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皇后——茉七
时间:2017-11-07 20:28:30

  “姨娘,儿臣听闻父皇已处决了闻香,可那不是闻香做的,因着儿臣的一个谎话,便枉死了一个待儿臣极好的人,儿臣有愧母妃教导!”
  张嫣的心揪在一处,她瞧着失声痛苦的凌恪,忽然觉得自己败给了戴辛芷,她下了躺椅赤着脚将凌恪搂进怀里,“好了,没事的!闻香不会怪你的,你母妃更不会怪你的。”
  张嫣想起云墨说的话,她说凌末夜审戴文时是戴太妃去了后,闻香才承认是她受戴文指使下的毒,那戴太妃又为何要置戴文与死地呢?他们不该是兄妹的么!
  天空传来一声轰隆隆的巨响,随即便见灰沉沉的乌云中劈出一道亮光来,凌恪抽噎着从张嫣怀里抬头瞧着翻滚的乌云里一道道的亮光,那天似是要被撕裂开般骇人,像极了那天凌恪提剑时的感觉。
☆、第五十四章
  这雨下的很是凶猛,一直到后夜,窗外都还是噼噼啪啪雨滴砸在地上的声音。
  张嫣翻来覆去睡的很是不安,一道惊雷劈过,这才彻底醒了来。她擦了擦额上沁出的冷汗,恰时殿内亮了一盏烛灯,云墨披着外衫一脸惺忪睡意地走了来。
  “娘娘可是被这雷声惊醒了?”
  张嫣摇摇头,问道:“什么时辰了?”
  “怕是还有两个时辰就要天亮了。”
  “灯且点着,你先去睡吧!”
  云墨打了一个哈欠,将外衫穿上,道:“娘娘既不困,奴才便陪着娘娘说会儿话也行。”
  “不必了,我想一个人想些事情。”
  云墨张了张嘴,许久才应了是退下了。
  室内烛火闪烁,张嫣侧躺在床边,瞧着微微晃动的纱幔,后日……不对,该是明日,明日就能见到那个人,她想知道的事,那个人说,他能帮她解惑,可她到底想知道的是什么,张嫣倒有些不确定了。
  远的,她想知道当年夕秋为何会死,近的,她想知道张牧为何要对她下毒。可一闭眼,她却觉着,这些事并不是她真正想要知道的。
  思来想去,张嫣只觉身上越来越黏腻,因着殿外在下雨,室内又都关着门窗,所以今夜就显得异常闷热,她起身随手拿了床头的团扇扑扇了两下便下了床。
  光脚踩在冰凉的地面,一股沁人凉意从脚底蔓延开,让她不觉舒展了蹙起的眉,走至外殿,她轻轻开了殿门,夹杂着湿意的夜风扑面而来,她拿团扇挡了挡面,眼角却瞥见一双锦靴。
  心里猛一个咯噔,被吓的险些失声叫了出来,待抬头看清那立着的人,她才缓缓回了神。
  “深更半夜地你立这里做什么?”
  凌末面上尽是雨水,微笑了笑走了过来,“紫薇宫太热,我睡不着便想来看看你……”
  张嫣哑然,凌末浑身都是湿的,“龄官儿呢?怎么淋成这个样子。”
  “我没告诉他我要过来……”凌末的眼睛里仿佛映着星星,在雨夜里异常明亮,他瞧着张嫣,一瞬不瞬地瞧着她。
  “先进来换身衣服吧!小心着凉。”张嫣撇开脸,转身说了句便进了殿。
  凌末跟在她身后,待进了殿房门关上,他便伸手一把拉过张嫣将她抵在门上。
  “谁”
  云墨被这动静惊醒,从内室举了烛台跑了出来,眼见这情形便赶紧跪了地不敢吱声。
  “出去。”
  云墨叩头应是,起身匆匆朝门口去,可他两人抵在门上,云墨很是无措地唤了声皇上。
  凌末搂着张嫣腰身错开了些,云墨打开一个门缝便闪了出去。
  房门再次被合上,殿外雷电交加,刷白的雷电映的张嫣脸上也是一片惨白,凌末眼睫上挂着的雨珠低落在她的脸上,顺着脸颊消失在了颈间。
  “为什么要喝那酒?”
  凌末突然开口问道。
  张嫣楞了一愣,方想到他说的是红柿酒,“自然是爱喝才喝的。”
  腰间一紧,张嫣吃痛地呲了一声,就听凌末道:“柿酒与烧鹅,张嫣你就没想过……就没想过……真的会……么?”
  “会死么?”张嫣抬眼瞧着一脸悲痛的凌末。
  凌末心口一震,手上力道微松了些。
  “你认了戴氏做母那刻,就该知道我定不会再信你。你生母是谁,你心里一清二楚,她们既拿了谎话来骗你,你就该知晓她们心中另有盘算。你是打算利用她来对付张太后么?那之后呢?是奉她为太后,由着戴氏一族再度兴起,还是过河拆桥,任由后世编史说你有失德行?”
  “张嫣……”
  张嫣挣开他,又道:“你还想说是因为我么?”
  “……”
  “凌末,我要戴氏满门为我张家抵命,哪怕我为此丢了性命,也在所不惜……”
  “那凌恪呢?”
  张嫣一怔,眉头微蹙了蹙,她撇开眼不再瞧着凌末,“凌恪是凌恪,他与戴氏无关……”
  “你就不怕,他日他继承皇位,寻你张家的仇么,你一死了之,那张卿呢,张牧呢?你就没为他们想过?你不是一直都很挂记张卿的么?”
  “……”
  张卿确是她的软肋,她并非没有想过这些,只是她以为以张卿能力,若真有那日,他定能想了法子自保,可她却没想到张牧竟有了杀她的想法。这想法定不是张卿教给他的,哪又会是谁?
  “张嫣……”
  凌末牵起张嫣的手,缓缓说道:“认戴氏为母,确是权宜之计,我生母是谁,父皇在世时,是他亲自告诉我的,我怎会弄错!扳倒戴氏也是父皇心愿,张太后对父皇感情甚笃,父皇去世后,她便将这计划告诉了我,戴文虽嗜权,却非贪权自私之辈,戴文父亲去世时曾叮嘱过他,若日后天子有他戴氏血脉,定要倾尽全族之力为之,所以为了让凌恪做上储君,戴文就算是为此丢了命,也毫无怨言……”
  “这与你认戴氏做母有何干系?”
  凌末轻松了口气,道:“我生母是谁他们自然心中清楚,只是前尘往事她们晓得,我却不晓得,张太后说服戴氏让我以为戴氏才是我生母,如此我才会善待戴氏尊她为母,待她百岁便能与父皇同葬……”
  张嫣摇摇头,她还是想不明白这些。
  见她不懂,凌末又道:“她既为我母,自然诸事要多为我考虑,父皇要动戴氏,她一清二楚,我对戴氏动手是迟早的事,她既改变不了,还不如寻了折中的办法试图两全……”
  张嫣依旧迷惘地摇头,凌末只好又道:“戴文她决计保不住,若想戴文服罪,只有她以戴氏后人的身份去寻戴文,以凌恪为储的事来劝导。
  ”
  张嫣恍悟,可又觉其间有些蹊跷,“张太后是如何知晓戴太妃就一定能劝动戴文认罪,下毒的并非是他。”
  “戴氏所愿,怕是朝中无人不知吧!张太后曾是皇祖父贴身女官,知道这个也不足为奇。”
  两人不知什么时候已坐在了床沿,张嫣回神,面上微囧,便错开了些,道:“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了!”
  “你既已知道了,那我想知道的,你能为我解惑么?”
  张嫣神情一顿,半晌才启唇道:“你想知道的?”
  “张牧为何要下毒害你?”
  “他……他没有……”
  凌末并未听她反驳,只瞧着她一字一句道:“不会是张卿。能接触到张牧,又能让他不顾血亲加害你的,只能是他极为信任的人,而这个人绝对是与张卿相识,且相当熟悉,比如说……”
  “尤思珍?”
  凌末摇头,道:“尤思珍为人忠厚,定不会做出如此不义之事。”
  “那会是谁”张嫣脑海里猛然闪过一个身影,她震惊地瞧着凌末,见他点头,她尤不敢信,“怎么会是他?他父亲与尤思珍是挚友,当初他父亲与尤思珍一道被贬死在了路上,还托尤思珍代为照拂,他没理由这般做啊!”
  “我让玉清查过这个邱诺,虽不详细,但他嫌疑确实极大,你可还记得他有个双胞兄弟名唤邱言?邱言、邱诺到底哪一个是他,我也不能断定,但唯一能断定的就是邱言曾在宁昭长大,而且戴辛许当时身边也有个叫邱言的人,只是邱诺说邱言死在了一场大火里。”
  “宁昭?”张嫣忆起白日解忧来找自己时说的那个人,两件事联想到一起,她也不得不相信凌末说的,宁昭的那位储君安排在天启的人莫不是就住在张卿的府上?
  想至此,张嫣便觉后背一身冷汗,好阴狠的一个人,他如此心思安排,就算届时查到这些,因着人是住在张卿府上,她定会有许多包庇,他也好有机会全身而退。
  “你是如何想的?”张嫣问。
  凌末紧抿的唇角微微显出一抹极浅地弧度,“我没料到他会对顾昭云用情如此,竟舍了命来天启京都,我捉了顾昭云,他便命人对你下毒,是想让我感同身受么?”
  张嫣面颊烧红,凌末竟如此神速想到了这些,只是他这般说可是在说他心里很看重她?
  “他约了我天明天在白玉轩见面。”
  凌末听罢静静地瞧了张嫣一会儿,“若是你,你会如何做?”
  “伺机捉了他,以绝后患?”
  那个人是宁昭的储君,他非嫡子却能拥有如今的地位,绝非等闲之辈,若日后他继位为宁昭国君,凌末怕是要头疼许多的。
  凌末微笑,“若是之前,我兴许会依你所说将他捉了,可今日我却不这般想了。”
  “为何?”
  “人最怕没有缺点软肋,之前我与他多番交手,始终处于下风,如今我既抓着他的软肋,又怎会再怕被他牵制。”
  张嫣楞楞地瞧着凌末,这是她从未见过的凌末,他的眼睛黑晶晶的在夜里闪着光,就像久等到猎物的猎户般。
  “他说他会告诉我那些我想知道的事。”
  凌末嘴角的笑凝固,张嫣瞧着他,继续道:“你之前是不是和他一起做过什么事?”
  凌末认识那个人,而且认识了很久了,哪又是从什么时候认识的?张嫣想不出来。而凌末,会与她讲实话么?
  张嫣不知道。
  
☆、第五十五章
  一夜大雨,天启京都城内的瓦砖被冲洗的极为干净。张嫣着了便装由云墨陪着坐在白玉轩二楼的格窗旁瞧着楼下街道发呆。
  她想知道的事……
  “夫人果然好胆识!”
  张嫣闻声朝木梯口瞧去,来人一袭华贵紫衫,眉眼甚是俊朗,又瞧了眼他身后跟着的人,张嫣嘴角浮出一个浅笑,道:“这话理应说给公子才是!”
  那人连连笑了几声,摇着手中折扇很是随意地坐在了张嫣对面的太师椅上,微微侧了身瞧了一眼身后的人,道:“我听邱言说了不少你的事……”说至此处他将话停了一停,颇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又道:“若她有几分夫人的聪慧……罢罢罢,她还是这般的好!”
  张嫣知他说的是顾昭云,只是不知他为何会有这最后一句的感慨。
  “你曾说你知晓我想知道的那些事,那些事是……”
  “看来夫人不仅胆识过人,还是个爽快之人。”那人又是一阵爽朗大笑,张嫣又仔细瞧了他几眼,她从未见过凌末有这般的朗朗笑声。
  “夫人既然这般问,想来她该是平安无事了,可……”那人挑眉瞧向张嫣,嘴角噙着似有若无的笑,“我说夫人好胆识,又赞夫人聪慧,并非恭维之言。天牢何等地方,她能安然无恙出来,若非得了夫人家里那位的默许,却是万万做不到的。他既默许了,怕是这条街上此时里三外三的早已布满了天启的将士,而我孤身一人前来,我的筹码却只有夫人一人……”
  张嫣听这话的时候将视线落在了窗外,街道上还集有昨夜的雨水,整个京都湿漉漉的,青灰色的烟云笼罩在京都的天空,仿佛还会有一场大雨。
  “夫人是想离开那地方么?”
  那人不知什么时候立在了张嫣身后,他望向张嫣失神的地方,那是京都皇城,天启国君住的地方。
  张嫣依旧沉默,室内静谧了许久,终是张嫣开口道:“你还没说那些事呢?”
  那人从缥缈回忆里回神,眉眼之间少了适才的随性肆意,缓缓说道:“六岁那年,是我第一次见他……”
  张嫣抬头,不知他说的那人是谁,待听了下话,才知他与凌末原来自幼便已相识。
  “他贵为一国储君,而我那时不过是个不得宠的皇子,我以为他要比我好过许多,却原来,肆意快乐无关身份。那时我便做誓一定要登上至尊之位,做这世上最快活的人……”他微微颔首涩涩苦笑了一阵,叹道:“如今回想,果真稚嫩之极,不堪回首。”
  “他离去后,我们再未见过面,只是每月互通书信,将彼此苦闷诉与对方,以作疏解。那年,他以东宫之位代掌国政,我由他相助稳了宁昭内乱,父皇对皇兄们寒心,改立我为储君。或许在那之前,我们还算是朋友的!”
  张嫣忆起在东宫时,那次动乱,昭和帝处置了许多官员,原来,戴氏也不过是他利用的棋子么!
  “自那以后我们便断了许久的书信,后来我还是从顾玉清那里得知了消息,他的孩子……你们的孩子,没了。我与他虽有一面之缘,却书信想交已久,早已对彼此了解甚深,你们第一个孩子去世时,我还道是他疏忽,可第二个孩子,我才知,在他心中,怕是没有任何东西能比得上那个位子……与我一样。”
  张嫣的手在衣袖里紧紧地攥着,有些僵。
  “那时他来信与我,我便让邱言去寻了戴辛许,依他所言由戴辛许出头要挟了你那婢女……啊,对了,那时她已是你嫂嫂了。你嫂嫂到底还是心软了,只是戴辛许早已在在那孩子身上下了毒,她虽心软,可那孩子到底是死在了她的手下。”
  “那时,他在哪儿?”张嫣的脸已僵的有些抽搐,她问出这话时,声音都有些不似她的。
  “他?听邱言说,他在紫薇宫,戴家的那位小姐拿着刀架在自己的脖子上怀里抱着自己的孩子,他自然不会心疼那位戴家小姐的命,只是那孩子的命,他却不得不在意,那已是他唯一的孩子了!”
  “陵南郡那次他中毒受伤,也是你们计划好的?”
  “是。邱言受戴辛许之命前去杀他,带的却是我的人,我们便将计就计演了那么一出,那次,他本想让你知晓那孩子是让你嫂嫂害了好让你与你兄长生了间隙,却不成想,你那嫂子自己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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