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图随意的说到,“没事,无论他知晓什么都不重要,他不会出卖我的。”
轻山公子还想细问他为何如此笃定,想来他调入花房也不过是半年的时光。
忽然,门口一阵嬉笑声,来的是箭卫队大悟那一帮人。
在花房里见到轻山公子和白图相对说话,在一片花海中,一个飘逸贵气,一个娇俏俊美,两人璧人一样相互辉映,一时倒叫门口的这些侍卫看愣了眼。
大悟嘻嘻哈哈的笑着走过来,一把抽了白图手上的画册,阴阳怪气的说到,“小白,你呀真是中伤情公子的毒太深了,没救了。”
另一侍卫嬉笑着说到,“小白又不像你,有美人在侧的,在这个鬼地方,除了了种花的老头儿怕连个母的都见不着吧!不看伤情公子看什么啊?”
说得众人哈哈大笑。
白图上前做势要扑倒那侍卫,“信不信小爷现在就爆了你?”
那人躲在大悟身后大笑。
大悟这次说什么也要给白图介绍个美貌女子,小白拼命推辞始终不肯应下。
见大悟他们还在苦苦相逼,轻山公子站上前挡在白图面前,对着他们面色不善的说到,“小白已经说了,不需要,你们又何必强人所难呢?”
连白图都有些惊讶轻山公子的反应,更别说大悟他们了,这些汉子顿时张大了嘴巴眼珠子骨碌碌的在两人身上打转。
白图扶额,这下真是掉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送走轻山公子,大悟他们凑过来挤眉弄眼,“就为了他?”
小白怒喝,“都说什么呢?人家堂堂南唐皇室后羿我高攀得起吗我?”
大悟眼珠子一横,“说什么呢,还堂堂南唐皇室后羿,你还怏怏大后燕国侯爷御用花农呢!”
“就是,就是,正好门当户对。”
白图欲哭无泪,这都什么跟什么。
大悟他们还没离开一会儿,小米跑了过来,眼珠子上上下下的提溜打量完他,“啧啧啧,可惜了,可惜了。”
白图莫名其妙,“小米,你中邪了?”
“呸,我中邪了,我看你是中邪了,江湖迷了脑子吧,好生生的后生偏偏去学那什么伤情公子腌臜事儿,好生娶个美貌娘子生个大胖小子为你们白家传宗接代才是正经……”
白图看着她口若悬河义正言辞的骂他,张口半天愣是没能说出半个反驳的字眼儿来。
晚上去灶房领饭,更是遭受各种眼色的注视。
他摸摸面颊,吸吸鼻子,端走一大盆的红烧肉,那分食的灶房师傅疑惑的说到,“长得小鸡仔似得,吃得了这么多吗?”
白图愤然大怒,“谁小鸡仔,老子是上面的那个,需要的是体力,体力知道吗?”
全场噤声,目瞪口呆的看着他扬长而去。
彻底破罐子破摔后果然轻松了许多。
还有一个叫他意外的好处是,以往那些喜见面和他表示亲热喜欢勾肩搭背的明显据他千里之外了,这倒是歪打正着了,无比和他心意。
没过两天鬼鲛又来找白图了,笑的阴阳怪气。
白图自从知道贡菊的身份就一直在猜测鬼鲛的身份,如果他一心相杀贡菊,他很可能是西蜀丞相夫人王氏的人。
只是不知为何王氏要一心杀了贡菊,但显然宗政明月如此护着贡菊很有可能他已经知晓贡菊的身份。
想到这里他稍稍心安,这个把柄在宗政明月的手上显然比在他手上更有利用价值。
只是鬼鲛这里当真不好应付,老是揪着他性别的把柄在手,终是叫他有所忌惮。
“真要杀她也不是什么难事,只是谁知道你鬼鲛大人存的什么心思,万一我螳螂捕蝉你黄雀在后……”他索性挑明了厉害。
鬼鲛的笑容配在他那张惨白的面上看得叫人心惊。
“我何必害你,你我风马牛不相及,这事儿也其实很简单,不过是互惠互利,我也不妨坦白告诉你,那贡菊得罪了我,只要你愿意动手,我们可以强强联手。”
“哦,如何强强连手?”白图问到。
☆、故人乍现
31 故人乍现
又是一个月黑风高之夜。
白图犹如黑豹一般静谧无声的潜伏在那一片绣球花间。
像曾经的那些伏在地下室的时光,黑暗中的几千个日日夜夜,又像是先前的箭卫侍卫时光,夜色中无声无息的守护。
绣球花早已没了花,七八月时开的那些硕大蓬勃的花朵早已成了上上个季节的事,但初冬的求绣球花叶却是更加精神抖擞繁荣茂密。
即使是有人行至眼前也察觉不出这片花中潜伏着两个人身。
白图瞟了一眼左前方那个瘦精的人影,鬼鲛伏在那里幽魂一般。
他觉得鬼鲛选在今夜刺杀贡菊一定有所缘由,是以他耐心等候他发动的信号。
约莫子夜刚过,雾气更浓,沿着湖面阵阵寒气逼人,整个居安苑都笼罩在白茫茫之中,即使是几丈开外的侍女楼此刻也看着有些云里雾里。
忽然风声乍起。
云雾笼罩的居安苑院前花草仿佛为之一颤,与湖水交接之处水光溅起,无数个矫健的黑影水中无中生有一般的跃起。
白图暗道,果然。
负责警戒居安苑的银甲护卫队似乎并不意外,沉着迎敌,带头的正是银甲护卫队的副统领甲一,也是雪衣侯的贴身侍卫。
一批批的黑衣刺客从湖水中跃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向寝殿大门。
银甲护卫队始终守护在寝殿门口击退一波又一波的进攻,让这些黑衣刺客不得近前殿门一丈之内。
很快居安苑周边临近的护卫都赶赴前去,侍女楼顶上一个身形飘逸的人影一个起落便朝着居安苑的方向而去。
那样俊逸的轻工白图瞟一眼就知道定是飞羽无疑了。
他一走,鬼鲛怕是就要行动了。
果然鬼鲛回头冲他做了个出动的手势。
白图随机紧跟他的身影跃向侍女小楼。
仅仅是寝室门口廊壁上昏黄的纱灯光芒。
鬼鲛十分熟络的轻轻插开贡菊的房门,白图紧随其后。
借着廊外熹微的灯光,看得出那床上侍女正睡得香甜,轻微的呼吸声平稳安详,侧脑处那个发髻绑着双结的头带,正是贡菊平素一贯的打扮。
鬼鲛走到床前,无声无息,猛的出剑,忽然背后一声尖厉风声。
他不得不撤回避过这一暗袭,一侧身,又是一剑袭来。
出剑的正是身后的白图。
鬼鲛沉着脸问到,“你是皇后的人?”
白图也不做声,只管出剑,招招入他要害。
鬼鲛显然也防到白图反水,身形飘忽应对,但始终不肯离开房内,白图估摸他杀贡菊之心未死,于是认真出剑应对。
显然,鬼鲛没有料到他剑术的功力,明显面上有些惊愕之色,脚下已有些慌乱。
白图无声冷笑,府中人都以为他白图高超的只是箭法,殊不知他最拿手的却是剑术。
十招之内他必要了却鬼鲛这个祸害,免除贡菊之危,也免了自己受他胁迫之忧。
几招过后,鬼鲛已萌生退意,一个虚招使出,脚下一退,身影鬼魅一般飘向门外。
白图哪能放过,瞬起追去。
鬼鲛毫不犹豫的向后花园掠去,白图紧追其后,耳边是居安苑那边刀剑相搏的响声,那边的刺杀和守卫仍在较量。
追至后花园深处,鬼鲛就在眼前了,白图正欲一击而中,忽然前面人影一闪,一道又细又长的亮光,那鬼鲛断线木偶一般无声到地。
那人影飘落在一丈开外就那样静静的看着白图。
“小白,别来无恙。”
一个熟悉无比的声音响起。
白图错愕之间迅速反应过来,“阳起,是你?”
看看到底毫无生气的鬼鲛,再看看眼前黑衣掩面的人,白图近前一步又一次问到,“阳起,是你吗?”
那黑衣掩面人伸手取下面巾,露出一张面容。
这人皮肤和白图一样白皙得有些透明,高高的鼻梁衬的双眼更加深邃,那眼眸里仿佛还带着冬日湖水上的雾气,樱花杏柳一般的朦胧幽邃。
他看着白图微微一笑,“好久不见。”
那面容顿时有种狂野邪魅之美。
白图又惊又喜,“阳起,真的是你?”
他点点头。
“你怎么在这里,你来干什么?”
“来看看你。”他认真的说到,又指指地上鬼鲛的尸体,“一来就看到你追着别人打架,他是不是欺负你了?”
白图点点头,“他看出我是女子了,所以要挟我来着。”
那阳起瞥了一眼地上的尸体,眼眸里带上一层深深的寒意。
白图有些急切的问到,“你不是去北齐了吗?这些年都干什么去了?过得好不好?侯府守卫严密,你是怎么进来的?”
被唤阳起的少年挽嘴邪笑,“一下问这么多我如何答?”
白图忽然想到,“对了,上半年在红杏山庄假扮圭木庄主的是你吗?”
阳起点点头,双眸始终不离白图的面容。
白图有些急切的说到,“你为何要……”
话未说完,身后已有风声鹤唳,他回头一看,有人影飞掠而来,再一回头,面前哪儿还有什么人影。
“阳起?”白图轻唤一声,毫无应答。
很快身后几道人影现身,都是银甲护卫队的兄弟,为首的正是甲一。
“小白?”甲一喊到。
有人过去查看地上鬼鲛的尸体。
“死透了,一剑封喉,刀口又细又薄。”
甲一蹙着眉头听那护卫汇报。
白图收回剑,面对甲一的疑惑他坦然道,“甲一,鬼鲛是我杀的。”
居安苑寝殿前横尸二十多条,均是黑衣刺客的尸首,银甲护卫队就伤了两个,算是一场大捷的守卫战。
那寝殿大门始终紧闭。
甲一守在鬼鲛尸体处,白图也不便离去,很快有人道侯爷到了。
雪衣侯白衣玉冠,手握上古骄阳,刹那间冷意偏飞,寒意更浓,白图头皮一紧,随着众人跪地叩见。
他伏地垂目,那人裙摆上细微的水珠就在眼前,草木气息间带着湖面清新风气。
白图确定今晚刺客攻居安殿时,宗政明月一定不在殿内,他应该就在湖面新塔之上。在新塔之上可以观览这边整个态势,掠过湖面又能快速的到居安苑。
看来这场刺杀雪衣侯早已预知。
只是不知刚刚自己和鬼鲛的所作所为是否在他眼皮子底下看了个清楚明白?
“鬼鲛是你所杀?”
宗政明月冷眸一转,似有一道寒光射出,眼神清冽的直视眼前娇俏单薄的少年。
白图顿觉一种无形的压力拢身罩来,他缩了缩肩膀,耷拉着脑袋,老实的答道,“是”。
雪衣侯不紧不慢道,“哦,为何?”
白图抬头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本来属下是听到前面的刀剑声赶来查看,谁想竟见到一个熟悉的人影,再一看竟是鬼鲛大人,属下一时好奇,跟上前去,谁知他竟是去侍女楼杀贡菊姐姐,属下一时气愤便追上他缠斗,谁知他急于逃跑属下又一时心机,便……便杀了他。”
白图说完低垂头颅,口中仍倔强的说到,“属下杀人请侯爷责罚,但他欲杀贡菊姐姐该死。”
宗政明月看着跪在脚下俯首的少年。
这似乎已是第三次他这样俯首在自己脚下了,低垂的头颅却透着倔强不羁,纤细洁白的脖颈似乎透着随时喷薄的力量。
他淡淡道,“起来吧,你非但无错反而有功。”
白图站起身,后背已湿漉漉,吸了一口气感觉到沁人心脾的凉意花香。
甲一和那些侍卫明显神情松懈了不少。
宗政明月忽然问到,“你使的是什么剑?”
白图丢开手上的侍卫佩剑,从腰腰带里嗖的抽出一条细长亮洁的软件,那软件随着手腕抽出的力道,在空中清凉嗡鸣。
“软剑。”白图说到。
甲一一行人看着这软剑眼中露出惊叹之色。
“好剑”,宗政明月说到,“可有名?”
“赤练”。
甲一忽然到,“可是名剑之列赤霄赤练中的赤练?”
白图摇摇头,“在下不知,故人所赠。”
宗政明月早已瞥见地上鬼鲛尸体上的伤口,那伤口又细又长,确实是软剑所谓,只是能一剑封喉鬼鲛的高手,这世上可并不多,眼前这个纤细少年就是其一。
“有如此武功,光种花岂不浪费,日后可愿在本侯的近身侍卫?”
白图欢欣伏地,“谢侯爷赏识。”
刚要起身,又听宗政明月说到,“当然,花还是要种的。”
白图腹诽,既要当侍卫又要种花,那就是两份工了,不知这工钱……
忽然想想不对,自己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还敢跟眼前这人讨价还价,今天能把杀鬼鲛这事儿蒙混过去已是不错了。
雪衣侯离去时,甲一转身超白图努嘴一笑。
这算是恭喜的意思了。
很快天就亮了。
昨晚那场惊心动魄的刺杀放佛是场梦。
箭卫队的兄弟们都涌来花房恭喜祝福白图。
“小白,行啊,花房里待着都能立上一功,给咱们箭卫队长脸啊!”甘统领说的无比自豪骄傲。
“就是,咱们小白在哪儿都是一块金子,自能发光。”大悟说到。
大家轮番夸赞,白图一副笑吟吟美滋滋的嘚瑟样儿。
莫了,甘统领语重心长的说到,“小白,你箭术无双,人又机敏能干,还这么年轻,跟着侯爷必是前途无量,但你也要注意一下个人的生活作风影响。”
白图眼珠子鼓溜溜的直打转,心中气恼得想发笑。
“你想啊,你日后是侯爷的近身侍卫了,近身侍卫哦,那走出去就是咱们镇国侯府的脸面,侯爷的脸面,若还是跟个小白脸儿似得勾勾搭搭像什么样子?”
白图噗了一口水出来,气急而飚,“甘大叔,你说谁小白脸呢?谁勾勾搭搭呢?”
☆、贡菊其人
32 贡菊其人
居安苑殿门前依旧花香肆意。
靠边的一株腊梅已打出细细的黄色花苞,低矮处的雏菊开得响亮热烈。
从殿门到花圃中间那一片空地上,青石板砖干净得透亮,丝毫看不出昨夜的血雨腥风。
宗政明月长身背立,看着眼前一湖清凉湖水若有所思。
甲一在身后细细汇报着什么。
飞羽领着一个娇俏女子一路行来,守门的护卫躬身行礼,“见过统领。”正要再说一句见过贡菊姑娘,忽然顿住,这才意识到,跟着飞羽的并不是贡菊而是苦竹,只不过她今日的打扮和贡菊分毫不差,走路的姿势以及低眉顺目的柔软都神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