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被淑慎教训了一个时辰。”叶黛暮说完,众人皆露出一个同情的表情。那还真是可怜。卢大人教训人,不仅可以半句都不停顿地持续一个时辰,而且言语之间不会有任何的人身攻击,但是就是叫人听了便羞愧得想挖个洞钻进去。
在场的人没一个没被教训过啊。就连谢璋这样的都曾经因为给叶黛暮布置了太多苛刻的作业,而被教训。再伶牙俐齿的人都变成了一个哑巴。真是可怕。
“所以,不要问我为什么脸色不好,快给我一盏茶,我都快要渴死了。”叶黛暮毫无形象地瘫倒在软塌上,青盏等人殷勤地煮茶的煮茶,敲背的敲背,揉腿的揉腿。
喝了一盏茶,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叶黛暮还想要软在榻上不动。霁曦等人想去拉她坐好,怎么也拉不动。青盏不过轻飘飘地说了一句。“卢大人来了。”叶黛暮立即像鲤鱼一般跳了起来,坐得笔直的,半点不妥之处都叫人挑不出来。
“没有来。青盏你诳我。”叶黛暮很不甘心,想要继续躺回去。
青盏又来了一句。“是啊,您想啊,这茶话会卢大人不可能不来吧。她现在是不在,等会总是要来的吧。您想,她要是看到您这个样子,您觉得会怎么样呢?”
叶黛暮想了想,立即感觉浑身一个激灵。这个情节,想想就叫人害怕啊。所以她捧着茶盏,一点也不敢松懈,坐得规规矩矩的,然后一直盯着外面看。当然是看卢淑慎什么时候来啊,好邀赏。这么想来,她就是个爱撒娇的小孩子。
“陛下,您也稍微长进一点吧。”谢璋点了点她。“您要是再这么傻,总有一天被她们卖了也不知道。”
“如果要卖我,麻烦分我一半的钱。我都快穷得当龙椅了。”叶黛暮几乎是哀嚎。她是真的穷啊。这一点几乎是每时每刻都在困扰她。在现代穷那是正常的,但是为什么在古代当皇帝这么土豪的职业都要受穷啊。
难道是穷神附身了?连龙气都阻隔不了,看来还真是厉害的神仙。要好好拜拜了。叶黛暮摸了摸手上的佛珠,念了一句佛。
不对,现在不是想这些杂七杂八的东西的时候了。还是先说兖州的事情吧。叶黛暮将详细情况说了一遍,然后坚决而郑重地提出了自己的意见。“我之意,议和。”
现场一阵寂静。连霁曦这般的粗神经都停下了咀嚼的动作。恐怕这会子的空气就能用掉根针也能听见落地声来形容了。叶黛暮当然明白在座人的心酸苦楚,和纠结。
但是和半吊子的叶黛暮相比,在座的人的政治素养可要强太多了。不多时,谢璋便反应过来。“是该议和了。今岁的税赋已经耗尽,再来便是耗损元气了。这是不可取的。除非大魏打的是一场必胜的决战,否则任何战役都不值得如此牺牲。”
老师真是一针见血。叶黛暮点头附议。
“但是如今的条件未免太苛刻了,既要开放边邑的集市,又要缴纳税银,六十万担的粟米可不是说笑的。”青盏的反应也不慢,剩下的人听到这处,也都纷纷反应过来了。
“是啊。六十万担实在是太多了。还是要再压一些下去才行。否则年年如此,大魏可要吃不消。”语嫣出自百姓的立场,很是心疼。这些东西的负担最终还是要加到百姓身上的。
“也不是不能压,只要下一场战赢。大魏也有商议的余地了。但若是下一场输了,可不是六十万担便能满足对方的胃口了。”卢淑慎客观地考虑。她出身世家,眼界便和众人不同。
“这也是一个问题。而且下一场战,已经需要掏家底打得下去了。起码要调配十万担粟米才够。还要加上路途损耗。”王选作为紫萱殿的代表也出席了。
“我已经想要砸锅卖铁了。就没有什么筹集款项的方法吗?若是掏了家底,明年税赋收上来之前,大家都不用活了,喝西北风吧。”叶黛暮苦着脸说。她的私房钱已经被掏空了。就是想再要从自己兜兜里掏,那也没有了。
上一次这么惨烈,还是幼安帮她想得办法。找了几只肥羊狠狠地薅了几把羊毛才度过难关的。等等,她怎么没想到这个。薅羊毛啊。她是穷得一逼,但是世家那可是财大气粗,此时不蹭更待何时。
“我要出宫。”叶黛暮猛地说出这么一句,在座的人都差点把嘴里的茶给喷出去了。这是什么跟什么,他们不是正在讨论如何解决财政危机的事情嘛。怎么拐到这里来了?
“不行!”众人异口同声地反对道。
叶黛暮歪着脑袋卖萌。“我想出去。”
不行,绝对不能答应。众人拼命地抵抗叶黛暮的星星眼。不管怎么样都不能轻易地放纵陛下的坏习惯。要是陛下想做什么就做什么,那她非得被惯得上天了不可。他们绝对要遏制陛下的坏习惯不可。
不过呢,想也知道。在对待叶黛暮这件事情,这帮人永远也坚持不到最后。
谁叫她是他们的陛下呢?
☆、第叁佰贰拾章 酒友
原是在讨论议和的事宜,结果不知不觉被叶黛暮歪楼成如何得到更多的钱财。叶黛暮喜欢打土豪分田产,这个大概是生存的年代赋予她的。不过,剩下的人只觉得这是一个奇招。
“陛下,您今岁已经收过百亩税了。再收恐生民怨。”谢璋立即劝说道。叶黛暮一说到薅羊毛,大伙便忍不住想到陛下之前那一系列的政策,虽说是及时雨,但是站在世家和上层阶级的立场上,却是有些心惊胆寒。
“我也没说要正大光明的收税啊。”叶黛暮不怀好意地笑道。“我就偷偷地挖点肉啦。”
众人看了陛下的坏笑,忍不住打了个寒颤。陛下想要恶作剧的时候,就是这么一副表情啊。最后还是由卢淑慎开口问道。“陛下,您是如何想的呢?”
“哦,上京不是有很多拍卖会吗?我们自家也做一个,我就不信有哪个能比我的宝物更多。”叶黛暮这话一说,众人便开始思索起来了。在座的都不蠢,没有到非要将话说尽才能理解对方的意图。
陛下是想要做个官营的行当。可是官营的行当可不是什么简单的一说,便能实行的。连汉代时以盐铁为官营一事也争执不休,最后定下来的,如今也是遭受不少非议。
不过,陛下对于朝堂的掌控力不够,如今也是战时,才叫陛下捡了个便宜。但是如此大的利益纠葛,陛下便是再过十年勉强才能开出一个头吧。至于成功的几率实在是叫人难以想象。
“陛下,这是不可能的。若是要做官营,也不是此时便能盈利的。”谢璋等人几乎是立时便跳起来反对了。“不说其他,便是拍卖会,陛下难道想要将大魏的国宝拿去贩卖吗?”
叶黛暮一时的想法,叫众人一顿好批。不过呢,这也是常态了,叶黛暮完全不在意,她的本意也不是这个啦,不过被他们这么延伸,倒是一个发展的好方向。“不过,我想的是另一回事啦。我是想去世家公子哥那里劫富济贫一下。”
这个是之前幼安带她去的公子哥聚会,叶黛暮可是赚了不少佣金的。这帮游手好闲的纨绔那可真是富得流油。汴州的据点当初建立的第一批资金还是从他们身上拿到的,虽说不是什么好人,但是从某种程度上说也不算坏人。
但是从他们曾给她提供资金的份上,也算是好的吧。而且说老实话,其中倒是有不少有趣的人,比如养马训兵一把好手的卢子义。他养出来的马,叶黛暮真的用上的时候,才会懂得妙处。
不仅听话,而且有灵性。叶黛暮自己也试过了,在危机关头,她自己也没有发现,那马居然发现了,而且灵巧地避过。虽不是如叶黛暮的日影那般珍贵的名马,却也已经十分出色了。
叶黛暮倒是想留下它们做种马,但是很可惜,它们都是骟马。而且战场上也是实在是缺物资得狠,别说是马这般的奢侈消耗品,连兵甲都快不够了。叶黛暮狠心送去前线了。那般好的马啊,叶黛暮觉得心也在滴血。
还是什么时候把那卢子义拐来养马吧。不过,不知道他练兵的技术是不是也这么高超。要是这样的话,送去养马有点浪费,还是当个将军比较好啊。叶黛暮除了钱财,已经开始计划拐人了。
但是叶黛暮还没想到没有幼安,她还能不能顺利地融入到这帮排外的纨绔之中。等她说服了卢淑慎等人,顺利在辰祀的保护之中出了宫,坐在前往北山居的马车上终于发现了这个问题。
“完了,完了。”叶黛暮捂脸叫了出来。辰祀立即紧张地握住腰间的刀。“陛下,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
叶黛暮转过头来,安慰道。“没事,没事。不是什么大事了。话说你不要这么一惊一乍的,这样在外面很容易被发现的。你平常在宫外什么样子就什么样子。随意一点。”
辰祀擦了一把汗。“陛下啊,这种情况,您叫我怎么随意得起来。您也太随便了。宫外头有多危险您又不是不知道,有什么事叫我们去做就好了,干嘛非要亲自出马呢?”
“因为有些事情,不是我去做,是没办法做到的啊。”毕竟那帮家伙到现在都还不知道自己是皇帝啊。
而且他们出钱也不是因为她是皇帝而是因为双方玩得开,作为赌注被叶黛暮得到的。若是她以高高在上的身份来命令他们,九成九连个鬼也得不到。毕竟他们是任性到连自家爹娘都要被气爆的纨绔。
典例,谢璇。
“对了,别叫我陛下,会露馅的。叫我史维桢就好了。叫小姐啊,公子啥的都可以。”叶黛暮最后提醒一句,下了马车。她可是半点也没想起来,该怎么联系他们。因为平常都有幼安在啊。
虽然很烦恼,但是叶黛暮还是很淡定地进了老包厢。和小二哥说笑几句,点了羊肉锅。没想到怎么办,还是先吃点什么吧。“辰祀坐下来呗。不要太担心了,实在没办法,就当出来放个风好了。来来来,尝尝这个,这可是上京最好的羊肉馆子。”
“恩。”辰祀还是有些坐立不安。平常这个时候,他可是站在外面负责警惕的那个。现在叫他放松下来,在这种危机四伏,破绽百出的地方坐着吃东西,那简直快要了他的命。
叶黛暮狠狠地拍一拍他的后背。“好啦,不会有问题的啦。不要那么紧张啦。”
这边正说着,叶黛暮还没能够说服他,门就被粗鲁地打开了。白元韶打头进来了。“好香啊,我就说今天会有好事发生,你们看,这不就来了。”
“你个骗子,就吹吧。说什么自己得了本好书,占筮得十拿九稳。上次也说我会遇到好事,好你个头,老子差点被我家老爷子抽断了腿。”接着进来的是徐公允。
“那还不是你自己犯贱。你要不去把你哥的书房烧掉,你爹哪舍得打你。听说把他的密室都烧光了。”后面跟着柳士宗,还有一众谢璇常常厮混的纨绔们,都说笑着进来了。
“哟,维桢,好久不见了。还以为你被你家的大人发现和我们厮混,关起来了呢。”这些家伙进来的时候,还是叶黛暮拉住辰祀握刀的手才没当场溅血。
还在生气的辰祀接下来将见证兵书上,所谓的“兵不血刃”。
☆、第叁佰贰拾壹章 作弊小能手
辰祀一开始还愤愤不平,这帮家伙居然如此轻浮地对待陛下。他腰间的大刀已经饥渴难耐了。
不过,等到后来,辰祀反而是同情这帮家伙了。陛下可是连朝堂上他们的父兄都能玩弄的人啊,这帮傻子,啧啧。
叶黛暮之前还十分担忧自己要以什么样的形态,或者说怎么样的方式和他们相处,毕竟和他们有交情的人是幼安。若是他们真的好相处,也不至于被猫嫌狗厌了。
连叶黛暮的外祖父都听闻过他们欺男霸女的事迹,可见是有多出名的不好相处。其中不少人,都是喜好奇特的家伙,逻辑混乱的也多,反正竟是些不爱上进,正经书没多过几篇的浪荡子。被人家嫌弃也是很有道理的。
“维桢啊,这位兄弟是?”大家伙说笑了半天,锅子里的肉都吃了大半,这才发觉多了一个人。白元韶仔细地打量了一回,这家伙怎么看都和他们气场不合,是不是一类人,闻气味就知道了。
“我家的。我还在伤脑筋啊。这家伙这么紧张,搞得我很突出。要是在街上被认出来可麻烦大了。”叶黛暮说是不知道如何和他们相处,不过,在看到他们的瞬间,立时便忘了这么许多。没办法啊。
她在看到他们的时候,想到的是美食美酒,还有欢笑着的幼安。她是想要利用他们,但是虚假和敷衍的那张脸,却一下子浮现不上来。她就是傻吧。哪怕知道这所有的回忆都是建立在摇摇欲坠的基础之上,她还是觉得由衷的快乐。
怎么会感到不快乐呢?不可能的。不像那些坚毅的有着超凡决心的人,摒弃了所有的欢乐,忍受着所有的痛苦和煎熬,为一个目标而奋斗。她就是个普通人。
“那麻烦可大了。走,哥们带你去找点乐子。乐馆的横波最近可是又出了新的曲子啊,那妖娆的身段真是看几次都觉得……”一个公子哥毫不避嫌地将胳膊挂在辰祀的脖子上,一副哥俩好的模样。
另一边的叶黛暮笑着按着了他的手,冲他眨了眨眼睛。要是动手就跟你没完。
辰祀咬了咬牙,忍下来了。就听叶黛暮拿起桌子上的大葱,狠狠地砸了那小子一下。“不要随便开黄腔啦。我的耳朵都被污染了。”
“抱歉,我错了。”对方乖乖地认错,温顺得像只羊。
“嘿嘿嘿,快来讨好我,不然等幼安回来,你就死定了。”叶黛暮欢乐地越过辰祀揪住对方,很是痞子样的威胁道。话说这简直是本性流露。叶黛暮觉得自己反正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们,就顺其自然吧。
“哎,不带这样的。你们快帮我说话啊。”一提起幼安的名字,那家伙立时便惊慌失措地求助道。
“我看你还是乖乖地讨好她吧。”白元韶很无情地说道。幼安那个小心眼的家伙的小心眼的程度可是不能小瞧的。回想一下和他的事情,全是血泪史啊。
“我觉得你上月买的翡翠白玉很不错,就奉上以平息维桢的怒气吧。否则等幼安回来,啧啧。”一众人等皆是看好戏的落井下石。然后叶黛暮就毫不费工夫的得到了价值万金的翡翠白玉。
“话说,幼安什么时候回来啊?没他好无聊啊。最近都没有什么事。”酒足饭饱之后,众人七倒八歪地倒在软塌上,懒洋洋地聊天打发时间。
“可是乐馆最近出了不少好曲子,再去听一遍吧。”白元韶也赞同这个提议。反正也没别的事情好做。
“啊。”叶黛暮不太开心地反对。“我听不懂啊。而且好看的女人我又不能做什么?有没有更刺激一点的游戏哦。难得出来玩,大概最近一段时间都不会有空闲了。”
“这样啊。你还挺忙的。”不少人都很认同叶黛暮的说法,他们这帮人去乐馆听曲子不如说是看热闹。“不去也好。横波虽然美,但是入手也麻烦。”
叶黛暮这个时候突然灵光一现。“对了,去赛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