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政明月对她的反应像是早有预料,拍拍身边的床榻甚是耐心的说到,“过来,本侯会让你听懂的!”
白图严阵以待,坚决的摇摇头,“不过去,我不想懂!”
说着作势就要开溜。
宗政明月微眯凤眸,唇边含了一丝若有如无的笑意,伸指又是一弹指间,殿门的门栓嗖的插上。
白图扭头恶狠狠的看着宗政明月,“侯爷到底想干什么?”
宗政明月眸光闪耀,淡淡的说到,“中了守身蛊本侯还能干什么!”
白图撇撇嘴,心中暗想,以雪衣侯的身份地位若不是中了守身蛊早该侍妾成群了,而他寝殿里始终清冷,因为那两株毒草的原因,就连飞羽卓公子也无法入内。
斜靠着床头的宗政明月,面容精致如玉雕,双眸闪亮灼目,满含期待的注视着她。
白图想起水陆街里一些百姓闲聊的话语,都说雪衣侯是天上神仙下凡。
此刻,这人姿仪万众,丰神魅惑,细看之下她不仅心头一热。
宗政明月看在眼里,唇边不自觉的勾起一抹绝美的弧度。
他凤眼微抬,丝丝缕缕淌出淡淡邪魅,不容拒绝的说到,“过来。”
白图一步一挪,终是挨了过去。
宗政明月的心中仿佛等待了一个世纪那般长久,那纤瘦的身影一到身边便拂按在身边床榻之上。
白图刚要挣扎,却见他一本正经的说到,“坐好,再搔首弄姿的引诱本侯,本侯就是七窍流血而亡也要将你吃干抹净!”
白图气的直翻白眼,但还是赶紧坐好。
宗政明月斜睨了她一眼乖巧的小模样,甚为满意。
这才展出手上的那只金银小盅准备打开。
白图状若毫不在意,其实心中紧张万分,她不确定刚刚那一暗掌是否将里面的金蟾震死。
宗政明月一揭开盖子顿时从里面飞出无数的荧光出来。
殿内宫灯虽明亮,然八步床榻里因帷幔和花架的遮挡阴影昏暗,于是这些荧光点点如漫天星辰一般闪亮荧惑。
白图来不及思索其它,抬头仰面惊喜的望着这些飞舞的萤火虫,双眸晶亮。
她在看床顶的风景,却不知自己已然成了他人眼中的风景。
宗政明月双眸炯然的盯着眼前的少女,忽然想起那句“绝世仙境红尘忘”的诗句来。
白图转目看着宗政明月一脸纯真无邪的问到,“侯爷为何将萤火虫放在这个小盅里?”
宗政明月看着她说到,“你其实想问的是那金蟾何在吧?”
☆、67 原来如此
白图被说破心思,面上依旧不动声色,眨巴着一双无辜的眼眸看着宗政明月,“美娜多说侯爷整晚和一只懒□□睡在一起!我就是好奇而已!”
宗政明月也不搓破她,站起身,拉着她的手说到,“跟本侯来!”
白图抽了几下,手被他握的紧紧的,在飞羽惊破眼珠子的目光中拉拉扯扯的出了居安苑。
夜色未深,白图不用查看就知道,小径旁高大的香樟树上潜伏着无数的箭卫兄弟。
白图抬眼瞥到一个无比熟悉的矫健身影。她心中一急,迅速抽出手,躲避在树后。
“叩见侯爷!”
宗政明月看着眼前庄重叩拜的男子,对白图的躲躲艳艳了然了,这人正是白图当初的直接领头甘宁甘统领。
他对于白图的维护宗政明月历历在目,不免面色一缓,“何事?”
甘宁起身挠了挠头皮,一时无语,本来他看到雪衣侯拉着一个女子模样的人影,看那人影很是熟悉却又不知道是谁,本想借着叩拜确认清楚,谁知到了跟前,那女子身影一晃就不见了。
此刻侯爷问他何事,他一时支吾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见他又四处张望,白图躲得紧紧的,宗政明月心中了然,摆摆手说到,“夜要深了,府中警戒甘统领可要上心。”
甘宁从未见过这样和颜悦色说话的雪衣侯,顿时心头一热,一拍胸脯,“必须的啊!”
一说出口感觉有些失礼了,赶紧又一本正经的说到,“是。”
见他还没有离去之意,宗政明月不悦的问到,“还有什么事?”
甘宁咬咬牙还是忍不住说出口了,“侯爷那日当着府中那么多人宣布亲自验身小白是女子,小白清誉尽毁,日后可还如何嫁人?”
他想着横竖自己也算是候爷跟前的老人儿了,跟着出生入死这些年,他也没提什么要求吧,今日开口侯爷总该卖他点薄面吧。
宗政明月眉头一挑,“所以呢?”
甘宁似是有些不好意思,憨笑着看着侯爷说到,“不如侯爷将小白许给属下吧,属下定会好好待她。”
掩藏树后的白图惊愕得捂住了嘴巴,一手按胸,今日的惊吓真是太多了。
随即心中却又一阵感动,这甘统领对他一直照顾呵护,如今只有他还能关注到自己作为女子的清誉这一点。
宗政明月确是一张俊脸阴沉,那甘宁素来也不是个察言观色的性子,对于主子情绪的转变毫无察觉,还在那喋喋说到,“属下虽谈不上能让小白大富大贵,但她自此不用刀光剑影,在家安生度日,相夫教子……”
“够了!”宗政明月呵斥道,“她的事还不劳甘统领费心!”
甘宁一愣,呐呐半天不知自己是何处惹怒了侯爷。
“退下,退的远远的!”宗政明月沉声喝到。
等到他走出好远,宗政明月对着那树后阴影冷声到,“惦记你的人还真不少!”
白图走出阴影,垂眸俯手。
“记住自己说的话,哪儿也别想去!”
他这又适时的提醒她说过的那句,“生是侯爷的人死是侯爷的鬼。”
白图低声说到,“知道了。”看不出任何的情绪。
宗政明月舒缓一口气,伸手到白图眼前,“走吧!”
“我自己会走!”
看宗政明月执意伸出半天的手掌还有他面上快要不耐神色,白图赶紧讪笑到,“侯府铜墙铁壁,我跑不了!”
宗政明月点点头,“确实,你若逃跑,整个后燕国将沸腾!”
白图听他如此一说顿时想到那千两黄金悬赏的事,不由对着他的背影撇撇嘴。
“老僧已死成新塔,坏壁无由见旧题。”
藏书无数的新塔就在眼前,隔着一湖秋水,亭亭玉立于湖心。
宗政明月停在湖边的那一对狮身貔恘石雕前,伸手在左边石雕的口中转动那颗石珠,又在右边石雕口中转动石珠几下,顿时湖面波澜乍惊,从那湖水中惊隐隐生出几个石墩来。
白图心中惊讶,整个后燕国都知道镇国侯府的这新塔里藏书典籍无数,可新塔建于湖心,离岸边足足十几丈远的距离,即使是轻工再好的高手也无法不借助外物而从湖边到达新塔。
她一直纳闷宗政明月到底是如何进入新塔的,没想到竟然湖水中暗藏机关。
“跟好了!”宗政明月说到,便飞身掠起。
宫灯水影间,他修长俊伟的身影犹如孤鸿惊起,身姿卓越的划破水天一色的寂静,逾水逐波而去。
好俊美飘逸的轻功。
白图看得意动兴起,深吸一口气展臂掠起,紧跟前面那道白衣飘飘的身影。
两道清幽身形,飘曳翩飞,衣袂浅淡似水,青丝如瀑随影轻扬,仿佛是从月宫中走出的一对凌波天人。
转瞬间两人均已前后脚落于新塔门前。
宗政明月推门而入。
白图脚下滞动。
宗政明月头也不回的说到,“你今日若不进塔他日必定后悔莫及!”
白图再不多想,一咬牙跟了进去。
站在新塔内最中心的位置抬头看甚为壮观,整墙的藏书一直从塔底展示到塔顶,而唯一的楼梯是一座黑铁铸就的旋转楼梯,一直眼神到顶,站在楼梯上展臂才能取到四周的藏书。
但她没想到新塔底部竟然还有一层。
下去之后,白图看到这一层竟然是密密麻麻的各种罐子,有瓦罐,陶罐,铁罐,木桶,还有漂亮的琉璃瓶。
白图走到那一排琉璃瓶前忽然惊愕得说不出话来。
那其中一个碗大的透明琉璃瓶里装的不正是美娜多的金蟾吗?而且竟然像是泡在什么液体之中,那金蟾早已没了生息,睁着一双大大的眼睛一动不动的悬浮在那液体之中,身体却似乎有些消亡。
“这……这……”
白图怎么也想不到宗政明月今夜带她来新塔看金蟾,竟然是这样的情景。
面对她的惊愕,宗政明月像是早有所料,在那金蟾面前负手说到,“正如你所见,金蟾已死,世上再无血蛊的克星。”
白图惊愕的看着他。
宗政明月又继续说到,“泡金蟾的是寒冰水,泡上足足一百零八天,金蟾毒液就会和这寒冰水融合一起,化成一小杯水,而这水便是九毒圣水。”
白图心中惊涛骇浪,九毒圣水无色无味,剧毒无比,沾之必死,但却能解黄枯草的毒,而因为前世,宗政明月便是中黄枯草毒而死。
“若是有一天,我中了黄枯草毒而死,你会拿这杯九毒圣水救我吗?”
宗政明月双目如炬,注视着白图惊魂双目。
白图心中的惊涛骇浪随着宗政明月的话更掀波浪。
那双欲言又止,殷殷期盼的双眸让白图脑中如天堂之门一般轰然洞开。
她一一回想着这一世宗政明月的所做所为,一个大胆疯狂的念头在不断跳跃。
他收留了西蜀皇后的亲生女贡菊,并和南平王连手,以贡菊和伍灵仙互质结盟。
哨所塔楼引罗生门入网,重创罗生门。
假扮轻山公子的身份去和西蜀太子交易。
为了剿灭王曲大军派去自己直辖的军队。
这些所作所为和上一世决然不同,而且均是先发制敌。
这个大胆疯狂的念头更清晰确定的跃出脑海。
白图愣愣的看着宗政明月,语音战栗的说到,“你……你也是……”
宗政明月鼓励的眼眸,“是的,我也是重生的。”
双眸焦灼,宗政明月展颜莞尔,“重生的圣女和重生的雪衣侯,有意思吧!”
白图脚下踉跄着,似是站不稳一般,宗政明月伸手去扶她,不想竟被带着一起跌倒在地板上。
白图在下,宗政明月俯身在上。
然而白图就那么直直地瘫倒在地板上,双目呆滞的望着顶部。
宗政明月并不起身,悬于她上方,俯首看她。
“你是何时重生的?”
宗政明月伸指在她眉眼上细细碎碎点点,“就在你对我下蛊之后,”说着又玩味的说到,“你可记住了,合着两世你都给本侯下蛊了!”
真是哪壶不提提哪壶!
一说起下蛊那事儿白图就讪然。
“我过后本想去找你的,但后面发生了事我就……”
“可是你母亲白茹被害的事?”
白图默默点头。
宗政明月沁凉如玉的手指停在她的眼睑上,贝齿一样的睫毛蝉翼一般轻颤。
他一字一顿的说到,“此生我必叫这些人万劫不复。”
白图闭着眼睛无力的说到,“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我身份的?”
“你什么身份?”
宗政明月故意逗弄她,“是重生,还是圣女?”
白图有气无力,不愿作答。
“太白楼射杀假的轻山公子之时我已怀疑你也是重生。”
“为何?”
“能预测并改变上一世时局发展的人必是重生之人。直到那次在妙心山庄再次遇到你,过后你自己也亲口坦言的。”
“怪不得你毫不震惊!”白图释然的说到。
她又问到,“你又是何时知道我圣女的身份的?”
前世他们两人并没有正面交集过。
“还记得黎族那次吗?”宗政明月冷笑到,“你舍命保护轻山公子,喝下黎族秘毒,却死而复生。”
说完他轻哼一声,白图并未在意他忽然而起的恼意,心里一直在思腹着什么,忽然她了然,眸光微闪,“那软香你竟然还留着?”
宗政明月淡然一笑。
白图顿时想通了所有关节,他既然留着软香,那么黎族的路族长必然也还没死,只有控制着软香,路族长才能为他所用,一点点的撬开罗生门的口子。
她仔细回忆了一下,记得那天在妙心山庄陪在那个晨雾夫人身边的女子身形有些熟悉,那个难道就是软香。
她就是宗政明月打入罗生门高层的利器。
忽然想起软香以前那个天真娇纵的媚态……
如今家破人亡,受制于人,当真是生不如死吧!
宗政明月见她眼中流露出伤感,嗤然道,“你倒是心软,她打你一巴掌又灌你□□你倒全都忘了。”
没想到对于这些细节,宗政明月都一清二楚,还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吗?
“单凭那次未必能确定我的圣女身份吧?”白图撇撇嘴。
宗政明月斜睨着她,凤眼微眯,眸光四溢,唇边笑的如三月春光。
“花房第一夜。”
果然。
白图无语的闭上眼睛,不去看他,慢慢问到,“那一夜在我昏迷之时解我衣衫的人是你?”
“是”。
得到如此肯定的回答,白图郁闷顿生。
虽说有血蛊在身,百毒不侵,但当天受了严重的鞭刑,再加上花房内毒草毒性太重,她便昏迷了过去,隐隐觉得有一双带着凉意的手解了自己衣衫,醒来却是如梦一样轻悠。
白图猛的睁眼看着他说到,“堂堂雪衣侯,趁我昏迷之际行龌蹉之事,你也好意思?”
宗政明月一手扶在她的腰侧,大拇指轻轻摸索着小腹丹田之处,笑的孜然得意,“血蛊的殷红虽美,怎不及纤纤细腰盈盈一握。”
白图抬手往他面上劈头盖脸就是一掌,宗政明月早已擒了她的手,在她面上吐气如兰的说到,“你说咱们是不是都是有故事的人?”
“咱们”二字,宗政明月故意说得极其暧昧,青木香气侵染在她的面上,蚂蚁啃噬一般痒意渐生。
“起来说话!”白图嗔怒到。
宗政明月瞥了她一眼,不情不愿的起身站立,伸手拉她,“起来吧,圣女!”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她还圣女个鬼!
白图恨恨的想着。
再看看身前的宗政明月,塔里石壁上燃烧的烛火映得他温润缕浅,铅华彰显,志在必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