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婶出去的功夫,换了一个十六七岁的小丫头进来,小丫头扶她起身,帮她梳洗打扮,可就这坐起的功夫,柳腰身下便是疼的厉害,差点没站稳,那丫头立即扶上前来,她一手扶在腰上,一手抓着那丫头的手臂,颤颤巍巍的走到梳妆台前,未曾想过这第一次的感觉,竟是这样奇妙。
用过午膳,又休息了一会,天边太阳竟已西落,晚霞映照在莹白的积雪上,泛出点点星光。
徐妙锦决意到院中去透透气,张婶忙将那披风披到她肩上,嘱咐道:“郡主可当心莫要着凉了,老身可不好向殿下交代啊……”
徐妙锦莞尔一笑:“知道了,谢谢张婶。”
雪后的空气是极好的,干净中又沁着香甜,与她此刻心情并无差别。院中还堆积着厚厚的积雪,她蹲下身子,双手捧起一捧积雪,在手中团了个雪团,痴笑不已。
怎知还没等她撂下手中雪团,便被一人温柔的打横抱了起来,那人眼中尽是含情脉脉,她面上一红,忙推着他的肩害羞说道:“你干什么,会被人瞧见的!”
朱棣看着怀中小姑娘的模样,甚是动人,他微微一笑说道:“你可扶稳了?”
“不扶!平日总是被你欺负,信不信我把这雪球,从你领口塞进去!”徐妙锦一汪清水似的大眼睛瞪着他,假意威胁道。
“不怕,你若敢,我便将昨晚之事再做一遍,还会变本加厉!”朱棣说罢,便将怀中小姑娘紧紧抱着,跨步向院外马车走去。
徐妙锦双手环在他脖颈上,温柔将头靠在他胸膛上,刚刚平静的心,却又砰砰跳个不停。
*
建文二年四月,已经修整了整整五个月的李景隆在山东德州举行伐燕誓师大会,武定侯郭英,安陆侯吴杰分别带兵进军真定,几路人马打算从不同方位合围北平,力图一举彻底消灭燕军。
而燕军在此期间也没闲着,自奇取大宁之后,朱棣又挥师西进,直指大同,并加紧了对北平周边地区的文臣武将的策反活动。蔚州指挥,保定知府等人先后叛降燕军,而朝中因反对黄子澄齐泰之流被治罪,或涉嫌勾通燕王而失去官职之人,也纷纷投向燕军阵营中来,由此燕军势力大增。
当建文二年杨柳依依,春风拂面之时,人们已无心欣赏这春日美景,人们心中知晓,这春暖花开之时,便是又一次决战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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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浴血白沟河
第八十八章浴血白沟河
建文二年四月,大军出征在即。
燕王府存心殿宛如一个战时指挥部, 朱棣派出前往德州和真定探查敌况的骑兵这会得到消息, 朝廷北上的诸路军队将会师于白沟河。他与燕军诸将对此时战况进行了分析,讨论作战方案之后, 张玉主动请缨愿做先锋,先一步抵达白沟河, 迎接李景隆。
徐妙锦来存心殿的时候, 刚好看到张玉朱能等人与燕王讨论完军情,从殿内走了出来, 二人见她而来,便拱手施礼道:“郡主。”
徐妙锦抬头, 见朱能强忍着不敢笑出来的样子,便瞥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道:“我可是听闻朱将军在兀良哈的花边事了, 要不要我现在就去找巴音, 帮朱将军做了这个媒?”
原来是张玉,朱能,巴音三人北上兀良哈策反朵颜三卫之时, 脱鲁忽察尔的女儿便倾心于他, 与他百般纠缠, 皆是被他拒绝了。徐妙锦听闻此事后,便心中暗想, 叫你平时百般嘲笑于我,如今也有把柄在我手上!
朱能连忙摇摇头摆手道:“郡主饶过在下吧,此事万万不可!”
张玉在旁见状, 便哈哈大笑起来。春日的北平阳光和煦,众人难得这样轻松调侃的气氛,竟看不出一丝大战在即风雨临近的样子。
待徐妙锦走进存心殿之时,朱棣正背对着她俯首看着桌案上的地图,她蹑手蹑脚轻轻地走了过去,从背后伸出双手蒙住他眼,故意压低声音笑盈盈地问道:“我是谁?”
他执住她双手,顺势一转身,便将她按到了桌案上,还未等她开口,突如其来的亲吻便如狂风暴雨般让她措手不及,额头,眼睛,鼻尖,耳畔,终是夺了她的呼吸。
二人耳鬓厮磨,缠绵悱恻了许久,他仍是不肯放开她,她轻轻推搡了两下,面带绯红垂头说道:“都什么时候了,还要这般欺负我。”
“就是舍不得与你分开。”他含情脉脉地轻抚她的脸颊,柔声说道。
她从怀中取出一枚玉佩,那上好的和田玉雕琢玲珑精巧,玉质温润如羊脂,握于手中,能世人平心静气,恬淡舒和。她将那玉佩塞到他手中,温柔说道:“听大哥说,这玉佩是我爹留给我的,我爹这辈子没打过败仗,如今我把它赠与你,你拿着它在身边,便如同我时刻在你身边一样。”
朱棣接过那玉佩,顺势又亲吻了她的额头,许诺道:“定不负相思意。”
*
李景隆军的前锋是都督平安,在他到达白沟河的三天前,张玉早已在此恭候了。
平安是朱元璋养子,曾经在北平都司密云卫任职指挥使,与朱棣一同北征过蒙古,朱棣起兵前,他已被调往南京,担任五军都督府中的右军都督佥事。
此次李景隆率六十万大军北上,在燕军来到白沟河之前,平安就在河边埋伏了一万多精骑,平安由于此前与朱棣一同北征,故而十分熟悉朱棣用兵之法。燕军一抵达白沟河,便与平安军交上了手,由于朱棣过于轻敌,平安带了他的先锋军队奋不顾身的冲杀在前,瞬间便杀的燕军无力招架。
燕军此时已经处于劣势,南军又有都督瞿能父子紧接其后,冲击燕军左翼。燕军渐渐不支,死伤甚众,开始显现出颓势。
朱棣见此状况,心中不免有些发急,不过以多年征战经验,这点颓势他还是有信心能扭转过来的。此刻但见他亲领一万奇兵,从东南方向包抄,企图深入敌军后翼,平安由于熟悉他的作战手法,故而便指挥军队往河西北岸撤退。双方一直鏖战至夜幕低垂,也未分出胜负,于是便决定鸣金收兵,准备来日再战。
可谁知正是这撤军之时,燕军却意外中了朝廷早已埋伏好的圈套。只听轰隆隆几声巨响,燕军撤退的路上,踩到了南军早已在地里埋好的火器“一窝蜂”,燕军顿时被炸的人仰马翻,溃不成军,朱棣在逃离过程中,身边只剩三个骑兵,由于天色已晚,朱棣不知自己军营所在方位,竟迷失了方向,只好下马贴近地面,观察河水流向,最终回到了自己的营地。
这有惊无险的一日使得他不得不重新考虑了作战计划,自己军力本就较之南军少很多,如今更是剩下不到南军兵力的三分之一,如此众寡悬殊,要怎样才能抵挡住敌军凶猛的攻势呢?之前是自己太过轻敌,未成想过修整几月之后的南军与之前那只溃不成军的南军是同一只军队,自己终究还是大意了。
第二日清晨,双方主力即在白沟河又展开了面对面的决战,瞿能与平安分别率军从不同方位冲入燕军阵营,顷刻之间,燕军阵营便再次崩溃,张玉见到此等情境,不禁大惊失色,燕王发现形势不对,便亲率数千骑兵冲击南军,张玉率步兵与其齐头并进,几十万大军再次胶着在一起,大战数百回合难分胜负。
由于南军士兵人数远远多于燕军,一股南军势力突然从燕军背后追击而来,燕王身边此刻只有三百骑兵,自是招架不住从背后偷袭而来的南军,这三百骑兵如今只能使追击之计,引南军转来转去,由于三百骑兵皆是骑马,南军追击不上,便开始射箭,只见一时间数箭齐发,箭如飞蝗,燕王身边骑兵不断有人中箭,连他自己的汗血宝马也连连受伤,无奈换了三匹马,终是被南军逼到河堤之上。
此刻已没了遮挡,生命极有可能随时就归了天,这山穷水尽之际,绝对不能投降。他转而一想,顷刻间便心生一计,他拿了一条马鞭,对着空空如也的河堤下方,假装招呼部下,南军疑有伏兵,不敢上堤,朱高煦见父王身陷敌军包围,此刻亲率数千精骑前来相助,二人从河堤之上冲杀出来,瞿能见状仍是穷追不舍,燕军在次陷入慌乱之中。
正当此刻战局不利于燕军之时,忽见狂风四起,原本晴空万里,骤然间天地聚变,狂风卷起阵阵飞沙走石。
这时只听咔嚓一声,李景隆大将军的将旗被大风挂断,南军将士见主帅将旗被风吹断,顷刻间立即军心动摇,惶恐不安,全军失去指挥,旋即攻势便减弱下来。
“此乃天赐良机!”朱棣振臂高呼,抓住战局,急亲率数千劲旅绕至敌阵背后出击,并乘风纵火,浓烟滚滚而起,一时间遮天蔽日,火势借风在战场上熊熊蔓延开来,几十万南军瞬间陷入混乱,燕军奋起直杀,绝地反击,形成摧枯拉朽之势,南军大乱,瞿能父子战死,南军顷刻间兵败如山倒,全线崩溃,李景隆再次奔逃德州。
燕军乘胜追击,继而南进,李景隆在德州听闻燕军正浩浩荡荡而来,忙弃城南逃,幸得魏国公徐辉祖率兵来援,李景隆才侥幸率十余万残兵逃进济南城。
德州乃是南军辎重物资的集散地,由于李景隆仓皇而逃,数百万石的粮饷辎重就这样留给了燕军,燕军此战虽胜的侥幸,但亦是大获全胜。
*
燕军在白沟河大获全胜的消息此刻已传到了燕王府,徐妙锦却忧心忡忡,她并不是担心朱棣会发生什么意外,因为她知道历史上最后的结局,只是道衍那日所说的话,始终萦绕于她心头,应天的旧人们,她有那个能力去相救吗?
庆寿寺终归还是佛门清净之地,香火萦绕,诵经之音使得她心中得到片刻安宁。一个小沙弥引她去了后殿藏经阁,道衍和尚此刻正在那里潜心念诵着经文呢。
“妙锦打扰大师清修了,真是抱歉。”徐妙锦双手合十,对着道衍躬身一辑道。
道衍和尚睁开双眼,忙笑盈盈地回道:“郡主何须与贫僧客气,郡主此番不想皈依佛门了吧?”
徐妙锦听他此言,想起那日香山之上的缠绵,不禁面颊绯红。道衍见状,便会心一笑,忙起身相让就座。
“大师定是已经知晓燕军在白沟河大胜的消息了吧。”徐妙锦小心翼翼地看着道衍问道。
“嗯”道衍点了点头,继而会心一笑道:“郡主是在担心魏国公吧。”
“大师既然是知晓未来之人,我便明人不说暗话,大师可知燕军接下来会在济南城下遭遇强敌,为何不事先知会与燕王?”徐妙锦虽然自己也是知道历史之人,她自己没剧透,却好奇起道衍作为燕王的谋士,为何也不剧透一二。
道衍轻轻抚了抚胡须,微微一笑道:“贫僧何时说过,我是知晓未来之人?这世间万物皆有定数,能不改变,最好不要去触碰,否则只会引火上身。”
“那大师为何要提醒我去相帮应天的旧人?此次燕王因白沟河一战与我大哥结仇,如今燕军不日便会兵临济南城下,大师所说的旧人,是否也包括山东布政使司铁大人家的千金?”徐妙锦步步紧逼追问道。
道衍转了转手中佛珠,神态自若道:“贫僧该说的话都已经说尽了,郡主应去那金刚经中寻找答案,不过贫僧还有一句话要交代与郡主,巴音是个可用之人,待到时机成熟,郡主如若还未解开那金刚经之谜,贫僧定会叫巴音前去相帮,但此刻,还不是时候。”
作者有话要说: 一言不合就亲亲亲的四哥你们爱吗?22233333……
☆、第89章 鏖战济南城
第八十九章鏖战济南城
济南城位于北平南下通往应天的咽喉之上,二十一世纪从北京南下到南京, 上海的高铁, 便要先路过这济南城,拿下济南, 便等于向应天又进了一步,燕军乘胜追击, 朱棣此刻已率军将济南城团团包围, 誓要拿下这坚城壁垒。
山东布政司的官衙内,传来一女子悦耳动人的声音。
“爹爹, 魏国公!你们都在啊!”铁凌菲笑颜如花,朝着正在议事的山东布政司参政铁铉和魏国公徐辉祖走来。
“胡闹!你这丫头!怎跑到这官衙来了!”铁铉朝女儿皱了皱眉, 但言语中却隐藏不住父亲的慈爱。
“听闻魏国公来了,小女子特来拜会一二!”铁凌菲并未理会父亲的斥责, 转而向徐辉祖笑道。
“你这丫头, 让我如何放心的下,如今济南战事吃紧,人家避都来不及, 你却偏偏要跑到这前线上来。”铁铉见女儿这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 颇有些无奈说道。
“哎, 铁大人这是哪里的话,令千金身上颇有巾帼英雄的风范, 在下佩服!”徐辉祖向铁铉拱手一辑,谦让说道。
“还是徐家大哥好!”铁凌菲朝父亲挤了挤眉,又撇撇嘴, 继而说道:“只恨凌菲身为女儿身,不然定要拿起长/枪上阵杀敌,与那燕贼势不两立!”
铁铉见女儿如此这般模样,不禁抚了抚胡须,笑着摇了摇头。
徐辉祖见今日天色已沉,便要起身告辞,临行前对铁铉说道:“朝廷已下令让我带军撤回应天,我此番不能留在济南相助与铁大人,实在心有惭愧。”
铁铉听闻此言,心中便已明白了八分,皇上始终还是不放心徐辉祖与燕王的姻亲关系,如此心存猜忌,当真是致了一员猛将弃之不用啊……旋即便安慰道:“魏国公一心向着朝廷,皇上早晚会明白魏国公心意的,只是老夫想相求魏国公一件事情,不知道魏国公是否应允?”
徐辉祖忙拱手施礼道:“铁大人但说无妨!“
铁铉忙回礼道:“本是在下叨扰了魏国公,魏国公何须如此客气,凌菲一女儿家,留在济南我实在是放心不下,便想劳烦魏国公此番回应天,顺便将小女也带回去。”
“铁大人何须如此客气,令千金与家妹本就自幼/交好,如今这战乱的局面,我定不会有负铁大人所托。”徐辉祖听闻此言,连忙拱手承诺道。
“那就有劳魏国公了。”铁铉随即起身,亲自相送。
“徐大哥!”济南通往应天的官道上,铁凌菲掀开车帘,从马车上跳了下来,如今众人已经远离了燕军的包围圈,身处安全地界,一行人不急着赶路,便停下车驾在路边休息。
徐辉祖将手中水壶递与铁凌菲,铁凌菲接过那水壶,半晌,还是问出了一直萦绕着的那句话:“徐大哥可有锦姐姐的消息?”
徐辉祖已是料定她必会向自己打听徐妙锦的消息,只见他皱眉叹了口气道:“一言难尽啊!”
“听闻燕贼在大宁挟持了宁王殿下,想必这会,锦姐姐应是身在北平吧?不过这样也好,北平有徐家大姐照顾着,我也就放心了。”铁凌菲歪了歪头,天真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