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侯,冷静......就算沙沙想到也很正常。”陌九离声音平稳,手上挑铠甲碎片的动作也没有停。
暗温轻轻地呼了一口气,转过头,闭上了眼睛。
洛纱完全不知道他们前言不搭后语地在说什么,但只要暗温长老平静下去,她就觉得问题不大。
“九离哥哥,我还要和温长老说话么?”洛纱见暗温很疲倦的样子,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
“所以,所以阁主丫头也许有办法?”暗温的声音有些颤抖,似有些不确定,又似怀着期望,“少……陌城主,我可以问阁主丫头么?”
“什么?”洛纱问道。
“不必避讳沙沙吧!”陌九离声音清冷,“我现在也时常需要和她商量事情。”
洛纱一愣,这还是陌九离么?那个独来独去,把什么事情都藏在心里、扛在肩上的男子,现在知道找自己商量了?
暗温迫不及待地开口道:“我身上穿的这厚重的铠甲,阁主以为是什么?”
“防护服吧?”洛纱推测道,既然暗温不是在战场上受的伤,那估计就是为了防止锅炉爆炸造成伤害而穿的铠甲。
“可是你看就算有这么厚重的铠甲保护,我今天还是受伤了。”暗温叹了口气说。
“九离哥哥和夜少爷都会帮温长老看的,你大可放心。”洛纱急忙安慰道。
“老夫想问的其实是阁主知道用这个铠甲做防护的坏处么?”
“坏处还是比较明显的,”洛纱一本正经地回答道,“这铠甲那么厚重,穿着肯定行动不便;而且碎裂的铠甲如果只造成皮外伤那就还好,就怕还有贯穿在身体里,造成二次伤害的。”
“那么,阁主丫头,你有其他好的主意么?”
“嗯,”洛纱皱了皱眉,“可以试试用复合的材料,比如最外层的采用金属铠甲,但是那铠甲的金属材料也要锻造得有韧性,可以对外部的冲击进行反弹。”
“比如说?”
“比如说暗温长老是否知道铝?”
“知道。”
“铝和铁的合金能在韧性上有所提升,同时重量上又会有所减轻。然后中间一层采用陶瓷,将陶瓷用来防护是基于外层的金属没有将箭,暗器或者只是爆炸时带起的碎片弹开,由于陶瓷的耐磨性要优于金属,而且陶瓷在碎裂的时候会吸收能量,就能起到保护身体的作用。最里面可以采用真丝,缠住打破前面防护的物体。只是真丝的价格有点昂贵了……”洛纱眯起一只眼,调皮地吐了吐舌头。
“好了!”陌九离对夜宫说。
“嗯!”夜宫回答,“剩下的我来处理吧!”
“温长老,你对阁主的主意还满意么?”陌九离笑着问暗温。
“那是自然,老夫都跃跃欲试了!”暗温说着就要起来,“不过铁水的事情真的不是你说的?”
“不是!”陌九离边在一边洗手,边说。
“那她怎么就能想到?”暗温显然不信。
“我说错什么了?”洛纱发现自己完全跟不上他们两个。
“沙沙,”陌九离擦干手,转过身来,“只有在鬼医谷,我们是将铁矿石炼成生铁水,再炒成可以锻打的钢材的。而其他三国都只能通过反复加热折叠锻打达到五炼,九炼,卅炼,甚至五十炼,百炼,才能最终打出一把钢刀。”
自己无心的一句话又说中了鬼医谷的秘密?
“呼”,洛纱感觉像做了贼一样,“所以我又猜中了?”
☆、返回白城
洛纱同陌九离只在鬼医谷呆了两天便骑马出发回白城了,同行的还有马车内受伤未愈的暗温长老。因为在堪布拉山内穿越,洛纱他们的行程居然缩短了足足三天。
“早知道从西疆回白城有近道可以抄,何不在鬼医谷多呆两天呢?”洛纱问陌九离道。
“你看暗温长老这一车车的是什么?”陌九离笑指着他们一行人身后的车队。
洛纱摇摇头。
“暗温长老名樊忠平,在北域是因军功封赏而世袭的侯爷,每年问朝廷拿俸禄。我便用他的名义在北域经营了些买卖,因此他与诺家也是熟识。而这一车车的都是他送给诺家的贺礼。我们若不早些进白城,恐是要在白城城门口排队等待进城了。”
“原来如此!”洛纱笑道,“诺家少当家的婚礼自然是热闹非凡。这一车车的该都是奇珍异宝吧?”
“真金白银也是不少!”陌九离笑道,“但是最重要的是怕人浑水摸鱼从中捣乱!”
“呵呵,九离哥哥的银子也不好赚!”洛纱边打趣边若有所思,“奇珍异宝也就算了,若是真金白银这样搬来搬去甚是麻烦。”
“上次攸王婚礼西疆和南陵的贺礼也是这样从白城通关的。”陌九离边说边下马,“沙沙,我看前面已经排起队了,我们两个无什行李,也不必在此等候,不如下马从旁边侧门进去?”
“那温长老?”洛纱问道。
“老头儿在车上躺着也是一样休息的。”暗温长老在车内迫不及待地说道。
“温长老听力那么好,估计是觉得我们烦到他了。”洛纱笑道。
两人牵手很快便进入了白城,“九离哥哥,”洛纱回望城门口排起的长龙,“其实我有一个想法......”
洛纱刚跟陌九离咬完耳朵,落下踮起的脚尖,还没来得及将搭在他肩上的手撤下来,就听到身边一个甜甜的声音:“陌城主,长信郡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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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听说给诺斐然送贺礼的队伍已经在白城外排起了长队,平明便拉着萧伟出来看热闹。
萧伟呆在白城半个月,对于逛街这件事着实已经十分腻味了。白城并不大,平明一周内就拉着他逛遍犄角旮旯的商铺,虽然这些大大小小的商铺里时常会有稀奇的东西出现,可是作为一个男人,且是一个现代的男人,对这些花哨的东西却像是小儿玩具一样让他全然提不起兴趣,更何况这白城满目的繁荣还都是陌九离的。不过既然萧伟是攸王的身份已经被揭穿,萧伟便正大光明地宣布自己从首城到白城来参加诺斐然的婚礼,这一举动又让诺家感激涕零,大呼皇恩浩荡。
平明对萧伟的方式和景耀自然是完全不同的,景耀是适应,是求全,是奉迎,而平明则是辅佐,是操心,是安排。楚舒辞的习惯平明本来就十分了解,而萧伟也带着他的记忆,一些不经意之间的合拍也时常让萧伟时常觉得温暖贴心,因而他更愿意和平明窝在白城的小院里,过着幸福的二人世界。
只是那个她始终在他心里,不曾想起却也没有忘记。因此当看到她亲昵地拉着他说话,而他将手宠溺地托在她腰上的时候,他便不自觉地停住了脚步。平明好奇的目光顺着他的追去,那依偎在一起的身影,似在说着十分私密的话,一个飘逸,一个灵动,着实让平明一时间也移不开目光。那两人在闹市街口旁若无人的举动,是让平明羡慕的如胶似漆,也是让萧伟嫉妒的亲密无间。
听到声音,洛纱扭头看到是强装欣喜的平明和满脸阴沉的萧伟。
洛纱对攸王没有感情,对萧伟的出生入死却是真心感激,因此在得知他俩是同一个人以后,她也改变了自己对攸王的看法,至少没有之前那么讨厌。她悻悻地收回搭在陌九离肩上的手,却被陌九离一把握住。
在场的四个人都不是傻子,洛纱不是不知道楚舒辞对她的想法,她不愿意刺激他,可平明和陌九离要的是他的死心,才一而再,再而三地要印证,一个要她证明她不爱他,一个要她证明她爱的是他。
“平明公主,萧护卫!”两人异口同声。
“你们这是?”平明问道。
“从西疆拜访完皓宇王子和他的妃子回来。”陌九离回答。
“皓宇王子成婚了?”平明的消息显然没有那么灵通。
“嗯,他的正妃正好是我和沙沙的表亲。”
“那个蓝雎儿?”萧伟觉得自己就是被欧阳家玩得团团转。
“正是!”陌九离回答道,“也算是苦尽甘来!”
“皓宇王子结婚,斐然哥哥结婚,陌城主和长信郡主也是,这个月的喜事可真多!”平明拍手道,“可惜平明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嫁人!”平明悻悻地嘟起了自己的小嘴。
萧伟本对平明变着法子提醒自己长信郡主要嫁人这件事十分反感,这本就是他的伤心事,她却不解风情地插刀补刀,俨然一副不折腾到自己死心不罢休的样子,可是看到平明噘起的嘴又发作不出来:没错,平明跟了自己真的是连名分都没有!而一个女人在她最好的年华连名分都不计较地跟着自己,自己还能怪她小心眼么?!
萧伟当下也不愿意说什么,迈开步子便走开了,眼不见为净吧,还能怎样?
“王兄!”平明见楚舒辞扭头走开,便匆匆向洛纱他们行了个礼,也追着去了。
洛纱呼了一口气,这算是过去了吧?
☆、诺童婚礼
萧伟再次见到洛纱的时候,是在诺斐然的婚礼上。
洛纱作为童颜的娘家人,随童颜的花轿同童年一起从白城的童家客栈过来。
洛纱一身水蓝色斜襟立领罗裙,迎上身穿同款同色的陌九离便是一笑,而这笑看在萧伟眼里便似仙女儿般风姿卓越倾国倾城。陌九离拉起她的手,两人便并肩而立安安静静地看着诺斐然童颜举行着拜堂仪式,这里是赞礼高唱,那里是岁月静好,这一动一静似是两对神仙眷侣,佳偶天成,吸引着众人的目光。仪式办理完毕,陌九离又拉着洛纱一起穿梭在豪门贵胄之中,洛纱仪态端庄娴雅,言谈落落大方,每到之处必博得众人交口称赞。萧伟看得扎眼,却又移不开自己的目光,然而洛纱和陌九离却默契地从来没有往他的方向看过来一次,似乎完全不知晓他的存在,一如他也忘记了身边的平明。
萧伟眼见诺家的下人穿过礼堂里的人群,走到洛纱身边,低头说了两句,洛纱便抬头看了陌九离一眼,转身离开。待他目送洛纱的背影消失在礼堂外,才收回不舍的目光,却不经意与陌九离意味深长的探视撞了个火星四溅,然而他情绪低落,不想找人打架,便避开与平明闲聊起来。
洛纱踏进新房,便见童颜在喜床上端坐着。
“颜儿,何事找我?”洛纱问道。
“云……郡主!”童颜一直叫洛纱云卿,一时改不过来。
“叫我沙沙吧!”洛纱笑道,“我的名字叫欧阳流沙。”
“沙沙,”童颜轻声唤道,“我这一出嫁,不比其他女子可以时常回家看看,我是要去北域的,回一趟家怕是要小半月的时间,只是放不下父亲和还没有娶妻的哥哥。”
“你这话里有话。”洛纱掩嘴一笑,“你是想见童家主和童年呢,还是想让童年快点娶亲呢?”
童颜笑道:“沙沙一定想说,若要见哥哥可以让童家把酒店开到北域,就像开到白城一样,这样哥哥就能时常去北域了是么?”
洛纱点头:“难怪诺斐然说你聪明,这才一个月不见,你已经开始为童家的生意盘算起来了。”
“沙沙过奖,只是诺家的事情并没有我想得那么简单。”童颜收起了笑颜。
“怎么说?”
“不知道沙沙是否知道诺斐然并非诺家长子?”童颜突然压低声音凑到洛纱耳边说。
洛纱知道事关重大,便默不做声,只对着童颜摇摇头,表示自己并不知道。
“诺斐然是诺家少主是不错,可是他有一个哥哥,叫做诺悠然。”童颜悄声地说道。
洛纱挑了挑眉头,诺家当家的主妇果然没有那么好当,诺家家大业大,若还有几房太太,兄弟姐妹、七大姑八大姨的,这亲眷关系和利益分配必然牵扯甚广十分复杂。
“悠然哥哥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但从未见过,只是听说他年幼时身染重疾,不能行走,诺斐然这个老二才代替哥哥成了少主。”童颜说道,“只是......”
洛纱抬眼看童颜示意她说下去。
“只是斐然对他的哥哥言听计从,我看悠然哥哥才是幕后真正的继承人。”童颜这一句话如一颗小石子投在洛纱的心里,咕嘟咕嘟地往下沉。洛纱眨巴了几下眼睛,“所以童家能不能在北域开店要听诺悠然的意思?”
“正是!”童颜点头。
“然而,诺斐然娶你是他自己的意思吧?”洛纱突然不确定起来,那个在她看来十分通透的一个人怎么会是自己哥哥的傀儡?
“沙沙你言重了,”童颜笑道,声音也恢复了自然,“诺斐然自然是喜欢我才会娶我的。而我也不是冲着诺家的家业去的,他若不做少主,我也乐得清净,我只是......”
洛纱懂,结婚是两家的事,她只是担心童家和诺家在利益不一致的时候,诺斐然会怎么办?和自己没有感情的诺悠然又会怎么办?而这还只是开始……
“少奶奶!”门口的下人来唤,“少爷问你,长信郡主是否还在你那里?”
“有何事?”童颜收起平时在洛纱面前随性放松的样子。
“少爷有事要找郡主,请郡主与少奶奶聊完后与他见一面。”
“知道了!”童颜回答,似已有诺家当家主母的威严。
诺斐然既然来催了,童颜也不好和洛纱多说什么,刚才那下人一定在门口等着:“只是哥哥的婚事,沙沙可否帮他物色物色?”
“童年宅心仁厚若是娶个刁钻的婆娘必然镇不住场子呀,”童年的婚事洛纱不是没有想过,只是童年太过忠厚老实,若是娶来一个长袖善舞的女子,必然把童家闹得鸡飞狗跳的。
“哥哥是什么样子我这个做妹妹的怎会不知,所以才需要拜托沙沙,看能否物色一门门当户对的亲事呢!”童颜叹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