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之间,再次陷入了沉默之中。白依依见他不言语,只当他耍着自己玩,顿时有些黑脸了,又起了赶人走心思。
可她还没开口,倒是门外急急忙忙地冲进一个人来。
“小~姐,小~姐不好了!”秀儿似乎一路上跑着回来的,说话都有些接不上气儿。
白依依见她在南宫宇面前这副模样,冷冷地摆了摆手:“你家小姐好端端的在这儿站着呢!哪儿不好了?”
“让你买的东西呢?毛毛躁躁的像什么样子……”
秀儿急着报信,哪里顾得上白依依说了什么。
她好不容易喘了一口气,脑子不再那么蒙了,连忙又道:“二……二当家的出事了。”
白依依闻言,心下一咯噔:“怎么回事?她人呢?”
秀儿立马将自己出门时,遇到的事情说了一遍。
今日,她有些儿犯懒,偏巧白依依又吩咐她出去买东西。为了早些回来休息,她便走了往常她替自家小姐送信时,常走的近道儿。
可哪里知道,才走了半道上,便听得拐角的死胡同里有打斗的声音。
秀儿原本想着事不关己,免得惹祸上身,急急忙忙就想早些远离是非。可是,谁知道她刚刚要走,死胡同里便传来了一声暴喝。
那声音听着就像是唐麦芽,她自己功夫不大好,不敢贸然上前徒增累赘,只能悄悄地瞧上一眼,确定了那人就是二当家的。
这就马不停蹄地赶了回来,替二当家的搬救兵。
秀儿不知道唐麦芽的情况,南宫宇跟白依依却是清楚的。二人难得默契地相视一眼,交代了秀儿几句,便一转眼就消失了。
他们二人,不知道对方有几人,是否有帮手就凭着一身的轻功,还有焦急劲儿,使劲往秀儿说的地方赶去。
到了地方时,四周围早已经有了浓重的血腥味,而打斗声还在继续。白依依他们二话不说,便加入了打斗,二人更是以护着唐麦芽为主。
那帮人本就已经折了不少,这会子见唐麦芽来了帮手,还都是功夫在他们之上的,不敢大意,为首的两个人突然下了命令,那些个黑衣蒙面的人,全都撤了。
至于白依依跟南宫宇也无心恋战,他们并没有追上去,因为一来他们就察觉到了,唐麦芽似乎不大好了。
南宫宇黑着脸,检查了一番地上死的人,心中约摸有了数了,就将唐麦芽一把抱起,跟白依依一起回了暖风阁。
暖风阁里,秀儿早就让殷白备好药箱在白依依的屋子等着,而她自己则去了药膳坊,去请南宫木。
回到了白依依的屋子,南宫木顾不得太多,先胡乱地给唐麦芽强行灌了一颗药进去。紧接着就搭着她的手替她把脉。
他搭在唐麦芽脉搏上的手,停了许久都不曾说一句话,倒是一旁的白依依等急了。
“芽儿怎样?你倒是说话。”
南宫宇终于收回了自己的手,摇了摇头。他没有想到今日唐麦芽竟然会用这么不要命的打法,往日里她惹到麻烦,突然犯了懒,也会如此,但是多少有个度。
可是,今日,她分明赌气一般,不要命地每个节制。
“你倒是说句话!她到底如何?”
白依依一焦急,不由得吼了起来。
“她方才的模样,你又不是没见过?不然我何必动那药?”南宫宇颓然地摇了摇头,第一次他觉得自己不济,极其无力。
他这么一说,白依依这才终于注意到了,刚刚南宫宇给唐麦芽的药,是从暗箱里拿出来的。
那药总共就那么三颗,南宫师父交代过,不到万不得已不可用。可刚刚就已经用上了,可想而知,这事情的严重性了。
“那可如何是好?”白依依瞬间慌了神,一把抓住南宫宇的手,没了主意。
“只能看小师弟的了。”南宫宇拍了拍她的手叹气道。
话音未落,一道白影便一晃而过,待到他们回神定睛一看,南宫木已经在床边了。
看到他二人都将将松了一口气,想要上前说明情况,却被南宫木一挥手,打了出去。
打发了那二人,南宫木一个劲儿就将门带上。此刻的他哪里还有平时那样天真烂漫的模样,只有一脸严肃,一脸心疼无奈地暗暗地骂了一句什么,手上不停地给唐麦芽扎着针。
每一针他都扎在寻常大夫不敢扎的位置,偏偏这些穴位对于别的大夫而言,一个不小心,就可以让病人丢了性命。可对于南宫木而言,却是他救唐麦芽的唯一途径了。
一整个下午,南宫木就这么霸占着白依依的屋子,不停地给唐麦芽行针,拔针,再行针。不知重复了多少回,唐麦芽才有了一些微弱的反应。
而屋外的其他二人,只能在外面等着干着急,直到日落了,也不见南宫木出来,南宫宇便急了……
他咬了咬牙,就要往外走去。
“你做什么?”白依依一把拉住了他。
“我去找大师兄,或许他有办法。”南宫宇有些自欺欺人道。
他们谁都清楚,如果南宫木没有办法,那便只有一个人了,便是他们的师父。可是现下路途遥远,唐麦芽这样的情况确实不适宜移动,只能死马当活马医,找陶渊楠想办法了。
可是,此刻白依依却不打算让他去。
“他若有心,芽儿都出事这么久了,他怎能不知道!”白依依看了一眼面色发白的南宫宇又道:“往日里哪次芽儿出事,他不是第一个知道的。你我对她都了解,若不是他们之间出了什么事儿,这世上还有什么,值得她这么不要命。”
白依依的话,确实止住了南宫宇的脚步,他心里这一下午是明白得很的,只不过他就是想试试而已。
二人就这么沉默地看了对方许久,门终于打开了。
☆、不愿相见
南宫木从屋子里走了出来,一脸疲惫地看了看其他人。
他扫了周围一眼,始终没有看到陶渊楠,不由得皱了皱眉头。若是以前,大师兄不可能会是这样的,今日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
自己方才给小师妹救治时,就发现了问题,只是小师妹未醒,他也不知其中缘由,只能等她醒来再问清楚。
见他出来,那焦急等待的两个人,都立马围了上来。
“芽儿如何?”南宫宇跟白依依急着知道结果,并没有注意到方才南宫木稍纵即逝的变化。
南宫木暗暗地将自己的情绪收了起来,只是深深地拧着眉头,一脸委屈地看着自己被抓着的手。
“疼……,你们都是坏的,抓疼木了,小师妹她暂时无事,不过她要见大师兄。”南宫木依旧如先前那般,以孩童的口气说话。
南宫宇见他喊痛,立马放开了手,听说唐麦芽没事,还要求要见陶渊楠,立马应是,一闪身便消失在了暖风阁。此刻屋外只剩下白依依跟南宫木二人。
白依依看着他一脸警惕,她始终觉得眼前的南宫木不似他表现的那般纯良,可偏偏他那毫无心机的笑意,使她又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
南宫木鲜少被人这么盯着打量,略微显得不自在了起来。他讪讪地低下脑袋,不去看白依依,就那样静静地等着陶渊楠他们。
可对方却没有打算就这么放过一丝丝蛛丝马迹,白依依轻笑一声:“南宫小大夫,暂且抬起头来,姐姐我看看。”
南宫木闻言头低的更加下去了,他盯着自己面前的地面看:“木不敢,木怕二师兄生气。”
白依依见他提起南宫宇,气不打一处来,自己不过是要与他说几句话,怎么就上升到他怕南宫宇了。
她气恼地白了南宫木一眼,想要进屋去看看唐麦芽。可是,却被南宫木给拦住了。他也没多说,只告诉她现在唐麦芽精力有限,还是别扰了她的好。
听他这样说,白依依只好作罢,自己这会儿要是进去了,就怕到时候那人来了非得斩了自己。只是她对南宫木的态度极其不喜欢,而且她总觉得他似乎有什么事情在瞒着大家。
可她一直与他不打对付也不好问,于是,在陶渊楠他们来之前,他们二人就这么各自占据一个地方互不搭理。
而南宫木他向来不是一个爱说话的人,又心里藏着疑惑,自是陷入了回忆之中……
那边南宫宇四处奔波,都找不到陶渊楠,偏偏这会子楚熙竟然有发热了起来。他刚刚到药膳坊就被陶启截住了。
陶启匆匆地交代了几句,就把楚熙交给南宫宇,他自己则独自一人出去找陶渊楠。
南宫宇虽然与陶渊楠是师兄弟,可是这些年一直生活在孤立,对于谷外不算了解。倒是陶启,他隐约觉得他与大师兄之间的关系似乎不简单,至少会比自己了解大师兄一些。
况且他将楚熙交给自己,自己将找人的事情交给陶启,实在是不为过。如此一想,南宫宇倒是也没有计较太多了。
起初,陶启自觉得自己完全可以轻松找到陶渊楠,然而他整整找了一个时辰也没有找到他。直到他几乎放弃了,想回府衙试试看时,还真被他看到了。
陶渊楠此刻正在书房的密室里喝酒,而且是跟陶治那个不要命的。
看到这一幕,陶启简直是气不打一处来,陶治不把他自己的伤当一回事,这陶渊楠怎么也跟着瞎胡闹。他冲过去一把夺过陶治的就被,怒气冲冲地拉着陶渊楠就要走。
哪里知道,陶渊楠本就心中郁结,根本就没有心思去理会他。他大力一甩,将陶启的手甩开来,举起酒杯:“来了一起喝。”
说着,一副半生不死的模样将酒灌了进去。见他如此,陶启气得气不打一处来,一拳挥了过去。
“跟我去暖风阁!”他几乎说的咬牙切齿。
可是陶渊楠却呵呵地笑了起来:“陶大人这是耐不住寂寞了?想要背着熙儿去春宵一度了?”
往常里,陶渊楠哪曾跟人开过这样的玩笑。偏偏今日开了,对象还是陶启跟楚熙。
陶启闻言,勃然大怒,心道这两人都是作死的人。都不能好好相商,一个拼命灌醉自己,一个拼命打斗泄愤。
明明就是心里都顾忌的安危对方,就是不愿意说出来。见他这般模样也只怕是不能好好的与唐麦芽叫交谈了。
他只能吩咐了陶治几句,让他好生照顾陶渊楠,他自己则往暖风阁去了。他刚刚走,还能听见陶渊楠在背后大声囔囔着:“陶大人玩得尽兴,我一定不告诉熙儿。”
这遭恨的话,听得陶启直想揍人,偏偏又不能与一醉酒的人计较。他只能硬着头皮离开,去了暖风阁。
他走后,陶治看着陶渊楠:“主子这是何苦?”
其实陶渊楠压根就没有醉,而陶治也没有喝酒,只是二人提前知道了有人会找他,演的一出戏罢了。
早在南宫宇出来寻他时,他就知道了事情的经过,陶渊楠知道有人袭击唐麦芽,也知道她受了重伤,甚至知道南宫宇给她吃了师父备下的药。
他心里比谁都着急,却选择这样做,原因无他,那边的人已经行动了,自己若是去了,除了把她时刻捆在自己身边,否则这样的事情,还有第二次,第三次。
陶渊楠的本意是要让唐麦芽成长,只有这样让自己才能安心的将她带回帝都去。
他深深地叹了口气,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倘若是你会如何做?”
许是,他自己也琢磨不透,这样做对不对,才会问陶治。或是换一个心安,或是心中自省。
“治不是主子,主子之事心中自有定夺。”陶治顿了顿:“治只问主子一句,如此做,可是心中所情愿的?”
说完这些,陶治便不再说话,独自一人躺在了床上休息。他本就重伤未愈,陪着陶渊楠演了这么一出,早就体力不支了。
而陶渊楠听完他的话,也默默地陷入了沉思,不再言语。是不是自己心中所想,他不知道,若是往日,听说她出事,他定然要去看的,可如今不同。今日二人说好了,给对方一段时间,理好自己心中的想法,这如今还未过半日,他断然不会就这么去见她。
在密室里站了良久,就这么保持着那个姿势不动,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只觉得自己似乎在等什么。
一直到了入夜,陶启终于来到密室,而陶渊楠也保持着那个姿势一直没有动。即使是看到了他等的人,他也不曾移动半分。
陶启等了半天,也不等他询问,气不过一把将手里的东西摔在了陶渊楠脸上。他始终就不明白了,原本还好好的两个人今日是怎么了。
他去暖风阁的时候,唐麦芽也是如此,似乎料到来的人会是他一般,东拉西扯地交代了一些有的没的。所有人都提到了,就是没有说陶渊楠。
这还是他临走之前,特意提了一嘴,辛辛苦苦地跟她解释了这些天,陶渊楠身上发生的事情。唐麦芽才让他拿了笔墨,写了一封信让他转交给陶渊楠。
陶渊楠没有想到陶启会给他带东西回来,在信砸到他脸上之前,他便伸手接住了。他只当是唐麦芽想通了,不好意思先低头,才写了书信用来表达心意。
只是他兴奋地打开那信之后,整个人便呆住了。那信里没有别的,也不是唐麦芽答应他的话。
信上只写了几句话,字字都让陶渊楠难以接受。
她竟然说,她尊重陶渊楠的选择,每个人都有自己必须背负的责任,他有她也有。既然他必须离开,那么就尊重彼此,去完成各自的事情便好了。
后面的话,陶渊楠几乎看不下去了,平整地纸被他扭成一团。他头也不回道:“陶启你与楚熙暂且待在凤川,我先回帝都,为你们拖延时间。”
说完便消失了。
独留下陶启与陶治在密室里一脸迷糊。分明都在劝和,怎能就那么一张纸,就一下子改变了他的态度了?
他们倒是很想知道,偏偏那信被陶渊楠带走了,他们压根就没有机会看到。
至于,暖风阁里边的唐麦芽,在陶启离开后并不太好,她在坚持写信时,就支撑不住了,偏生不想要以此博得陶渊楠的同情,她便一直强撑着,直到他离开了,才彻底昏了过去。
☆、母女交心
唐麦芽昏死过去之前,便命人将她送回唐家去。事到如今,她只能卧床静养,药膳坊的事,也已经趋于正轨,有南宫宇和南宫木在自然不用当心。
只是自打她回到唐家之后,一直昏昏沉沉,醒来的次数不多。唐家上下见她如此急得不行,偏偏怎么劝,她要么不同意回药谷,要么就是听着听着,便昏睡了过去。
她这样子大约持续了半个月左右,起初夜里还有些不长眼的来打探情况。后来日子久了许是死心了,许是见到接触不到人,便不再来了。
这一日,还是如往常一般,众人用过晚饭,来屋子里看过唐麦芽,便各自回到了他们的屋子。
钱暖也欲离去时,被唐麦芽叫住了。
这些日子,唐麦芽始终卧床不起,吃得也不多,说话的声音极轻。
“阿娘可怪我?”
若不是钱暖全部的心思都在她身上,根本就听不到她说什么。
“傻丫儿,哪能怪你,你且好好养病,娘就不会怪你。”
怪她吗?钱暖自己也不清楚,五年前送她走时,她是什么模样,她还历历在目。五年后的现在,她又变成了这般模样,钱暖却是怎么也接受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