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君如此多娇——步月浅妆
时间:2017-11-10 16:18:21

  朝夕皱眉,语声也微微压低,“我没让你来。”
  距离太近了,热息钻进了朝夕耳蜗,她半边身子一麻,下意识就要离得远些,可她身子往旁边一让,却贴上了一边的车壁,根本避无可避!
  朝夕直了直身子坐好,打算将沉默进行到底,本以为商玦一定和她想的一样,可她显然低估了商玦,商玦微微倾身,朝她靠过来,借着比她高的身量,微热的气息就落在她耳边,“夕夕,今日这一局……你打算如何谢我?”
  商玦落下两字,朝夕皱眉一瞬不再挣扎,她眸子一垂,看向自己仍然被握着的手,商玦见好就收的放开,转而掀开车帘朝外看了一眼,朝夕也跟着看出去,外面的太监侍奴看似眼观鼻鼻观心,可对于在深知王宫规则的他们来说此刻并不能大意。
  “别动——”
  銮车行的十分缓慢,凤钦的车架四周皆有神机营护卫,朝夕和商玦的车架周围也跟着太监宫侍,这些人离的太近,朝夕和商玦说话很容易被人听见,于是乎……朝夕落座之时本打算坐在侧位之上,却被商玦一把拉到了他身边来。
  这话不是商量,朝夕也未曾反抗,走在前面的凤钦转过头来看了一眼并未说什么的上了自己的銮车,不多时,两辆銮车一前一后的朝王宫东北方而去。
  出了月洞门,朝夕早前的銮轿还在,商玦却道,“夕夕随我同车。”
  商玦自从抓住朝夕的手便不曾放开,当着如此多人的面,他丝毫不掩饰对朝夕的亲近,可他为何非要等朝夕入了王室宗谱才娶她呢?这疑问淡淡留在众人心底,所有人都目送着凤钦先行一步,而商玦牵着朝夕的手跟了上去。
  商玦这次不曾看着朝夕,只是将她的手一握,“好,王上先请——”
  一别十三年,不论是真是假,父女情总是要叙的。
  众人齐齐应声,凤钦便目光一转看向了朝夕和商玦,在场站着的这么多人之中,眼下没有人在他心中的地位能比的上商玦,于是他眸光一转,“此地不便久留,世子殿下不妨带着朝夕随孤移步他处,有些事,孤还要问一问朝夕。”
  默了一默,眼看着自己的女儿儿子们站在原地,他又眸光一沉,“此地,以后不准任何人踏入,特别是你们,还有,各宫各处,若有胡乱谣传之人宫规处置!孤不想听到任何人议论美人之死,待蔺辞查出因果,自然会昭告朝野内外!”
  凤钦的语气终究有些凄凉,先是儿子,后是女儿,眼下又是爱妾,纵然是君王薄情,身边血脉相依之人一个个死去的感受却不算好,何况凤钦生性风流,他虽然不愿将一身濡湿泥泞的秦美人揽入怀中,却不能说他对她半点情分也无。
  既然交给了蔺辞,他必然要追查此事,凤钦看着地上被白色帷幔盖住的尸体轻叹一声,转而看向段锦衣,“先将此地交给蔺辞,稍后葬礼王后操办吧,先是景儿,又是她……将她加封一级,其家族,王后也看着抚恤吧,哎……”
  凤钦满意的点头,对蔺辞的目光之中是不加掩饰的信任,蔺辞起身退至一边,目光在整个中庭扫视一圈,不做停留的经过朝夕和商玦,最终看向了地上的尸体!
  蔺辞毫无迟疑,“下官领命!”
  君王所命,安能不受?!
  蔺辞俯身跪地,行稽首大礼,凤钦见到蔺辞那紧皱的眉头才微微一松,而后上前一步道,“蔺辞,秦美人死于他杀,此事孤交于你,限你十日之内查出此事因果!你可受命?!”
  “蔺辞拜见王上。”
  来人一身赤甲,头戴盔帽,脸上更带着一张遮了右半面脸的面具,那面具墨色,上纹着鎏金鬼符,正是蜀王御卫神机营大统领蔺辞。
  这里人太多,朝夕当然不可能回答,眼角余光一扫,忽然见王庆领着一个人出现在月洞门外,朝夕眯眸一瞬,目光便留在了那人身上。
  朝夕看的明白,樱唇便抿的更紧。
  “如何谢我?”
  商玦牵了牵唇,用口型无声的说了四个字。
  凤钦无奈应允,商玦这才满意的颔首,一转头,朝夕看他的目光格外深刻。
  “好好好,就听世子殿下的,孤这就让人查探此事,不出几日便能查明白,到时候再让朝夕入王室宗谱,也不会再生出其他事端了。”
  而他的理由如此合情合理,凤钦哑口无言……
  没有商量的余地,商玦的语气不容置疑。
  凤钦语气严肃,听起来很有几分血浓于水的情谊,可商玦和朝夕面上皆无所动,商玦甚至摇了摇头,“不,孤要娶的是蜀国嫡长公主,孤的礼官马上要带着聘礼入巴陵了,若孤娶回去的人连王室的宗谱都不曾正式写入,实在是无法面对燕国的朝臣百姓。”
  凤钦心头一跳,“今日只是个意外,世子不必在意,孤大可让钦天监再另择他日!很快便可让朝夕入王室宗谱,朝夕乃是孤之血脉,哪怕没有这仪式她也是孤的女儿。”
  他这么说的意思……莫非他并不想娶朝夕为妻了?
  外界都说商玦宠爱朝夕,可若商玦想快点娶了朝夕便该让朝夕早日入宗谱才是。
  商玦下聘,要娶的是朝夕不错,却是蜀国公主朝夕,而朝夕如今得了册封,名号却还未写入宗谱之中,身份地位委实有些尴尬,正因如此,蜀王才急急让朝夕入宗谱,可眼下商玦却说非要等秦美人遇害真相查明之后再让朝夕入宗谱,瞬时让众人不懂了……
  商玦摇了摇头,语带叹息,“怎会选在今日让夕夕入宗谱呢?好好的仪式要被耽误,美人遇害更是魂魄不安更是大大的不吉,依商玦看,再未查清美人因何遇害之前夕夕恐怕都没心思入蜀国宗谱了,便是入,恐怕也会再生出事端来,王上觉得呢?”
  凤钦语声压抑,带着沉怒,事已至此,这秦美人之死便不只是失足那么简单,而在场之人神色几变,大都想到了秦美人为何而死。
  “给孤把蔺辞喊来!”
  “青天白日的,内宫竟然有此事端!”
  蜀王宫守卫森严,可他的宠妾却被杀死,思及此,站在中庭的每个人都背脊一凉,这座看起来牢不可破的王宫并非全无漏洞,这一次可以是秦美人,下一次便可以是别人。
  商玦笑意温淡,仿佛他本就应该如此做,握着朝夕的手紧了紧,转而看向凤钦,“蜀国的内宫竟能生出命案,商玦实在为王上的安危担忧……”
  静默还在持续,天色阴沉,微风也带了凉意,可朝夕被商玦握着的手却是一片温暖,她轻微的挣了挣,商玦便转头看向了她,他眼底又恢复如初,虽然一片幽深,却让朝夕觉得可以信赖,今日从睁开眼睛开始她便预料到了不会平顺,可她没想到真的到了这一刻,商玦会站在她身侧,在淮阴便罢了,这里可是蜀国王宫。
  若商玦不说,秦美人大抵只会有一场看得过去的葬礼,而所有人都觉得她是失足而死,当然,还会有漫天的流言蜚语涌向朝夕,是她克死了秦美人。
  凤钦的眉头紧皱,在场所有人都怀着和他相同的疑问,而蜀国王宫的嫔妾被杀,这事委实算不得光彩,偏生却是商玦第一个想到了这个可能。
  ——是谁杀了秦美人?!
  能心脉俱断,便只有他杀这一种可能……
  不是溺死,而是心脉俱断而死。
  验尸的令史平静道出此话,本就一片噤若寒蝉的荒芜中庭死一般安静。
  “启禀王上,美人乃是被人震断心脉而死。”
第026章 狠心杀子?
  “你和蔺辞是什么关系?”
  商玦眼底波光微闪,问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
  四目相对,朝夕黑曜石一般的双眸缓缓地眯了起来,商玦先是一眼看出秦美人之死有异,后面又忽然问出这样一个看起来没有丝毫道理的问题。
  那一夜王宫会面,云柘在后面远远跟着,可云柘怎知来人是蔺辞?
  朝夕心头一沉,商玦身上的迷雾越来越多了……
  那本册子,他对蜀国的关注,还和她结盟,如此多看起来不寻常的事集中在一起,似乎昭示了什么,可朝夕身在局中,只觉得看不透摸不清,而她即便从一开始就不确定商玦是敌是友却也还是选择了他,到如今他堂而皇之进入巴陵,成为蜀王的座上客。
  商玦知道的,实在比她想象之中多得多……
  “蔺辞?我和他并无深交。”
  朝夕回答的平静,商玦唇角微弯,眉头未皱,眼底也没有任何怀疑。
  “是吗?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朝夕神色如常转过头去,语气肃然,“蔺辞是神机营大统领,只忠于君王,绝不会和朝野后宫之中的任何人有深交,这是规矩,他不会破坏。”
  商玦接着点头,“这样就很好。”
  朝夕的表现过于冷静平淡,商玦看着她八风不动的样子便一笑又道,“按理来说你离开巴陵多年,和这位蔺辞并无交集,你怎么不问我为何有此一问?”
  商玦显然不想尽快结束这个话题,朝夕便转头看向他。
  “好,那你是为何有此一问?”
  朝夕甚少如此配合,商玦笑意微深,“因为他适才多看了你一眼。”
  朝夕十分平静,“只多看一眼便让你生出如此怀疑?”
  朝夕艳冠天下,美貌之名举世皆知,她生的这样美,而蔺辞才只多看了一眼,怎地就让商玦怀疑他们之间有什么关系了?朝夕似乎不懂自谦,一本正经的问出这个疑惑,连她自己也知道自己的面容多么引人瞩目,商玦被她这模样逗笑,有些无奈的摇头。
  “旁人看你是因为你的美貌,蔺辞却不然。”
  “一个人如果对另一个人有兴趣,他看她的目光是藏不住的。”
  商玦也是一本正经,仿佛在说教,朝夕挑了挑眉,继而看定了商玦的双眸,却见他这双眸子仍然深若渊海,半分情绪也探知不出,她心中暗自点了点头,商玦说得对,一个人如果对另一个人感兴趣,他看她的目光是藏不住的,而他眼底什么也没有……
  “你是说蔺辞对我有意?那我是否可以借此让他在秦美人之事上暗施手段拖延时间,而他是神机营大统领,我是不是可以让他为我所用,若能那般,他必是我第一助力。”
  朝夕看着商玦的眸子,一席话说完他眼底也无波澜,只是唇角的笑加深,而后有些不赞同的摇了摇头,“知道利用人心是对的,可你似乎选错了最佳对象。”
  “哦?我选错了最佳对象?”
  朝夕皱眉,那张素来冷清的脸瞬时鲜活一分。
  商玦点点头,语气带着两分宠溺张狂,“放眼整个大殷,还有谁能比得上燕国世子殿下能给你助力?夕夕,我有时真觉得你太不将我放在眼里。”
  朝夕唇角微弯,笑意却未达眼底,“朝夕怎敢?”
  商玦又往前倾身一寸,离得她更近了,因是面对面的关系,气息就洒在她鼻尖,呼吸交融,让朝夕脑海之中闪出一瞬温软的触觉,她眯眸,半分不退。
  “你敢,你恃宠而骄,胆大包天——”
  距离暧昧,这话更是暧昧,朝夕听着唇角一时弯的更深,眼瞳微眯意味深长道,“那么殿下希望我如何呢?如燕国女子那般结绳射箭?”
  相较于蜀国,燕国的民风奔放许多,相传在燕国,若女子对男子有意,便以红绳书信系在箭上再将箭射在男子家门口示爱表白,商玦说她恃宠而骄不将他放在眼里,莫非是说他们担着即将定下婚盟的名头而她并无表示?!
  听朝夕说起燕国女子示爱之俗商玦眼底浮起薄笑,他摇了摇头,“那是燕国的习俗,而这里是蜀国,既然是在蜀国,就不必那般麻烦了,我就在你面前,凭着你的容貌,你只需要稍加手段便可让我对你死心塌地鞍前马后,比如眼下……”
  商玦越靠越近,目光扫过她轻抿的唇,朝夕并非不通人事,而商玦的眼神好似暗示,直让朝夕背脊一紧,眼看着商玦的唇越靠越近就要挨过来,朝夕呼吸一轻就要转过头去,可就在她即将转头之时,那銮车的车帘忽然被人一把掀了开——
  外面的光线猛地摄入,朝夕豁然转头朝外看去,却见是个黑衣太监掀开了车帘请他们下銮车,那小太监大抵也未想到车内两人挨得这样近,告罪一声便跪倒在地,车帘一起一落,商玦笑意深重的将身子直了起来,他眼底生出几分戏谑,揶揄的看着朝夕。
  朝夕方才反应过来他这是为了做戏,双眸微微眯了起来。
  商玦扫了一眼垂着的车帘,“整理一下衣衫,我们该下去了,莫要让王上久等……”
  说这话时他声音并未压低,站在銮车外面的小太监必定全都听了见,这话虽然平常,可刚才那小太监那般惊惶,谁都知道他看见了不该看的,朝夕低头看了看自己整整齐齐的红裙,看着商玦笑意郎然的面容实在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好。
  商玦一把拉住朝夕的手当先起身,“走吧。”
  走出銮车,前面的蜀王果然正站在銮车边等着,看着他们执手下车,又看着一旁跪着的小太监,神色颇有两分深长,銮车并未到崇政殿,而是到了内宫的一处楼阁之前,这小楼一共三层,门额之上连个牌匾也无,外面看上去也并没有十分金碧辉煌,并不像是君王会专门过来的地方,凤钦在原地等了他们两步,当先转身走了进去。
  而朝夕走下马车看到那小楼的时候眉头就皱了起来,商玦也看到了那无名小楼,随即眉头也是一皱,随之他便握紧了朝夕的手,朝夕感受到他掌心的温度,随即眉头微微一展。
  凤钦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门后,王庆站在门口并未进去,此刻正看着他们。
  “走吧——”
  朝夕当先迈步,待和商玦一同走到了门口便闻到了一股子浓重的墨香,再往里走一步,却见这里竟然是一座藏书楼,这小楼间隔极高,而屋内全都摆着两人高的书架,书架之上整整齐齐摆放着保存完好的书册,许多书册表面泛黄,一看便是古籍。
  一楼并未看到凤钦的身影,而楼梯就在两人不远处,两人几乎不约而同的朝那楼梯而去,小楼虽然并不起眼,可楼内整齐而干净,连一丝灰尘蛛网也不见,足见有人打扫看护,顺着楼梯而上,不多时便到了二楼,二楼同样是书架古籍,只是四周轩窗紧闭,光线略微灰暗,而凤钦不会待在这样的地方,继续顺着楼梯,朝夕和商玦到了三楼。
  三楼再无高大的书架,却是一处看书的雅致所在,多宝阁,书案,文房四宝,琴桌,再有一二小几桌椅,简单到极致,只是屋内所有帷幔皆是淡紫之色,上有樱树纹样,为这简单的布置添了两分贵胄华丽,朝夕眼瞳畏缩,昨夜的血梦又恍然而至!
  凤钦就站在那书案之前的轩窗边上,窗户大开,可以看到外面阴沉的天色和连绵起伏的宫闱楼阁,而凤钦一身玄醺王服加身,侧影颇有两分凄殇之色!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