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云妨额首:“带我一起去。”
“唉?你在这等着就好了。”
“我不想等。”斩钉截铁的接住他的话,语气颇为重了点,她的脸埋在他胸膛处,看不清容貌。
她讨厌一直等下去,在恐惧与期望中徘徊,只为了等待萧容带回来的结果。这种感觉很绝望也很恐惧。
紧紧缠绕着他的背部,力道也变得更大。
萧容稳了片刻,刚才松开她腰间的手臂又重新缠了上去:“一起去。”低低落下这句话,脚尖轻点房檐,两人迅速找了个亮着火光的窗口蹿了进去。
待落下地面的时候,耳边便传来一道陌生的声音。
“小宝宝乖乖,好好睡觉觉。明天便能看见爹爹了!”那女人的声音十分柔和,语气中有欢愉,但是隐隐能听出她的无力。
她哽咽了下,手掌覆盖在床上酣睡的孩子小脸上,细细的摩擦,动作十分轻柔,眼眶红了一圈,那眸子里满是泪光。
“苦命的孩子,刚一出声便失去了家人,现在连唯一的爹爹都没见到。老天不开眼啊,让这么个大善家就这样没了。”说着说着,情绪激动之下,竟然从眼眶中滚出了泪珠。她连忙抬起衣角擦拭着夺眶而出的水花。
床边的屏风后面紧紧拥在一起的两人眼前同时一亮,两人面面相觑,眼中是惊异与期望。
萧容向她比了个噤声的动作,而后两人就躲在屏风后面静静地听下去。
“叩叩叩……”门板上传来细微的敲门声,很是轻柔。
妇人整理好情绪,吸了吸鼻子。起身去开门。门外站着一个小丫鬟,双手覆盖在腹前,向她鞠了个躬:“方夫人,我家公子有请!”
妇人点了点头,有些迟疑的看了眼床上的孩子。脚并没有迈出去一步。
那小丫鬟似乎看出了她的担忧,开口道:“方夫人放心,小少爷便留给奴婢照看,你放心去便是。公子就在隔壁,若这里有什么动静你也能听见!”
妇人这才收回自己的目光,跨开了门槛,一边向小丫鬟道谢:“那就麻烦你了!”
小丫鬟向她点头,目送着她离去。这才钻进屋子,把房门关上,坐在房间里的凳子上,一副正襟危坐的样子,看着大门。
萧容这方自然知道是好机会,飞速冲了过去,将那小丫鬟一掌打晕,她一声都来不及吭便软塌塌的倒了下去。为了避免发出声音,萧容连忙接住她,小心翼翼的放在地上。
而后转身看向屏风,那里哪还有姜云妨的人影,人早已不知何时跑到了床边,手直接伸到孩子的襁褓之中,从里面掏出一块银色的长命锁。
一晚上紧绷的容颜终于展开了笑颜。她强忍着喜悦,紧握着长命锁,回头看着萧容笑,笑容纯真,美的好像一朵雪莲花。
笑容也由衷的高兴,唇边不由自主的勾起一抹翘楚。这是他这么久来第一次看见姜云妨这般美丽的笑容。
她抿了抿唇,眼眶里浮现水珠子,却没有淌出来。紧握长命锁的手掌有些泛红,许是力道用得过大了。
萧容向她点了点头。姜云妨知意,伸长了身子,准备去抱孩子,手刚刚触碰到襁褓,门外便传来妇人的声音:“为什么?为什么我要在城外等着?我也想见少爷。”
这一声让屋子里的两人都聚精会神的听着。
“方夫人,你不要着急,现在孟公子有些不方便,他刚刚失去了所有,若是你出现了必定会刺激到他,还是让他先见见自己的儿子,缓冲下他的心情。”这声音是另一个人发出的,十分清细,虽然有伪装后的沉厚,但是依然掩盖不了那份尖锐。是属于女子该有的声音。
“白公子我知道你与少爷关系要好,但是我是孟家唯一活下来的老奴,我必须得确定少爷现在的情况,不然我怎么对得起夫人和老爷?对得起孟家的列祖列宗?”妇人的情绪十分激动。
从里面看去,外面的两个人影纠缠了起来。
里面的姜云妨还没触碰到襁褓的手硬生生停在半空中,瞳孔扩大,眼里失了焦距,暗淡无光。
那声音她再熟悉不过,那不是别人,正是白瑾妍啊。
她知道了?知道守生的存在?知道守生是孟家唯一还活着的孩子?
她会怎么做?斩草除根?
一系列可怕的想法都在她脑海中浮现。姜云妨感觉自己进入鼻腔的气息越来越少。恐惧了许久,听外面的人继续说话。
“方夫人,这件事你可以放一百个心。孟公子绝对没事,只是受了点刺激。我们这还不是怕您见了他之后刺激到他吗?所以希望您能理解我的一番心意,先把孩子交给我,待他好转了,便接你回洛阳。”
姜云妨猛然激动了起来,突然一个起身,刚要发音,萧容迅速反应过来,猛然来到她面前,捂住她的嘴:“唔……”
让她的前音化为呜咽声。外面也因为这细微的动静停止了争执声,妇人连忙道出:“谁在屋里?”而后带着白瑾妍就准备冲进来。
第三百三十章:措错
房门砰咚一声被打开,一阵狂风而来,外面的两人迷了眼,待定眼瞧去的时候。本能是看向,那孩子还原地不动的躺在。确实睁大了圆溜溜的大眼,两只粉嘟嘟的抓抓虚抓着半空,嘴巴里发出含含糊糊的乌拉乌拉声。
眼睛发亮,看起来很高兴的样子。
而正在她们面前的不远处桌椅旁边正倒着一个丫鬟,看样子像睡着了一般。
“……这这这……”妇人的脸色瞬间变成了肝色,怒气腾腾的指着地上的丫鬟,忍住自己的怒气,嗤道:“这就是白公子的人做事的态度与效率?”
白瑾妍鄙了眼地上的丫鬟,脸色瞬间白了,走过去,一脚狠狠地踹在那丫鬟的上。丫鬟吃痛,抽了口冷气睁开眼,迷迷糊糊中看见青紫了一张脸的白瑾妍,吓得直哆嗦。
连忙从地上爬起来,跪在地上:“公子饶命,公子饶命。”
白瑾妍冷冷的睨了她一眼,没有理会。而是佯装抱歉的看着妇人,讨好性的开口:“方夫人莫要见怪,这丫头恐是前几日帮我做了太多的事,有些累了。但是白某做事的效率绝对不会错。所以还请夫人相信白某一回。”
妇人冷哼一声,别过头去,看着的孩子才让她黑沉的脸松缓了许多。酝酿了许久才开口,语气大不如之前的和善:“白公子请回吧,这件事,奴家会好好斟酌的。明日再告诉白公子答案。”
白瑾妍阴了阴脸色,没有反驳。不动声色的笑了笑:“嗯好。那白某便先回房了。方夫人和小少爷也早点休息!”
语毕,恶狠狠地瞪了眼地上抖擞的丫鬟,转身离开了。那丫鬟自然也是抖起双膝,连滚带爬的出了房门,并将它关上。
妇人长长地松了一口气,脸上的表情缓和了下来,带着苦笑,走了过去,手掌覆盖在孩子已经冒出不少的发。他还是依然笑得那般天真可爱。
“这孩子怎么就突然醒了呢!”笑意绵绵,却突然注意到孩子身上的襁褓被拨开了大半,那脖子上的长命锁也不翼而飞了。
妇人愣了愣,一脸茫然的起身绕到屏风后面,那里也是空无一物,只是那里的窗子却是大敞而开。
她的目光从窗子望向客栈后面的院子里,只有几盏微弱的火光能照亮院子里的风景。那院墙上是斑驳树荫,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
她望了许久,出了神。知道风声将窗扇吹得吱呀吱呀作响,她才回过神来,轻笑了两声:“原来是因为风,难怪孩子突然醒了!”
想罢,把窗子掩上。
而正上方房檐上。
姜云妨痛苦的眯着眼角,眼眶里泪水如泉水般不断的往下淌,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她跪坐在房檐之上,萧容就在身后紧紧的抱着她,捂着她的嘴,不让她发出任何声音。
两人失魂落魄的回到刘小二所在的客栈,送她到了后院的门口,便停下了动作。
姜云妨面向房门,没有注意到身后萧容的表情。而是沉静在自己的思绪之中。
“你放心,我会尽快把孩子带出来的。”他信誓旦旦的开口。心里却知道,对于白瑾妍这种极端的人,不能硬碰硬,若是智取,可能有点费时间。
姜云妨摇头,有些疲倦的声音传来:“她发现了,自然不会放过守生。你现在有其他的事情帮我,不能接触这件事,不然很有可能前功尽弃。”
“既然达不到目的,那便再来一次。”萧容故作轻松地安慰她,但是也知道,她根本不会觉得自己这话有理。
“不要重来,我一刻都不想被那个人于股掌之间。这件事情便让我自己来吧。我会让孩子完完整整地回来,并让刘小二和白瑾妍尝受恶果。”云淡风轻的一句话,里面包含的情绪千千万万。那明亮的眼睛冷到了极点,仿佛万年不化的冰。
双手紧紧攥成拳头,指甲扣入血肉之中,生生疼意已经被胸口上的疼痛所麻痹。
萧容心疼的覆盖上她的拳头,没有说多余的话:“早点睡。”话落,人已经没与黑夜之中。那手上被触碰的温度却久久不散。
第二日,刘小二与所有人继续出动寻找老母亲的下落,伪装成小千的姜云妨恢复如常,也随着刘小二在倪县四处打听。但是皆是无果。
正午时分,刘小二的肚子已经在咕咕叫个不停。姜云妨好意提醒他先找个地方吃饭。刘小二没有拒绝。随着姜云妨的意思,在不远处的一家“福宁”客栈点了午膳。
两人包了一个厢房,这里说到底不比洛阳,说的单独的房间也只是被矮墙隔断,与帘子遮挡之后的一个小空间罢了。
因为还要继续寻找老夫人,刘小二也没点多丰盛的菜色,都是些普普通通的,一上桌子便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姜云妨细细的咀嚼了些青菜。目光有意无意的瞟向身边的窗外,从她的角度正好可以看见街道上人来人往。人数不多,却也不少,相对想来其乐融融的集市感。
她吃了许久之后,突然不动筷子,像是看到什么惊讶的东西,目不转睛的瞧着下方的街道上。刘小二察觉,把狂吃一番的脑袋抬起来,络腮上还沾了几粒米饭:“待会还要继续打听,你吃快点。”
这话刚说完,那捏着筷子的手突然一抖,筷子哐当一声落在地上。吓了刘小二一跳:“你干什么?”
“老,老老爷,不好了,你快看,看下面。”姜云妨慌慌张张的摆手,颤抖着手指指着下面的人海中,神色慌张。
刘小二伸长身子,循着她指着的方向看去,正看街道上有几位年轻的公子在街道上闲逛,那为首的公子哥,一身白色锦绣华服,手中摇晃着金丝镶嵌的折扇,容貌端正,气宇翩翩。
刘小二也是惊愕的瞪大了眼睛,咬牙切齿着从牙缝中三个字:“白,瑾,妍。”
他费尽心思找了这么多天,没想到在这阴差阳错的情况下,给他碰见了。当下也不知道是兴奋还是愤怒。连忙排掉自己络腮上的饭粒,撑着自己的膝盖起身,狂奔着要下楼。
姜云妨赶紧提脚去追。与刘小二一同冲到街道上,却哪还看的见白瑾妍的身影,两人在四周寻找了一圈都没有找到白瑾妍。
最后气喘吁吁的撑着石桥歇气。
“老爷,你说会不会是眼花了?”姜云妨疑问。弹了弹裙摆上的土灰。
“不,不可能,那一定是白瑾妍。她就算是化成灰我都识得。”刘小二咬牙,一口咬定。
“那现在找不到人我们怎么办?”姜云妨再问,望着人来人往的街道上,全是陌生的面孔。
“至少知道了白瑾妍在这里,那娘也一定在这里!”刘小二冷笑一番,似乎确定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