焦虑。
前面排队等待验身的队伍在厅前排满了几条长队。
排在前面几列的是一半的银甲护卫队,另一半银甲护卫队则在最后,其他的人都在中间列队中。
而宗政明月和卓公子则在验身的侧门和后门之间,必出通道之处。
显然这样的布局方便于截住任何一个意外之人。
即使是他此刻也是插翅难飞。
白图踮脚张望,果然,大悟在右边招招手,他欢快一笑,迅速插了过去,排在箭卫队的侍卫之中。
他心中计较着,约莫一盏茶的功夫验身一人。
他这样一插到箭卫侍卫的队伍中来,便往后推延了几列人,即使是中午不吃午饭整整一天都在验身也轮不到他这里,必是要到明天才能验的,只要能拖一天他便有机会想办法逃脱验身。
谁知卓公子站了出来,看向后面密密麻麻的列队,轻声对着上位之人说到,“侯爷,后间很是宽敞隔开来,可以两个一起验身。”
宗政明月点点头。
虽隔得有些远,但白图已从他的唇形得知了这一消息,心中甚为懊恼卓小公子的多事。
心下不由又是焦虑万分,今日可是如何是好。
眼见着验身的速度越行越快,再有一炷香便能轮到自己了,他心中焦急如焚。
马上就要轮到自己了,前面就剩大悟了。
下两个进去的就是大悟和他了。
忽然前门匆匆进来一玉冠紫衫公子。
白图瞥了一眼心中终于安生了下来,八荒终于招来了轻山公子。
此刻能替他打掩护瞒下性别身份的只能是这位轻山公子。
“詹总管,再下也要求参与排查。”
轻山公子对着首位匆忙行礼后便不容置疑的就和侍童一前一后进入后门。
卓小公子见门口进来之人是轻山公子微微一笑,“轻山公子怎知府中在排查蛊毒。”
轻山公子一愣,略显惊讶的说到,“在下不知啊,进来时看到府中人都在列队便问了下才得知是排查,在下便进来了,想着自己虽不是侯府众人,可在下大半的时间也是在侯府中度过的,论理接受排查也是应当的。”
隔着屏风旁边是念唐悉悉索索脱衣之声,轻山公子问到,“卓公子,在下需要褪去所以衣物吗?”
卓公子淡笑到,“其实也不必,公子只需解开衣襟露出上半身即可。”
他毫无疑迟的解开衣襟露出健壮的胸膛,见卓公子双目紧盯着小腹位置,那里光洁如玉,无一点杂色,连一颗痣都没有。
卓公子点点头,“可以了,轻山公子无事。”
他便系衣襟一边随口问到,“这蛊毒如此能看出什么端倪吗?”
“若是中了蛊毒,丹田之处必有红点,那里便是蛊藏身之处。”
“哦,卓公子不愧万事通,对蛊毒也有所研究。”
卓公子淡笑摇头,“我哪里知晓,这是侯爷之意。”
轻山公子轻噢一声。
半盏茶功夫后轻山公子和侍童念唐微笑着走了出来,显然他们经过验身无事。
轻山公子对着詹总管说到,“詹总管,府中侍卫众多靠谷先生和卓公子两人哪儿验的过来,在下一起帮忙吧。在下既已严明正身又不是府中人也能做到公平公允。”
言辞恳切真诚,不容拒绝。
詹总管看向首位,见宗政明月颔首,他对着轻山公子拱手一揖,“有劳轻山公子了。”
大悟和白图还有另外一个护卫三人一起进了后厅。
后厅本是个小于前厅的议事厅,此刻窗户紧闭,中间由屏风隔开,分成两边依旧很是宽敞。
轻山公子笑了笑说到,“卓公子也累了,出去喝口茶再进来接着验吧。”
大悟他们和白图一样,没想到验他们身的人里除了卓公子和管大夫之外还有另一个人,竟然是养花的老谷。
心中暗道,这个老谷固然不简单,一个种花的能得雪衣侯如此信任。
卓公子看看进来的三人,冲着管大夫和老谷,点点头,示意自己离开。
轻山公子一抬眸正对上白图镇定的眼眸,那眸色中显然带着对自己的信任,忽觉心头一暖,不自觉唇角上扬。
另一边大悟三两下脱了全身衣物又是屈臂又是耸肩的在管大夫前折腾,弄得管大夫哭笑不得,“行了,行了,知道你身体健壮”。
而老谷显然旁立着巡视两边状况。
管大夫挥手大悟,“你没事,出去吧。”见老谷无意验另外一个,便又叫那人上前由他查验。
这边白图还在磨蹭,看着旁边貌似无意的老谷,再看看似乎想辙的轻山公子,心念急转。
大悟出去的时候对着他挤挤眼,“小白外面等你。”
轻山公子一步步走近白图,轻语道,“得罪了,”
背对着老谷弯腰侧身,一手作势去撩白图的衣襟,那手迟迟未碰到衣襟,耳廓却潮红一片。
白图嬉笑着说到,“轻山公子快点儿吧,外面大悟还等着我呢,”,说着一手撩起衣衫。
那腰间的细腻白皙刚一绽露,身边老谷苍老的声音想起,“可以了,轻山公子,刚刚老朽已经查看了小白,没问题。”
闻言,轻山公子有些疑惑的转身看向老谷,“刚刚验过了吗?”
老谷点点头一本正经,“是啊,刚验过了,他没问题。”
他再次强调。
白图此刻和轻山公子心中一样疑惑万分,刚刚明明没有验身,若真是验身,任谁都看得出白图丹田处那一点鲜红欲滴,正是圣巴教圣女世代相传的蛊王,叫人起死回生的血蛊。
白图这辈子都不想让人看到小腹处的这点鲜红。
他和轻山公子心中对老谷有一万个疑问。
和老谷相处这么长的时日,白图实在看不出老谷有什么蹊跷之处,几乎每天都耗在花房养花上了,唯一经常出去的地方就是雪衣侯的居安苑,一盆盆花往那里来回搬动。
今日他明明没有查验却说查验他了,这是为何。
轻山公子本想借着掀起衣襟俯身查看白图小腹来掩饰过去,却不想被老谷如此□□裸的掩盖。
这个老谷他又知不知道轻山公子验身是假,帮助他逃脱验身是真呢。
轻山公子还要帮着验身,但验身完毕的人却是按着规定回各自岗位的。
白图回到花房躺在床上静静回想着刚刚在验身房里的每一个细节。
想着他到底是个什么身份呢?为何会帮他掩盖。
既然帮他掩盖到底是知道他身负蛊毒不能示人,还是知道他是个女子呢?若是因为知道他身负蛊毒那又是否知道是蛊王血蛊呢,是否知晓他和圣巴教的关系呢。
若是知晓他是女子又是如何得知的呢。
白图心中疑虑惊恐交织万分,忽然门外有了声响。
☆、25鬼鮫心思
25 鬼鲛心思 被怂恿杀人
“本事挺大的,连验身都能蒙混过关。”
白图戒备的看着眼前的鬼鲛,这人到底意欲何为,为何如此笃定自己的性别,而一而再再而三的纠缠不休。
“我还真是小瞧你了!”鬼鲛目光尖厉,始终盯着白图的神色。
白图索性以静制动,以不变应万变,看他到底意欲何为,他蹲下自顾自的伺弄花肥。
“只可惜啊,你费劲心机蒙混过去又如何,有的人啊,得了侯爷的心,验都不用验的。”鬼鲛说着长叹一声,一副替他不值的样子。
白图已无心管鬼鲛有没有怀疑轻山公子知晓他的身份。
他手上一滞,眼珠子转了转,转过身看着他问到,“鬼鲛大人说的可是伍灵仙和贡菊姑娘?”
“可不是?”
白图装出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这倒还真是,那会儿列队验身,我确实没见到她们二人。不过难保二人早已私下验过身了。”
鬼鲛甚为得意的一笑,“绝对没有,验没验过身府里都得记录入档,这是詹总管的规矩。”
白图看着他胸有成竹的样子不得不相信。确实,论起詹总管做事的严谨那必是如此的,听说当初伍灵仙进府的时候他都请了宫中退下来的老宫女亲自验身了。
随即白图又一副释然的样子,“这不是正常的吗,一个是侯爷的妾室一个是侯爷的贴身侍女,她们二人都是侯爷的身边人,自是让侯爷信得过还需验身吗?”
鬼鲛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那你就甘心让这二人得了侯爷的心?”
白图心念一转,当下明了,看来这鬼鲛以为自己女扮男装混进王府为的是雪衣侯。
其实被他这样理解也是很有可能的。每年侯府招丫鬟侍卫,多少富家小姐江湖女侠不过为了亲近雪衣侯千里迢迢赶来屈身应聘,甚至只为一睹雪衣侯的风采,侯府门口亦是人群络绎不绝。
是以侯府招的侍卫丫鬟都是招的十来岁的童男童女。
他有些丧气的说到,“那能如何,我一个小侍卫人小力微,既没有伍灵仙西蜀第一美人的容颜也没有贡菊姑娘细心体贴的服侍本领,如今又被撵到这花房来做杂役,还能妄想天颜?”
鬼鲛见说动了几分,凑近前来高深莫测道,“就因夸了一句侯爷容颜绝世受鞭刑三十你一个弱女子吭都不吭一声,冲着你这份韧劲儿我倒还真是服了,你若真有心我倒能成全你。”
白图心中暗笑,自己蒙混箭卫队兄弟们的话倒歪打正着叫鬼鲛相信了。
他装着眼前一亮的样子,惊喜的问到,“鬼鲛大人如何帮我?”
“杀了贡菊。”他阴森森的说到。
白图心中一惊,这鬼鲛的目的竟然是贡菊。
为何他想要杀一个又瞎又哑的侍女呢?
他面上装出一副惧色,死劲儿摇摇头,“她是侯爷贴身侍女,起居就在居安苑侧面,不说大部分时间和侯爷在一起,就是身边那些银甲护卫队的人我也对付不了,我若下手岂不是自寻死路。你这不是帮我而是害我。”
说着他厉声喝到,“鬼鲛大人,我自问从未得罪于你,不过是痴恋一人,只求在他身边安生度命罢了,为何你要害我?”
鬼鲛面对白图的质问,摇着头叹到,“唉,这就是为何你一身好箭术在侯府待了这么些年却依旧是个小侍卫,如今甚至连个侍卫都不是的境地。”说着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点点脑门,“能不能动动脑子。”
“什么意思?”
鬼鲛语重心长的说到,“你想啊,若是那贡菊死了,总得有个人伺候侯爷起居啊。”
“那也轮不到我啊,这么多侍女,再说还有那西蜀第一美女伍灵仙。”
“那个伍灵仙侯爷是绝不会沾染的,”鬼鲛说得十分笃定。
“为何?那伍灵仙如此美貌侯爷怎会不动心,就算不动心,单看在西蜀南平王的面子上她也迟早是侯爷的枕边人。”
白图就想套套看这鬼鲛到底知道些什么。
可鬼鲛也不是省油的灯,他不耐烦的说到,“说了侯爷不会碰他就不会碰他,不信你就等着瞧。”
白图怕露了破绽也不好细问。
他继续说到,“虽说侯府侍女无数但若是白侍卫又能抓了杀死贡菊的刺客立下大功是不是该晋升到亲卫队去呢?”
“只要进了亲卫队那离侯爷还不就是一步之遥?”
白图心思缜密,他话一说完,他亦是心底明了,这鬼鲛想借他的手杀了贡菊,所谓的让他又能抓个嫁祸他人的刺客,或许不过是诱骗他下手的借口,说不定他前脚杀了贡菊,后脚就有人来抓他这个真正的刺客。
他抿嘴一笑,“鬼鲛大人说的轻松,若是我真上一刻杀了那贡菊,说不定下一刻鬼鲛大人就来抓我这个刺客去领赏了,到时候只怕得侯爷心的就是鬼鲛大人了。”
鬼鲛显然像是早已料到他会有这般疑虑一样,一副坦荡君子状,“白侍卫若是信不过在下不妨有空多注意注意一个人。”
“谁?”
“项大姐”
“箭卫灶房厨娘项大姐?”
“是,就是她。”鬼鲛胸有成竹的说到。
快到了下午边儿前厅的人总算是都散了,所有人都验完了。老谷和管大夫还有卓公子都从后厅出来了。侧厅出来的是略显疲倦的南宫夫人。
詹总管和卓公子等人见礼完,宗政明月站起行谢礼,“今日辛苦南宫夫人了。”
这南宫夫人年龄不过三十好几,容貌端庄,举止大方,微微一笑,“侯爷客气了,这事儿侯爷交给本妇,这是莫大的信任,本妇这就回府,也按侯爷的法子验身,连红衣也不会漏过。”
宗政明月点点头。詹总管亲自将南宫夫人送至府前。
卓公子这才了然侯爷请南宫夫人来验府上女眷的用意。
南宫红衣才是关键。
卓公子试探着问到,“侯爷是怀疑南宫小姐……”
话未说完又觉不妥,眼巴巴望着主位正襟危坐的侯爷,期望能得到解惑。
宗政明月抬眼之间,威慑之光,任是卓公子日日相伴,依旧心头一震,面上有些讪讪的等待着。
“如果罗生门的背后是西蜀和北齐的连手,他们第一步是引起后燕的内乱,那第二步应该是什么呢?”
显然宗政明月这是在考他。
卓公子略一思索,“谋害侯爷,让北军南军对立,群龙无首。”
宗政明月点点头,算是对他的肯定。
忽然间他又想到,这几年侯爷将北军军权逐一下放到下一级,他的胞兄卓善正是侯爷一手提拔为北军屯骑校尉,如今在北军里也算得上是个能做主的。
而宗政明月对南军将领的策略则是雷霆之势,接着上次黎族挟持轻山公子妄图挑拨前南唐反燕复国的事,杀了一批又提拔了一批。仔细一想,那些被提拔的,不是对轻山公子忠心的就是和后燕朝中官员联姻的。
如此一来,南军北军已逐渐兼容,难分南北。
雪衣侯心思缜密,早在几年前已布局,军事和经济上双管齐下,叫人毫无察觉,等到有人察觉,早已大局已定。
卓公子心中不得不叹一句,他自愧不如。
“侯爷,今日并未查出个所以然来。”詹总管送完南宫夫人连忙禀告道。
今日验身之前仅这几人知晓,连甲一都不知,如此这般严密之下为何轻山公子得知呢!
卓小公子说到,“听轻山公子说是刚巧进府,见到列队这才知道是验身。”
宗政明月出声道,“白图是不是他验的?”
卓公子一愣,迅速反应过来,这白图是何人,点点头,“嗯,确是轻山公子所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