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思嘉咬紧牙关愤愤而视，她最讨厌胡敬之的一个地方，就是他总是把她看得太透。
“我有拒绝的权利吗？”
胡敬之挑眉：“你当然有。”
☆、第八章
“如果你觉得你承担得起一个人创业的辛苦和后果的话。”
钱思嘉：“……”
钱思秋：“既然老胡愿意帮你一把，你就……”
陈岳祟：“对啊对啊！”
杜小英：“……”
钱思嘉闷沉沉地撑着两只手在沙发上坐了会儿，突然站起来冷冷道：“姐，姐夫，你们该去上班儿了。”
钱思秋和陈岳祟纷纷看向胡敬之。
“看我干嘛？大家该说的都说了，你们要走就走呗。”
二人只好被“送客”。杜小英莫名其妙来听了一场家事，滋味怪得很，便也请辞离开。
“先别急着找工作，既然你思嘉姐把你喊出来了，肯定会帮你安排好前途。”
“哦，我知道了。”
胡敬之送杜小英出门，自己又退了回来，回到客厅跟钱思嘉吹鼻子瞪眼。
“你怎么还不走？”钱思嘉手叉腰，包租婆赶人的态势。
胡敬之不为所动，向她招招手：“来坐下，我跟你说说话。”
有什么好说的，他不是说“大家该说的都说完了”嘛……
钱思嘉绷着脸摔坐下来，肚子不争气地咕咕叫。早上吃了个苹果，除了能促进消化，啥其他功能都没有。
“唉，算了，我给你做个饭吃吧。”
胡敬之终究是个善良的人，不仅善良还心软，这些特征在钱思嘉身上表现得尤为明显。
两人换了个位置。胡敬之披上反穿的全包式围裙，站在冰箱面前搜罗着什么，钱思嘉坐在吧台式餐桌上托着下巴看他。不托下巴还好，一托下巴，她的脸显得更圆了。
“现在多重了？”胡敬之从冰箱拿出肉糜和西红柿。
钱思嘉：“125。”
胡敬之：“轻了三斤。”那就不用考虑热量的问题了。
钱思嘉：“别说这个，我从来不在乎这几斤几两。”
她以前可不是这么说的。现在正跟胡敬之水火不相容，能抬杠就抬杠，连这种大话都敢说。
胡敬之微笑，打开壁橱拿了一卷手擀面下来。
坐锅烧水，胡敬之熟门熟路，他来过这个家太多次，每次和陈岳祟他们一起聚会，都是他在这儿下的厨。不是因为钱思嘉懒，而是因为她比起亲手做吃的，更爱不劳而获。
刺啦刺啦的烧水声中，钱思嘉哼起了歌儿。
胡敬之：“心情这么好？”
钱思嘉：“哼个歌儿就算心情好了？”
胡敬之：“什么歌？”
钱思嘉：“OH one的。”
胡敬之：“你喜欢就好。”
钱思嘉等饭的时候无聊极了，一边左右转动转椅，一边打量胡敬之的动作。有生活经验的男人就是不一样，好像做什么事都没有违和感，以前钱思嘉还见过他自己给自己熨衣服，修自行车之类，做饭更是，光看手速动作就像个大厨。啧啧啧，说起来也算是个黄金单身汉，只不过文化修养高的男人，一般性眼里是揉不得沙子的——找女朋友难如登天。
胡敬之把西红柿切细丁，肉腌渍了五分钟，趁着水烧开的功夫，大量投入挂面并坐上了平底锅。
浇头用炖的。五花肉糜煎香之倒入番茄碎拌炒，佐以薄荷叶碎，加水煮沸，一锅简单的浇头就做好了，酸香扑鼻引人食欲。
盖浇面端到钱思嘉面前，她的心情一下子明亮起来，抽了筷子就动嘴。
“烫。”
胡敬之折身去冰箱给她拿了一罐冰咖啡，还拉开了拉环。
“味道怎么样。”
“就那样。”
胡敬之点点头坐在她对面，那就是很好吃的意思了。
吃着吃着，钱思嘉感觉后颈发寒：“你瞅着我干嘛？我好看？”
胡敬之：“你吃饭香。”
钱思嘉：“……”
还是乖乖吃饭吧，不能被他扫了雅兴。
可他偏要给她添堵。
胡敬之：“邱润真老师邀请我跟她搭档主持今年的电视剧盛典，你说我去吗？”
钱思嘉：“钱多吗？”
胡敬之：“很多很多。”
钱思嘉：“钱多你就去呗，这种事为什么要问我。”
胡敬之：“东娱赞助的，东娱和咱们省电视台合办，你懂了吗？”
钱思嘉差点吃呛着，吞下一口面斜视胡敬之：“你说东霖电视节？”
胡敬之：“嗯。”
钱思嘉：“别去了。”
东霖电视节可以算得上全国年末最高档次的电视节，总结一年来优秀电视剧，无论是从颁奖嘉宾还是获奖者来说，大家咖位都很大。拿去年来说，主持盛典的男主持人是演艺界一哥。而胡敬之只能算得上主持界一把手。
胡敬之故意问：“为什么？”
还能为什么？因为你不够格，你上了之后要被骂的。
钱思嘉换了一种柔和的表达：“你配不上邱润真老师。”
胡敬之：“邱润真老师的意思就是东娱的意思，我马上是东娱的人了，东娱要捧我，我只能接受。拒绝岂不是很不给公司面子，以后怎么混？”
钱思嘉终于明白了他话里藏着的玄机，绕来绕去就是想说：钱思嘉你要是不按我说的跟东娱合作，我的前途也会被你挂掉。
“只要你不关心我的死活，你就能像以前一样过安生日子，所以你为什么非要插一脚呢？”
钱思嘉自问自答：“虽然你跟我姐和姐夫关系好了这么多年，但你没有义务把我也当做亲人。”
胡敬之眉眼深沉，并不给出回应，三根手指忧郁地搁在吧台敲击着。
她吃完最后一口放下碗，尽量平心静气地走到玄关给胡敬之开了门：“您请回吧。”
唉，回去就回去吧，得给她自己思考的时间和空间。
胡敬之走到钱思嘉身侧，微微低头：“离盛典还有半个月。”
赶鸭子上架？比我年纪大一点儿就能摆布我了？呵，想得美吧。
钱思嘉狠狠甩上门，陷入了新一轮的苦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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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没到十天，钱思嘉就举了白旗。多亏她姐遗传了她妈的那张唠叨嘴，钱思秋不仅当上了新闻局一姐，还软硬兼施把亲妹妹教训得跟个孙子似的。
孙威料准两人会答应签约，便早早和公司律师准备好合同准备洽谈事宜，钱思嘉先飞去东娱总部签了，因为签完之后还得准备工作室的事。而胡敬之要晚一些，等工作室正式落成，他就直接签进工作室，成为钱思嘉手底下的艺人。反正工作室是东娱的附属，都是一个概念。
合□□得让钱思嘉很何意，鉴于她和东娱各有资源，孙威同意不同来源的资源抽取不同份额的提成，这对钱思嘉来说是一种鼓励，一种动力。
工作室成立申请很快就通过了，孙威为了给工作室造势，特别另外给了钱思嘉一个艺人和一个经纪人：华殷和大王哥，大王哥为人古板不爱说话，是孙威专门指派给胡敬之的。
剪彩仪式那天孙威拍着钱思嘉肩膀说：“以后华殷和大王就是你的人了，你好好对他们，他们都是东娱的台柱啊。”
钱思嘉听到“台柱”两个字忍不住笑开，但还是得礼貌地点头。
胡敬之与邱润真主持的东霖电视剧盛典大获成功。邱润真是老艺术家，难免会有些老派，与幽默风趣的胡敬之搭配起来正好互补，其默契程度远超去年的搭档，形成了一种姐弟反差萌。观众朋友们也有很多被胡敬之路转粉的，几日间他的微博粉丝又多了三百万人。
赶在年底，胡敬之正式签约成了斯嘉丽工作室的一员，钱思嘉在他面前耀武扬威的，非要他喊她“老板”，实际上她只是狐假虎威。
因为过年期间太忙，钱思嘉没有回家，还好姐姐姐夫两人休了平时攒的年假回去了，否则爸妈和小侄子得多孤单啊。
胡敬之也没有回家，东霖过后又有几个大型晚会邀约，日期在新年前后，碍于东家的面子，他只能接下，留守在省台。
杜小英和大王被钱思嘉打发回老家过年，并且给了厚礼和红包。工作室上上下下就五个人，钱思嘉对于人情还是很看重的。
至于华殷，他苦出身，已经没有家了。
于是就有了大年三十钱思嘉，华殷，胡敬之三人在工作室的小厨房里吃火锅的局面。
工作室买在钱思嘉小区附近的一栋写字楼，一整层300多平米，500万，算下来还是合算的，因为自带精装修。一个厨房，一个会客室，两个卫生间，四个办公隔间，和一个公用的大办公区，五个人绰绰有余。以后要招新人也容纳得下，若是哪天工作室真的发展得好了，员工艺人装不下了，那钱思嘉估计也赚翻了，有能力换一间更大的。反过来说，万一做垮了，好歹还有个不动产撑着。
华殷无论面对谁都要看眼色，因为哪个都比他大，比他咖位高。
“思嘉姐，你喝酒吗？”
等火锅煮开的过程三人无话，甚是尴尬，华殷便试探地开口。
胡敬之：“她不喝。”
钱思嘉装作听不见：“我喝，什么酒？”
华殷进退两难：“开业的时候送来的红酒。”
胡敬之摇摇头：“红酒配不了火锅，得配啤的。”
华殷欣喜：“啤酒也有，我刚买的！”
钱思嘉通知吃火锅的时候不好意思两手空空过来，他便买了一沓啤酒和两袋子水果。
这孩子真是傻得可爱，胡敬之笑着摇摇头：“去拿吧。”
拿是拿来了，最后却只有钱思嘉一个人喝，华殷是歌手要保护嗓子，胡敬之么，一贯地滴酒不沾。
钱思嘉对华殷满意地不得了：“还好来的是你啊，要是来的是冯释，我还得学时尚的学问！”
华殷来到斯嘉丽工作室不是没有原因的，王祯实前不久被送去国外深造，而冯释进入时尚圈，三人能聚在一起的时间越来越少，孙威眼看着没了重组团的希望，才把华殷送过来。东娱主培养演员，歌手团只有一个OH one，单独为他们开音乐部门太废心力，还不如交给钱思嘉。钱思嘉带红过那么两三个歌手，有相关经验。
华殷羞赧：“是我的福气。”
胡敬之：“不要太过拘谨了，你思嘉姐很好说话的，特别是对你这种鲜肉。”
钱思嘉锐利的眼神杀过去，说起小鲜肉，她就想起了瞿焕。
当然华殷也一个哆嗦，脑袋里冒出了前阵子炒得火热的新闻。还有特意搜过的那张图。
☆、第九章
胡敬之夹了一大块牛骨放在华殷碗里，肉香流油，散发着诱人的白色雾气。
“别紧张别紧张，来吃菜，我们工作室成立了这么久，还没有好好在一起吃过一顿饭。”
华殷没有紧张，他只是觉得丧气，因为他已经是个老鲜肉了，根本没人会看上他，钱思嘉更不会。
钱思嘉默不作声低下头夹碗里的丸子，滑不溜湫的，怎么夹都夹不起来。
“不能插着吃吗？”胡敬之看得心烦，她怎么连吃的本事都没有。
“我就喜欢夹着吃不行吗？”
下一秒钱思嘉就把撒尿牛丸夹了起来，一口咬下去，里面的肉汁烫得她龇牙咧嘴，然后吐了出来。
华殷适时地献上一张纸巾，钱思嘉又急又气，擦了嘴一口气灌下半瓶冰啤酒。
“斯嘉姐，你这么喝没事嘛……”
天气这么冷，又是在吃火锅，温热的胃被这冰冷的酒一浇，就算是男人也不一定扛得住。
钱思嘉心里有气，对胡敬之的气。胡敬之自己都清楚得很，之前就因为签约的事闹了不少矛盾，刚刚还不注意言辞，差点让她下不来台。钱思嘉不算是个小气的人，可到这种程度，怎么忍着都会挂到脸上。
“没事，继续吃，我们的年夜饭，吃得饱饱的再各回各家。”
三人再无话，围着冒热气的圆锅你一筷子我一筷子吃了整整一个小时，吃到工作室大厅天花板上都集了一层水雾，吃到电视机里春晚拉开了序幕。
气氛很不对，华殷心想，他为什么要遭这种罪啊……
胡敬之最后放下筷子：“都吃完了？”
华殷点点头，钱思嘉红着脸站起身，端着酒杯去了玻璃门外的会客室坐着。电视机在那儿，她好歹也能分会儿心。
“哥，我来收拾吧。”
华殷小心翼翼收着碗，让胡敬之去休息去。
胡敬之拍拍他的肩膀：“收拾完就回去吧，本来今天打算跟你聊聊年后的活动的，只能再改天了。”
“没事哥，反正我闲了这么久，”华殷苦笑，“不差一两天。”
“嗯，今天是我不好，跟你斯嘉姐有点误会，你别放在心上，”胡敬之顿了顿，“那新闻是假的，你别认真了。”
“好，我知道了。”
胡敬之折身跟进会客室，钱思嘉抱着一个巨大无比的哈士奇玩偶窝在单人沙发里，嘴角下垂着，目光呆滞地望着电视机。
“对不起。”
胡敬之首先道了个歉，屈着长腿在钱思嘉身侧的另一个沙发里头坐下。沙发是她挑的，适合女员工，软得整个人会陷进去。
钱思嘉瞟了他一眼，道歉的样子一点都不真诚：“华殷呢？”
胡敬之：“在厨房洗碗。”
钱思嘉：“靠谱吗？”
胡敬之：“不靠谱就不洗了？让他慢慢学。”
钱思嘉：“不要对他太严苛，万一哪天被我捧得大红大紫，你还得奉承他。”
这话就有点不可思议了，钱思嘉为什么总有这种非人的迷之自信。
“我跟他说了，照片的事情。”
“嗯？”
胡敬之不适地挪了挪屁股：“我现在还没有办法跟你说那个女人是谁，但已经有一部分人知道你是顶包的了，孙威也知道。”
“……”
“现在投身东娱真的是明智的选择，以前的污点会满满帮你澄清的，你不用太有压力，也别再给我脸色看，时间会证明一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