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朱总监关心。”钱思嘉强制温柔，“朱总监还有别的事吗？”
“嗯，小钱真聪明，我的确有一件事想跟你谈谈。”
“……”
傻子都知道是有事才打电话好么，还要夸她聪明，呕~
“朱总监，什么事呀？”钱思嘉快被自己的语气恶心吐了。一个圈里混的，保不齐哪天从天上掉到地下，又从地下蹭到天上，层层人物之间的关系维系也因此变得格外重要。她从来不会因为自己的心情和处境来选择对待人的方式，所以即使内心再厌烦，她也不会摆出一张冷漠脸。
“你跟瞿焕恋爱的事情我们都知道了，办公室恋爱挺难的吧？，听说你合约也到期，我就想问问你愿不愿意来我们公司。你看，我们卓越也跟你们重金属经常有合作，而且我们也不缺一线明星嘛！我们约个时间谈谈？”
重金属是个培养演员的经纪公司，而卓越主打综艺人，就算真想他说的那样不缺一线明星，也都是综艺咖。仔细算算可能只有一个祝亚君，主持脱口秀的40岁女笑星。
“啊？”钱思嘉装作很惊讶的样子，实际上已经无聊地玩儿起了抽纸，“我还真没考虑过这个问题诶……现在我和重金属续约的问题还没确定下来，而且我家小区被狗仔围住了我出不去，要不干脆等我确定了之后再联系您？”
“好！爽快！”朱伟民中气十足，“那我等你消息，早点谈完早点回复，我们卓越拿出十二分诚意欢迎你，报酬绝不会比重金属差！”
“嗯嗯嗯，好的，那我先吃饭了哈，朱总监再见。”
“好，小钱再见。”
小钱小钱地喊，有钱也变没钱了，还以为叫得很亲昵么……
钱思嘉再次搁下手机，直接关机。这种电话不接也罢。她心里早就有了其他的决定。
吃过午饭，钱思嘉把之前爱看的几部韩国电影翻出来重温，她年轻的时候多喜欢爱情片啊，可以疲于奔命抽不出空来看。现在这般逍遥自在，可遇而不可求。
女主人公含泪出场，而钱思嘉已经泪奔，那个女演员曾经是钱思嘉的偶像。
她本来也上的戏剧学院，上大学的时候做过几次群众演员，也给正剧女主做过陪衬。但这演戏的天赋，钱思嘉是真没有，所以认清现实以后她迅速转行做了经纪人。
经纪人这一行收入高，虽然肯定高不过做明星的，但，至少比做明星的更累啊……回顾这七年历史，呵呵，一把辛酸泪。
钱思嘉不停地擤鼻涕，脸哭得红红的像个猪头。电影是看过的电影，桥段和台词也没有变，可感情却是更深化了。
不是因为对男女主的爱情感同身受，而是因为没法感同身受只剩下羡慕！活到30岁，钱思嘉唯一一次的恋爱停留在大一军训的时候，短短十三天。而且她早就不记得那个人长啥样了，更不记得怎么开始怎么结束的。反正就是委屈，凭啥其他学生时代过来的女人，到了三十岁，家庭事业爱情三丰收，而她只有钱！
钱思嘉齁着嗓子哭了一大场，两部电影看完天都暗了，挺好的，正好累了睡个黄昏觉。
一觉睡到8点半，钱思嘉从沙发上醒过来，挂在身上的厚毛毯掉到了腰间，她迷迷瞪瞪给手机开机，然后走到窗边，伸了个头到窗帘外瞧楼底下的情况。
钱思嘉住的楼就在小区靠外围，楼层不高，4楼。
咦？驻守在小区门外的那辆狗仔车好像撤走了？
钱思嘉松了口气，算他们有点良心。不然他们盯着她的时候，保安还得盯着他们，多耗费人力物力啊。
既然走了，那就说明她可以偷偷溜出去一趟，好多垃圾堆着没倒，都快臭了；然后顺便到小区里的24小时营业超市买点零食水果，生活品质不能差。
钱思嘉迅速换好出门的服装：深色棉裤棉鞋，黑色连帽羊羔毛大衣，外加一条可以绕脖子几圈的灰色围巾——正好还能充当口罩的功能。
上上下下跑了三趟，终于把垃圾都挪下来了，钱思嘉顺便千里眼观察了一圈四周，没有见到可疑人物。其实论可疑，还是她最可疑：打扮严实紧捂着大衣，佝偻着背进进出出，像个寻找目标下手的毛贼。就是胖了些，不像普通毛贼那么身手敏捷。
放下心来，钱思嘉不禁挺起了胸膛，但还是挑了条平时没人走的鹅卵石路，一垮一垮地往便利店方向走去。
夜挺黑，还刮寒风，钱思嘉没走几步就觉得瑟瑟发抖抱紧了自己的身体。
什么鬼天气啊，日夜温差能差20度，让不让人活哦。
“钱思嘉！”
低沉的男性嗓音划破了冷寂的小道，钱思嘉一个激灵，汗毛乍起，谁？！狗仔？！她不敢回头看声音的来源地，下意识撒腿就跑。
“钱思嘉！你给我站住！”
后面“哒哒哒”的皮鞋声频率加快并且正在一步步靠近，钱思嘉急了，知道自己跑不过人家，干脆倒转方向往后面那人身上猛冲。
“啊——”
男人应声倒地，摸着胸口痛苦地呻 | 吟一声：“钱思嘉你疯了吗？！”
她本来撞完人又想拔腿就跑的，可在那男人身侧听他的声音，好像不太对啊……于是住了脚，拉下捂住脸的围巾，把那男人看了个仔细。
是胡敬之。
胡敬之叹了口气自行站起来拍拍屁股，个子比她高了一个头，黑压压的身影把钱思嘉身周仅剩的光都挡住了。
“这就是你对付坏人的办法？死撞？”
胡敬之嘲笑。
钱思嘉在认出胡敬之的那一刻就很后悔了，听他说“strong”便更加羞愧：“嘿嘿抱歉啦~”
胡敬之又拍拍大衣袖子，没准备要走的意思，整条小路上只剩他们两个路人。
气氛有些阴森。
“你这身打扮要去哪儿？”
整理好衣服，胡敬之把手插进大衣口袋里，他皱着眉头打量钱思嘉这副老头儿的打扮。
“我……”钱思嘉指指路尽头的一丝亮光，“便利店买东西。”
“嗯。”
他作为圈里老人，肯定知道自己和瞿焕的事，老牛吃嫩草，床照，公布恋情……够钱思嘉丢人的。怎么说胡敬之对她来说既是朋友又是前辈，发生了这样的事之后两人独处，有种说不出的怪异。
钱思嘉踱着脚，低着头，等面前这个威严十足的男人发话。
“去我家聊聊？”
胡敬之幽幽地开口。
☆、第三章
“你爸妈那儿是怎么交代的？”胡敬之开门进屋，丢了双女士春秋拖鞋在钱思嘉面前。
乳黄色的玄关灯洒在胡敬之的侧脸，钱思嘉瞄了一眼不由得感叹，他各个角度的颜值都是这么高：头发乌黑浓密，额头饱满，恰到好处的高鼻梁，稍显无血色的薄唇，眼睫毛比女人还长，双眼皮很宽，像割的。长得好还不算，关键是气质，一本正经人民教师的风范。
钱思嘉收回目光揉了揉鼻头，踩着鞋跟脱了自己的棉鞋，然后换上胡敬之家的，这拖鞋吧，有点挤脚……不是自己的码。
“我让我姐去说了，他们打电话我没接，回了条短信让他们别多想，我爸妈也一向听我姐的。”她径直走向客厅，懒洋洋地一屁股坐在胡敬之的真皮沙发上，顺便把脚也缩了上去，毛茸茸的袜子是粉色的，跟她一身打扮很不协调，“你家暖气效果怎么这么好啊？呼呼呼的……”
胡敬之去厨房端出一壶水果茶来，搁在钱思嘉面前：“太热了也不好，你自己倒吧。”
他背过身脱下外套撂在沙发背，紧身高领黑色毛衣包裹着他颀长的身材。紧接着他把套头毛衣也脱了下来，毛衣往上扯带起了里面贴身的灰色T恤，钱思嘉双眼锁定在他小麦色的紧致后腰。
37岁的男人，身材保持得不错。
胡敬之抖擞了一下上身，转过身来发现钱思嘉赤 | 裸 | 裸地盯着他看，瞬时扬起不满的表情：“好看吗？”
钱思嘉木木地点点头，转眼扯出一个嬉笑：“好看好看！”
“怎么不喝茶？”
钱思嘉窝在沙发养老似的一动不动，胡敬之凑过身子亲手给她倒。钱思嘉发现他头发比上次见的时候长了不少，皮肤也比夏天白了很多，说明他新陈代谢很快，脸上不见任何岁月的痕迹。视线所及之处连中年男人最怕的脖纹颈纹眼角纹都没有。
没错，住在一个小区，不同栋楼，他们两个整整半年没见面了，因为各自日程的关系。钱思嘉这会儿见到他，感到陌生又熟悉。
“我不喝茶，晚上睡不着。有酒吗？”
她突然有些悲怆。这些天来她以为自己解脱了，很开心，可见到了胡敬之之后，她的委屈感一下子升了起来。大概是因为胡敬之是她最亲密的朋友吧，所以在他面前隐藏不了任何情绪。
胡敬之手没有停顿，给自己倒完一杯放在钱思嘉斜对面：“啤酒可以吗？你知道我不喝酒的。”
“行吧。”钱思嘉恹恹。
胡敬之是主持人，也是配音演员，一副好嗓子是他的金饭碗，这么些年除了学习和训练，还得靠食疗来维持。烟酒不沾是基本，良好的饮食习惯和作息习惯是重点。
他去厨房冰箱拿出上一次朋友过来喝酒带来的剩下的最后一听啤酒，300毫升，够钱思嘉喝的，她是个不胜酒力的家伙，喝一口就能醉。
拉开拉环，“跐”地一声，有泡泡溢出来，胡敬之眼疾手快抽了抽纸擦干净边缘，递到钱思嘉手里：“冰的慢慢喝。”
他稳稳坐下，翘着腿小口小口地呡水果热茶，钱思嘉想起了胡敬之好友主持的养生节目。唉，胡敬之应该去做嘉宾才对，他实在太养生了，堪称男人的模范。
“我马上跟重金属解约找下家，有推荐的吗？”钱思嘉灌了一口啤酒，贼凉贼难喝。
“嗯，让我想想……”
“今天卓越老板给我打电话，说待遇优厚让我去，可你看看他们家阵容，那里的人我一个都不想带。”钱思嘉自个儿发起牢骚来，“真不是嫌弃他们，要是艺人们真有实力，就算没实力也肯努力，那我肯定不介意劳心劳力帮他们一把，关键他们都半瓶子水晃荡，没得救……”
“那你自己有看中的公司吗？”
“没有啊，”钱思嘉理所当然地瞪大眼睛，“太好的进不去，太差的不想要，中等的公司我没几个熟的，不然我还问你啊？”
胡敬之明白了，他从口袋掏出手机翻通讯录：“等会儿，我看看。”
一等就是五分钟。钱思嘉盯着他都盯得眼疲劳了，而胡敬之还是一副沉思的模样。
“不会吧大哥……你睡着了？！”钱思嘉不耐烦地把啤酒罐“砸”在茶几上。
胡敬之早料到钱思嘉会秒醉，还会发酒疯，他就没想过今天跟她谈正经事。没有经纪人，也没有所属公司，单签的节目组和剧组，对于经纪公司他了解不多。
“既然解约就休息一阵子再工作，出去玩儿两个月的，玩一年也行。”胡敬之随便应付她，“你有工作瘾吗？”
“没有啊……但我没工作我就很方啊……”
“方什么，莫方。”胡敬之摸摸下巴，他了解钱思嘉的家底，没什么好慌的，“存款有吗？”
“有啊……”
而且有不少。
“出去旅游去，买点好吃好玩的。”
钱思嘉突然挫败，哭丧着脸抱着膝盖曲在沙发里：“我现在要是出小区门，马上瞿焕的粉丝就会迎上来爆打我一顿。”
“雇几个保安跟着你，怕什么！”胡敬之云淡风轻，钱思嘉还能开玩笑，说明状态还没差到扶不起来的地步。
“就你聪明是不是！”关键过一阵子瞿焕还要宣布分手……又得一阵热炒，风头不知何时才能彻底过去。
钱思嘉烦得脸颊发烫，便把冰冷的啤酒罐子敷到脸上，沁凉的幸福感洋溢开来：“哇……好舒服……”
胡敬之伸手够着空调遥控器，按下了电源，本来怕钱思嘉冷特地开的，看来她现在不冷了。
“我跟你走这么近是不是不太好啊？”钱思嘉深感担忧，“被人拍到人家要说你交友不慎！”
话是开着玩笑说的，却夹杂着些许无奈。
“我交了什么坏朋友吗？你是做了人小三还是骗炮啊？跟明星谈恋爱犯法了？两个人在一起你情我愿，你管别人说什么。”
“啧啧啧……”钱思嘉点点头，好像找回了一些信心，“你说的很对。”
不过不对啊，什么叫跟明星谈恋爱？！唉，算了，有些机密的事也不方便跟胡敬之说，毕竟胡敬之不是她公司的，在正式离职之前她不能说。
就让他暂时误以为自己真的和瞿焕是一对儿还上床吧。想想那几张不堪入目的照片还真觉得羞耻，好像钱思嘉就是那女人一样。
其实钱思嘉内心什么活动胡敬之都能看出来。而且钱思嘉背锅的事情，他也是第一时间知道的，朋友圈子广，知道的秘密也就会越多。他甚至知道照片里真正的女主人公是谁，可干系重大，他不能说。所以干脆两个人都装作不知道。
他还故意开玩笑问：“瞿焕人怎么样啊？跟弟弟谈恋爱啥滋味儿？”
钱思嘉斜斜瞪了胡敬之一眼：“那你前几年跟吴俐琳谈的时候，被姐姐照顾的滋味儿咋样？”
吴俐琳是一个比胡敬之大五岁的一线女星，两人短短谈过两三个月，被媒体曝光之后吴俐琳不堪舆论压力提出分手，导致胡敬之情伤至今都没再谈过。
也就钱思嘉敢拿这事出来怼他。胡敬之冷笑了一声，放下茶杯，颇有送客的意思：“你醉了。”
“我哪里醉了，我清醒得很！”
钱思嘉把剩下的啤酒一口气喝完：“你家酒也太少了，我都没喝爽~”
胡敬之对钱思嘉哑口无言，明明他在圈里是多么有话语权的人啊，那些敢顶撞他的人都被会看眼色的经济公司封杀了，就钱思嘉一个人继续坚持以折腾他为乐。胡敬之偏偏还拿她没办法，小那么多岁，又是好友的妹妹，实在不好跟她一般见识，而且这么些年忍着忍着也就习惯了。
干脆起身自行回房：“喝完酒就走吧，别忘了把灯都关了带上门。”
本来想好好跟她聊聊人生理想的，一杯酒误了事。有什么其他办法呢？只能改天再聊呗，钱思嘉还有很多不成熟的地方，他没来得及提点她。
胡敬之真把钱思嘉撂下了，进卧室没多久就传来卫生间洗漱的声音，钱思嘉茫茫，想起身却觉得身子有点软。好不容易歪歪扭扭走到玄关换上鞋，打开门已经跨出一大步，她摸摸空空的口袋发现手机还在屋里，又“砰”地一声进去了，手机在茶几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