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说明,并非只有奸商,还有其他势力在背后推动。否则如此之高的价格,商人还是顶不住民潮的。换做叶黛暮,她都有吃他们的肉,喝他们的血的冲动了。这哪是卖米,简直就是在卖命。
”动用内库是无妨,只是老师如此大的现款,要去哪里才兑得到呢?就是典当铺也不可能有这么多呀。“叶黛暮愁得眉头皱成一个川字。
”这还是拿去玉烟楼拍卖吧。物尽其价是最好的。选些体积小,但是价值连城的东西送去。当然最重要的还是不能带有明显的标识。不然麻烦就大了。“谢璋突然想到,宫中的每一物皆有记载,若是丢失,必然会引起轩然大波。这可如何是好。
在这一点上,卢淑慎明显是最好的询问对象。果然,叶黛暮的问题还没描述完,卢淑慎已经有了主意。”东西是不能乱丢的,不过,若是碎了坏了,总还是要处理的。“
叶黛暮满头雾水。要是碎了坏了,也卖不出好价钱啊。
”近来刺客少了,但是陛下遇袭的时候还是损坏了不少东西,只要在这上面的文书还是可以做点文章的。“卢淑慎轻描淡写地解决了这个问题。
叶黛暮表示,祖宗不亏是祖宗。然后她就愉快地决定带卢淑慎一起去选送去拍卖的东西了。
☆、第柒拾捌章 过往如烟云
“好漂亮。”叶黛暮对着一座珊瑚惊叹。这珊瑚高三米,宽十米,颜色由浅粉渐变至血红。上面雕刻着海底、陆地和天空三个世界,猛地一看像是将一个世界浓缩起来了。叶黛暮不由地感叹,果然是统治阶级,这种东西放到现代,那就是国家博物馆里的东西啊,现在却这么随意地摆放在家里的仓库了,甚至都不是最中央的好位置。
叶黛暮顿时对自己成为一个壕,有了深刻的真实感。
一旁的卢淑慎笑眯眯地等着,和管理内库的林总管一起。叶黛暮就像是刘姥姥进大观园一样,惊叹连连。怪不得说皇帝这么招人恨呢。看看,这珠宝玉器都是成堆成打地放在一起,简直是暴殄天物。明明任何一样都足以做成传家之宝的,现在就这么可怜兮兮地躺在这不见天日的仓库里。
不过,也幸亏列祖列宗攒了这么多私房钱。不然她还真拿不出那么多钱去救济灾民。恩,话说,已经过了几个月,朝堂吵了那么久,居然连半个方案也没有拿出来,简直就是吃干饭的。连叶黛暮这种有拖延症的人都要被他们给逼疯了。
”陛下,若是喜欢,可以搬到长生殿中。“卢淑慎看到她对着那珊瑚摆件如此喜爱,很是轻松地说。
叶黛暮表示小心脏要受不了这么大的刺激。这珊瑚明显是纯天然的,先不提这稀有的颜色变化,单单说这雕刻的技艺就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叶黛暮竟然还在那角落雕刻的草丛里上找到了一只比米粒还要小的蟋蟀,那蟋蟀居然有头有尾,连背上的薄翼都没有少半片。
太厉害了,这雕刻可是文惠帝时代的东西了,至今也有……多少年来着,二三百年也是有的。叶黛暮表示真要放她房里,她大概半夜要爬起来确认一下,东西有没有失窃。肯定会睡不着了。但是叶黛暮还是一咬牙回答。”恩,拿去吧。“
搬运这么大的东西去长生殿,大概会比较引人注目,这样他们偷东西的行为就不容易被发现了。不过,都是她自己的东西,应该也不能说是偷吧。想到这里,叶黛暮就很欢快地把自己看上的好东西全都要了回去,足足搬了一下午也没搬完。
”咦,这些是什么?“叶黛暮发现了一木箱奇怪的卷轴,打开一看,居然是御旨,只是没有盖上玉玺。”怎么会有这么多?“
林总管沉默了片刻才说。”这是先皇尚未来得及颁布的旨意,老奴怕被有心人拾取,才偷偷放入这内库之中,等待能重见天日的那天。“
她爹?叶黛暮抽出一卷,细细地阅览。这是修路的。再一卷,这是修桥的。再一卷,这是修改兵制的……这么多,全是改革的方案。她爹原来并不是如她想象得那般懦弱不堪。他看似痴傻,其实早已心有乾坤了。若是这些方案都能起效,那么大魏必然能获得新生。
这阁老文度便是他下的第一步棋。但是他的棋局摆得再好看,他也只下了这一步。千算万算,他算漏了命。不过,这些事情都已经与她无关了。更何况那个男人也不曾善待过她,继承他的遗志,对她并无好处,她又何必要去装这个好人呢。
叶黛暮随意地将卷轴塞了回去,却意外将最下面的一枚卷轴弄掉了。卷轴散了,正摊开一半,叫叶黛暮看见了内容。“门下,天下之本……特此封皇女叶黛暮为安平公主,封地为汴州。“
公主。她爹曾经想过要补偿她吗?看这画日,竟是登基那一日写下的。最后为什么被封印在了这里?叶黛暮脑中的迷雾越来越多。但是她想了想,还是放了回去。也只是这样了,不管他曾经想做什么,过去的也只能过去了。人死不能复生。只有活着,才有一切。
哥哥死的时候,唯一的愿望就是让她活下去。娘死的时候,也只是希望她能好好地活下去。死是很简单的事情,因为人是很脆弱的动物,一点点伤口,一点点寒冷,甚至是一点点的恐惧,都可能令人落入死神的口袋。活着却与此相比,既波折又煎熬。可是人还是要活下去。
因为死人,是什么都无法拥有的。
“陛下,夜已深,该回去了。“卢淑慎轻声劝道。
叶黛暮傻傻地点了点头,将卷轴小心翼翼地放了回去。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郑重地嘱咐林总管。“请一定要保管好这些。”
“谨遵君命。”林总管笑成了一朵花。
回去后,殿内侍女又是好一阵忙乱。多的这些饰品要装饰上去,但是又不能显得不和谐。审美跑偏一点的,还真不能胜任这项工作。连卢淑慎这样急性子的人,都生生拖了好久,才决定下来。叶黛暮最喜欢的那座珊瑚雕刻,被摆在外殿。叶黛暮还笑说。“说不准有刺客一看这东西这么值钱,就回心转意来效忠我,让我赏他呢。”
卢淑慎无奈地笑了笑,将安神茶递到叶黛暮手上,温度恰好。叶黛暮一口气灌了下去,躺上被暖炉烘热的被窝,舒舒服服地叹了口气。真是啥窝都比不上自己的狗窝。如果明天早上不是三更起就好了。皇帝就是这么倒霉,在现代还有双休日,皇帝连个旬假也没有,要求休息,休息!!!
然而,她根本没有等到天亮。
梦,又是梦。她明明知道,可是她就是挣脱不了,在一片的血红色之中,她浑身黏腻。她的双手,她的脸上,她的重鹰,全都是血。她杀人了。满地的尸体。有敌人的,有己方的。她有些麻木地向前走着。这不过是个梦。她已经不是第一次梦见这样的场景了。
但是当她在地上的人堆里,看到那张脸时,她还是崩溃了。她拼命地告诉自己这不过是个梦,但是这梦也太真实了,太漫长了,压得她几乎都要相信这才现实了。可是这现实,却是她最不想要见到的那一种。
“不要……淑慎……”
☆、第柒拾玖章 猪啊,羊啊,都到我碗里来
“你已经见到她了。感想如何?”谢璇举起酒壶斟满自己手中的酒杯,懒洋洋地问。
“她变了好多。”对面人感慨道。“她笑起来真好看。”
“为什么不告诉她?”谢璇将酒壶递给对方。
“为什么要告诉她呢?”他举起酒壶,直接痛饮。
往事如云烟,不可追,不可追。
叶黛暮惊恐地从梦中挣扎,醒来时,被子都被汗湿透了。她抱着被子,蜷缩成一团,过了很久才反应过来。那只是个梦。她捂着胸口,那里还是揪着痛。一想到,梦中的场景。她飞快地爬了起来,将守夜的霁曦吓了一跳。“陛下,怎么了?”
“淑慎,淑慎呢?她在哪里?”叶黛暮连鞋子也顾不上穿,就跑了出去。深秋的寒气从脚延伸上来,如同一条阴冷的蛇,缠绕在她的身上。
“陛下,陛下,不可。先穿上鞋子吧,陛下。”霁曦抱着鞋子冲了出来,慌慌张张地拦住她。虽这地上铺了一层厚厚的地毯,但是裸露着脚踝还是容易受感风寒的。
“淑慎在哪?我想见她。”叶黛暮被拦下,神情抑郁。她无意识地望向自己的手,那里很干净,没有血,也没有伤痕.这是和梦中场景完全不同的。但是内心仍然悸动不已。她害怕,她害怕那个人会真的如同梦中一般凄惨地躺在那冰冷的血海中。
“陛下,别慌,我已经找人去唤卢大人了。”霁曦赶紧拿了披风将叶黛暮裹好。
“淑慎,淑慎……”叶黛暮无意识地将自己蜷缩起来,喃喃。
卢淑慎今夜不值班,也习惯将明日的诸多事宜都安排妥当了再回房休息。当霁曦派去的小侍女喊她的时候,她还没有脱下外衣。她一听是陛下在找她,立即快步走回了正殿。速度之快,后面的侍女们全都跟不上。卢淑慎穿越侧门,见到的就是坐在椅子上被裹成一团脸色苍白的叶黛暮。“陛下。“
叶黛暮在见到卢淑慎的刹那,从座位上扑了过去,披风将她的脚缠住,一下子就把她绊倒了。叶黛暮连滚带爬地冲到卢淑慎脚下,欣喜若狂地抬起头望向她。“淑慎。”
她完好不损。她还活着。
心一下子便落回了胸腔里。
卢淑慎差点被她吓出一身汗来,紧张地将她抱起来。“陛下,陛下,你别吓妾啊。”
“淑慎,好香啊。”叶黛暮感受到她的心跳,一安心,眼皮不由地沉了下来。等卢淑慎低头去看,叶黛暮已经睡熟了。卢淑慎摸了摸她的脸,尽显温柔之色。
难得睡安稳了。叶黛暮感觉自己头都轻了三两,感觉要飘起来了。早朝还是老三套,一哭二闹三上吊。叶黛暮这一回着重注意了文阁老。发现这老先生很有趣,如果是两派吵起来了,他就在旁边起哄,等他们打得不可开交,他又躲到一边去了。像个顽皮至极的小孩子。不过,考虑到这老先生今年已经六十有三了,像个老小孩也很正常。
“陛下,今日又要出宫啊?”霁曦一脸期待地望向卢淑慎。这一会,该轮到她了吧。
“是。这一次,你去吧。”卢淑慎开始时还板着个脸,现在就撑不住了,笑着说。今日是去常老先生家中。叶黛暮与他通过谢璇传信过几次,已经商议好今日在他家偷偷结交文人雅士,以供日后。叶黛暮还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熬到以后呢。
“霁曦,帮我选几样软的点心,我们带去。”叶黛暮考虑了半天,还是放弃带一副传世名画做礼物的想法。既然已经论了亲戚,这么做便太生分了。只是叶黛暮此时还没有真实感。与外公相认,似乎比她想象得更平淡。这大抵是因为她对他们毫无感情所言吧。
没有教养过,也不曾亲近过。哥哥死的时候,他们没有出现;母亲死的时候,他们也没有出现。最后她一个人在柴房里艰难地生活了十年,他们也没有出现。陪伴她的却是一只野猫。她能给他们多少爱意呢?
叶黛暮说不出自己是个什么心理,也许有期待,也许有怨恨,只是现在,一片空白罢了。卢淑慎最后检查了一遍行李,才将叶黛暮郑重地交到了谢璇的手上。“你一定要照顾好陛下。若是再让陛下受伤……”
谢璇笑眯眯地接过无言中的威胁,回应道。“这卢大人就不必操心了,但是近来硕鼠甚多,还是多填补几个洞才是正事。”这两人又在打什么太极。叶黛暮叹了口气。
说好的现代人语言能力比较强呢?为什么总觉得自己才是那个山顶洞人?叶黛暮感到深深的忧伤。等会还要去见这个时代的学霸,怎么想怎么慌啊。为啥老天让她穿越的时候不顺带改造下她的脑子,给她多点技能点。事实总是在证明,她有多脆,一掰就碎。
“暮暮,你看,这个怎么样?长得俊俏,家里也没什么靠山,诗词歌赋,样样精通,而且还身强体壮。”常老夫人自从知道叶黛暮的真实身份,立刻就亲热得不得了,连莞儿都要退居第二了。
“外祖母,我又不是在招婿。人家有心来外祖父这里学习,就是想要一展宏图的,娶我,那不是断人家前途嘛。再说了,这也叫长得俊俏。”叶黛暮吐槽道。这一下午她光听外祖母做媒了。
“暮暮啊,你的要求不能太高了。这还不够好看呐。非得长成幼安那个妖孽模样你才喜欢?”外祖母打趣道。
莞儿在一旁拼命地往嘴里塞叶黛暮带来的糕点,一边连连点头表示赞同。“就是,姐姐,你这要求也太高了。长成那个样子,出门人家都不知道谁才是新嫁娘了。”
“去去去,小孩子插什么嘴。听祖母的话啊,出去吃。顺便给你姐姐挑挑他们的毛病。”外祖母那真是急性子。叶黛暮在一旁偷笑。外祖母见了,也好笑地塞了她一块点心。“你啊,怎么也一副小孩子样子?都已经是及笄的大姑娘了。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早就生了三个,可惜,只养活了你母亲一个。”
叶黛暮听了,也没有什么难过的情绪。反倒是仔细观察起外面的人来。这么多人才,要是都收入囊中,她就发达了。来吧,开启闯关模式!
☆、第捌拾章 十八般武器,我是样样稀松
“维桢姐姐,你会什么呀?”莞儿一脸天真地望向叶黛暮。
正在思索如何攻克这群文人的叶黛暮一僵。人艰不拆啊,妹子。姐姐除了有身份,有钱,嘛都不会,最擅长嘴炮,能不能行?叶黛暮欲哭无泪地转移话题。“莞儿,我还有一盒酥饼,你要吃吗?”
“要!”莞儿立刻就忘了刚刚的话题,欢快地跑去泡一壶新茶了。
叶黛暮松了一口气,赶紧跑了。要是这姑娘再问起来,她可没有下一盒点心来打发她了。还是先溜为妙。说起来,谢璇去哪里了?叶黛暮在院子里好一通张望才找到他。他已经被几个书生模样的青年男子围了起来。
“公子乃是世家之子,既有良师在,何必与我们这些平民百姓争呢?”说话的男子看起来很不好对付。叶黛暮第一个反应就是这个家伙仇富啊。身上没有一点玉的,衣服的款式也不是时下流行的,颜色有点发白,看起来穿了很多年,都有些不合身了。
“公子,家财万贯,何必屈尊来小院呢?”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说话,叫谢璇半句也插不进去。好吧,仔细一观察,这帮家伙全是这个德行。叶黛暮不由地为这群无知的家伙捏了一把汗。要知道,凭谢璇的武力值,一根手指头就能把他们都捏死了,还不带换气的。
谢璇似乎是察觉到了躲在角落里的叶黛暮的目光,笑着望向她。叶黛暮给他比了个大拇指。他反过来,无奈地笑了。他这么忍受这般傻子,还不就是为了她嘛。她倒好,躲在一边就不出来了。
不过,很快,叶黛暮就忍受不了了,因为这些酸儒从普通攻击上升到了人身攻击。看来千百年来的定律都是一样的,骂人不出老三套,国粹啊。谢璇还能忍,叶黛暮却忍他不能了。打狗还要看主人。“都说读圣贤书,我看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夫子说有教无类,否则尔等怎能在此求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