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纪小的还能由长辈帮忙,她们这年纪就必须自己亲手准备方显诚意了。其实梁太妃此举也是为了替女孩们扬名。
“你的貔貅雕的怎么样了?”宋嘉禾问。宋嘉淇学了近一年的木雕,便决定雕一头小貔貅,女孩儿里学这个的少之又少,这礼物倒是十分别出心裁。
宋嘉淇吐了吐舌头,“我告诉你,你别告诉别人哦!”
宋嘉禾溜她一眼,“你不会交给下面人去做了吧。”
宋嘉淇嘿嘿一笑,“大致形状我雕出来了,可一些小细节实在雕不好,只要找人稍稍帮一下,只要能见得了人就好。”她不要求一鸣惊人只要不垫底就好。
“六姐要是来不及,不如也找人帮帮忙?”宋嘉淇出馊主意。
“我跟你有仇?”宋嘉禾斜嗔她一眼,画这种东西,一旦弄虚作假,明眼人一看就能看出来。
宋嘉淇讪讪一摸鼻子,嘟囔,“开个玩笑嘛!”她歪头看着宋嘉禾,“还有七天呢,六姐急什么!咱们去玩吧,玩一玩就高兴了,一高兴也许就顺利了。”
说得好有道理,宋嘉禾挑眉,“玩什么?”
“烤鹿肉好不好?”宋嘉淇眼巴巴的看着要笑不笑的宋嘉禾,两天前,六姐在园子里烤鹿肉,吃得他们几个齿颊留香回味无穷。据她姐说她偶然得到的那调料的功劳,反正外头寻不着。
宋嘉禾哼哼两声,就知道她打的这个注意。突然想到自己在魏阙面前是不是也这么一副没出息的模样。
思及此,宋嘉禾脸莫名有些发烫。
“六姐,好不好嘛?”宋嘉淇抱着宋嘉禾的胳膊开始撒娇。
宋嘉禾冷酷无情的拒绝,“吃多了上火,过几天再做。”
“啊!”宋嘉淇的失望之情无以言表。
宋嘉禾不为所动,她手里的调料也就够再做两次的了,自然要省着点。哪好意思再去跟人要,她可没这么厚的脸皮。
宋嘉淇可怜兮兮的看着她,见她铁石心肠,不由垂头丧气。摸了摸胸口,觉得有点心塞。
瞧她焉哒哒的模样,宋嘉禾心情诡异的好转了些。
季恪简可不知道自己什么都没做就惹了小姑娘不高兴,见过宋老爷子和宋铭后,他就随着宋子谏去了沉香院。
屋子里头的林氏正翘首以待,见季恪简进门了,登时喜笑颜开。在温安院有些话她也不好多问,这下子可算是能够畅所欲言了。
“你母亲近来如何,之前信里说睡不好?”
季恪简温文而笑,“吃了姨母寄过来的药就好了许多,母亲还让我好好谢谢您。”
林氏便更高兴了,“说什么见外话,只要你母亲吃了有用就好,回头我再让寄一些过去。”
季恪简郑重谢过。
见他彬彬有礼,林氏笑逐颜开。又问了他大姐情况,大姐生了二子一女,季恪简最小,长子早些年意外去世,长女也早已出嫁为人母。
季恪简含笑道:“大姐一切都好,我出发前几天,大姐刚诊出身孕。”
林氏喜不自禁。
望着林氏脸上由衷的喜悦,季恪简笑容更温和。
林氏又问了些家长里短,说到动情处有眼泪在眼眶中打转。
说来唏嘘,她们姐妹感情自幼就亲厚,却都是远嫁,还隔了千山万水。这二十几年也就见了寥寥几面。最近一次,还是四年前,她和大姐约好了一道回去给父亲贺寿,这才见了一面,那会儿季恪简还是朗朗少年。
望着眉眼更挺俊的外甥,林氏就想起了宋嘉卉,“你卉表妹在养伤,遂不好过来见你。”季恪简进闺房探望也不方便,到底两人年纪都不小了。
季恪简面含担忧,“卉表妹伤的严重吗?”
林氏见之欢喜,道:“不慎摔了一跤,不要紧,休养两天就好。”
“如此便好!”季恪简一幅放了心的模样,落在林氏眼里更是高兴。
又闲话几句,林氏心疼的看着季恪简,“你奔波了一路,先回长青院洗漱下解解乏。”
季恪简便站了起来,拱手行礼,“那我便先回去收拾下,待会儿再来陪您说话。”
林氏笑容满面,“去吧,”又扭头对宋子谏道,“你表哥头一次来,好生招待。”
宋子谏垂首应是。
望着并肩离去的儿子与外甥,林氏满脸的慈祥,眼里笑意越来越浓,片刻后她站了起来,去了锦绣院。
靠坐在床上的宋嘉卉萎靡不振,想起几天前在众目睽睽之下尤其是魏阙面前出的丑就恨不能时光倒流,重来一次。
进门的林氏见她这模样顿时心疼,那事与姑娘家而言,到底面上过不去,她也不想多说刺激了她,遂道:“今儿你季表哥来了,你还记得你表哥长什么模样不?”
那会儿她都十一岁了,怎么会不记得,何况这位表哥生的还挺好看。林家那个三表姐恨不得自荐枕席,明知他都有未婚妻了还如此不知廉耻,果然是小娘养的。
也是因此宋嘉禾对季恪简印象颇深,遂她点了点头
“阿简长了几岁,气度姿容更出色了。”林氏感慨道,说话间打量着宋嘉卉。
宋嘉卉可有可无的哦了一声,再出色能比得上三表哥吗?一想起那人,宋嘉卉就觉心里难受,自己竟然在他面前出了丑,还不只一次。
林氏也不气馁,等她见了人,就不信还能无动于衷。她再敲敲边鼓,与大姐说一说,事情也许就成了。于是她另起话题,“你表哥这次过来,还带了不少礼物给你,你瞧瞧可喜欢?”说话间就有丫鬟捧着盒子上前,一一打开,头一个锦盒里面摆着一对红玉手镯,色泽莹润通透,后来那个大盒子里是一整套水头极好的翡翠头面。
宋嘉卉心情这才好了些,女儿家鲜少有不喜欢好看首饰的。
“瞧瞧,你大姨多疼你!这样好的宝贝都偏着你。”
宋嘉卉这才笑起来,大姨的确疼她,这些年时不时给她捎东西。
傍晚宋家在凉风榭里设宴款待季恪简,男女分桌,旁边还有伶人在吹拉弹唱,好不热闹。
望着隔壁热闹的景象,宋嘉禾有些食不知味。她对季恪简无比熟悉,可对于季恪简而言她就是一个地地道道的陌生人,这让宋嘉禾有一种自作多情的荒谬感,甚至觉得她记忆里的那四年都是她凭空想象出来的。
未见面时满怀期待,见了面却怅然若失。
宋嘉禾以更衣为由离了席,漫无目的的走在园子里,最后随便进了一座凉亭坐了。石桌上放着一副九连环,该是哪个弟弟玩耍时拉下的。
宋嘉禾有一搭没一搭的解着,凉凉的夜风拂在她脸上,让她逐渐冷静下来,思路也如手中的九连环不在一团乱麻。
好不容易见着了人,她这是高兴的傻了。对季恪简来说,她就是陌生人啊,她怎么能要求这么多,岂不是强人所难。
她要是再这么神经兮兮的,搞不好就把人吓走了!顺其自然,他们终究会和上辈子一样在一起的。
从现在开始,就把他当个陌生人,和以前一样。自觉想通了的宋嘉禾如释重负一笑,双手一拉,却没如想象中那般顺利解下环。登时睁大了眼,纳闷的看着手里的九连环,不该啊,这东西她从小玩到大,闭着眼都能拆。
出来更衣的季恪简不经意间就见凉亭里的宋嘉禾一脸苦大仇深的瞪着手里的东西,远远瞧着是个九连环。
正想抬脚离开,就见宋嘉禾若有所觉一般抬头看了过来,季恪简对她礼貌一笑。
宋嘉禾矜持的回以微笑。
态度变了?
季恪简轻轻一挑嘴角,他鬼使神差地脚尖一拐,走向凉亭。
看着一步一步走来的季恪简,宋嘉禾愣了下,他过来干嘛?我俩不熟!
第33章
“禾表妹。”他的声音清润温朗,含着淡淡笑意。
宁嘉禾的耳朵不受控制的动了动,一大男人声音那么好听干嘛,太犯规了。
宋嘉禾抬手将碎发别到耳后,借这个动作安抚不听话的耳朵,旋即缓缓站起来行了个万福礼,“季表哥。”
季恪简在她三步之外停住。
呼吸之间,宋嘉禾闻到从他身上传来的松香,淡淡的,沁人心脾。打她认识他起,他身上就只有这一种熏香,她还问他,就不腻吗?
他却道,她不是就喜欢这香味?
季恪简就见那眉目如画的小表妹,双颊染上淡淡的粉色,在月色下显得格外灵动。
宋嘉禾突然摇了摇头,怎么又犯毛病了。陌生人,陌生人,这就是个陌生人!宋嘉禾抿了抿唇,若无其事道:“季表哥怎么也出来了?”
季恪简眼底漾着笑意,“出来散散酒气,”看一眼石桌上的九连环,笑问,“解的怎么样了?”
“差不多了。”宋嘉禾回答的毫不犹豫,她是那种连九连环都解不开的人吗?
季恪简笑看她一样,想起的是她之前愁苦的纠结样。
瞬息之间宋嘉禾的看懂了他的表情,精致的眉头一挑,退后一步,拿起九连环当着季恪简的面拆了起来。动作快的让人眼花缭乱,片刻后,九连环一个又一个的部件就摊在石桌上。
季恪简击掌而笑,“禾表妹真厉害!”
语气活像哄小孩,宋嘉禾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夸人能不能有诚意一点。
季恪简轻轻一笑,“我要回去了,表妹呢?”
宋嘉禾摇了摇头,“我再透一会儿气,表哥先走!”他们要是一块回去了,祖母肯定要多想。
也许现在就已经有人看见他们在一块说话,指不定祖母就能知道。为了不让老人家担心,她还是跟季恪简保持一定距离的好,反正要不了多久,梁王府那边的态度也就明朗了。
季恪简便略一点,“夜风伤人,禾表妹也不要待太久。”
宋嘉禾应了一声好。
季恪简便旋身离开,走出一段路后,没来由的弯了弯嘴角。
次日,季恪简携礼前去隔壁梁王府拜访,魏家给足了颜面,世子魏闳亲自在门口等候,一路将他迎到大堂。
梁王也在百忙中抽出空来亲自接见,态度温和,如同对待自家子侄,末了道:“季公有子如此,实在令人生羡!”
季恪简笑道:“家父倒是羡慕王爷的很,子孙成群,且个个都是人中龙凤。”
梁王哈哈大笑两声。这话,他倒是能信大半,季氏最大的弊端就是人丁单薄,到了这一代,只有季恪简这一根独苗,亏得成材了,要不季氏可就后继无人了。
梁王不动声色的扫一眼下首的魏闳、魏廷、魏阙。可成器的儿子太多了,也未必全是好事。
大堂里的几人相谈甚欢,忽尔有人进来向梁王禀报急事。不待梁王先开口,季恪简便道:“要事要紧,王爷且去忙。”
梁王便笑,对魏闳道:“我去去就回,你代我好生招待贵客。”又对季恪简道,“今天可要留了饭再走,咱们爷俩不醉不休,你爹是个酒坛子,想来虎父无犬子。”
季恪简笑,“王爷有命,承礼不敢不从。”季恪简字承礼。
梁王朗笑一声,拍了拍季恪简的肩膀才离开。
魏闳便带季恪简去后院拜见女眷。
魏阙魏廷都寻了借口离开。
魏廷生的浓眉大眼,是魏家兄弟里最像梁王的,要不然也不能十四岁就被梁王待在身边征战沙场。
“三弟觉得这位季世子如何?”魏廷偏头问魏阙。
魏阙顿了下,“风流人物!”
魏廷笑了笑,“若是季氏肯归顺,咱们魏家如虎添翼,如若不然,添一劲敌尔。” 前几日荆州王氏的继承人也抵达武都,论势力,王氏更胜季氏,然父王可没如此热情。
魏阙扯了扯嘴角。
魏廷看他一眼,也笑了笑,这个三弟向来话少,不过上了战场倒是个可靠。
魏闳可真是命好,一出生就是长子嫡孙,深得长辈器重。生逢乱世,却对军事一窍不通,父王也没放弃他,处处替他安排,姻亲人脉,建功立业的机会。
还有这么一个用兵如神的胞弟替他冲锋陷阵,呵呵,有些人的命怎么就这么好呢!
温文尔雅,风度翩翩的儿郎,上了年纪的妇人鲜少有不喜欢的,梁太妃也不例外。她十分中意季恪简,尤其是和前几天来提亲的王泽令一比。
王家那后生细眼薄唇,瞧着就不是好相与的。梁太妃哪里舍得把魏歆瑶嫁过去,女儿魏琼华的例子就摆在她眼前,她怕孙女重蹈覆辙。
待季恪简请过安后离去,梁太妃就对梁王妃语重心长道:“我瞧着季家这孩子倒是不错,风评也是极好的,家世模样配咱们家瑶瑶也够了。”论理没有看一眼就谈婚论嫁的道理,可这王家不是来提亲了吗?儿子也没断然拒绝,老太妃心里不安啊,就想着赶紧给孙女定下了。武都这些儿郎,孙女儿瞧不上,季家这孩子总是不差了,瞧着和自家这几个孙儿也是差不离的。
梁王妃嘴里发苦,还得装的若无其事,四年前的事梁太妃并不知情。
“孩子倒是很好的,可他前头的未婚妻病故了,怕是八字有些硬。”梁王妃小心翼翼道。
这点,梁太妃当然知道,可这不是没其他合适的人了吗?再说了一个出意外,又不是两个三个都死于非命了,这算哪门子命硬。
梁太妃有些不高兴,“那你自己赶紧给瑶瑶挑一个,可别挑来挑去最后便宜了王家那小子。”
梁王妃脸色微白,忙不迭哄老太妃。
梁太妃脸色稍霁,“行了,我言尽于此,你回头去问问瑶瑶吧。”
梁王妃垂首应是,心事重重的去看魏歆瑶。
为了避开季恪简,魏歆瑶称了病。
见到梁王妃,魏歆瑶有一瞬间的不自在,盖因想起了前尘往事。
梁王妃心头一刺,走过去问她,“在干嘛呢?”
“看书,”魏歆瑶晃了晃手里的书。
梁王妃又问,“看的什么书?”
魏歆瑶便答了,闲话两句后,梁王妃切入正题,摸着女儿的头发道:“瑶瑶,你看韩劭原如何?”
梁太妃担心梁王把魏歆瑶嫁给王泽令,她也担心啊!来回挑了几遍,梁王妃觉得还是韩劭原各方面条件都不错。
魏歆瑶愣住了,好半响才回过神,“娘,他刚和音表姐解除了婚约,我要是和他订婚,你让别人怎么想?别人会觉得是我们家仗势欺人,为了夺婚所以把表姐逼进了寺庙。”
“清者自清浊者自浊,理外人那些嘴做什么。”梁王妃尴尬的抓紧了帕子,虽然有点儿病急乱投医,可总比和王家联姻的很,一想起王家,她就止不住的慌,小姑子的前车之鉴就摆在她眼前,岂能不怕。
见状,魏歆瑶心里也不好受,抓住梁王妃的手道:“娘,您就别担心了,父王不会答应王家婚事。王家狼子野心,昭然若揭,我嫁过去,难道还能让他们王家归顺我们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