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渝——并茂
时间:2017-10-06 16:43:42

  
  李梅没多问,应了声好。
  
  梁京兆回了书房,没多久就接了电话。
  
  是李平打来的,梁京兆听了一会,然后说:“随她去。”
  
  李平说:“让邱小姐误会了就不好了。”
  
  梁京兆说:“我正愁摆不脱那些人。她玩得尽兴,你不必管她。”
  
  李平默认了,梁京兆又说:“她这样也能敷衍着老夫人,我这几月和楚虞住在这里,老夫人不高兴。”
  
  李平说:“我知道了。”
  
  梁京兆在书房里处理了两份合同,忽听得门开合的声响,一会是轻巧的脚步,梁京兆暂时推开了文件,站起来将门打开。
  
  楚虞正站在客厅中向梁京兆闭着门的卧室张望,梁京兆站她身后,叫了她一声。
  
  楚虞转过头来,既是不自然的,又是暗喜的。
  
  梁京兆心里很了然,他问:“怎么回来了?”
  
  楚虞说:“昨天做的卷子忘家了,下午要讲的。”
  
  梁京兆自然指责了楚虞两句粗心大意,楚虞听了教训才进屋拿卷子。梁京兆看着她的背影,越是谎言说的就越细节化。楚虞这个小孩,敏感心细到神经质,一般的事情哪好轻易骗过她?
  
  周五梁京兆接了楚虞,正是傍晚,太阳还没下一半去。梁京兆开着车,楚虞哗啦啦翻着单词页子,一段时间后发现不对,抬起头来张望:“不回家吗?”
  
  梁京兆说:“王海荣请。”
  
  楚虞说:“王昊也去?”
  
  梁京兆说:“是。”多看了楚虞一眼,然而楚虞低着头在单词上,也看不出什么反应。
  
  于是梁京兆问:“你还喜欢他?”
  
  楚虞惊诧的抬起头——梁京兆会这么问——她尽量用平静的语气:“他和于露茵是一对。”
  
  楚虞和王昊之前被绑架的事,让梁京兆气的给了楚虞一耳光,楚虞知道梁京兆对王昊记了这么一笔,但也没想到梁京兆会这样再提出来。梁京兆做的很多事都是出乎她意料的。梁京兆有时显得眼里,有时也显得过分开明。
  
  梁京兆说:“喜欢这一类的?”
  
  楚虞翻折了一下页子:“没有。”
  
  梁京兆停在一个红绿灯前:“大学之后再想这种事。”
  
  楚虞提起声音:“现在高考,谁有那心思?”然而她话音将落,看到梁京兆转头来打量她的玩味的神情,那揶揄的浅笑,立刻知梁京兆说这些不过是要逗她,楚虞皱眉,转过头去,“要变绿灯了。”
  
  梁京兆悠悠发动车子,说:“前面是逗你,不过现在时间关键,就算有合适的人选,也不必差上这一点时间。”
  
  楚虞不想听梁京兆对她在感情上的指导,带着点隔岸观火和袖手旁观的悠闲姿态,真是让人气闷。楚虞按了几个键,打开了汽车电台。
  
  夜幕渐合了,梁京兆才带楚虞进了定的包厢,王海荣带着王昊已经在等,见梁京兆进来,站起来迎接。
  
  梁京兆带楚虞落了座。王海荣对着楚虞:“好久不见了。”
  
  楚虞颔首,招呼说:“王叔叔。”
  
  梁京兆和王海荣平日多有交集,五六场应酬里三四次都是来王海荣的俱乐部里消费的,王海荣也叫了当红的明星作陪,从不敢怠慢。梁京兆此时对王昊也显得有兴趣:“刚杀青的哪部戏?”
  
  王昊微欠了身:“于导的《求雨》”
  
  梁京兆用湿毛巾擦着手:“现在干什么呢?”
  
  王昊一面替父亲递了菜单给梁京兆,一面道:“跟着前辈们一同做着综艺节目。”
  
  梁京兆想了想,“虹越台?”
  
  王昊连声应是。梁京兆接了菜单,反手扔给楚虞,然后接着和王昊道:“这么说,你下半年是没有空了?”
  
  王昊斟酌着他这句话,王海荣答了:”他现在是个什么气候?还没红到这地步呢。您有什么事尽管吩咐他,前段时间杀了青就躺在家里,招人心烦。“
  
  梁京兆含笑的:“最近几部戏戏份的确都不多。”
  
  楚虞拿着菜单,服务生站在她身旁,半顷了身子听她点菜。梁京兆能给她点好菜,她也是应当能给梁京兆点好的。梁京兆清楚她的喜好,今次就来考验下楚虞她清不清楚梁京兆的喜好,但这也是楚虞自己心里多想的,梁京兆可能有这意思,也可能没有。
  
  她点了三凉三热,就听梁京兆对王昊说:“我这里新有个本子,不过一定要试镜,你可想去试试?还是没有空?”
  
  楚虞心道,梁京兆和王昊这么个孩子也玩这种话语上的迂回婉转,然而王昊自毕业来全心投进娱乐圈里,学校里经常请长假,经过了又一番浸淫和历练,显得更事故圆滑。楚虞更是比不上了。
  
  梁京兆忽然点了她手边的桌子,“点了几个菜了?”
  
  服务员道:“三凉三热。”
  
  梁京兆随意看了服务台手里的平板的屏幕,还是对楚虞说:“给你王叔叔,什么都让你点了?”
  
  楚虞两手将菜单递过去,她手伸得不多,王海荣站起来接过了。
  
  一顿饭吃得无味,楚虞留心了上菜后梁京兆的动作,看到他每次下筷的菜都是由她点的,才放了些心。这顿饭没吃完,楚虞起身去洗手间,王昊跟了去。
  
  楚虞离席是因为梁京兆向她瞥了一眼,楚虞认为梁京兆会同王海荣讲些上不得台的话,就出门找了角落一张藤椅坐着,王昊也受了父亲的暗示,先去前台结了帐,多付了一千防着加菜,再回来时看到楚虞,犹豫着走了两步,才折回来同她说话。
  
  他这幅样子,楚虞下意识就认为他是为了于露茵而开的口。
  
  果然,五六句闲聊过去,王昊问:“于露茵还去学校上课?”
  
  楚虞道:“不太经常了。”
  
  王昊旁敲侧击:“她接的那个节目,听说标了天价,殷楚红想去都被拒了。”
  
  楚虞搭话,说了句:“是吗?”
  
  王昊垂了眼,再抬起时换了话题,逐渐活络和风生。楚虞亦与他自然交谈,直至十多分钟后,楚虞看了表,“咱们回去?”
  
  王昊站起来,他又去了洗手间,楚虞先回来的。
  
  梁京兆和王海荣都抽上了烟,包厢里两种烟味交缠在一起,楚虞坐在梁京兆身旁,王海荣那边的烟味不太明显了。
  
  饭后回家的路上,楚虞坐到车后座半闭上了眼,梁京兆自后视镜中看了她一眼,将音乐电台关闭了。
  
  周五算是“放纵”了,楚虞周六早起,吃过饭后就去做作业,梁京兆请的老师下午才到,楚虞做够了卷子,手腕酸痛,便抱着历史书背,背时从屋子走到了阳台,如此两三个来回,最后在阳台的藤躺椅上趴着了。
  
  梁京兆叫她吃中饭,楚虞把手压在脸颊下面,将书摊到地上,整个人歪斜的摆在椅子上晃动着,嘴里轻声念着两句。梁京兆觉得有些意思,站着看了一会。
  
  楚虞知道梁京兆在看她,又背了两句便停了,撑着手臂坐起来,要拿书时忽然粘了一根头发在掌心指缝里,还是半缠绕着。
  
  楚虞弃了书,去将这根头发一点点绕着解下,梁京兆弯腰给她捡起来历史书,楚虞手指间这根头发解到了尽头,再两手四指捻着,理顺了看。
  
  有五六寸长,黑色,带着微微的卷儿,在阳台的光线下光泽度很好,一看就是养护过的。
  
  楚虞的头发也不过在锁骨下一寸多,且是直的。
  
  梁京兆手里拿着楚虞的历史书,自然也看到了楚虞钻研出了这根头发的门道,但他尚且不动声色着,也没要解释什么的意思,反而是垂眼看着楚虞,等着她先问出话来,或者等她根本什么都不过问,装傻着将这页翻过去。
  
  
☆、台面
  
  楚虞低眼看着这根头发,看了有一段时间。有了这段时间的间隔,这页是不好翻过去了。
  
  楚虞抬起头,看着梁京兆:“您带人来家里了吗?”
  
  梁京兆不置可否,但并不打算出声应答。
  
  楚虞捻着这根头发,在梁京兆的眼下,又道:“一般的客人,是不会到阳台这里来的吧。”
  
  阳台在主卧里,也就是在梁京兆的房间里。
  
  梁京兆只说:“去吃饭吧。”
  
  楚虞抓着那根头发不肯放,梁京兆把楚虞的历史书拍了拍放在了躺椅旁的小茶几上,转身要走,楚虞一下子拉住了他的衣服,梁京兆回过头来,楚虞在这之前又立刻将手收了回来。
  
  梁京兆并不是一副动气的神情,他很好脾气的告诉楚虞:“大人的事,你不要管。念好你的书。”
  
  楚虞本是懊悔自己的冲动的,梁京兆的这句话一下子激怒了她,她就那样坐着,攥着那根握不住的头发。
  
  梁京兆今天算是很有耐心了,“楚虞,李梅都把饭做好了。”
  
  楚虞没有动。
  
  梁京兆没再说话,转身走了。
  
  李梅已经摆了汤出来,她并没有听到梁京兆和楚虞在阳台上的谈话,但看梁京兆面色阴沉,知两人发生了一些不大愉快的事情。摆餐具时李梅问:“楚虞不吃吗?”
  
  梁京兆说:“不用管她。”
  
  李梅道:“这怎么好?什么事也没有吃饭要紧呐。”
  
  梁京兆已经坐下,“她饿了自会来吃,不吃说明她不饿。”
  
  李梅多说这一句,不过是想让梁京兆给楚虞个台阶下,但梁京兆抛出的话掷地有声,在阳台的楚虞自然听到。李梅心道:梁先生和楚虞一同玩些孩子把戏也就算了,气也要生到一处幼稚地。但主仆有别,她不好多说。
  
  李梅只给梁京兆布了碗碟,梁京兆拿起筷子,下去没有几次,楚虞就从阳台那里低着头出来了。梁京兆像是没看见一样,楚虞走近了,自己拉开椅子坐下。
  
  李梅给她盛了米饭,摆了汤水,楚虞接过来吃,埋着头的,只握着把勺子喝汤,也用勺子扒米粒进嘴里。梁京兆夹了一筷子藕片,放进了楚虞的碗里。
  
  楚虞低声说:“谢谢。”
  
  梁京兆说:“你的筷子做什么用的?”
  
  楚虞放下勺子,拿起了躺在筷架子上的筷子。
  
  这顿饭楚虞吃的很少,米只下去一小块,汤也一眼望不到底,梁京兆也才吃到一半,楚虞放了筷子站起来:“我吃好了。”
  
  梁京兆没有理会她。
  
  楚虞回到房间里,反锁住了门,伏在床头,脸搁在枕头上,枕头湿掉一片。
  
  李梅从厨房出来收拾楚虞的碗筷,梁京兆说,“你给她再准备些,让她下午吃点。”
  
  李梅应下。梁先生也是惯着楚虞的,但说梁京兆溺爱楚虞,是绝对不至于的。梁先生前段时间连回来一次都不肯。养孩子过于溺爱难免使其骄纵,过于疏离又不能让人格善全,梁京兆这么时近时疏的,李梅有时看楚虞可怜,有时又看她着实不讨喜。
  
  两点半的时候楚虞房间里有了一些动静,李梅认为她午睡起来,端了份云吞面去,楚虞在里面说:“我不饿。”
  
  李梅道:“还是吃些吧。”
  
  楚虞打开了门,先透过李梅扫了眼客厅,李梅道:“梁先生出去了。”
  
  楚虞问:“几点了?”
  
  李梅道:“快三点了。”
  
  楚虞垂眼看李梅端来的面,食材都是新的,刻了意的。她接过来,“您忙您的吧。”
  
  李梅等着楚虞吃了面,收拾了碗碟才走。楚虞坐回桌前,展开了一份卷子,笔是在动的,却没做到心里去——复习到这一阶段,周周都有全面的模拟考,卷子已经做到麻木。楚虞只挑选择题做,到四点的时候,梁京兆给楚虞请的老师来了,在门口换了鞋,两人转到另一间的书房里。
  
  老师是市公立学校数学教研组的名师,来给楚虞补习,他看着楚虞做题,楚虞拿着笔,他指点一个步骤,楚虞才算一个步骤。后来他让她停下来:“今天是有什么事吗?怎么不用心呢。”
  
  楚虞只低头说对不起。
  
  补习继续,门那里有响动,开合一下,然后就是钥匙放在柜子上的声响。楚虞心动了一下。
  
  一个半小时过去,楚虞送老师出去,梁京兆就在客厅里,坐在沙发上抽烟,见了楚虞二人,站起来,“刘老师要走了?”
  
  老师客气一点头,梁京兆道:“辛苦。喝点茶水再走吧。”他叫了李梅。
  
  刘老师坐了下来,梁京兆的面子他不会不给,何况这是梁京兆给他面子。他坐在组合沙发的侧面,梁京兆坐他斜对角,楚虞不好站着,跟着梁京兆一同坐下了。
  
  梁京兆坐在沙发上,眼扫了一下茶几上。
  
  楚虞这才发现电视机是开着的,不过是静了音。这种细节让楚虞心里回复了一点温情,但面上她没有表现。拿了茶几上的遥控器关闭电视。
  
  茶水摆上来,梁京兆和刘老师谈了会教育界的事,再谈到楚虞,话是由刘老师起的:“楚虞基础不错,有很大提升空间。”
  
  梁京兆说:“让老师您费心了。”
  
  刘老师道:“她最近的模拟卷子我看了,没什么难点,要多用点心,考一百二十分没有问题的。”
  
  梁京兆说:“她的确是有粗心的毛病。”梁京兆一面倾身把烟按了,一面看了一下楚虞,楚虞垂着头,也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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