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不管你怎么想的,反正刚刚你说要带我去吃肉的,如果没有实现诺言的话……”真是习以为常地威胁了呢。离要捂住眼睛,为什么他还是学不乖来自讨苦吃呢?都已经下了决心绝对不要回来的,但是脚不知不觉地就走到了这里附近,听见这家伙抱怨,又情不自禁地爬上墙头出声了。
这家伙有毒啊。离要将全部的过错都推给叶黛暮。虽然全都是自作自受。
“我要吃肉,我要吃肉,我要吃肉。”叶黛暮几乎是哭着喊的。再这么吃素吃下去,她绝对要干枯了。她要吃肉啊。她是肉食动物啊,没有丰富的动物蛋白质,她会营养不良的,心理上的。
“谁要是敢这么做,我就叫他左脚出门断左脚,右脚出门断右脚,要是头先探出去,我就叫他有去无回。”说完,娄巽则扯出一抹冷笑。“这个笑话怎么样?可有趣。”
众人具是浑身一冷,齐齐点头。娄巽则扫了一眼,又害怕得齐齐摇头。这画面真是好笑极了。
“好啦,进来,泡药浴。”娄巽则点了点叶黛暮,冷着脸转身回屋了。叶黛暮立即站起身来,半点抱怨也不敢发,快速地跟进去了。每天一次的药浴是没什么,要命的是之后的针灸。
今天也是龇牙咧嘴的叶黛暮,正被娄巽则嘲笑着呢,突然外面响起了兵荒马乱的声响,然后是匆匆的脚步声。这声音叶黛暮再熟悉不过了,多少奇怪的展开都是从这一串脚步开始的,接下来说不准就是那个惯用的。
“陛下!大事不好了。”
果然是这一句。叶黛暮觉得接下来就是禀报天塌下来了,她也不会太惊奇了,毕竟她经历过那么多稀奇古怪的事件了。不过,命运从来就喜欢打突击战呢。
青盏想进来禀报,但是被娄巽则毫不客气地堵在外面了。“就是天塌下来也不许进来,她现在要是吹凉风,你就不用给她汇报什么事情了,直接给她准备棺材吧。”
被这么一说,就是此时城破了,青盏也绝不会拿叶黛暮的性命开玩笑。青盏没办法,只好让辰祀去周围警示,然后小心地趴在门缝上对着里面禀报道。“陛下,兖州出事了,之前求和的使者在半路被斩杀了。”
什么!叶黛暮惊惧,幼安还在兖州啊。此时的上京几乎是和外界断了联系,因为叛军围城的关系,那么这个消息所代表的事件绝对在这之前就已经更新到她们无法预料的地步了。
因为已经按照对方的要求派出了使者求和,叶黛暮和朝臣们早就将兖州此事画上了句号。就算后续有一大堆的赔偿金要付,那也是现在这混乱的状况结束之后要面对的问题了。
如果不能解决现在这个乱局,如果被解决的人变成叶黛暮的话,这份求和的国书也就理所当然地不会被兑付了。以目前来看,应该算是一张白条吧。
“躺好别动。”娄巽则狠狠地拍了一下叶黛暮的脑袋。“你要是想要等会我用镊子帮你找戳进身体里的针,我是没有意见的。恩,如果扎得太深,可能需要剖开你的皮才找得回来,你不介意的话,我刚想要练手。我很乐意帮你医治。”
我不乐意。叶黛暮立即乖乖地趴了回去。要是真的扎进去了就完了,她不想当小白鼠。可是这件事情确实紧急到片刻都按耐不住了。叶黛暮焦急地问道。“娄大夫,还要多久啊?”
“还有一个时辰。别想了,如果你想死的话,随便你。”娄巽则一边教训叶黛暮,一边继续下针。事实上,这个治疗过程非常凶险的,踏错半点都有可能会导致叶黛暮后半生会陷入病魔缠身的状况里。
这种毒不仅针对叶黛暮设计,而且设计得相当巧妙。
因为这种毒本身危害并不大,在健康人身上就不过是伤风感冒几天便能自己排解出去,但是对于叶黛暮这种宫寒症状严重且受过严重冻伤的人来说,这毒就致命了。再加上中这种毒的脉象和宫寒体虚的脉象混在了一起,一般的大夫很难察觉。
唯一庆幸的叶黛暮在吃的药从一定程度上遏制了这种毒。但是长此以往,绝不是一件善事。而且前几天还在冬河里游了两回,就凭这个寒气,叶黛暮到现在没有毒发身亡都是老天保佑。
可以说,她若是那天没有拐进来,没有因为手腕脱臼的事情被娄巽则发现中毒一事,她可能会死在回宫的那天夜里,在第二日的清晨,才被惊慌失措的侍女们发现。那真是再糟糕不过的结局了。
而楼巽则不能想象的是,当那个人听见这个噩耗之后会陷入如何的自责之中,又会如那一年知晓,她所受过的苦难之后将一切都作为自己的罪责。这一次,恐怕他真的会撑不过去了。
其实娄巽则对叶黛暮说的那句话并非是假的。
想当年,那个浑身骨碎,全身连一块好皮都没有的男人,在常人早该咽气的情况下,怎么都没有死。治愈那个男人的希望连一成也没有,娄巽则接手的时候就同他说明了,自己只是试着做,但是最后会如何,他不能保证。
而那个男人是怎么回答的呢?
“好。”
就这么简单的一个字,他宁愿受世间的炼狱折磨千万遍,也不肯去往永久的安息。不是因为贪生怕死,只因为所爱之人还在等他回去,所以他怎么也不肯咽气。哪怕是最终会如同活死人一般永久地躺在床上,连一根手指也不可能再动弹。
哪怕是那样的活着,也不能阻止他想要回去所爱之人身边的决心。
而现在,若是失去她,失去这个世界上他仅存的心爱的人,他大概会肝肠寸断吧。
人真是意外坚韧又出乎意料脆弱的种族。
☆、第叁佰陆拾壹章 反击开始
叶黛暮倒是不曾想过自己真的会死。就算娄巽则对她说五脏六腑都侵入了剧烈的寒毒,对于叶黛暮来说也不过是偶尔的疼痛罢了。
就好比是人人都知道吸烟有害健康,但是那种缓慢而不能目视的死亡,并不能令人心生畏惧。内在的腐朽是看不到的,无法被感知也就不存在恐惧了。这种死亡的威胁说到底还是不如直白的刀剑赐予的恐惧来得真实。
“还没好吗?”叶黛暮焦急难耐地都开始四处抓挠起东西来。不小心被挠到的娄巽则忍了又忍,拼命对自己默念这是那家伙的妹妹,这才没有血溅当场。
“再等一会吧。耐心一点。你不是已经让她们想办法去搜寻更多的讯息了嘛。再有更多的消息之前,你就算再着急也没有用吧。”娄巽则安慰道。
“恩。”叶黛暮也知道如今她就是急死也没有用。不仅是情报太少,根本没办法分析出如今的局势,而且如今朝野也是一片混乱,就算想要整治上京也已经成为天大的难题了。
当务之急是情报。还有在情报来之前,她需要尽快将上京平定下来。跳梁小丑已经看够了。
之前已经做了充足的准备。现在只需要她前去压阵便好了,有些事情没有名义上的皇帝还是不行啊。比如说以治病为由,将皇太后囚禁起来,这件事要是没有她还真的做不到。这么想越发地觉得自己像反派了。
嘛,反派就反派,毕竟在主角出现之前反派活得比较开心。
“好了。滚蛋吧。但是明天这个时间之前要回来。否则的话……”娄巽则威胁的话语还没有说话,就觉得有一阵风刮过。叶黛暮一手穿鞋,一手穿衣,手忙脚乱地冲了出去。
“青盏,快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情?”叶黛暮坐在飞驰的马车上,速度太快以至于她不得不整个人都贴在了马车壁上,就这个也被颠得想吐。“求和的使者是怎么死的?被北国杀死的?”
“目前的消息还不准确,我得到了两种说法。第一种,使者在路上由于水土不服,重病而亡;第二种,北国不满足于之前提出的要求,斩杀了使者,想要继续开战。”青盏将目前得到的情报都讲给叶黛暮听。
“还有陛下,筝茗也在城外,刚刚卢大人派人说得到对方的联络信号了。但是详细的情形因为至关重大,得回去才能得知。”
筝茗?不是被她派去谢瑕身边了……等等,谢瑕正是长乐毅王身边重要的左右手,深得长乐毅王的信赖。在众世家派去长乐毅王身边的谋士都被长乐毅王舍弃之后,谢瑕依然留在军中一同上京来了。
这样一个中坚之士会将筝茗这般明晃晃的奸细留在身边,不对,他会知道筝茗的身份吗?若是知道依然选择冒着风险将她留在身边的话,就意味着这个家伙并非是一心辅佐长乐毅王,只是想要借助这一架登云梯一步登天罢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长乐毅王能给他的,叶黛暮也能给,而且给得更好,更光明正大,还能叫他青史留名。时人好名,这样想要彰显自己才华的名士怎么可能会例外呢。
“这倒是个好消息。”事实证明,叶黛暮的直觉也是难得会准的。筝茗带来的还真是个再好不过的消息。
“长乐毅王的粮库已经空了,如今不过是强弩之末。”卢淑慎一边替叶黛暮更衣,一边说道。“兖州的事情就严重多了。陛下恐怕之前的利益已经不能够喂饱这群狼了。”
“就算如此,也不至于斩杀使者啊。两军交战不斩来使。这群家伙恐怕是完全不将大魏放在眼里啊。”这是完全的蔑视。叶黛暮喝了口水,立即投入到讨论中。
“陛下,那有没有可能是北国联军起了内讧呢?”霁曦这一下点醒了叶黛暮。这个可能不是没有的。哪怕是一个国家都有不同的势力相互拉扯,更何况是三个本来就有利益和地盘纠纷的国家联合。
“我怎么没想到,但是这个有办法可以查探出来吗?”叶黛暮犯了难,这一点恐怕才是最难的。北国实在是难以入侵,就算是派了专人去试探,也很容易因为体型外貌的不同被轻易辨认出来。除非能够从敌人内部买通。
关于这个也已经超出卢淑慎如今的能力范围了。“这个恐怕也难。但是我先去试一下吧。看看紫萱殿有没有人能出点主意。陛下,既然时间有限,您要不要直接召集人开会讨论?”
“恩。但是这一个可以由你代替我去开会,将大家的谏言最后整理出有用的给我就好了。现在最重要的是要先平定上京。太极殿的那位怎么样了?”叶黛暮说到这里连皇太后三个字都不想说出来了。
“遵循您的命令,我们没有进犯太极殿一步。”卢淑慎说话还是这么婉转。这个意思是将太极殿完全围起来了,控制起来了。“皇太后如今在静养当中。”
“她真的生病了吗?”叶黛暮质疑这一点。总觉得皇太后就像是典型的阴影,不管怎么驱散,不管怎么抵抗都始终挥之不去。
“是的。恐怕是的。”卢淑慎不能直接去正殿确认,但是还是能从蛛丝马迹里辨认出来。“殿内传来浓重的药味,树下有药渣,每一日都在增加,而且其中人参的部分增加了不少。这是我特意派语嫣去看了得出来的。”
叶黛暮满头黑线,你们是站在梯子上偷窥的吗?不过,这样看起来,皇太后确实是得病了。之前是叶黛暮没有回来,卢淑慎等人只能采取盯梢的办法。就算她们都知道之前逼宫的人就是皇太后徐婉清的人马,但是在得到充足的证据之前,随意质疑皇帝的嫡母是不可饶恕的重罪。
皇太后的尾巴收得很干净,除了在这次逼宫之中她没有亲自出面。但是她的太极宫在此次的混乱之中没有受到任何进攻和损失就是最好的证明了。
“淑慎,紫萱殿的事情就拜托你了,另外,是筝茗,我需要知道谢瑕是否能向我们投诚。如果可以,我不仅既往不咎,而且愿意赐予他应有的荣誉。”说完这些,叶黛暮站了起来,面目严肃,像极了即将奔赴战场的士兵。
“现在,我们先去看看母后,究竟如何了吧。”
☆、第叁佰陆拾贰章 过去的阴霾
“陛下,您不能这么贸然前往。”卢淑慎等人立即阻止道。连姜瑛也不赞同。那里毕竟是皇太后的居所,就算皇太后本人病重,那里依然有一支数目巨大的私军在守卫。在得到皇太后的允许前,叶黛暮贵为女皇也不可能命令他们。
“我当然知道。但是如果皇太后真的病重,你认为他们是会忠心耿耿地追随她殉葬,还是选择一条更光明更辉煌的道路?特别是这个人在某种意义上才是他们应当听从的人。”叶黛暮说到这里笑了起来。“何况我又不是单刀赴会,还有你们不是吗?”
叶黛暮几乎没有花费太大的力气就说服了众人,随即整装待发,前往太极殿。叶黛暮穿过那扇门的时候,有些感概,曾几何时这扇门就是她心中的禁地。因为门后面是可怕的怪兽啊。
那个女人比起疯子要更可怕得多。而且皇太后从来没有掩饰过对她的敌意。想想也是换位思考,自己大概也不会有好脸色。庶女与嫡母大抵是这古代制度下最天然的敌人了。除了你死我活,大概是没有别的出路。
即便是有,也绝不会出现在叶黛暮和徐婉清身上。这两个自私自利,以自我为中心的女人就像是两头野兽,为了争夺同一块地盘,她们会用尽牙齿、爪子,在流净最后一滴血之前绝不会善罢甘休的。
但是属于叶黛暮和徐婉清的争斗并不能同样延伸到她们的士兵身上。徐婉清手下的士兵可和叶黛暮没有直接的利益纠葛,而且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叶黛暮还算是他们的顶头上司呢。
“陛下,请您止步。此乃太极殿。”这个守着门口的男人,叶黛暮曾经见过,这是皇太后徐婉清这里私军的将领。在老师被徐家陷害的时候,叶黛暮就是用他的失责转移了皇太后的注意力。他还被皇太后处罚了。
叶黛暮听后阻止了后面人怒气冲冲地拔刀,冲他微微一笑,淡然说道。“此乃大魏。我乃大魏之君。何处不能去?”
那男人愣了一愣。这个问题确实不需要回答。他的手还是缓缓地握住腰间的刀柄。“虽是如此,但是这是我的职责所在,还请您不要为难我。”
叶黛暮毫不在意地上前一步。这轻描淡写地一步却叫在场的人都忍不住拧了一把冷汗。无论是己方还是敌方都是万分小心地进行交涉,生怕发生一点点的火星子就把全场的火药都点燃了。结果居然被这家伙一点不在意的举动给破坏了平衡。
太鲁莽了,这一瞬间几乎所有人的脑子里都浮现了这几个字。
但是叶黛暮并非是没有思考所做出的选择。她从对方的动作和神情之中读出了对方的犹豫。这份犹豫源自对方的不坚定。跟随在皇太后徐婉清身边三十有一年,这个男人难道还看不到皇太后的本质嘛?
不,他看得到。对于一家臣来说,他没有第二个选项。但是那是从前,不是现在。若是皇太后死亡,他和皇太后之间的主仆关系就会彻底结束了。那么就不存在要坚守到最后的理由了。
“你的职责是守护太极殿?还是守卫主人的安全?”叶黛暮直切要害。
握住刀柄的手果然出现了微微地颤动。他在动摇。
“何况我也不是敌人吧。”叶黛暮轻描淡写地说道。众人心里不由地想这真是厚脸皮。除了陛下,他们也不需要防备其他人吧。“皇太后病重,朕总是需要去探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