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图见他大方应承,也不扭捏,豪气交杯一饮而尽。
众人顿时起哄叫好。
大悟明显喝的有点大了,摇晃着站起来,一把搂住白图的小肩膀,“小白,兄弟我也要喝你和喝交杯酒。”
旁边兄弟笑到,“大悟,不怕小米姑娘吃醋啊!”
大悟还想再搂紧白图的肩膀,不想轻山公子状若随意的插了进来,借势扶他,抚开大悟的熊抱。
大悟的注意力被那人的话引过去了并未在意,呸了一声说到,“我们爷们儿出生入死的兄弟情义他们娘们知道个屁,就算老子和小白洞房了也是应该的。”
这话说的白图都捧腹大笑了,在场的兄弟更是笑的歪七扭八,对着大悟直竖大拇指,“你牛!你牛!”
有人又说到,“那是你在小面还是小白在下面呢?”
小白啐了他一口,“信不信小爷让你在小面?”
那人赶紧笑着求饶,围着桌子逃窜。
这一顿饭吃得欢趣多多,十分尽兴。
白图也不避嫌,想着横竖也被传的风言风语了,索性主动提出要送轻山公子到前面。
两人一前一后走在小径上,一时无语。
白图想解释点儿什么,却又一时难以出口。
轻山公子善解人意的先行开口道,“小白不必介意那些风言风语,我并未放在心上。”
他如此一说,白图倒更不好意思了,嘿嘿笑着说到,“见笑了,见笑了,辱了公子清誉,小白有愧。”
轻山公子忽然停住脚步看着他双目甚为诚挚的说到,“小白,我并不介意这些,你不必感到对我有愧,若能帮到你我很高兴,但你毕竟是……”顿顿声,他说道,“这样长期和一帮男人混在一起总不是事,得为自己日后打算。”
“打算什么?”小白问到,忽而粲然一笑,“公子为了南唐的安定繁荣可以放弃皇室之尊,权利之欲,我为了族人的安稳亦可放弃与生俱来的东西。”
他静静的看着眼前人,那双眼眸遥遥若高山之独立,巍峨若玉山之将崩。
一时之间他竟无言以对。
两人又默然走了一段路,直到中院小门处,前厅不得传召,侍卫一般是不能前往自由行走的。
白图顿住脚步,从袖中掏出一个锦袋,双手呈上,“辟邪珠乃轻山公子家族至宝,小白不敢占有。”
轻山公子面色有些不悦的说到,“小白非要与我如此见外?”
白图还要杰解释些什么,他又说到,“我轻山公子送出去的东西从来没有收回的道理,你若真心不想要就丢在这湖水之中罢了。”
白图见他如此说了,肯定再不好退却,索性大方道,“好,是在下愚昧了,我收下。必当珍藏,人在珠在。”
说着从锦囊中取出那枚盈绿的辟邪珠当场戴在脖颈之上,又顺手将那绿珠塞进衣领之内。
轻山公子悄然离开,眼前闪过刚刚那人塞珠进怀时,惊天乍现的颈间一缕白皙。
直觉深深灼伤他的眼至心,这会儿都难以平绪。
面颊的烫意犹在……
白图虽说因为有功被提拔为近身侍卫,但似乎并无人通知他到哪里去报到。
因着雪衣侯亲口说了还要他养花,他也并不着急,依旧安生住在花房里,终日和老谷为伴儿。
倒是南宫红衣有些替他着急,“小白,你既保护那贡菊有功,又被提拔为近身侍卫,为何还要你种花,整日拌弄这些粪土的?”
“这些日子,西蜀南平王的人就要来接贡菊郡主了,想来侯爷事务繁忙吧,再说我还挺喜欢伺弄这些花花草草的啊!”
“唉,没救了!这么不上进。”南宫红衣皱眉到。
“上进干嘛,你不会是想我封侯入将吧?”白图笑到。
“有何不可,现在就有机会。”
☆、把持不住
34 把持不住
南宫红衣仰脸故作神秘的说到,“现在就有机会,要不要?”
“什么机会?”
“封侯入相的机会啊!”
“哪有你说的那么轻松。”白图嗤笑到。
“你还别不信,”南宫红衣信心满满,“我爹前些日子回来了,说这会儿军中正在招人,过几年打起来了,都是立军功的机会。”
白图一愣,过几年要打起来?
宗政明月要打哪儿?
大范围还是小范围的军事行动呢?
“算了吧,我没那么大野心,好好在侯府干几年,攒点儿钱回我的小院儿养老去。”白图说到。
南宫红衣摇摇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可惜了,你这么好的功夫就这么窝在花房里潦倒度日的。”
白图翻了个白眼,“大小姐,您这是什么话,什么叫我潦倒度日的,我每日忙的很好吗?”
白图有些纳闷,自己现在的状态真如南宫红衣所说的那么惨吗?
想着他不由的在侯府西园杂役活动最多的地方去转悠转悠。
假山边有两个婆子一边歇息一边说到,“哎呀,那白侍卫再大本事有什么用,有那种喜好怎么能堪当大用呢!”
“就是啊,亏我还差点给他介绍个姑娘呢!”
小路边铺方砖的老汉也在议论。
有两个负责后院戒备的侍卫都窃窃私语,“为何他得了这大的功劳却仍和个糟老头儿住在个破花房里,侯爷还不是显他好那一口,有所忌讳……”
白图脸都绿了,竟是不知何时自己成了侯府里的大红人儿,叫大家茶余饭后如此惦记着。
这样下去可不行,不符合他一向低调的作风。
西蜀南平侯府的人以难以想象的速度到达了云中郡。
前来迎接南平郡主的是南平王手下的副将秦傲将军。
镇国侯府宴请秦傲将军,欢庆了三天三夜。
雪衣侯亲自送了秦傲将军出城,并下令卓小公子一路护送郡主车驾至后燕和西蜀交接处。
南平郡主的车驾都离开云中郡好几天了,侯府中人还沉浸在贡菊真实身份的震惊之中。
当知道灶房掌勺项英项大姐和侍女苦竹被郡主带回西蜀,大家又惊又羡,都在懊悔当初怎么不早点结交上。
白图却不由的心中思躇,这贡菊明明就是西蜀梁皇后的亲女,现下却以西蜀南平王私生女的身份回归西蜀。他怎么看怎么觉得这里面有什么文章,不过一想,宗政明月安排的事情他要能一时半会儿就能看明白才怪。
想着横竖怎么着,宗政明月只要能和西蜀南平王连手,那西蜀太子必会忌惮三分,说不定那梁皇后也是其中之一,如果真那样的话,那西蜀皇帝老儿和那西蜀太子必是好日子不长了。
明显,这一世的剧情的走向和上一世完全不同了,白图有些不安,然而更多的是欣喜,再怎么倒霉总不会像上一世自己那么苦逼吧!
他光想着这一茬却忘了很重要的一件事。
那就是如今宗政明月的两个侍女贡菊和苦竹都走了,伍灵仙会不会借机上位呢。
直到詹总管发话安排他和伍灵仙两人搬进居安苑旁边的侍女楼里。
伍灵仙自是不必说了,她进府也快大半年了,雪衣侯像是完全忘了府里还有这么个人似的,从来没有踏进过她的院子,如今将她调来侍女楼意思已经很明确了,不过是侯爷一个侍女罢了。
可白图大家就有嚼头了。
堂堂一个近身侍卫搬进侍女楼,众人私下笑谈侯爷还真是知人善用,对于白侍卫完全是男当女用了。
所以当詹总管在饭堂找到白图跟他说搬去侍女楼的时候,白图笑的谄媚,“总管大人,小的能不去波,小的就住花房,隔得也不远,有啥事儿,小的肯定一溜烟儿就蹿过去了。”
詹总管胖胖的脸上,笑时慈眉善目,“行是行,你自己跟侯爷说去,侯爷若是答应了自然没事。”
白图立时耷拉着脑袋了。
“要跟本侯说什么?”
门口一个冷峻的声音响起。
饭堂里众人一惊,顿时跪倒一地,“拜见侯爷。”
宗政明月少有的来饭堂儿。
那一身胜雪的白衣上还带着晨起的雾气,逆光而立在正门口,叫人看不清神色。
白图梗着脖子回道,“禀侯爷,小的……小的想还住在花房,不去侍女楼。”
“哦,为何?”他声音清凉。
白图支吾半天,他总不能直接说自己是个男的为什么要住进侍女楼叫大家笑话吧。
支吾半天,脑门一充血,他脱口而出,“那伍灵仙是西蜀第一美女,就住在小的隔壁,小的怕把持不住。”
这个解释叫詹总管都皱起了眉头,“放肆。”
白图连忙跪地,“是,是,是,小的放肆了,放肆了。”
詹总管还要呵斥,宗政明月唇畔勾靥出一个似是而非的飘忽笑意来。
他凤眼微抬,眼中丝丝缕缕淌出一些恣意来,“哦,如何个把持不住法?”
这话问到,白图心中暗叫一声苦。
正揪着心思想如何作答,就听那带着恣意的声音又说到,“你不是只好男色的吗?”
在场所有人心里都惊掉了大牙。
这白侍卫好男风的事情竟连侯爷也都知晓了,还被现下如此□□裸的说出来。
平时若是谁这么说白图一定恶狠狠的回嘴说,“信不信小爷现在就上了你?”
可现在对方是堂堂雪衣侯啊,胆儿再肥,他也不敢吭气啊!
可他如此明目张胆的说出来,白图心里一百二十个不爽,眼一横,咬咬牙,耿直了脖子说到,“小的男女通吃!”
宗政明月看着脚下跪伏的这个瘦弱少年,心里确实被这句“男女通吃”的话镇住了。
他纤细洁白的脖颈再一次伏在他的脚下,仿佛一捏就碎掉的白瓷,可偏偏在这样纤细的身体里,总能叫他意外。
宗政明月点点头,十分平静的情绪说到,“何为近身侍卫?必是挨本侯近身的,侍女楼还是要住的,把持不住也是要把持的!”
直到侯爷离开,他还云里雾里,旁边的人对着他啧啧称奇,“啧啧,小白,你可真够行的,当着侯爷的面儿说自己男女通吃,还把持不住,那可是侯爷的侍妾啊!”
白图挠挠脑袋,横着眼珠子道,“小爷就是男女通吃!”
但回了花房只得收拾铺盖乖乖的搬进侍女楼,住的还是贡菊姑娘以前的那间房,伍灵仙的寝室就在他的隔壁。
老谷将他送至侍女楼门口,语重心长,“好好保护侯爷,侯爷安危关系后燕江山社稷,更关乎后燕国周边十几个民族部落的安稳平定。”
白图心念一动。
若说宗政明月的安危关系到后燕国的江山社稷,这已经不止一两个人跟他这么叮嘱过,但没想到垂暮之年的老谷能想到宗政明月的安危还关系到后燕国周边民族部落的安危,他真的仅仅是一个花农吗?
白图打心眼儿了不信。
侍女楼的条件比花房实在是好太多了,宽大柔软的床,八荒在上面欢腾的上跳下蹿。
桌椅,梳妆台都是梨花木的,白图叹一声,真是奢侈。
连侍女寝室都如此布置,那宗政明月的书房寝殿该多奢华才行啊!
说起宗政明月的寝殿白图就想起那一片花海。
不由的腹诽,堂堂一个大男人,每晚睡觉寝殿里非要搁那么多花花草草的,特别是那两只长相奇特的草,还非要放在床前不可。
唉,为高权重人的世界他真心看不懂。
搬进侍卫楼没几天就是他的休沐日。
水陆街两旁的古老银杏树,此刻早已光秃秃了。
好在今日竟然有阳光,淡淡的光晕虽未浸透下来,但清新的空气已依旧被街道两边的烟火味儿打得零零散散,依旧是热腾腾的豆皮香味儿,豆浆香味,炸油饼油条的香味儿。
白图深吸一口气,活着的感觉真好。
做豆皮的阿斌依旧热情的招呼他吃食。
回到自己的小院,屋里桌椅早已落了一层灰,他心中有些诧异,以往每每快到休沐日,白芍姑娘都会带着丫头小翠过来搽桌抹凳子的。
他心下疑惑,连身去了前面的春风楼,这才知道白芍姑娘早已离去,连小翠也一并带走,春风楼里谁也不知晓她们去了哪儿,这两个人就像是凭空蒸发了一样。
白图心中一时有些杂乱纷繁,坐在院前对着那一片凤仙花细捋思路。
几年前,他出了西蜀皇宫,本来是想找到贡菊的。当初得知西蜀丞相府丞相夫人偷偷将贡菊卖予牙婆,他便一路追寻,毫无结果,最后来到云中郡,入了侯府。
每到休沐日他都每晚潜进一家花楼里偷看那些姑娘们,直到有一天无意之中在春风楼里发现了白芍,她的小腹左边也有一道伤疤印记,而且那伤口又薄又细,很像当年阳起的软剑所为。
白图虽未确定,但凭着那伤口印记他便在心里将她当做了当年那个幼女,对她也多有照拂。
只是如今知道贡菊的身份才确定贡菊才是当年那个幼女。
那白芍又是谁呢?
她仅仅是个卖笑女那么简单吗?
为何忽然失踪,又去了哪里呢?
☆、老谷病危
35 老谷病危
小寒一过,天气是愈发冷了。
镇国侯府本就是沿湖而建,入暮时分湖面的冷空气扑鼻而来更觉得寒气逼人。
又要送花去居安苑的寝殿了。
老谷有些步履艰难的走在前面,后面是白图推着慢慢一车的盆花。
“谷先生,我说我一个人能行的,你非要出来,外面现在太冷了,别冻着了。”
这老谷也许是年纪太大了,近日似乎越来越怕冷了,这些时日除了送花去居安苑,他似乎就没有出过琉璃花房。
老谷回头冲他温和一笑,“没事,没事。”
“你还是不放心我吧?”白图不满的嘟囔道,“不就是置换几盆花吗,有啥不放心的?”
老谷嘿嘿一笑也不搭话。
甲一见是老谷和白图前来,十分亲切的打招呼。
白图看到他就知道此刻宗政明月在寝殿里,不由又是头皮一紧。
寝殿里地龙烧得火热,和寝殿外仿佛是两个世界。
八角琉璃宫灯灯火辉明。
宗政明月坐在床边的兀几上,宫灯的光芒衬托出他长发泼墨,侧颜脖颈上的批发散发出诗意珍珠光泽。
白图赶紧垂下眼眸。
“小白,这两盆放在床头,一边一盆,可记住了。”
老谷撤下原来的那两盆长相奇特的草,又摆放上两盆新鲜的,一边嘱咐白图。
白图轻哼一声,都不知道他说多少遍了。
他搬起地上一盆君子兰就要往殿外走,就见老谷转身的时候像个木偶一样的踉跄着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