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开林苦笑了下:“朕服食丹药二十年,早已病入膏肓、毒入骨髓,又岂是停几个月药可以恢复的?其实花辰月刚下界时说的关于丹药的那一番话朕是听到心里去了,这几个月朕心里也早就想透了,什么长生不老、什么万寿无疆,不过是骗人的鬼话罢了,是人都有要死的那一天,朕的时日恐怕不多了,希望能在殡天之前帮你扫清障碍……”
叶传宗眼中含泪:“父皇……”
叶开林:“宗儿,生老病死,人之长情,以后金兰国的繁荣昌盛就要靠你和花辰月了,你成了婚就是大人了,可不要咳咳咳……再任性了……”
叶传宗:“父皇,儿臣……儿臣谨记父皇教诲……眼下辰月她……儿臣好生窝囊,竟未料到那和陈云樱会加害于她!”
叶开林:“此事先不要声张,回头就称是太子妃偶染重病,向天下广征名医,若能治好者赏黄金千两,一切,就看天意吧。”
叶传宗:“父皇!陈云樱不能再留在尚医房了。”
叶开林:“嗯,朕拟道圣旨,封其为丹师,月俸加倍,以后就在苑专司为朕炼制丹药,为防安全无朕批条不得随意出入苑,外人也不得私自进入苑影响炼丹,苑四周你安排人负责守卫。”
叶传宗:“谢父皇,儿臣明白了。”
叶开林顾不得身体虚弱,让叶传宗磨了墨水当场就写了两道圣旨,一道是封陈云樱为丹师的,一道却是广诏天下名药为太子妃治病的,写完之后便传了卫福平回来去颁圣旨,叶传宗则回了永福宫照看花辰月,花辰月的脸色略有好转,从青紫转为了苍白,孔东阳的催吐法和解毒汤应该有一定的作用,但眼下能不能保住命并康复过来还尚未可知……
苑。陈云樱接过卫福平颁下的圣旨,眯了下线长的眼睛问道:“卫公公,以你之见,皇帝是什么意思?真的是为了让我专心为他炼丹,我怎么觉得他更像是要我?”
卫福平眼珠子转了转:“天女先不必过于担忧,以老奴之见,皇帝应该不会发现我们之间的关系,或许是真的信任你的炼丹手法,他曾不止一次在老奴面前夸赞过你炼制的丹药,说是在炼丹的造诣方面除了就是你了。”
陈云樱苦笑着点了点头,说道:“卫公公就不要再喊我天女了,现在的天女是花辰月,太子妃也是花辰月,只怪云樱不争气,让您和失望了。”
卫福平一阵冷笑:“天女如何?太子妃又如何?现在还不是一个将死之人?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少,想要实现大计也不一定非要当上天女或太子妃,一条路不通走另一条便是了,但这花辰月是一定要除的,非要阻挡我们的大计,只能怪她短命,有运筹帷幄,我等也不必太过悲观。”
陈云樱:“卫公公,尚医房的人会不会真有能人解了这毒,万一那花辰月命大……”
卫福平:“哼!命大?等他们发现是那玉露散跟月月迟相克,怕是花辰月已经血吐三升了,想要救回来,难比登天!”
陈云樱:“卫公公这么说,云樱心里也安慰多了,眼下便在这苑安心炼丹吧,外边有什么事还请卫公公多操劳了。”
卫福平:“好说好说,老奴这就告辞了,还得去颁另一道圣旨呢!”
陈云樱赶紧拿了几枚金币塞到卫福平的手里:“卫公公辛苦,这点小钱拿去喝茶,外边有守卫,云樱就不出门相送了。”
卫福平毫不客气的把金币接过来放到袖筒里,不紧不慢的走出了苑。
永福宫。叶传宗刚才自永寿宫回来,连早膳也没顾上用,青婷便端来了些糕点和一小碗粥过来,叶传宗也没胃口吃,但知道还要照顾花辰月,只好硬逼着自己吃了下去,又让尚食房特意炖了参鸡汤一小口一小口的给花辰月喂了下去,剩下的就只有等待,等待民间有奇人进宫治好花辰月,还自己一个活蹦乱跳的太子妃,那个医师孔东阳昨晚跟着守了,今天一早因为还要配制今日的药汤,叶传宗便放他回去了。
想到昨天还妩媚动人的美娇娘突然成了眼前的这般模样,叶传宗的心如同刀绞一般,握着花辰月的手不觉间眼泪就再次流了下来,这个时候已近午时,便听到宫门的侍卫过来禀报,说是侧妃施兰前来拜见,叶传宗眉头一皱:“不见!”
小安子在一旁小心翼翼的道:“殿下……兰妃现在是您的侧妃,今天一早就过来请安了,只是当时您在永寿宫,所以她就先行回去了,这已经是第二次来了……”
叶传宗愣了下:“就说本宫身体不适,三日内不见客,日后再来请安便是。”
小安子也没再说什么,挥挥手让等在一边的侍卫出去复命了,听到侍卫的回复,施兰颇疑惑的提着食盒往回走,太子真的身体不适?还是自己是哪里做错了让太子不喜了?否则怎么一连两次请安都不得见?或者是因为心思全放在太子妃的身上,对其他嫔妃视而不见?
施兰低着头一边思索一边往回走,便听到一个柔媚的声音从对面传了过来:“哎哟,原来是兰姐姐,这是怎么着了,殿下还没从永寿宫回来?”
施兰抬起头:“殿下已经回宫,只是说身子不适,让我等三日内不要过来打扰。”
赵美妍心道,或许是昨夜和那太子妃太过‘劳累’不思见客也未可知,这么多人分享太子一人,怎么能让花辰月一人独霸?赵美妍细眉一挑:“哦?身子不适?那我等做妃子的可更得去看看了。”
施兰一笑:“妹妹自便。”
赵美妍端了盘鲜果摆着腰肢来到了永福宫的门前,得到的答复依然是‘太子身体不适,三日内不必再来’,赵美妍冲侍卫婉然一笑:“你去转告下殿下,就说美妍担心殿体欠安,想要探望一番,哪怕陪太子聊聊天解解闷也好。”
侍卫:“这……太子殿下明言三日内所有来客都不见,微臣不敢多嘴。”
赵美妍看了眼这个侍卫,一皱眉头:“让你去通报你就通报,哪那么多推三阻四的理由,本妃还支不动你一个侍卫?”
第八十二章怎么会说病就病了?
这侍卫吓得扑通一声便跪倒在地:“妍嫔娘娘,微臣不敢,微臣不是那个意思,实在是太子殿下早已交待过了……”
赵美妍气乎乎的踢了一脚挡在面前的侍卫:“你不通传本妃自己去便是,滚开!”
这侍卫不敢起身,也不敢拦,眼看赵美妍扭着腰肢往正殿门口走了过去,这才站起身跟在后边追了过去:“妍嫔娘娘留步,请不要、不要为难微臣……”
小安子听到外边的喧闹声从正殿走出来喊了声:“吵什么吵……哦,原来是妍嫔娘娘,娘娘留步,您这是?”
见是太子身边的贴身太监,赵美妍马上换了一幅表情,软软的道:“是安公公啊,听说殿下身子不适?美妍心中挂念,特来探望一番,喏,这可是我刚刚从尚食房取来的鲜果,想跟殿下和太子妃一并品尝……”
说着,赵美妍就要往里闯,小安子赶紧伸手就拦:“妍嫔娘娘留步,使不得、使不得啊!”
小安子又不敢扯赵美妍的衣服,赵美妍便仗着自己的身边飞快的往里冲,叶传宗正握着花辰月的手呆愣着出神,听到前边的吵闹声正想问一声是谁,却听见小安子在外边一直阻拦的声音传了过来,在想谁这么大胆敢硬闯永福宫,于是站起身便想出后殿去看一眼,刚一出后殿的门,迎面便撞到一个紫衣的身影,这紫衣身影手里端的一个果盘也啪的一声掉到了地上摔烂了,两人都吓了一跳。
赵美妍定睛一看,忙弯身施礼:“妾身见过太子殿下!”
叶传宗大眼一瞪,一把揪住了赵美妍的手腕气势汹汹的道:“谁让你进来的?”
小安子和追过来的侍卫吓得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禀太子殿下,是妍嫔一定要进来探望,奴才没有拦住,奴才该死!”
这时,赵美妍一勾头,好奇的看到后殿的喜床上躺着一个女子,可不就是花辰月么,没想到这个时间还在沉睡,也不知道昨晚是怎么缠着太子殿下索求的,昨夜就她独霸了太子一整夜,搞的大婚之日其他嫔妃都独守空房了,连个盖头都没人掀,想到这里,心中便有了许多的不愤,便说了句:“姐姐到现在还未醒来么,看来是昨夜太过劳累了呢。”
说完,赵美妍回过头来,却看到了叶传宗一双充满血丝的眼睛和一声爆怒的大吼:“赵美妍!滚!给本宫滚出去!以后再敢硬闯直接拉出去砍了!”
赵美妍从小娇生惯养刁钻惯了,又如何见过叶传宗如此盛怒的样子?不就是随口问了一句么?也不知道是自己哪句话说错了,当时就吓得浑身抖得腿都软了,登时便说不出话来了,那名侍卫和小安子赶紧一左一右把赵美妍搀扶着拉到了宫门外,直到这个时候,赵美妍才刚刚反应过来。
看了一眼低着头同样一脸惊恐的侍卫和小安子,不甘心的问了句:“安公公,我刚才到底哪句话说错惹到太子殿下了?”
小安子叹了口气:“妍嫔娘娘,您还是别多问了,奴才担待不起。”
赵美妍只得一甩袖子悻悻的回了自己的妍秀苑,陆续的又有几个嫔妃、美人过来探望,曾英也过来探望过了,皆被一句话挡了回去,众人虽心里疑惑,但却也没敢多言,依次都返了回去,傅清雪也已经听说了太子不见客的事情,便犹豫着到底要不要也去问一声,见不见是太子的事,去不去可就是自己的事了,万一日后被挑起理来不知道会不会被当做不懂礼数,进宫前自己的父母可是一再叮嘱万事不要出头,但也不要落在人家后边,总之要懂得察言观色,别人做什么自己再学着做……偏自己又是个冷淡的性子……
思来想去,傅清雪还是出了门,不过到了永福宫的门前却发现有个穿着医师服的年轻男子正端了一碗冒着热气的药汤从前边的宫道上快步走了过来,刚到宫门前叶传宗便直接迎了出来,还着急道:“怎么刚来!月儿脸色又不好了!”
听到叶传宗的声音,傅清雪紧张的脚步一顿,不知道现在到底该不该再过去,犹豫了一下,便听到宫门里边一阵脚步声,紧接着便听不到了,心里疑惑着,难道不是太子身体不适?是太子妃病了?明明昨天晚上还活蹦乱跳的,怎么会说病就病了?
不觉间傅清雪就来到了宫门口,侍卫见又有人来,直接就开口道:“太子有令,三日内概不见客,娘娘请回吧。”
想了下,傅清雪还是大着胆子问了句:“可是太子妃身体不适?”
侍卫:“微臣不知,娘娘请回。”
缚清雪不敢多问,心怀忐忑的回到了自己的雪玉苑,但广招天下名医的圣旨已经下发了出去,宫里人多嘴杂,小道消息也传得很快,第二天宫里传开始传闻花辰月在大婚当晚染了重病,已然是卧床不起、病入膏肓,叶传宗新收的这些后妃们也方才知道,原来这三日不见客是花辰月生病了。
得到这个消息之后,后宫各院的侧妃、嫔妃、美人、夫人们态度不一,施兰便是挺心疼花辰月的,当日一见便觉得花辰月是个心怀坦荡的女子,没想到当晚就生了重病,施兰心里其实也很怀疑这生病的说法,进宫前不是没听自己的娘亲提起过宫里的争斗如何残酷之事,莫非真有害人一说?但疑惑归疑惑,以施兰的教养这种无凭无据的事情自是不会乱说的。
曾英则是疑惑了下,并无太多别的想法,赵美妍得知这个消息心里却是欢喜的,甚至盘算着如果花辰月醒不过来了,这太子妃之位会是谁的?反正自己是轮不上了,但如果有一位侧妃提上去做太子妃,那么空出的这个侧妃之位倒是可以争取的,虽然昨天不小心得罪了叶传宗,但总是有补救之法的,自己的无心之失,想必叶传宗也不会一直记在心里……
赵灵儿听说花辰月重病却急得眼都红了,差点哇的一声就哭出来,还记得当天花辰月在翠竹苑允许自己摘圣女果,还帮着自己去阻止赵美妍的羞辱,心里早已把花辰月当成了在宫里唯一的依靠,没想到这么快就生了重病……
傅清雪也同样在思索着,却是在想自己该不该去用自己的医术试一下能不能帮花辰月治病,自己从小便跟着开医馆的父亲采药、配药、看病,对各种草药、药石、动物药的药性和功用颇为了解,对病情诊制和解毒也颇有心得,只是……自己一直在镇子里行医抓药,也不知道有没有资格在宫里指手画脚,毕竟宫里可是有尚医房的,里边的医师和药师都是全国顶尖的高手,自己就这么去说要给太子妃诊制,也不知道会不会被允许……
转眼到了第四天,一早众妃们便又去永福宫请安,顺带着也有探望太子妃的意思,却依然被叶传宗一句话就给挡了回来,这次不是三天内不见客了,而是除了前来应召看病的医师,其他人一律不见,何时见客请另等通知,傅清雪一向是个冷淡的性子,也不爱跟这帮挤着往永福宫的妃子们扎堆探望,也没刻意的打听消息,等时间稍晚些便自行去了永福宫,一路上,傅清雪都在想到底要不要以医师的名义要求探望太子妃,甚至帮太子妃诊病。
坦白讲,自己跟花辰月并不熟,谈不上喜欢,更谈不上讨厌,但傅清雪却是知道,如若自己真的能医好花辰月,日后无论是花辰月还是太子必定都会高看自己一眼,一想到自己进宫后年事渐长且腿又跛的爹爹一人辛苦的采药、制药、诊病,花辰月心里便颇有些心酸,娘死得早,爹爹早年间采药又摔伤了腿,以前自己没进宫时还能帮衬着点,自己进了宫,就再也没有人能帮衬爹爹做些什么了。
傅清雪抬头一看已经到了永福宫的宫门前,最的一咬牙,决定要去帮花辰月诊治,不为别的,富贵险中贵,就拼尽全力为自己求一个在宫里的好前程吧,日后也好有能力多给爹爹挣些银钱补助,以自己从小浸淫医药和医术的本领,说不定真能治好了也说不定,万一自己的本事救不了花辰月,也是自己尽了力的,如果被赶出宫,也就当回去继续陪爹爹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