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江水暖(重生)——缓归矣
时间:2017-11-11 16:38:59

  烫的魏闳惨叫一声,抬手就是一巴掌,打的那娇弱如春花的丫鬟飞了出去,顾不得锥心刺骨的疼痛,连连告饶:“世子饶命,世子恕罪!”
  “拖下去!”魏闳只觉得诸事不顺,满心烦躁。
  梁王妃进来就见颇得魏闳喜欢的那大丫鬟被人堵着嘴拖走,一张俏脸因为恐惧而扭曲变形。梁王妃眉头紧皱,入内第一眼便发现魏闳头上的伤,额上包着纱布,那是磕伤,脸上抹着药,这是被碎瓷片划伤的。
  梁王妃大吃一惊:“你这是怎么了?”
  魏闳尴尬不已。
  梁王妃也是心疼坏了,问完就差不多猜到怎么回事了,忙问:“这事到底这么一回事,你父王怎么说?”
  吕明伦这案子,她也是两眼一抹黑,知道的不比外头百姓多。她不敢打听啊,之前她派了自己奶兄弟去顺天府打招呼,万不想梁王竟然着人将她奶兄弟打了个半死,还警告她再敢插手政务试试,梁王妃又惊又恐又觉丢人。
  对着梁王妃,魏闳也不隐瞒。
  知道梁王法外开恩,梁王妃一颗心塞回了肚子里,又恨铁不成钢的捶他手臂:“你脂油蒙了心不是,你父王正在整顿吏治,你还敢顶风作案,你,”梁王妃气得说不出话来:“那个贱人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你竟然对她言听计从,你怎么这么糊涂。”
  魏闳面红耳赤,诺诺赔罪。
  骂了两句,梁王妃也舍不得了:“前车之鉴后车之师,日后你莫要再犯糊涂,后宅那些个女人,除了你媳妇,旁的都是纳进来哄你高兴,不是让你去哄她们的,你要明白。”
  “母妃放心,儿子再不会犯糊涂了。”这一次教训已经足够惨烈。
  见状,梁王妃便不再多说,转而问他:“这事你觉没觉得有人在推波助澜?”横看竖看梁王妃都觉得这是个阴谋,只她不敢去查,遂只好来问儿子。
  魏闳的脸先阴后沉,似泼了墨一般,咬牙切齿道:“魏廷!”他在顺天府有人,一回来还没进王府就知道了来龙去脉。
  “果然是这个畜生!”梁王妃满脸的厌恶,这两年魏廷处处跟魏闳作对,偏梁王还纵着他。
  “母妃息怒,儿子不会放过他的。”魏闳眼底浮现凶光,为了在父亲那塑造一个好兄长的形象,他一直忍让魏廷,可他竟然得寸进尺,那就别怪他心狠了。
  梁王妃大惊,抓着他的胳膊:“你可别乱来!”
  “母妃想哪去了!”魏闳扯了扯嘴角:“我可不会做傻事!”
  梁王妃稍稍放心,见他满面风尘与疲惫,心疼:“你好好休息,可怜见的,人都瘦了。”
  魏闳便送了梁王妃出去,温声细语宽慰她放心,可梁王妃哪能放的了心,就算梁王不追究,可不满肯定有。
  三日后,吕明伦一案有了结果,吕明伦强抢民女并将其虐待致死又放火烧死李家人一案,以及另六条人命经查属实,因他人已经死了,故而无法追究,只得令吕家赔偿受害者家属。
  吕父也因为包庇罪犯,行贿干扰律法等罪名被问罪,其家产充公,本人则流放三千里。
  至于牛县令,受贿渎职,知法犯法等等罪名加起来,落了个斩立决的下场,且没等到秋后,直接就在二十六那天拖到刑场行刑,围观者无不交好。
  关于此案公文上,丝毫不见魏闳的名字。
  魏闳却没就此躲起来,他含泪向梁王请罪,认为自己御下不严,吕明伦仗势欺人而不自知,李家惨案,他难辞其咎。
  梁王便道,树大有枯枝,他公务繁忙难免有无暇顾及的地方,遂只罚了他三年俸禄。
  这还不算,魏闳又亲自去探望李大柱,为自己的疏忽大意致歉。当着闻讯而来的百姓面,魏闳情真意切的放话,以后但凡有人打着他的名号为非作歹,鱼肉百姓,不管那人是他的谁,都不需要顾忌,他绝不会为这种人撑腰。还道,日后遇上不公之事大可去顺天府伸冤,朝廷定然会还百姓公道。
  做完这些之后,魏闳又派人为枉死在吕明伦手下的那些人在皇觉寺立了往生牌位并请方丈亲自做法事超度。
  种种措施联合作用下,舆论逐渐偏向魏闳,毕竟吕明伦是吕明伦,魏闳是魏闳,谁家没几个糟心亲戚。魏闳被他连累了名声不说,还要替他收拾烂摊子,想想也怪倒霉的。
  至此,在民众那,魏闳这一关算是过了。
  “六姐,这事大表哥真的不知情?”宋嘉淇托着下巴狐疑的看着对面宋嘉禾。
  “我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虫子,我哪知道。”宋嘉禾耸耸肩。其实她觉得吧,魏闳未必有他表现的那么清白,毕竟他本身就不是什么好人嘛。不过宋嘉淇不知道魏闳那些黑历史,所以才有此疑问。
  宋嘉禾纳闷的看着她:“大家都觉得跟他没关系,你好端端干嘛问这个?”
  宋嘉淇皱着眉头:“我也不知道啊,我就是有些怀疑吗?”
  据说单纯的人直觉特别灵,宋嘉禾仔细盯着宋嘉淇看了几眼,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也许是真的。
  宋嘉淇直觉不妙:“你盯着我看干嘛?”
  宋嘉禾假假一笑:“看你好看!”
  宋嘉淇气呼呼鼓了鼓脸,骗人。
  宋嘉禾乐呵呵一笑:“好了,时辰差不多了,咱们该去祖母那了!”梁太妃请宋老夫人今天下午过去看戏,来人还特意提了让她务必要一道过去。
  宋嘉禾琢磨着可能是替魏闳为吕明伦之事安抚她,毕竟她无端端惹上了人命官司,也挺倒霉的。
  果不其然,到了王府,梁太妃就拉了宋嘉禾到身边:“这回让禾丫头受委屈了。”
  宋嘉禾笑容乖巧极了,软软道:“哪里就受委屈了,表叔很快就让人证明我清白了。”
  “好孩子!”梁太妃拍了拍她的手背,满意于她的懂事。
  梁太妃向宋老夫人抱怨:“也是阿闳倒霉,遇上那么一家子,不查不知道,一查才知道这家人打着他的名头在外招摇撞骗,做了不少缺德事。”
  宋老夫人就安慰她:“这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可不就是嘛!”吕家那就是个笑话,宠妾灭妻,姨娘当家,嫡不嫡庶不庶,要不是吕姨娘怀着孩子,梁太妃提都不想提。她早就觉得这吕家将来要拖曾孙后腿,想着怎么把这家弄规矩点,结果没等她行动,吕家就把自己给作死了。可死的也太体面了,将来照样是个污点,想起来,梁太妃就觉得心烦意乱。
  不经意间梁太妃瞥见庄氏,目光下落几分,落在她肚子上,要是庄氏生个儿子,哪有这么多糟心事。
  庄氏微微绷紧了脊背。
  略说几句,话题便转了开去。
  宋老夫人留意到魏家姑娘们都在,除了魏歆瑶,便问了一句:“阿瑶怎么不在?”
  梁太妃顿了下,魏歆瑶被梁王禁足了,因为她大张旗鼓地缠着季恪简,以至于季家相人都遇上了不小的麻烦。季家自然不肯忍,他们家可就这么个独子,年纪也不小了,就等着开枝散叶呢!
  宁国公便请梁王喝了一回酒,回来,梁王就把魏歆瑶禁了足。
  饶是梁太妃也觉得自己孙女过分了,柯玉洁那桩事摆在那,季家不肯娶也情有可原。可魏歆瑶却像是忘了自己做的事一般,一而再再而三的凑过去。
  梁太妃是不懂现在小姑娘到底怎么想的了,这强扭的瓜不甜。何况季恪简这颗瓜是能随随便便拧的么,一个不好是要出大事的。
  季家地位超然,后面是整个冀州。也是一面旗帜,叫天下人看看归顺魏家的好处,亏待谁,也不能亏待季家!
  “瑶瑶贪玩得了风寒,在院子里养着。”梁太妃道。
  宋嘉禾察觉到梁太妃握着她的手有一瞬间的僵硬,估摸着魏歆瑶应该不合适病了。
  “这时节风寒可不容易好,不能马虎了。”宋老夫人一脸忧容。
  梁太妃道:“所以才拘着她在院子养着。”岔开了话题:“走,咱们听戏去,这旦角是新来的,唱的有味道极了!”
  “那我可要好好听一下!”
  两位老人家就在一众人簇拥下去了戏台。
  宋嘉禾等不喜欢听戏的便一道去了园子里赏梅花。
 
第95章
  这时节梅花谢的也差不多了,梁王府的梅园里却还在盛开,白里透红,艳而不妖。风吹花动,清幽而又淡雅的香气便徐徐传来,沁人心脾。
  姑娘们都在或坐或站着赏花聊天,欢声笑语不绝。
  宋嘉禾就没这好运气了,她多喝了两杯奶茶,遂去了净房,不想半路给遇上了魏闻。
  宋嘉禾眉心皱了皱,深觉自己点背,脚尖一转,便打算折回去。
  “禾表妹。”魏闻三步并作两步,小跑上前拦住了宋嘉禾的去路。
  “九表哥。”宋嘉禾无奈,只好停下脚步屈膝行礼,无论是动作还是神情,都满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与客套。
  魏闻仿佛被刺痛了一般,嘴唇轻颤。
  宋嘉禾视若无睹,只问:“九表哥寻我有事?”不过她觉得自己和魏闻应该是没什么事的,就算有事也不是什么好事,这是她多年总结出的经验。
  魏闻张了张嘴,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叫住宋嘉禾。
  他刚从梁王妃院里出来,先是魏闳出事,再是魏歆瑶被禁足,两相交加,梁王妃终于撑不住病倒了。这两年梁王妃身体越来越差,稍有不舒服就会病倒,以至于一年有半载是在床上度过的。
  明天他就要出发前往上阳,山阳县令贪赃枉法,连带着整个上阳县的官吏都被追求了责任,最轻的也落了个知情不报的罪名,如此一来,上阳县就空了出来。
  梁王突然想起了他这个小儿子,十七的人,整天游手好闲,无所事事,遂让他去上阳做个县尉历练。
  梁王妃便拉着魏闻殷殷叮嘱,让他收收玩心,好好表现,毕竟明年就要成亲的人了。
  他和曾氏的婚约在十一月里正式解除,因为燕婉明年才出孝,故而没有宣布婚事,但是风声已经放了出去,只等燕婉出孝二人就完婚。
  酸甜苦辣咸,百般滋味在魏闻心头翻滚,出了院子,他便毫无目的地四处游荡,不知不觉走到了梅林这,还发现了不远处的宋嘉禾。
  见到那一刻,魏闻承认自己是无比欢喜的,不过,显然,宋嘉禾不这么认为,见了他,宋嘉禾犹如见了洪水猛兽,转头就走。这动作就像是一盆冷水,浇在了魏闻头上。
  魏闻自嘲的扯了扯嘴角,就冲他小时候做的那些混账事,宋嘉禾没见面就揍他已经算客气了。
  “禾表妹,我明天就要去上阳赴任。”魏闻道。
  “恭喜九表哥。”宋嘉禾微笑,也不知对上阳百姓而言,是福还是祸。
  不知怎么的,魏闻觉得嘴里发苦,连笑容都勉强起来。
  燕婉躲在假山后,这块假山太大了,大的可以将她和她的丫鬟绿柳遮的严严实实。
  燕婉不禁庆幸,她站的位置好,若是被他们发现了,自己该怎么办?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害怕,可在撞见这一幕那一瞬间,燕婉心里只有害怕,她下意识就躲了起来,静静的看着远处的魏闻和宋嘉禾。
  在她的记忆里,魏闻从来都是意气风发,笑容灿烂的,在她躲起来为家人偷偷哭泣时,他会笨拙的安慰她,变小戏法逗她破涕为笑。
  可眼前的魏闻,他望着宋嘉禾的背影,黯然伤魂,彷佛被抛弃的小狗。驻足良久,他才垂头丧气的离开。
  燕婉捏紧手里的锦帕,魏闻喜欢宋嘉禾是不是?不期然的燕婉想起了去年船上那一幕,魏闻喊的到底是‘表妹’还是‘禾表妹’?
  “宋六姑娘和我有些像是不是?”燕婉轻轻的问绿柳,声音有些飘。
  绿柳摇头如拨浪鼓,这档口她怎么敢承认。
  燕婉脸上的线条一寸一寸的绷紧了:“说实话!”
  绿柳脸色一白,小心翼翼觑着燕婉的脸色道:“奴婢觉得宋六姑娘的脸型和姑娘有些像。”
  燕婉轻轻的摸着脸,不只是脸型,五官也有几分相似,只不过宋嘉禾比她更精致,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们是亲戚。
  然而她却没有因此而觉得宋嘉禾亲切,只有尴尬,那种尴尬就像是一件赝品遇见了真品,虽然明明她略长两岁,可谁叫丑的那个是她呢!
  所以燕婉不大喜欢宋嘉禾,更不喜欢跟她站的近,惟恐被人暗暗比较。
  那么魏闻有没有将她和宋嘉禾比较过,燕婉一颗心越来越乱,就像打翻了一锅粥。
  宋嘉禾走出一段,忽然停住。
  “姑娘?”青画疑惑的看着她。
  宋嘉禾苦了脸:“我还没去净房呢!”都怪魏闻,害她忘了正经事。
  青画忍笑。
  宋嘉禾没好气的白她一眼,却不想原路返回,遂找了个王府丫鬟,让她带路去另一间净室。
  结果在出来时巧遇也来解决个人问题的吕姨娘。
  吕姨娘煞时冷了脸,眼刀子梭梭往宋嘉禾身上飞。在吕姨娘看来,要不是宋嘉禾欺负了吕明伦,吕明伦怎么会憋火,不憋火也就不会去醉月楼泄火,那就不会死,更不会牵扯出那么多陈年旧事,还牵连世子名誉受损。
  这般,她娘家就不会败,她爹也不会被流放,她娘就不会病的进气少出气多。
  她也不会在世子那失宠,要不是她肚里还怀着儿子,还不知道会被那些个女人奚落成什么样。
  这一切统统都怪宋嘉禾,都是她害的!
  迎着吕姨娘咬牙切齿的目光,宋嘉禾毫无压力的笑了笑,正眼也不带多看一下,径直离开。不过一姨娘尔,难不成还要她主动打招呼不成。
  吕姨娘咬紧了后槽牙,觉得尊严受到了挑衅,自从她被诊出怀的是儿子,漫说庄氏,就是梁太妃梁王妃都对她和颜悦色。
  平日里,就算是魏歆瑶见了她,也会给个笑脸,其他魏家姑娘就更不用说了,宋嘉禾凭什么如此目中无人。
  新仇添旧恨,吕姨娘越想越是生气,气红了眼:“站住!”
  宋嘉禾懒得搭理她,这要不是孕妇,也许她还会停下来听听吕姨娘怎么胡说八道。
  吕家那点子事传的街头巷尾人人皆知,宠妾灭妻,以庶压嫡。吕姨娘能在那么极品的环境下茁壮成长,必然有其非凡之处,她不介意开开眼界。
  不过吕姨娘大腹便便,宋嘉禾只得按捺下自己那点好奇心,万一她仗肚行凶怎么办?魏家挺重视这块肉的,宋嘉禾不想惹麻烦。
  见宋嘉禾置之不理,吕姨娘差点气了一个倒仰,气得理智都没了。当初她就是这样,打了她弟弟一句交代都没有就扬长而去,才会把弟弟气成那模样。
  “给我拦住她,你们都是死人啊!”吕姨娘厉喝,这半年来在魏闳后院里,她颐指气使惯了。
  吕姨娘被惯得不知天高地厚,可她的下人还有理智,那可是梁太妃的侄孙女,宋家又炙手可热,可不是后宅那些一无所出又无背景的姬妾通房,由着吕姨娘作践。
  就算是世子夫人对宋嘉禾也是不敢这般盛气凌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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