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宁看着顾清瑜含笑的俊朗面容,心中的气不打一处来,简直想挠花他那张俊脸。
叶宁索性移开目光不去看他,顾清瑜怎么哄,叶宁都不赏个眼神给他,也不肯转过脸来,只留一半的侧脸对着顾清瑜,顾清瑜看着叶宁的小耳垂,如美玉盈珠,还泛着浅浅的粉色,顾清瑜来不及多想,鬼使神差地凑过去,轻轻含住,抿了一下。
叶宁吓了一跳,下意识躲开,转头看他,顾清瑜笑了起来,低沉的声音里带着流转的磁性:“终于舍得看我一眼了?”
叶宁板着脸,敷衍着回话:“叶宁不敢。”
顾清瑜轻笑:“不敢?你有什么不敢的,还没进门就给脸色给我看了,嗯?”
叶宁哼了一声:“那侯爷娶个温良贤惠的不就行了?叶宁愿意成全侯爷。”
顾清瑜的脸色冷了下来,这桩婚事,也算是自己好不容易算计来的,她虽是赌气话,可随随便便说出让自己另娶,顾清瑜脸上满是寒意,惩罚似的在叶宁的唇上咬了一下:“这种话以后不许再说!”
叶宁被他突然变脸吓了一跳,咬着唇点了点头。
顾清瑜知道自己刚才语气严厉,吓到她了,缓了缓语气:“你可要听我解释?”
叶宁摇了摇头,随后又点了点头。
顾清瑜哑然失笑,对着叶宁把一切都细细说了一遍。
叶宁听完以后,气也消了大半,顾清瑜清亮的眸子看向叶宁,握着叶宁的小手抵在唇边,逐根吻过,哑着声音问道:“你可愿意原谅我?”
叶宁被他弄得很不好意思,含含糊糊地点了点头。
顾清瑜松了口气:“那我送你回去吧。”
叶宁这才想起来今日出门的目的,摇了摇头:“不行,我今日出门是想给义兄挑件礼物,恭贺他高中探花,原本已经挑好那方墨玉云纹兽尾砚台,可惜被砸碎了。”
顾清瑜面色沉了下来,她准备把那方砚台送给沈言?当时墨宝斋得了两个,一个在他书房里,还有一个就留在墨宝斋里出手,顾清瑜一个行军打仗的将军,没那么多别人不能和自己用一样的东西那种穷讲究,并不在意,可若是沈言,顾清瑜心里就有一百个意见,此时顾清瑜甚至有些庆幸那方砚台被砸毁了。
沈言名列前三甲也算是京城中的大事一件了,以他的才华本不该屈居探花,可各种情势纷杂,也算是个不错的结果了。
顾清瑜有些头疼,自家的表妹被关在府里非要吵着闹着来见沈言,未婚妻也出门给他准备贺礼,顾清瑜不知道叶宁对他什么想法,起码沈言对叶宁是有心思的,想到这儿,顾清瑜脸色越发难看。
叶宁有些捉摸不透顾清瑜的心思,惴惴不安地问道:“侯爷,您怎么了?”
顾清瑜突然把叶宁压向自己,在她的唇上轻咬一口,带着些许惩罚的意味,含着叶宁的唇瓣,辗转吮吸,含糊不清地说着:“不许提别的男人,也不许想!”
若是别的男人,叶宁肯定一笑了之,只是顾清瑜提到沈言,让叶宁心中一阵心虚,眼神也茫然起来,顾清瑜的呼吸就近在咫尺,叶宁不敢再想,闭上眼睛。
过了许久,顾清瑜才放开叶宁,稍稍拉开一段距离,最近越发不能控制自己了,顾清瑜深吸了几口气,似是下了极大的决心:“我陪你去挑一件吧。”
再回到墨宝斋,方玉柔早已经被打发走了,店里的残余碎片也被收拾干净了,虽说顾清瑜陪着叶宁挑,可基本都是顾清瑜做主,在这件事情上,顾清瑜有着一种近乎幼稚的别扭,只要叶宁看上的,他都觉得叶宁是在沈言身上花心思,叶宁无语,只好任由着顾清瑜选,顾清瑜选出一方玄空歙州紫林砚台。
叶宁点了点头,顾清瑜的眼光不错,让掌柜的包起来,说完就准备付钱,顾清瑜拦住她,叶宁面露疑惑,继而明白过来:“侯爷您还……”顾清瑜居然还有其他的生意。
叶宁还是坚持把砚台钱付了,毕竟这是她送给沈言的。
顾清瑜要送叶宁回去,叶宁拒绝了,近几日叶家门庭若市,顾清瑜单独来拜访倒也罢了,若是被众人瞧见送叶宁回来,总免不了一些风言风语和莫须有的猜测,顾清瑜也明白叶宁的顾虑,远远的跟在后面,直到目送她回了叶府。
下午客人渐渐离开了,叶宁捧着砚台走到向晚居,沈言似乎神情疲惫,抬手按了按眉心。见到叶宁,面上露出一阵欣喜:“你来了。”
叶宁微笑着点了点头,把盒子放在沈言的桌上,笑着说:“早上匆忙,人又多,没来得及好好恭喜你一声,现在补偿来了。”
沈言显然有些意外,但还是笑着道了谢。看到盒子上写的墨宝斋,心中一动,这是京城的店,她特地去挑的。
叶宁见礼物也送到了,也不多留,和沈言道别准备离开,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道:“义兄准备什么时候回荷香县探望老太太?”
沈言没想到叶宁会提起祖母,错愕了一瞬,随即面色缓了缓:“这两天调任也快下来了,准备接到调任后回去看看她。”
正文 第二百三十八章 水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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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言在御书房内,垂首跪在地上半晌,皇帝一直自顾自地批奏章,沈言不卑不亢,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
元玮的笔顿了顿,眯了眯眼睛,倒是个沉得住气的。元玮放下笔:“平身吧。”
沈言垂首站在堂下,皇帝微微一笑:“朕听说爱卿是叶大人的学生。”
沈言拱手回话:“微臣曾是向下普通少年,偷听学堂里先生讲课识得几个字,后有幸遇上叶大人治理盐运之事,幸得老师赏识,拜在老师门下。”
元玮点了点头:“叶大人为我大齐培养出一个好人才啊。爱卿是叶大人的学生,也应当知道这前三甲更应是天子门生。”
沈言心里咯噔了一下,皇帝这是在敲打他。
沈言不疾不徐地回答:“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微臣自然为皇上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元玮点了点头,沈言是个聪明人。继续说道:“爱卿的文章我亲自看了,空谈误国,爱卿在文章中提到了许多实干的办法,朕甚是欣赏,所以特地与爱卿单独谈一谈。”
沈言手指微微蜷了一下,皇帝要步入正题了。
元玮开口道:“西南澄郡近期水患严重,朕看过爱卿与叶大人一同治理过江淮的水患的记载报告,爱卿心思巧妙,总能想到常人想不到的解决办法,处理地甚是妥当,此次朕想派你前去处理,爱卿意下如何?”
沈言面上神情不改,镇定地跪下谢恩:“微臣谨遵圣意。”
元玮眼中闪过几分满意:“那爱卿回去准备准备,澄郡灾情严重,刻不容缓,七天以后出发吧。”
沈言刚回府不久,圣旨紧接着就到了,沈言神色平静地接了旨。叶明华上前打点了一番,把前来宣旨的太监送走了。
颜如澜还没反应过来,喃喃说道:“怎么会调去澄郡?”一直以来,前三甲都会留在京中,从翰林院侍读做起,本朝还没有直接外调去偏远地方的探花郎,还是水患严重的地方,水患之后多会引发瘟疫,实在是太危险了。
叶明华负着手没说话,这样的调令也出乎了他的意料,看来皇上是想考验考验沈言,若是澄郡水患处理得当就把他调回来,若是处理不好……大概一辈子就留在那里了吧。对于沈言的才能,叶明华是不担心的,如今百姓处于水深火热中,自然需要沈言这样一个有能力,懂实干的人去为他们排忧解难,只是沈言跟了自己多年,叶明华早已把他当作自己的孩子,心里是不舍的。
沈言看得出他们的担心,沈言其实心中对这个安排并无排斥,从参加春试的时候起,沈言就发现自己对什么都兴趣缺缺了,也没什么特别鲜明的好恶,自己前世已经活了四十多年了,如今也没什么盼头,既然活着总得做点什么,那就做自己最擅长的事情吧,聊以打发这漫长无趣的生活。
沈言想过重新把叶宁追回来,可自从叶宁上次受家法,顾清瑜前来探望,沈言无意之间看到叶宁与顾清瑜相视一笑,是一种彼此心意相通的澄明通透,沈言一下子就明白了自己此生再无机会了。罢了罢了,自己给不了的,何必拦着阻碍别人给呢?
沈言宽慰了颜如澜和叶明华,澄郡总是要人去的,就当是自己放过自己,离开叶宁一段时间吧。
时间紧迫,沈言先回了荷香县探望祖母,随后还要赶回京城,七日后出发。
陆媞媗赶到叶府时,沈言已经离开了,只好由叶宁接待。
陆媞媗红着眼睛,扯着叶宁的袖子哭道:“春试之前没来得及见他,他高中了以后表哥让我避嫌,不让我出门,如今他就要被调离了,还是那么远的地方,表哥终于放我出门了,可他又回老家去了,叶宁,难道我和他真的没有缘分吗?连见一面都这么难。”
叶宁细细劝慰她,拿起帕子擦了擦陆媞媗的泪水:“别哭了,哭花了脸可就不好看了,义兄过两日就要回来了,到时候……你来和义兄道个别吧。”
陆媞媗点了点头,叶宁心中默默叹了口气。
沈言在第六天傍晚才匆匆赶回来,先去叶明华的书房谈了许久,才回了向晚居。
叶宁正坐在厅内喝茶,见沈言来了,放下茶盏,笑吟吟地站起来看他。
沈言也笑了起来,在上首坐下。
叶宁想了想,开口问道:“老太太可都安顿好了?”
沈言点了点头:“祖母年纪大了,我这次回去给她置办了一个一进一出的小院子,找了一个婆子一个丫鬟服侍她,本想把她带在身边,可偏偏是去澄郡……算了,不带她去了,等我自己先安顿下来吧。”
叶宁点了点头,沈言做事总是稳妥的。
沈言迟疑了一瞬,心中忐忑,却还是问出口:“你可怨她?”
叶宁惊讶了一瞬,随即对沈言笑了笑,摇了摇头:“说起来,前世种种冤孽也算是因我而起,我那时候年少执着,性子也娇纵,不管是不是适合自己的,喜欢的就拼命要得到,结果毁了自己,也耽误了别人。说实话,很多事情我确实不能体谅,可站在她的立场上看,还是能理解她的苦心。”
沈言勉强笑了笑,是啊,一切都过去了。他从未想到有一天还能和叶宁这样心平气和的坐下来聊起往事,相视坦荡,一笑而过。
叶宁把一个包裹递给沈言,说道:“澄郡地处西南,本就环境湿热,多瘴气,我请渝风堂的大夫配了些药,还有一些方子,都在里面了。虽说送药品不好,但我觉得你会用得到。”
沈言笑了笑,他们俩之间也算是知根知底了,那些繁文缛节也不必在意,沈言知道如今的叶宁是个务实的,这些东西确实是沈言最需要的。
第二天一早,沈言就要出发了,墨砚把一大包一大包的东西往马车上般,沈言颇为无可奈何,昨晚上叶宁就送来了一大包东西,尽早颜如澜又塞给他四季的衣服,还有大把的银票,还有一些名贵的中药材,治理水患辛苦,生怕沈言累倒了。
沈言一一向众人拜别,深深地看了一眼叶宁,叶宁冲他微微一笑,沈言微扯了嘴角,转头上了马车离开。
正文 第二百三十九章 离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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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言的马车刚出城不久,到了城外的十里亭,墨砚就看到一个穿着红衣的熟悉身影站在亭边,墨砚心中默默叹了口气,勒住了马。
陆媞媗红着眼睛看着沈言的马车,沈言掀开帘子正想问出了什么事,知道下了马车才发现,陆媞媗正站在路边,顾清瑜站在陆媞媗身后三丈远的地方,显然是想留空间给他们说话。
沈言上前拱手行礼:“县主。”
陆媞媗正欲说话,眼泪却先掉了下来,别过脸去说不出话来。
沈言轻叹了一口气:“微臣要赶去澄郡治理水患,一时半会应该还不能回来,请县主多保重。”说完静静低头看着陆媞媗。
陆媞媗突然擦了擦眼泪,扑进沈言的怀里,沈言没有防备,往后退了两步才稳住,握住陆媞媗的胳膊,想把她推开,陆媞媗却抱的紧紧的,不愿意放手。
顾清瑜清咳了一声,陆媞媗才如梦初醒,自己是答应了顾清瑜要体体面面地和他道别,顾清瑜才陪她来为沈言送行的。
陆媞媗直起身子,擦了擦眼角的眼泪,抬头对沈言勉强笑了笑:“让沈大人见笑了,淮南特来为大人送别,恭祝大人前程似锦。”
陆媞媗多想和沈言说自己的不舍,担心,想告诉他自己会想念他,想叮嘱他保重身体,想告诉他自己会等他……可她的喉咙如哽住了一般,连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沈言点了点头:“多谢县主,也请县主多保重。”
陆媞媗低着头哭的泣不成声,大滴大滴的眼泪从眼眶中滚落下来,和地上的尘土混在一起,最后终于看不见了。
沈言说不出安慰的话,他明白自己不喜欢陆媞媗,也不该再给她任何的幻想了。只静静地陪她站着,听着她低低的啜泣,却无法伸出自己的手。
顾清瑜默默看了许久,走到陆媞媗身边,对沈言拱了拱手:“沈大人一路顺风。”
沈言也回了一礼:“多谢侯爷!”
如今已经近五月了,暖风吹过凉亭中静默无言的三人。
沈言看了一眼顾清瑜,顾清瑜自然是极为俊朗的男子了,身材挺拔,面容似刀刻斧凿般的深邃,沈言作为一个男子,也不得不承认顾清瑜是个不错的男子,叶宁嫁给他,应该会过得很好。
沈言告别了顾清瑜和陆媞媗,上了马车,重新启程。
顾清瑜看着远远离开的马车背影,平心而论,沈言是个出色的男子,若不是他心有所属,顾清瑜是愿意成全陆媞媗的,可他看向阿媗的眼神里只有清明的坦荡,沈言的一双眸子生的温柔,眼神中却有着与他年龄不符的薄凉,甚至有些漫不经心,似乎什么都不在意。
沈言走了以后,叶宸也去书院读书,从此府里只有叶明华,颜如澜和叶宁三人,一下子清静了许多,夏日燥热,叶宁越发懒散,躲在韶韵阁内不肯出门,屋里用冰块镇着,倒也凉爽,日子也就这样一天天的过去了。
沈言来过两回信,大概就是报平安,简单介绍了那边的情况,叶明华和颜如澜看了以后放心了不少,沈言处理事情有分寸,水患很快也平了,也没有西南瘟疫的传言传出来,看来沈言早已就有所准备,早就预防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