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说原来的时候,她还支持芽儿跟陶渊楠在一起,现在最反对的人,绝对是她。
不说她的芽儿是为了谁伤成这样,单说这些日子,他连个人影都没有,这便过不了钱暖的眼。
更别说是,据南宫木说芽儿头一天要见陶渊楠,他竟然不见她。
光凭这一点,他就是日后捧着万里江山来求娶,她钱暖身为母亲也是万万不能答应的。
唐麦芽自是不知道钱暖心里想了这么多,她只是笑了笑:“阿娘放心,芽儿无事,不过是配合某些人罢了。”
钱暖吃惊地看着她,配合某些人演戏?什么戏需要这样枉顾性命?
“芽儿不是为娘的处处限制你,你如今变成这样,娘只消你给我一句准话。”钱暖顿了顿继续道:“你对陶渊楠到底是何感情?”
唐麦芽笑着的唇角僵了僵,一时之间竟然说不出话来,她不知道自己的阿娘为何突然问这个。
她静静地看了钱暖许久,只见她一脸严肃地看着自己,一副不得到结果不罢休的模样。
“你别怪娘多事,不说你昏迷不醒时,他不来,这卧床半月,你昏昏沉沉的,他可有踏进我唐家一步?”说到这个,钱暖的面色分明黑了不少。
“我唐家的姑娘也不是没人要,非得他陶渊楠不可,趁着你对他还没有感情,就这么断了也好。左右都是门不当户不对的,省的日后受了委屈。”
以前钱暖可是巴不得陶渊楠将唐麦芽娶回去然而这事一出,她就万分不乐意了,大有自家的大白菜,就该是一道精美的美食,就算是成不了名贵的菜,也得配上好盘子。
她这么一副模样倒是逗笑了唐麦芽,她掩嘴道:“阿娘你说什么呢?我与他不过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木竹马罢了,撇开这个不说,他也是我师兄。”
“那日的事情本就与他无关,况且他如真要娶您的宝贝闺女,可是咱们家高攀了。”
唐麦芽不知道自己干嘛要帮陶渊楠洗刷罪名,可是,她要收回那话时,已经,钱暖已经听得清清楚楚了。
钱暖虽知唐麦芽说的是事实,可心中依旧极其不快。且不说是那陶渊楠非自己家闺女不娶,单说她闺女那自是顶好的,没得为了那样的事轻贱了自个儿。
谁家闺女不都是为娘的小棉袄,没得平白无故为别人这般作践自己的身体。
偏偏自己闺女竟然是这样的想法,这能怪谁,估摸着是随了自己的性子。
钱暖抹泪道:“我的芽儿不比别人差,没有什么高不高攀的,眼下旁的事,你就别忧心了,只需好好养好如今这破锣般的身子,别再让我担心。”
“阿娘,怪我没跟你说实话……”说着唐麦芽四周看了看,本就轻飘飘的声音压得更低了:“你当真以为我病入膏肓了,其实您的闺女自己便是大夫,师出神医,还有两位师兄照料,哪怕是阎罗殿里走一朝,也是能活着回来的,何况那点小伤。”
钱暖吃惊地上下打量了一番:“你说你无事,那你为何这般昏昏沉沉睡了半月有余?”
唐麦芽闻言,神秘一笑,倒也不再瞒着她:“有人希望我如此,既然人想看芽儿怎好扫了他的兴致?再说了,怎么些年每日早起晚睡,难得这般惬意地躺着,何乐而不为?”
“……”
钱暖闻言不由哭笑,伸手点了点她的额头:“真真儿是个小没良心的,你这是那两个南宫小子也知晓吧?竟然配合着骗为娘,白瞎了我这般疼你们。”
骗这话倒是提醒了唐麦芽,自己那些日子可没少被南宫木忽悠,那会儿当真以为他傻了,直把他当做唐暮之一般照顾。谁能想到,那竟然是他与师父商量好的骗局。
虽说那是为了护着她,可她心里就是不舒服,毕竟为了安慰南宫木,她可没少忍受对麦芽糖的恐惧,每次都是有求必应。
只要一想到每次为他买麦芽糖,那种来自灵魂深处的恐惧,她都忍不住想要把南宫木抓来,狠狠地扎一顿。
可惜了,人家目前还是一副几岁孩童的模样,自己若是亲自动手,那还不是吃了哑巴亏。毕竟最近南宫木顶着那帅脸,扮着无辜的小模样,可是深得家人的心。但若是现在,由她阿娘亲自动手那就不一样了。
如此一想,唐麦芽便狡黠一笑:“其实是……是木师兄怂恿的,他喜欢阿娘的手艺,便想趁机长住咱家,好能蹭吃蹭喝的。”
所谓知女莫若母,就她那个小眼神,钱暖可是看得清清楚楚:“小样儿,你不愿意,哪个能勉强你。”
唐麦芽尴尬地咳了咳,要不要这么真相!她伸手抓住钱暖点她额头的手,脸在她手上蹭了蹭:“阿娘不疼芽儿了,竟然不信芽儿的话,好心伤……”
说着说着,她还努力地想要挤出几滴泪。
钱暖见她努力挤泪水的小模样,倒有几分小女儿的姿态,让人心疼得慌。她伸出另一只手在唐麦芽头上摸了摸:“罢了罢了,你们年轻人自然有你们的道理,儿大不由娘,但凡没有闹翻天了,娘亲自然不会当真怪你。唯一一点,往后你可不敢再瞒着我这样乱来,这些日子,整家上下,为着你可都没睡好吃好,见天儿就忧心你的事儿。”
唐麦芽闻言沉默了良久,她是没有想到钱暖竟然这么好说话就揭过去这事儿了。她都做好被她好一顿责备的准备了,这么一下子就被原谅了,翻倒是不习惯了起来。
但是听说那么多人日夜为自己的事儿担心,她自是万分愧疚。
这会儿倒也不撒娇耍赖了,只是郑重其事地点头保证,日后有事绝对跟钱暖商量。
只不过她怕钱暖只是安慰她,其实不信她真的没有问题,她便又道:“阿娘你不会是以为我为了不让你担心,才骗你说这是一个局,才这么急着原谅我吧?”
听她这么说,钱暖一阵哑然失笑,她指了指屋子里那盆子半个月前移进来的向阳街:“我若再不信,它们可是还得多喝上几天乌不溜秋的药了?”
唐麦芽本以为自己做得极其隐秘,她娘不可能会发现自己的小动作,没想到她早就知道了只是不说罢了。
如今看来,人家不过是配合着她一起瞎闹腾罢了。
果真是她亲娘,无底线地宠爱她。
“瞧你,就这么个小事儿,值得哭鼻子了?”钱暖伸手擦了擦唐麦芽眼角的泪水:“你是阿娘身上掉下来的一块儿肉,若是不能懂你,那不成了天下最失败的人了?”
“况且你向来自立惯了,阿娘倒是更愿意你像小女儿一般留在我身边,与香香她们姐妹那般,跟娘时刻撒撒娇,抱怨抱怨生活不易。可谁知道,我自个儿生了一个要强的闺女,活生生地剥夺了我这当娘的独有的权利了。”
唐麦芽万万没有想到,钱暖竟然是因为这原因没有拆穿她。她就这么愣了许久,钱暖叫了许多遍都没有缓过神来。
“哟,瞧你感动的,可别哭鼻子了,娘可抱不动你这样大的哭宝宝了。”钱暖掩嘴笑道。
唐麦芽嘴角抽了抽,自家娘亲似乎就是专门来破坏气氛的,她这样自己还怎么撒娇,怎么像个小女儿一般?
然而她依旧要演:“阿娘方才还说喜欢我这样,果真就是哄人的。”
听她这么说,钱暖自是无奈地摇了摇头:“没良心的臭芽儿,可以想要吃的?”
唐麦芽吐了吐舌头:“葱油饼~要我奶做的葱油饼。”
听她说葱油饼子,钱暖就白了她一眼,那意思分明怪她竟然就要她祖母做的,这胆子大的,惯会使唤人了。
“这就去给你做。”说罢她点了点唐麦芽的头,便起身离去了。
钱暖刚刚走远,唐麦芽便冷了冷脸;“不出来等着我一人针吗?”
☆、唐二婶娘
隐藏在暗处的人,没有想到唐麦芽今日脾气竟然这么差。他们不过是与往日一样,在暗中‘保护’她罢了。
只是,这么些日子一来,她一直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是默认了他们的存在,怎么今日就这样了!
主子吩咐过,她若发现了,自然是不需要再隐瞒什么了。
隐在暗处的几人同时出现,跪在了唐麦芽跟前:“主子有何吩咐?”
唐麦芽今日本就是有事找他们,早在他们来此之前,便已换好衣物,此刻她正端坐在椅子上。
她淡淡地扫了几人一眼:“将你们几人留下,他倒是放心了。如今我已无碍,不若你们回去复命吧?”
话音刚刚落下,几人立马脸色一白。
为首的那人便是陶治,他抱拳道:“主子吩咐过,我们几人只在凤川负责您和唐家人的安全。”
唐麦芽闻言眉头一皱,旋即又笑道:“那他可告诉你们,在凤川一切听我安排?”
“这……”
几人一脸为难,不知该如何说。
“既然如此,劳烦几位回他身边去。”说着唐麦芽将一信件递到陶治面前:“请你将这交给他,他看完自然不会降罪你们。”
陶治接过信,面上虽然平静,嘴上也只是淡淡地应了是,心中却和其他几人一样,对唐麦芽刮目相看了。
之前,他们不是没有接受过这样的任务,但是却是第一次有人这般细心的考虑到他们。
当然这份情,他们这些常年隐在暗处的人,根本就不善表达,说不了太多煽情的话,只能暗暗地记在了心里。
这边他们刚刚离去,门外却传来了匆匆忙忙的脚步声。
钱暖门也忘了敲,直接推门进来:“芽儿,不好了你婶娘来了。”
唐麦芽闻言挑了挑眉:“来便来,这是唐家,阿奶他们在这儿,婶娘他们回来也是理所应当。”
其实她心里是有些疑惑的,这婶娘自打分家,特别是唐老爷子病重后,并不来唐家老宅。
自己回来唐家这么久,也没见他们回来几次。怎么这节骨眼上,就回来了。
钱暖见她这般淡定,不由得有些急了:“她可不是回来看你阿奶的,而是看你来了。”
“她在你阿奶屋子里,说什么前些日子有事儿耽搁了,没听说你的事,也就抽空来看你。今日经过药膳坊,听闻你这么严重,这不连早饭都未用,便拉着你那两个堂妹妹来了。说是你们姐妹多年未见,也该让你们培养培养感情,她打算将你堂妹留在唐家。”
唐麦芽听她说了这么一通自是明白了,她心想:只怕是这一堆话里,最重要的是药膳坊吧?说什么姐妹感情需要培养,只怕是觉着这肥缺该给他们家吧!
唐麦芽刚要开口再问几句,门外便传来了极大的笑声。
她便只能噤了声,伸手拉过钱暖,让她坐在自己身边的椅子边,小声道:“安心,有我!”
“她这一趟不达目的,绝对不会罢休的。”
钱暖看着打了门栓的门,一脸戒备道:“得亏我方才将门栓闩上,否则她就冒冒失失闯进来了。”
唐麦芽浅笑着拍了拍钱暖的手:“阿娘向来宽厚淡定,怎么碰上她就这样了。”
“你不知……”钱暖伸手指了指门外,还想说些什么,却被打断了。
门外的唐二婶娘拍打着门:“这大白天的,怎就闩了门,芽儿你紧着些儿给婶娘开开。”
钱暖伸手指了指那门栓,不大想叫她开门,只想让唐麦芽装睡,就这么避过去了。
唐麦芽却笑道:“都过初一还能躲过十五。她今日没有得逞,明日后日,只怕天天都要来,到时候家中上下都要不得安宁了。”
钱暖当然了解自己这妯娌的脾性,可她心中就是堵住一口气,不愿意让唐麦芽这么早去开门。
于是,在外面敲门声又响起时,她便先一步大声喊道:“芽儿她婶娘,你且等着些,我为她换下衣裳便开门。”
门外的唐二婶娘心中暗暗地骂了句,事儿真多,可她嘴上可不敢这么说,她带着笑意道:“瞧她伯娘说得,等自然是要等的,就是芽儿换到今夜,俺也等。”
瞧着架势,屋内二人相视一笑,这样的人,他们是最最拿她没有办法的。
钱暖将唐麦芽按回床上去,让她半靠着,盖上薄被,看见自己的安排还算妥帖了,才匆匆忙忙吩咐了一句,就去开了门。
屋外的唐二婶娘一看见门开了立马推开钱暖的手,也不等邀请就拉着她自己的两个闺女就闯了进来。
这一切,自然都看在了唐麦芽的眼里。她不由得摇了摇头,她有些犹豫自己先前做的决定了。
只是……她看了一眼愣住在门口的钱暖,眼神暗了暗,若不那样做,只怕娘亲会累许多。而且暮之还小,暮初也志不在此,思来想去,就只能看看婶娘家的两个妹妹了。
“哟,瞧瞧瞧,芽儿你这病得整个人都瘦了三圈儿。”唐二婶娘夸张地伸了三根手指比了比,又看向钱暖道:“孩儿他伯娘,不是俺说你,你这样照顾娃子的手段可不如我。”
钱暖闻言只是讪讪一笑,不说什么,将屋门大开,走向床边,坐了下来。
这唐二婶娘见人家不搭理她话茬,也不给她倒杯水喝喝,心里煞是难受,也有些许尴尬。
她暗暗发誓,等到那东西到手了,钱暖还不是要看她的脸色行事。到时候且看看谁比谁横。
唐二婶娘伸手扇了扇伸出来的舌头;“哎呀呀,这跟家儿老半天了,连口茶水都没喝,渴死俺了。”
看她这般模样,唐麦芽瞬间想到了自己前世养的二哈儿,夏日里热了也是这样吐舌。
平白看了表演,倒是揭了这些日子里的燥闷了。
就是憋笑憋得有些辛苦,唐麦芽已经走神了,谁知就这么一会儿功夫,钱暖竟然跟唐二婶娘吵了起来。
唐麦芽是没有听到她阿娘说什么,倒是听见唐二婶娘拿着水杯指着桌上的茶壶:“不过喝你一杯水,至于这样丢了金果子似得嘛?”
钱暖那性子,急起来,嘴都跟着笨了,结结巴巴地讲不出一句整话来。
倒是一旁的唐麦芽适时开口了:“阿娘,你让她喝便是,左右她肚子里那团子肉出了事儿,也只怪她贪嘴。”
钱暖闻言,自是放开了按着茶壶的手。可这会儿,方才还闻着茶壶放光的唐二婶娘倒是蔫儿吧唧地,不敢动了。
只是她不大信唐麦芽的话,这茶壶里分明就是花茶,虽然味道不好闻,但是在她屋里出现的,还能是不好的东西吗?
如此一想,她便只觉得唐麦芽耍了她,立刻黑着脸道:“芽儿怎就与你阿娘一般小气性了,婶娘这一杯茶都喝不得你的了?”
唐麦芽是谁,她可不管唐二婶娘这样的话,她只是笑了笑,指着茶壶道:“婶娘不怕,要喝便喝,喝着喜欢了,管够。”
唐二婶娘闻言一把护着那茶壶:“这可是你说的哈!可别反悔。”
说着,她警惕地看着钱暖,生怕她抢走了自己手里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