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我猜也是。”赵文玥想起这个宝贵茶肆的二当家,一心想要垄断玫瑰茶包,那么他会在还有不到一个月,花苞就要生长出之前过来偷玫瑰花苗,也不足为奇了。
地上躺着的这几个人,赵文玥让天竹和泠水一起把他们用绳子捆了,送去了官寺。
赵文玥并不准备将幕后的二当家牵扯进来。这种小事他完全可以推脱开来,说不是自己安排的,只是手下的人擅作主张,才做了此事。
她现在的目标是保护好这些花苗,保证花苗能够在花苞长出前,安然地在田地里生长。
她一定要会护好这些花苗,同样的事情不会再发生第二次。
二当家得知自己派出去的那些人,全部都被赵文玥发现时,脸上的神情更为冷峻,一双眼睛像毒蛇一般盯着前来报信的人。
“这点事情你们都做不好!不过是一个痴傻的下人,竟然几个人都打不过!还打草惊蛇!”二当家想起前几日派去赵家提亲的媒婆,同样带来的不是好消息。心里一阵烦闷,这赵府的二小姐,怎么就这么好运气,被太守家的大公子看上了?
想要通过提亲把那些花苗占为己有不得;想要把那些花苗偷回来也不得,还被赵文玥发现了。接下来要怎么办?
去年从药铺里收购的玫瑰茶包,虽然用十两一壶的价格在卖,依然被哄抢,之后他有让郡里分店的人去寻找,看能否找到别的种植玫瑰花的农户,收购一些回来,可是没有收货。甚至在长安,都无人听说过玫瑰花。
这样独一无二的宝贝,在自己手里就是源源不断的银子,他断不会错过。如果直接来没办法拿到玫瑰花苗,那么他只能找点“委婉”的方式了!
郭家的动作很快。
虽然泰州郡离平阴县有快一日的路程,郭家仍然在半月内内就完成了娶亲前的各种流程,将成亲的日子定在了五月初十。
赵文玥得知这个消息,是因为赵家派人来接她回府了。
看着门外满脸堆笑的马氏,赵文玥觉得好笑。
“文玥,不要说赵家不疼你,给你说了这门亲事,整个县城里的姑娘小姐们都要羡慕死你了!”马氏挥挥手上的帕子,“连文瑶都说我偏心呢!”
“哪门亲事?”赵文玥虽然知道郭梓珩回去泰州郡说服他爹娘去了,可是没听到准信,她心里还是没底。
“泰州郡太守郭家!你说好不好!”马氏脸上虽笑着,心里却在滴血。
“嗯,是还不错。”赵文玥装作满不在乎。
这孽种,还敢挑三拣四!!马氏只快把一口银牙咬碎了,“那就赶紧跟我回去家里住吧!还有三日就要来迎亲了,你得从家里出嫁啊!”
“还有三日?这么快?”赵文玥愣了一下,这古代娶亲这么快?郭梓珩使了什么招,不仅让他爹娘同意,还这么快就来娶亲了?
“你娘的病拖不得,”马氏不想说那郭公子也病着,怕这孽种不愿意嫁,“你不想你娘的病好了?”
“嗯。”对了,她还有个从未见过面的娘,不知道病得如何了,正好回赵府看一看情况。
马氏张罗着让下人收拾东西,但发现这庄子上基本没什么能带走的东西。
最后只张罗了两套衣服回去换洗,便让绿萍搀着赵文玥上车回县城去。
“二夫人,你先去车上等着我吧,我交代这两个下人几句话。”赵文玥说。
下人?马氏撇嘴看看那两个男子,一个高大憨傻,一个瘦小体弱,也不知道这孽种什么时候买的下人,到时候她都给打发了走!晦气!
“这些日子你们跟着我,也看过我怎么照顾家里这些花和玫瑰花田里的那些花苗了。我走的这几日,你们一定要看好、顾好,玫瑰花月底就会开花,在此之前不能出任何差错。”赵文玥叮嘱两人,“有什么不懂的就问铁柱,他知道的多。我出嫁之后会回来的,到时候再想办法把这些花运走。”
两人点点头。
赵文玥按下心里的不放心,转身出了门上车了。
到了赵家,赵文玥觉得有点物是人非。去年她为了不饿死,回来赵府要钱,被人唾弃;今年不过是因为说了一门好亲事,就被请回来从赵府出嫁。这天差地别,真是让人唏嘘。
“你就住在你娘的院子里,最后几天你们娘俩好好说说话,你也尽尽孝道。”马氏把她带到了李氏的院子里,这里已经收拾了一间屋子出来了,“这两日你也不用日日来向老太太和我们问安了,就安心呆着。嫁衣、彩礼那些我们都会帮你张罗好的,一定会让你风风光光的出嫁!”
赵文玥也懒得去和他们这帮人周旋,既然你这么贴心,那我就好好地呆着咯。
几人在院子里的动静,紧闭房门的屋子里的人好似并未发觉似的,一直没有出声。待送走了马氏,赵文玥让绿萍去收拾屋子,自己转身就去敲李氏那间的门。
“二小姐,夫人病得重呢,你还是让她好好休息吧。”一个丫鬟躲得远远的,跟赵文玥说。
赵文玥没理她,见敲门不应,索性直接推门。门其实并未锁上,她一推开,门内的浓浓的药味便传出来了。
“都病着了,就更应该多透透气。”赵文玥说了这么一声,进了屋子,将门窗一扇扇全都打开。
原本沉闷黑暗的屋内,光线一下子全部打了进来,微微的风在空气中穿梭,让人感觉到清新爽快。
赵文玥走到床边,想看看她的”娘”到底长什么样子,却发现床上的妇人早已经醒了,睁着眼睛看着她刚刚的一举一动,见赵文玥走过来,眼神便直接和赵文玥对上了。
“娘。”赵文玥不知道要说什么,叫了她一声。
“你坐那边的凳子上吧,我的伤寒还没好,免得过给了你。”李氏开口道。
“娘,你病得如何了?”赵文玥记起马氏说的李氏的病情,好像很严重。
“老毛病了,没什么大碍,养着就好。”李氏没看她,低头看看自己放在被子上的双手,指尖白得似乎光都能够透过来。
“嗯。”赵文玥趁机仔细看了看她的脸,果然是个美人,虽然还病着,却丝毫没有显现出萎靡,发白的脸色和憔悴的神情,反而让她带上一种赢弱的美,让人觉得疼惜。而且那脸上的五官让她十分熟悉,因为正是她日日在铜镜中看见的面庞。
这让赵文玥生出一种亲切感来,她忍不住问:”大夫可说了是什么病?有吃药吗?最近有没有好转?”
李氏却再次表现出了对这个话题的回避:”一点点小风寒,有吃药,最近好多了。”说完,压抑不住喉咙发痒,捂着帕子又狠狠咳了几下。
“绿萍!”赵文玥唤绿萍,起身将刚刚打开的窗户都关了起来,又吩咐过来的绿萍,”拿个火盆子过来,给我娘放在床边暖着。”
“你回去你那屋呆着吧,免得病气传给你了。”李氏竟一点都不想与她再聊下去,对赵文玥下了逐客令。
赵文玥也不知道和这娘要如何相处,怕她跟自己谈心谈出破绽来,顺水推舟便与李氏道了别。
但她总觉得李氏的气色看起来实在不是很好,想说等嫁到郭家去后,再让卢志阳过来好好帮她诊断一下。
如果说赵文玥对李氏没有怨恨,那是假的。
以前的赵文玥怎么想的她不知道,但是自从自己穿过来之后,自己的这个娘明明知道自己的女儿在王桥村受苦,但是从未想过说为她争取过什么,甚至过来看看她都没有。让她不禁认为李氏根本不在乎赵文玥这个女儿。
但是今天见到李氏本人,赵文玥却没有那么生气了。
一个小妾,不受男人的喜爱,又生着病需要看当家妻子的脸色,她的懦弱和自保,她能够理解。毕竟她没有任何的生存能力,她只能靠他们活着。
赵文玥不想再责怪她,在自己的生存面前,女儿的生存便没有那么重要了。她不会爱她、敬她,但她也会尽到自己该做的孝道,就当替原本的赵文玥还她的生养之情。
☆、第四十章
赵文玥对于古代如何成亲一点概念也没有,在赵府呆着的三天里,她就是被各种婆子丫鬟安排着,试穿嫁衣、绣鞋,不然就是偶尔去李氏的屋子里露个脸,和她在王桥村忙碌的生活形成鲜明对比。
赵文玥心里记挂着田地里的那些玫瑰花苗,那些是她的心血,不知道天竹、泠水他们有没有按时浇水,照顾好花苗们。
终于到了成亲这日。
赵文玥一大早就被婆子叫起来,沐浴梳妆打扮,头上梳了高高的发髻,带着黄金打造的步摇,她脸微微一动,步摇也随着颤动;脸上被棉线细细绞过,没有一丝多余的毫毛,扑了一层细细的粉和胭脂,看起来像个瓷娃娃一样;柳叶眉、红唇,脸颊还带着微微的粉,把绿萍都看呆了。
虽然绿萍平日里觉得小姐很美,但她不施脂粉,又不爱带那些首饰,所以只是一种素雅的美。但今日上了妆之后,整个人呈现出一种娇羞可人的神态,让人不禁心生疼惜。
赵文玥也没想到自己这么紧张,藏在袖子里的手心全是汗,她甚至能听见自己快速的心跳,咚!咚!咚!
她原先从未谈过恋爱,来到这异世以后更是对自己的终身大事没有过什么幻想,毕竟在古代,女人的地位是如此之低。虽然对郭梓珩一开始也是嫌弃满满,但是他并不是一个大男子主义的人,对于她种花也是能够接受的。后来频繁的接触让她对他心生好感,甚至幻想起来之后是不是自己也能继续下去这个爱好,把祖父留给她的这门手艺好好地传承下去。
只是和郭梓珩成亲是一回事,郭家能够接受她则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还有她至今仍不知郭梓珩是如何说服他的家人,愿意让他娶一个身份、地位如此不匹配的媳妇。是不是嫁过去反而是新的磨难的开始?
想到接下来可能遇到的种种困难,赵文玥一早就没有进食的胃里就一阵绞痛。
但是路是向前走的,至少现在迈过了一个坎,她不用再担心自己会被赵家卖进什么人家,以此又交换了什么条件。
门外的唢呐、锣鼓声越来越近。
“人来了人来了!”一个丫鬟跑来,赵文玥的房内又是一阵忙乱。
终于收拾好一切,盖上盖头,赵文玥被人牵着往外走去。
李氏今日竟没有卧在床上,而是倚靠在她那屋门边,默默看着院子里忙活的众人。
看见赵文玥被人搀离了院子,她却好似仍没有回过神一般,靠在门边伫立了好久好久,直到那喧闹声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赵文玥走出院门,低着头只顾着看脚下的路,生怕自己踩到嫁衣的下摆摔个大跟头。这嫁衣在她瘦小的身子上显得过分的宽大,虽然已经改了一回了,仍然不能合身。
赵文玥被请上了花轿,几个轿夫将花轿抬起,便朝着泰州郡的方向出发了。
绿萍没被留在赵府,估计赵家几个主子也觉得她日日跟赵文玥接触不甚吉利,便让她做赵文玥的陪嫁丫头。这会绿萍便跟着轿子走着,就看赵文玥有没有什么需要的,她能随时搭把手。
从一大早就出发,天色微微发黑他们才到了郭家。
赵文玥下了轿子,又是被一路搀扶着,到了府内。她不知道来了多少人,但是喜乐声、谈笑声围绕在她周围,让她更为紧张。
因为郭梓珩还病着,所以其实他并未到门外迎接赵文玥,而是在正厅内等着她。他虚弱地由一个小厮搀扶着,也穿着大红色的喜服,一张俊秀的脸上虽然带着病容,但是眼神依然流露出满满的期待。
主位上坐着郭仁儒和燕氏,家里的其他老老小小都在厅里等着,一方面是期待新娘子到底长什么样,一方面则十分担心郭梓珩撑不住。唯独郭梓璟看见赵文玥进来了,忍不住低低喊了一声:”这个就是我嫂子了!”
听着司仪的指示,赵文玥觉得自己好像一个木偶,机械地进行着拜堂。她的心跳跳得更快了,感觉要不是紧闭着双唇,能够直接从嘴里跳出来!
“夫妻对拜!”赵文玥被人搀着转过身,朝着某个方向拜了一拜,便又被一群人拥着朝别的地方走去了。
人群之中,突然有一双手伸过来紧紧抓住她的手,那双手同样也满手是汗,赵文玥突然就觉得心不慌了,紧接着就听到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牵着你走,小心点。”话语里却是藏不住的颤抖。
“嗯。”盖头下赵文玥的脸早已通红。
她有点瞧不上自己:算起来都活了二十多岁了,怎么还这么容易脸红!
跨了门槛,赵文玥被带到一张床上坐着,还没坐正摆好姿势,就听到一个娇娇的女声:”哥!快点掀新娘子的盖头!我都等不及了!”
人群又是一阵哄笑,然后赵文玥的盖头就突然被挑起,正对面的正是多日未见的郭梓珩,不,现在是她的相公了。
郭梓珩看见赵文玥羞红的双颊,感觉自己好似并不认识眼前这个姑娘似的。她那雪白无暇的肌肤在大红色喜服的衬托下,好似那温润的白玉,隐隐还透着光泽;双眸羞涩却仍然与他对视,吸引住他的目光。他想要开口称赞她今日的美貌,却被另一个人截了话头。
“嫂子你太美了!”郭梓璟已经冲上前去,拉住赵文玥的手,眼神、表情都满含着亲近喜爱。
“规矩!”燕氏一把拉过她,不过对新媳妇的脸蛋也很满意的她,脸上带着盈盈的笑意,对赵文玥说:”一天没吃东西了吧?等下我叫人送点饭菜过来,你和梓珩就在这里用饭就好了。他身子还病着,就不让他去前头敬酒了。你们好好吃饭,早点歇息。”
说完,招呼着一干人赶紧去前院吃菜喝酒去了。
郭梓珩还傻站着看着赵文玥,原本搀着他的小厮也被燕氏打发走了。在关上门前,燕氏犹豫了再三,还是叮嘱了一句:”梓珩,你身子还没好,千万不能劳累了!”
“娘!知道了!”郭梓珩的脸上也泛红了,赵文玥更是将头低下,不敢让红得快熟透的脸出卖她。
屋内于是只剩下两人。
郭梓珩先开了口:”饿了吧,等下多吃点。”
“嗯,你怎么病了?”赵文玥突然想到刚刚自己婆婆的叮嘱,忙问,”卢神医呢?有他在你怎么还病了?”
“说来话长。”郭梓珩正想开口解释,突然外面几个丫鬟进来摆桌布菜,他忙收声,等弄好了将原本要服侍两人的丫鬟使唤出去,这才跟赵文玥一一解释原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