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长夜,也是灯火——岁惟
时间:2017-11-16 16:58:45

  他这吊儿郎当的态度有点激怒叶蕙欣。她近几年变成了个很敏感的女人,一丝丝风吹草动都能感觉到他对她的不满,皱紧眉道:“我打电话来是给你提个醒。你陈叔叔公务忙,以后你那些不入流的朋友出了什么不入流的事,少去麻烦人家。”
  应朝禹算不入流的朋友,那什么样的算入流?
  他还没问出来,叶蕙欣就回答了他:“你就不能跟人家钱东霆学学。你爸给你这个姓,你有一天用在正道上吗?”
  杨谦南想了下钱东霆是怎样的。经营夜场,捧女演员,手头倒是有家正儿八经的资本管理公司,随随便便给员工开百万年薪,就差在招聘启事上写“寻找卖空机会”。
  他是真的忍不住想笑:“你就这么盼我蹲号子?”
  没等叶蕙欣真正发怒,他就把电话挂了。
  一回头,小姑娘侧躺在沙发上,好像睡着了。
  这时候要有点晨光多好。他心里莫名泛出这个念头,觉得她就这么睡在疲惫的夜里,身影清清寂寂,太浪费她身上那股浑然天成的,温暖又居家的气质。
  其实温凛没睡着。她只是模糊感受到了他的不悦,觉得他不会希望她旁听完这通电话。所以就让她当个一无所知的人,这样最好。
  杨谦南走过来的时候,她演技很精湛地,在他脚步最重的那一下醒来,迷迷糊糊睁开眼睛,仿佛不知今夕何夕似的,看了下窗外,又疲然地倒下来,轻轻说:“你打完了?”
  她几乎熬了个通宵,嗓音都是天衣无缝的微哑状态。
  杨谦南对她点了点头,把手搭在她脑袋上:“很困?”
  “嗯……”她挪了挪位置,给他留出一个宽敞的空间坐。
  杨谦南说:“那去床上睡。”
  “不要。”她表情突然有些狡黠,水平掉转一百八十度,躺在了他腿上,眼睛亮晶晶地仰视他,“我睡这儿,行不行?”
  刚刚没把她拆吃入腹,这会儿轮到她调戏他了。
  杨谦南脸上的不悦冲淡了很多,手臂搭在沙发背上,和她对视:“打算睡多久?”
  “就一会会。天亮了我们去吃早餐,好不好?”
  他几乎没可能说不好。但她还是坚持睁着眼睛,等到他点头为止。杨谦南都拿她没办法,遂她的意开口:“你睡。”
  她得逞地笑了一下,翻身换了个睡姿,抱住他的腰。
  这是真的陪她睡了。这个姿势,他几乎没有入睡的可能。
  但出乎意料,他居然迷迷糊糊睡着了几次。只是他睡眠质量一向很差,会在睡着的同时突然醒来,每次都是如此。不知是第几次睡醒后,晨光已经有些刺眼,照得人不住皱眉。
  温凛还在熟睡。
  人睡着了都会有点憨傻,她的模样尤甚,乖得引起人的恶念。
  杨谦南觉得不能再看下去了,伸进她肚子上那道菱形缺口,恶劣地把她胸衣外圈往上一推。这么一来,她半边的软峰就裹不住了,忽然解去了束缚,无所依傍。她果然惊醒,惊慌失措地抖了一下,眉心下意识地凝住,全身绷得像只兔子。
  看见他,身子才突然往下一沉。
  那张怨愤,羞耻又气恼的小脸啊。
  杨谦南觉得自己真有点喜欢上她了,顺手揩了一把油,表情蓦地有些下流:“醒了啊?”
  大约是很久没干过这么不上台面的恶作剧,他装作不经意地抬起脸,心想挨道巴掌也认了。但怎么说,她要是真打上来吧,又有点丢面子。
  温凛当然没打,她恼恨地掐他的腰,红着脸说:“杨谦南,你给我弄回来……”
  没见过这样的。
  他都被她给逗乐了,看着她,给她点时间自己想想,这个要求是不是傻子提的。
  温凛抱着自己胸口,也不方便自己伸进去弄。那场面实在是……太不雅观了。她就地在他腿上蹭了两下,想通过力的相互作用,把胸衣正回去。
  杨谦南觉得这趋势不能放任下去了。这姑娘可能真的是个傻子。
  他都料不到自己能这么好心,一点油都没揩,隔着层衣服,用手指帮她勾了回来。
  这动作熟练得,温凛都有点难堪。
  他只好继续调戏她,俯下身去笑:“都到这份上了,还害羞哪?”
  温凛没想明白,他俩昨晚也……没干什么,到哪个份上了?
  然后他就问了一个惹怒她的问题——
  “有男朋友么?”
  对她做了那么多下流事她都没生气,这回居然一皱眉头,一脸不可置信,撑着沙发就要坐起来。
  他把她当什么人了?!
  是觉得她一边跟人谈着恋爱,一边还能跟他这么玩儿?
  杨谦南好像倏地醒悟回来,一把捞住她的腰,把她死死按住,从背后抱着人说:“好了好了,知道你没有。是我说错话,行了么?”
  温凛挣不脱。
  她甚至没尝试挣扎一下。她知道自己挣不脱。
  她就是有点委屈,弯着腰,莫名地红了眼眶。
  杨谦南还是第一次遇上问一句有没有男朋友能把人惹哭的,颇新奇地屈起食指,擦了擦她眼睑。还好,是干的,就是有点肿,昭示着山雨欲来。
  他就这么把人松松抱着,好久之后才突然道:“我说,凛凛。”
  温凛忍着委屈回他:“嗯?”
  还以为他要说多严肃的话呢,结果一开口,杨谦南坏笑起来:“真不用再睡会儿?”
  她一下就把他胳膊甩开了,又像哭又像笑:“杨谦南,你人怎么这么坏啊。”
  “这没办法。名字取得太好了,人就要坏一点。”
  他跟她开着玩笑,顺手把她的手指给扣了,牵在手里说:“走吧,去吃点东西。”
  温凛不情不愿嗯一声,挣扎着爬起来。她确实有点饿。
  她这个角度,撑着沙发站起来的时候必然要先弯腰,那双腿就暴露在他面前了。还别说,小姑娘腿型不错,又长又直,稍微有一点点肉。
  杨谦南大字型坐着,趁她弯腰的那个间隙,握住她大腿内侧,慢慢揉了一把。白皙软腻的肉就这么在他手心,满当当地溢出一捧,他的目光赤`裸不加掩饰,欣赏着这个画面。温凛都被他锻炼出来了,耳根都没红一下,咬着牙回头瞪他。
  他表情不怀好意,趁她回头亲了一口。
  温凛脾气也发不出来,深呼吸一口气,恨恨道:“色死你算了……”
  “趁现在,习惯习惯。”他最后拨了一下,才放过她,但手还是没离太远,盯着某个方位,眯起眼瞧,“说真的,没感觉?”
  温凛看他一副要亲自验证一下的眼神,连忙拉下裙子直起腰,离他远了两步。
  不过,没敢放开他牵她的那只手。
  其实那地方他当然是不敢碰的。以小姑娘现在这个脸皮,碰一下还不吃了他。
  杨谦南被她拉得站起来,高高兴兴揽着她往外走。温凛就没见过他有这么高兴的时候。
  一楼人已经走光了,几个服务员趴在吧台上小憩片刻。
  温凛被杨谦南带去做了简单的洗漱,踏出别墅看见耀眼的晨光,才有一点点真实感。
  天亮了。
  这个人,下作又恶劣的这个人,现在是她的了。
  她从从容容地,上他的车。杨谦南没交代说去哪,她也不问。一晚上少眠的倦意真正涌上来,他还没开出三环,她就睡着了。
  杨谦南等一个红灯,扭头看见她。
  这会儿果真有晨光了。
  小姑娘倦意浓浓的脸,半边靠着车窗,半边沐着晨曦,像某种金色的果实,覆着一层薄薄的绒毛,底下藏着可口的,甜软的果肉。
  也许他不知道,他起步的时候,车速慢了不少。
  杨谦南开车向来是不讲章法的,北京早上的交通拥堵,他就上高速,走起应急车道来眼睛都不眨一下,一扣就是六分。陪她吃这一顿早饭,估计把这趟驾照的分又扣光了。
  他莫名想起叶蕙欣给他找司机,从退伍军人里挑,反复要求说其他都不要紧,只要人稳重,开车一定要稳妥。最后找了个陈师傅那样的,起落平稳,俨然能去驾校拍教学视频。
  今儿或许是心情好,连叶蕙欣都显得可爱了。
  温凛醒来的时候,杨谦南已经解了安全带,正赤`裸`裸地对着她瞧。
  “醒得倒是正好。刚到。”
  温凛往外瞧了眼,是间茶馆,开在间四合院里,古典门楣,大门前还蹲了俩石狮子。她惊讶地笑了一下:“你还来这种地方呀?”
  “熬了个通宵,吃不下正经东西。”他神容淡漠,问她,“吃不惯?”
  温凛摇摇头说“没有”。她又补了一觉,精神头更足了,眼里神采奕奕地把他望着:“以后不让你熬夜了。毕竟……不年轻了嘛。”
  他们俩其实年纪差挺多的。这是他们第一次谈起这个话题,以前温凛总像避着防着,什么也不提。
  杨谦南目光一凛,冷笑了声。
  温凛都不用翻译他那眼神,就知道自己在自寻死路。她自行解了安全带,以最快速度逃下了车。杨谦南下来扶着车门,看着这丫头活蹦乱跳。
  日光炽盛,暖到不像是深冬。
  这天的北京城,晴,零摄氏度。
  作者有话要说:  杨老板这个臭流氓!
 
 
第10章 
  茶馆是典型的三进四合院。
  杨谦南偏爱散座,靠窗的檐廊,有一串铜钱风铃。桌上用的是铜壶盖碗,细斟一杯茶,耳边好似能听见清末民国的街道上,人声喧喧而来。
  温凛抿了口茶水。金骏眉,入口回甘。
  她放下茶碗,将他看着。
  其实杨谦南这人很奇怪,他喜欢公共场合,爱往人堆里凑。可真正落坐在人堆里,又一言不发,安心当个背景板。
  温凛想起他们第一次见面,这人没事去电影院,就为了睡两个钟头。
  杨谦南放下盖碗,说:“在看什么?”
  清晨六七点钟,他的眼睛都是透明的。
  温凛忽然笑起来:“我就是觉得你有点……老年人。”
  店主养了一只鸟,就挂在廊下,在笼子里啾啾啾地扑棱翅膀,好似在附和她。
  杨谦南也不生气,剥着颗白瓜子:“还惦记着这茬呢?”
  “不是说你老。”她连忙改口,绞尽脑汁也没想出新的形容,“就是……有点老年人。”
  “不是老态龙钟的那种老,是老气横秋的那种老。”
  她补充。完了又觉得不合适。
  可以用老气横秋形容的,大多是少年,多少有点为赋新词强说愁的滋味。但他不是的,他明明拥有最好的风华,也在纵情地享乐,可就是在不经意间,透露出顽固的、老朽的心态。
  这么一长段,温凛自己都觉得解释不清,只敢放在心里想一想。
  杨谦南也不知有没有领会她的意思,放了粒瓜子肉在她嘴里。
  温凛慢慢嚼了嚼,平淡的瓜子味,倒是挺香。抬起眼,杨谦南已经在剥下一颗。
  敛眉,低睫,眼下有淡淡的青色,一双骨节宽大的手,拨弄白色的软壳。
  下一颗是他自己的,一下抛进嘴里,又剥一颗,去逗鸟。
  温凛说:“你平时通宵完,就来吃这个呀?”
  “也不是。”他又抛一颗。
  “空腹喝茶,对胃不好的。”
  他顿一下,好像没听到。那鸟扑腾来扑腾去,撞在了笼门上。
  温凛又说:“我后天就回家了。”
  杨谦南这才收回了视线,把注意力放在她身上。
  “你会想我吗?”她忽然展开了眉眼,方才那素净的,有点苦情的面相一下打开,眼里闪动着狡黠。
  他忽然笑了,在她下巴捏上一下:“你说我想不想?”
  “那我都快走了,你还光顾着逗鸟。”温凛假模假样地蹙起眉,严肃地说,“你找什么人我都认了,但是我总不能连鸟都不如吧。”
  杨谦南闻言,怔了一下。
  他在瓜子碟里捞了一把。白色的黑色的灰色的,如砂石般从他指缝间流下,积成一堆。
  “凛凛,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说?”
  他不擅长装傻。
  但温凛擅长。
  她眨了两下眼,说:“没有啊。”
  杨谦南忽地笑了一声,抬眸看她。
  那眸子像是玻璃做的,带着光,扫向她。
  “连鸟的醋都吃。”他语调带着点宠溺,“活的东西醋你都吃?”
  这话其实不用她回答的。温凛只笑笑,说没有啊。
  杨谦南掀开碗盖,说:“那以后家里面不能养狗了。猫也不成。”
  他也许就是随口一说。可温凛记着这句话,在心里翻检着,一直记到回去。
  杨谦南把她放在宿舍楼下。
  他的车停在蓝色自行车棚边,十分醒目。温凛觉得不该久坐,解开安全带就想下车。
  杨谦南把她拉住了,递来个东西。
  温凛回头看,是一袋茉莉茶。方才有个茶艺师给她推荐这个,说是他们家特色,这玩意儿润燥香肌、口味甜淡,适合小姑娘。她对茶没研究,摆摆手没要,杨谦南当时在逗鸟,看上去也没兴趣。
  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买的。
  温凛笑着接过来,看了眼包装:“你还买这个呢?”
  “和那家店老板熟,做他点生意。”
  温凛嘁了声,一脸了然。
  杨谦南浅浅地笑:“拿着吧。听说丰胸。”
  话音刚落,一个袋子就砸过来了。他用胳膊挡住,笑得没脸没皮。
  “鬼扯吧你。”温凛拎着茶袋下车,把车门给他狠狠甩上。
  杨谦南目送她绕车头,按了下喇叭。她不理,他又按一下。
  温凛回头,他正坐在车里,对着她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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