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都还没看,怎么会放完?”陌九离轻笑道,这才第一轮呢!
“嗯!”洛纱笑着点头,“九离哥哥是放给我看的吧?”
“没错,我们婚礼的时候你一个人呆在房里自然是看不真切,我又不能陪你,所以今晚让你看个够!”陌九离笑道。
陌九离就是这样细心贴心,洛纱不知道自己是哪辈子修来的福分,可以和这样一个男人过一辈子,居然还有人认为自己会放弃他,真是滑稽可笑。
了望塔上有人上来,洛纱还没忘记之前诺悠然的警告,十分警觉,急忙坐起,抬头看陌九离,“没事,”陌九离安抚她道,“天晚风急,是我让他们给我们送件衣服来。”
陌九离将那马甲拿起给洛纱穿上时,洛纱摸着衣服料子十分膈手,“暗温长老已经做出来了?”
“嗯。”
“那这衣服不仅仅是防风,”洛纱笑道,“还防子弹呢!”
“子弹?”陌九离嘴唇轻弯。
“呃,弹弓,弹弓。”洛纱伸伸舌头,忙扯开话题,“穿着并不十分重呢?”
“嗯,不是上战场,只是给你防身。所以用了很薄的钢板和陶瓷,里面主要是真丝的料子。”陌九离修长的手指细心地帮洛纱扣好对襟的扣子,末了还帮她拉了拉下摆,上下打量了一番,“果然是太瘦了,若是丰腴一些更好看!”
哈,陌九离居然能说出这么流氓的话,洛纱只羞了一秒钟,就反客为主,将双手手撑在陌九离的腿上,猫回他怀里,眯起双眼,企图先勾引后教训一下他这表里不一,屡次撩了就逃的家伙,却不想一抬眼还没有撞入他的双眸,就被他嘴角那一抹淡笑勾了魂魄,跌入他的深情,不自觉地恍了神。
初秋夜,烂漫烟花,嫡仙男子,悬空坐在白城最高处,洛纱没做任何抵抗便沉醉在这如梦般的不真实中,不得脱身。
然而陌九离却很快就放过洛纱的眼睛,往她身后望去。洛纱疑惑,亦跟着回头看去。
“主人!”洛纱都没来得及看真切那渐渐靠近了望塔的人影就已经飞身出去了,她甚至都没有注意到这一次陌九离都没有拦她。
“沙沙。”主人还是上次的模样,他打开双臂,示意洛纱过去。
洛纱没有片刻犹豫,主人就是主人,见主人身体的反应要比脑子快。
“噗噗……”烟花又在夜空中绽放了,绚丽夺目,然而洛纱却无暇分神去看,她乖巧地像一只小兔子,蹦跶了几下便径直投入了主人的怀抱,“主人……”长信撒娇地唤道。
主人的面容突然被火光照得通亮,将洛纱的影子投在了主人的胸前,洛纱心中疑惑,还没有来得及回头,就听见震耳欲聋的“轰”一声巨响,身后则像是被人用铁锤猛地锤了一下,一股巨浪袭来,将她同抱着她的主人一起掀开十丈开外,原本已经失神的洛纱被这突如其来的冲击敲醒了脑门,她稍稍迟疑了一下,便放开依然还黏住自己目光的主人的双眼,慢慢转过头,却在惊骇之中看到被烈火和浓烟包围的了望塔。
洛纱的心脏骤缩,全身的血液奔腾而出,在她的血管里推搡着惊呼着,慌乱中似要去寻找那刚才好象还在,可现在却已经失去的什么重要的东西,他是谁?
她不知道他是谁么?还是她太知道了不敢相信竟然是他?!洛纱的双眼反复探看刚才他俩坐在塔顶的位子,期望能找到他的身影,然而她的目力再好也无法透过这如幕布一样浓厚的滚滚黑烟。
“噗噗噗……”烟花的声音盖住了了望塔底爆炸和燃烧的声音。
“这烟花是放给你看的!”陌九离温柔地笑着说,“今晚就让你看个够!”
“九离哥哥!”洛纱的眼泪夺眶而出,大叫着便要冲进去救人。
“沙沙,”主人伸手拦腰抱住她,“你不能进去!你会死的!”
洛纱不可置信地看了主人一眼,脚下一使劲,想要绕开主人,再次扑进火场,自己刚才干嘛了?居然放开了陌九离,让他一个人呆在了了望塔上?如果自己不走,至少两个人可以相互救助啊!
“沙沙,”主人再次拦住洛纱,而此时了望塔底的支架终于被大火烧断了,那塔就这样歪歪斜斜地轰然坍塌,葬身火海。城府里的侍卫已经开始打水扑火了,然而这杯水车薪只延缓了熊熊大火将一切化为灰烬的时间。
“他已经死了!”主人望着地面上烧得欢腾的大火,保持着一贯的冷静和面无表情。
☆、萧伟蒙冤
洛纱同陌九离走了以后,萧伟便怅然若失,追随两人的影子到了了望塔上,却不想看到了望塔被烧坍塌的一幕。其他人都在看烟花没有留意到白城府的变化,萧伟却看得真切,他心念洛纱的安危,便急忙往了望塔赶来。
洛纱见有人来救援,抬起泪水涟涟的双目,却不想来人是楚舒辞。
“当然是失去他咯……”诺悠然那悠哉品茶的画面在洛纱的脑海中定格,这是来清场看看陌九离有没有死么?
洛纱如坠冰窖,浑身颤抖起来:楚舒辞要的是陌九离死,可是今日若不是主人正好出现救了自己,她也会一起死去。
“杀了他!”主人递给洛纱她放在白城府的凌月命令道。
洛纱看着萧伟目眦欲裂,她刚经历了生死,又因收到主人的命令,失去了辨别的能力,旧恨加上新仇,一心只想杀死攸王,便挺剑向萧伟刺去。
“纱纱……”萧伟前来是为了救她,却不想迎接他的是她的剑。而他情急之下脱口而出的“纱纱姐”,又被洛纱冷言打断。
“沙沙是你叫的么?你这狗皇帝,你设计暗杀九离哥哥,又派人围攻我主人,你安的是什么心?这退婚的诏书是你自己颁的,你后悔了却找我们来寻仇?”洛纱眼睁睁地看着陌九离消失在火场,满心的悔恨和愤怒无处发泄,举剑便刺,见人就砍,凌月剑挥得狠了,在燃放烟花的反射下,竟似开出了夺命的小花。
萧伟气得脸色发白,自己是来帮忙的,怎么被洛纱反咬成了罪魁祸首,“好一个血口喷人!”
“你自己有没有做过的事情你自己清楚!你丫的敢做不敢当!”洛纱也不愿与他多掰扯,专心向萧伟进攻,银光道道,似要将万物绞入,碾碎,毁灭。而此刻主人的身边也悄无声息地出现了十一个黑衣人。
“噌,”宝剑出鞘。
以一当十?这只是传说。双拳难敌四手,恶虎还怕群狼,一时间主人与这十一人也打得难舍难分。
萧伟满肚子窝囊气,却因洛纱豁出了性命在与他缠斗,竟让他也一时无法脱身。余光中他瞥见主人的身影,心里顿生一团戾气,便举剑挡开洛纱的进攻要加入那十一个人的战斗。
洛纱见萧伟要走,一个翻身跃到他面前欲要拦住,却不想萧伟见了主人也似魔鬼附体,举剑就像洛纱劈来,“当”的一声,凌霄砍在洛纱左肩上弹开,洛纱死扛住这一剑,好在身上穿着防弹衣,才让她免于受伤,想起陌九离亲手给她穿上这件衣服,而如今物是人非,洛纱顿时又红了眼,顾不得左肩上的疼,再次举剑往萧伟颈项刺去。
萧伟对洛纱刚才那一击下手很重,是以他自己也恍惚了一下,自己无论如何不会对纱纱姐动手吧?
然而就在他愣神的片刻,洛纱的剑已经到了,萧伟急忙偏过头避开,但凌月的剑气已经到了,萧伟的颧骨上被割开了一道长长的口子,顿时血流满面。
“你这女人疯啦!”萧伟气急败坏地咆哮。
“你人面兽心,若对我和陌九离不满,要闹事何必放在诺斐然的婚礼之上?他对你可是忠心耿耿,却不想你在他婚礼当日大开杀戒!”洛纱嘴上在骂,手里并不停,剑剑直指要害。
而此时又有一个人悄无身息地加入了主人同那群人的战斗,而这个人的加入,顿时让主人有些招架不住。
“沙沙!”主人出声。
洛纱一回头,看到落于弱势被围攻的主人,顿时理智全无,瞬间放过眼前的萧伟,要去救他。
而这次萧伟也看清楚局势了,凌霄拦住凌月,萧伟用剑拦住洛纱的去路,并借力把她往自己方向拉来。
主人见洛纱无法来救援他,便得空杀出一条路,往白城城北遁逃。那十二个人一路追击而去。
洛纱心中急切,卸了手中的力道,并往下坠去,凌月顺着凌霄的力气,直接向洛纱的左臂劈来,等萧伟觉察自己手上失了抵抗,急忙收手,却为时已晚,凌月再次砍到洛纱左肩上。洛纱吃痛,却仍不放手,弹开的凌月一个翻出,刺在了洛纱自己的大腿上。可是洛纱顾不得那么多,她急忙甩开萧伟,寻着主人的方向而去。
然而她在与萧伟几近歇斯底里的打斗中已经失去了太多力气,加之腿上的伤,等到她赶到时,只看到主人的一抹虚影跳入了白城北的其中一口井中。
“封了!”十二个人中有人命令道。
“主人!”洛纱哭着扑到那口即将被封起来的井上,她不能接受在同一个晚上同时失去两个至亲的人!
“沙沙,他不会死的,这是他的逃生之路,也是他出入白城的密道,今日封上了,我们婚礼那日他便再也混不进来了。”
洛纱一愣,扭头看那说话的男人。他的脸是烟熏的黑色,只有那眼白在夜幕中印着点点火光,让人看不真切他的面容,而那浅蓝色的长袍外罩了一件灰黑色的马甲,和自己身上的是同款。
“九离哥哥!”洛纱猛地跳起,冲上前去抱着陌九离又哭又笑,又叫又跳。陌九离伸手抱着她一如刚才那般,轻拍起来,“好了,好了,我没事,我穿着你设计的防护服呢!”
“九离哥哥!呜呜呜……”洛纱喜极而泣,到最后禁不住捂嘴大哭起来,失而复得的心如同坐过山车一般,刹那地狱,刹那天堂。
受了伤的萧伟气恼地看着这一切,他就是一个局外人,竟然没有一个人关心他的伤势,他的委屈,还有他被洛纱践踏的自尊心。
经过刚才那一顿痛骂一番厮杀,萧伟和洛纱的关系是彻底破裂了,想到之前所付出的真心全都付诸东流,萧伟气得浑身哆嗦,“你说我后悔退了和你的婚约,我便是要做实了这个悔!”
他转身便踩着屋檐和城墙,跃出白城而去……
☆、二披嫁衣
乱石堆。
碎石轻颤,似听到铁蹄铮铮;沙石飞走,扬去那千年血腥。
沉寂了多年的若安峡谷。
是当年戎马一生英勇善战白城陌藩王的葬身之地,亦是风姿绰约曼妙华贵陌王妃背井离乡之所。
那横举着逼退北域三万大军的凌霄剑,今天又带着北域一千轻骑归来,为的还是那沉寂多年又昭然若揭的秘密,还有那传奇世家里世人津津乐道的美颜。
“陛下,属下请战!”
“陛下,属下附议!”
南陵欧阳清竹假借献舞欲行刺北域王,被当场斩杀,其罪当诛,然南陵白城却假借同族被杀之名,欲举兵侵犯北域,北域迫不得已,出兵抵御,惩一儆百,以儆效尤。
南陵长信郡主背叛和亲婚约,羞辱刺伤北域攸王,离间祸害北域与南陵关系,其罪可诛,然北域攸王为息事宁人,与南陵重修旧好,仍悲天悯人,对长信郡主之过错既往不咎,只带一千轻骑迎长信郡主回北域,以期一切重回正轨,天下升平。
骅骝马上攸王世传的面具反射出肃杀的气息,冷峻的面容上是那心爱女子留下的剑痕。
“报!”
“讲!”
“白城同意放行!”
“走!”
马嘶啾啾,萧伟骑马在堪布拉山俯视张灯结彩喜气洋洋的白城之时,太阳正日沉西山。
红,是喜庆亦是血色,今日它会代表什么?
一千轻骑俯冲下山压境白城的时候,白城城门打开,从里面走出来整齐划一的百来号人,在城门口布阵排开。
“停!”赵鹏命令道,“陛下,前面出来的是西疆士兵。”
“一百西疆禁卫军?”萧伟冷笑,抬头望向城墙上站着的阿史那皓宇王子和蓝雎儿。
“本王子与爱妃被攸王陛下困于白城,本王子禁卫军愿身先士卒,攸王陛下有何疑义?”皓宇伸手侧抱住身边的蓝雎儿,“爱妃莫怕!”
萧伟要被气笑了,好不容易才没有崩了冷脸。蓝雎儿?怕?
“北域攸王前来接南陵长信郡主回北域成亲,请郡主出城!”赵鹏出列,在城墙下喊道。
“沙沙,好像有人叫你!”陌九离温柔的声音从城墙上飘来,“你要不要去看看?”
“有什么好看的,不过是言而无信的小丑,始乱终弃的种马。今日我与九离哥哥成亲,莫要被这种下三滥的人污了眼睛,扰了兴致。”洛纱娇滴滴地回答。
“可是他们是要同你成亲,我怕他们会攻打进来?”陌九离无不担心地说。
“九离哥哥,你怕不怕?”洛纱问道。
“自是不怕!沙沙你怕么?”陌九离反问。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洛纱的话语掷地有声,“不过九离哥哥,你莫要担心,我看那什么王的,也并不是真心娶我。你想想,我欧阳女子怎可和人共事一夫?他若真心想要娶我,先休了那后宫的景耀再说!”洛纱佯装生气道。
“我西疆第一公主恪守妇道毫无过错?怎可被北域退婚羞辱?”阿史那皓宇怒喝道。
女墙上爬上来一个满脸稚气的女子,她扶墙而坐,双腿悬在城墙外面,手里把玩着不知是谁送她的玉镯,粉嫩的脸上嵌着的是失望和悲凉,冷硬的嘴角抿成一线,红肿的双眼中透着对生死的淡漠。
“啪”玉镯坠下两丈高的城墙,弹在微微倾斜的墙面上,碎石在空中四溅,落到墙角,四分五裂。
楚舒辞的心被人抓紧捏了一把,然而萧伟的嘴角只稍微抽动了一下,继续冷漠地看着他们。
“朕是来迎亲的,不是来看你们搭台唱戏,也不是来找人打架的。”他的话用内力送出,不十分响亮,却也确保每个人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