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经纪人良心不会痛——三水小草
时间:2017-10-07 22:14:21

  外形和气质上的某种相似,当时真的是让包括康延在内的所有人都纠结于到底如何安排封烁和肖景深两个人的角色。
  乔卫是成长,路长河是复活,他们两个人是两条交叉在一起的线,有不同的轨迹,可是如果在他们之间正中的位置找到一个点,与交点相连,他们两个人又互成倒影。
  之前沉迷于把自己弄成糙汉子的封烁想证明自己表演上的更多可能,与他相比,肖景深显得有些无欲无求,他似乎当惯了被选择的人,对于主动选择的积极性很低。反倒是他的经纪人桑杉小姐,不仅无比坚定地要求肖景深演路长河,并说服了康延,还让康延配合她,以一种近乎玩笑的方式定下了两个主要角色的分配。
  肖景深确实有令人惊叹的可塑性,在定下角色的时候他看起来还是个气质温和的年轻人,比起成名已久一直生活在风口浪尖的封烁,他的存在感不弱,却能让人察觉到与封烁的“相似”。
  可是没多久,这种相似就消泯殆尽了,也许是在一次次的军事训练中,也许是在对剧本和角色的揣摩中……
  想到这里,康延突然愣住了。
  从进组到现在,肖景深真的是判若两人,他为什么一直都没有发现呢?
  “我的目的很简单,我希望他能从路长河这个角色上面获取力量……您的电影永远都充满人生来就有的力量感,具有极强的感染力。”
  沉吟了一下,桑杉才做出了回答,她的语气很真诚。
  受到了夸奖的康延却难以露出笑容。
  “桑小姐,可能……您对老肖的了解,是正确的。”
  ……
  站在酒店房间门口,桑杉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快到凌晨两点了,走进房间里,她摸开廊灯,看见肖景深正乖巧地躺在床上。
  床上空出了大半的位置,显然是给她预留的。
  桑杉笑了笑,找出睡衣去了卫生间。
  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女人没有直接躺到床上去睡觉,而是走到肖景深的床边,用手试了试他的额头。
  手指触及的地方是一片异样的湿凉。
  并不细腻的手从肖景深的额头转到脖颈,摸到的依然是湿凉的汗渍。
  女人干脆掀开了男人身上的凉被,看见他身上穿的背心也已经被汗给湿透了。
  一个正常的健康男人会在睡觉的时候出这么多的冷汗吗?
  又不是没跟他睡过,桑杉当然知道答案。
  被子都被人掀了,空调调节的室温对男人来说有些凉,他这“睡”实在装不下去了,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桑杉?你回来了?”
  “你这是盗汗么”
  “啊……什么?这个可能是……”
  “明天去给你买点六味地黄丸?”
  肖景深:……
  “你是做噩梦了吧。”
  想起自己看到剧本中路长河那个角色整夜整夜的不睡觉,桑杉这样说道,语气十分笃定。
  不甚明亮的灯光下,躺在床上的肖景深逆着光,看不清桑杉的表情,倒是把自己片刻间的心虚暴露个彻底。
  “去冲个热水澡,换掉衣服,本来就淋了雨,现在又穿着湿透的衣服睡觉,我看你是想要生病旷工吧?”
  在桑杉可以直接让室温下降的目光下,肖景深从床上坐起来,乖乖地去冲了澡,出来的时候身上只穿了一件短裤。
  “这几天下雨,我的背心还没洗。”
  “你没穿衣服的样子我又不是我见过,你放心我不会误会你故意卖樱桃给我的。”
  卖、樱、桃。
  看着桑杉意味深长的眼神,男人下意识的想抬手遮住自己的胸部,耳朵已经红了。
  看着他懵懵又乖乖的样子,斜躺在床上的女人轻轻笑了一下。
  她笑了,肖景深不自觉也跟着笑了。
  “你噩梦做多久了。”
  “大概两三……三四……四五……”
  站在床边的男人像是个被审讯的孩子,嘴里的数字随着桑杉的表情变化逐渐增加。
  女人的表情越来越难看。
  “我认为作为你的合作者,我应该在你第一次出现这种情况的时候就获得消息。”
  “我错了。”
  “行了,屡教不改,愉快再犯,你嘴上说得再好听,下次依然会毫不在乎地做出违背商业道德的事情。”
  嘴里一串儿道歉的话都卡在了嗓子眼儿里,肖景深张了张嘴,又老老实实闭上了。
  桑杉从床上下来,站在地上,她穿的睡衣是白色的v领睡裙,随着她的动作,裙摆如同流淌的牛奶一样垂在她的小腿处。
  看着她一步一步靠近自己,肖景深轻轻后退一步。
  不久之前的噩梦像是一团灰色的雾还在他的脑海里萦绕不去,桑杉的问题让他下意识地有些畏惧。
  可是,因为面前的这个人是这个人,所以肖景深还是说了。
  “我梦见我站在战场上……所有的战友都死了,只剩下我的敌人,还有铺天盖地的炸弹,后来,连炸弹都没有了,有很多很多的水……”
  “梦里有很多水,你就出了很多汗?”
  “不是,是我梦见你,你被水带走了。”之前的噩梦出于路长河,肖景深已经感觉到了痛苦,今天的梦,让他知道什么是恐慌。
  因为梦见了这个,他觉得这个梦比之前的梦都要可怕无数倍。
  听见肖景深的话,桑杉居然愣了一下,接着,她的脸上是难以置信的表情。
  “梦见我被水带走,你居然光顾着出汗不去救我?”
  肖景深:……
  “没有逻辑的人连做梦都这么没有条理和行动力么?”
  肖景深:……
  男人逃避着桑杉的目光,视线向下,顿住,又抬了起来,耳朵又成了粉红色。
  女人现在站得离他很近,v领睡衣里面的风景,在他的角度可以说是最佳观赏角度了。
  “你做了噩梦,然后呢?这么多天里,你做了噩梦之后还能继续睡么?”
  “不、不能。”
  桑杉转身,弯腰去看自己的手机,时间是凌晨两点半。
  随着她的动作,宽大的睡衣垂下去,露出了她细瘦的腰线。
  男人看着,突然想起了自己将这细腰握在手中的感觉,他的额头上又开始冒汗。
  只不过这次是燥的。
  “你做点睡前的助眠活动吧。”
  背对着他的女人看着手机淡淡地说。
  “啊?”
  男人嘴里是何其无辜单纯天真的疑问,人却已经走上前,用双手已经揽住了桑杉的腰。
  “喂!”
  桑杉转过身用拿着手机的手去推肖景深的肩膀,抬起头却看见了男人的眼睛。
  带着微红,像是看着自己失而复得的珍宝一样。
  真是……又可怜可怜,又十分诱人。
  桑杉一只手关掉了写着“睡前做这些动作可以助眠”的手机屏幕,另一只手抬起来,勾住了肖景深的后颈。
  “你最近技术有进步么?要是再像打井一样……”
  进步?打井?
  男人吻了上去,让她再说不出什么煞风景的话。
  几分钟后,桑杉偏过头去,黑色的乱发遮掩住了她微微湿润的长目。
  窗外面,起了云,又起了雨。
  第二天中午,桑杉就带着肖景深离开了剧组,留下助理罗正在剧组里等着开工的消息。
  “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坐在车上,肖景深剥开一颗荔枝递给桑杉,问这个问题的时候也一脸无所谓的样子。
  很不像平时的他。
  “去帮你解决问题。”
  女人把荔枝核放在一边的纸袋里,低头看着邮箱里的邮件,估计几天都回不了京城,她要把一些事物分配好才行。
  她的目的地是秀城。
  那个老旧的大院子里哼着歌下棋的老爷子,或许能让肖景深迅速从路长河这个角色中走出来。
第178章 听戏
  景老爷子的日子可以说舒心,早上唱唱戏遛遛鸟,没事儿去俱乐部自己专座上下个棋,还有个不烦人的男保姆帮忙买菜收拾屋子,更重要的是心里对自己外孙的担忧卸了大半儿,这人就越发地轻快起来。
  落在桑杉和肖景深的眼里他最大的变化就是脸圆了,其次是……气势见长,听说是自己的外孙演戏出了问题,他的担心维持了不到一秒,就转成了一种隐隐的气场,仿佛是老师傅眼睁睁看着小学徒犯了错,小学徒都要哭出声了,他倒是开始慢条斯理地挑毛病。
  现在,老爷子坐在椅子上喝一口茶,美滋滋地咂了咂嘴说:“还是桑桑会挑东西,这茶味道真好,浓、醇、味道还不涩。”
  被夸奖的桑杉坐着光微笑不说话,旁边陪坐的肖景深看看自己外公,心里知道,自己一定又被老爷子在心里给鄙视了一轮。
  “唉,你说我拉扯你这个外孙有什么用?从小脑子就不够用,就那么点儿演戏的天分,现在又搞得自己进了角色出不来,你这叫什么你知道么?搁先前啊,你这叫干啥啥不行,吃啥啥没够,就是个光会给人惹麻烦的作精!”
  景老爷子的话获得了桑杉肯定的眼神,骂人这种事情,自己干起来爽,要是有个人替自己干,还能字字句句说在自己的心口上,那真是又爽了十倍。
  肖景深看着自己的外公,此时此刻,他真实地感觉到了路长河这个角色对自己的影响有多大,明明是自己的至亲,用着自己最熟悉的语气来训斥自己,自己竟然一点曾经的感觉都找不到,仿佛他在说的是另一个人。
  “臭小子,你这是什么眼神儿看我呢?演个当兵的就觉得自己也能举枪杀人了?你外公我当了一辈子的武生,长坂坡上演赵云,翼州城外做马超,古城会上我涂了红脸耍大刀,我要是跟你似的,那现在不得战神附体,说不得回了三国我就成了英豪啊?”
  “噗!”桑杉没忍住,到底还是笑喷了。
  老爷子说得高兴呢,手上还做了个武把式,挑着眉头瞪着大眼看着他的外孙子:
  “你这是扯犊子!”
  啪,盖棺定论。
  本来应该已经睡了的八哥大巧儿瞪着小绿豆眼儿展着翅膀得意洋洋地跟着说:“扯犊子!扯犊子!”
  男人低下头,神色比刚刚开朗了很多。
  连讥带嘲,景老爷子还劈头盖脸把肖景深演戏的那点儿道道掰扯得一干二净:
  “我知道,你们演戏这些人跟我唱京戏一样还分个流派,有的讲究演什么你得是什么,从里到外,骨子血肉那都得有角色的魂儿,有的呢,就要求你演什么就跟穿了层衣服一样,一脱下来,还是你自己。第一种法子,是让你真,第二种法子是让你巧。可是说到底啊,演员就是得真,也得巧……”
  喝着茶水,吃着水果,景老爷子仿佛是回到了课堂上,把自己的外孙子当成了自己当年的那些学生,一点点儿地给他讲戏。
  桑杉在旁边默默听着,这些东西,她都似曾相识,很久之前,老爷子教她唱老生的时候其实都提过,那时候的她光想着什么唱念做打,对于这些表演的理论,听了,也就是听了而已。
  她这个半吊子的“旁听生”尚且觉得耳熟,对于肖景深来说,这些都是早就刻在他骨子里的东西,他喜欢表演,他外公就鼓励他用表演贯穿自己的生活,理论也好,实践也好,他比自己的同龄人知道得多得太多。
  老人身体所限,不能熬夜,讲了一会儿就去睡了。
  房间里只剩了两个在消化知识点的年轻人。
  桑杉看看肖景深,问他说:“你今天晚上还会做噩梦么?”
  男人苦笑了一下说:“我也不知道。”
  倒是昨晚,或者说今早,疲累之后抱着桑杉入睡,肖景深得了一场安眠,他自己也知道,这种“助眠”,可一不可再。
  “要是梦里又看见我掉进了水里,记得捞我一下。”
  女人这样说完,转身进了房间关了门。
  过了几分钟后,她又走了出来。
  “明天上午我要去买件衣服,你有什么需要代购的么?”
  买衣服?
  肖景深不解地看着桑杉。
  女人垂眼冷笑了一下说:“白衬衣、露肩的上衣和裙子,还有短裤现在都不能穿了,第一次是打井,第二次像个小狗似的逮着哪儿咬哪儿……”
  轰!
  肖景深的耳朵一下子红透了,背后那些几个小时前还渗着血珠的抓痕现在都变得无比有存在感,有点痒,有点疼,痒和疼还都往心里钻。
  “咳,明天我陪你一起去吧。”
  在床上明明堪称狂野的男人下了床又变得羞涩起来,此刻眼神儿乱飞,眼角点缀了点儿被心火灼出的浅红色。
  “不用了,我自己去……害羞的时候你倒是本色出演了,因为剧本里没有路长河跟女人滚在床上的剧情么?”
  肖景深:……
  以“晚安”为结语之前,这个夜晚依然是桑杉对肖景深的全面压制。
  恩,各种意义上。
  第二天早上吃过早饭,桑杉出门去买衣服,肖景深留在家里,一边刷碗,一边跟他外公聊天。
  “下午,我带你去戏台上遛遛。”
  啜着茶水,老人沉思了片刻,对自己的外孙说道。
  秀城有个剧院,早些年各地剧院倒闭的时候,这个剧院给了一个靠卖水果起家的男人,姓刘。
  刘老板是个很有商业头脑的人,借着剧院在夜市旁边的光,夏天的时候就把椅子卸了,装了几个灯,添了两个大喇叭,把剧院弄成了个休闲用的舞场,夏天过去了,又把椅子装回去,用很有竞争力的价格租给一些公司当活动场地。
  几年下来,剧院没有盈利,但是好歹维持了下来,没有荒废掉,还能雇人整修着。
  后来,老城规划拆迁,剧院的地皮一下子值钱了,人们都说刘老板这下发了大财。
  可他没有要那笔在老百姓眼里堪称天价的拆迁补偿款,而是换了新区的更大的一片地,一年多之后,一座五层的综合性商场建了起来,下面三层买东西,四层是各种饭店,五层一半开了电影院,另一半还是在刘老板的坚持下做成了剧院。
  因为他的坚持,秀城这个本来没有多少戏剧土壤的地方,因为票友们有地儿去表演和听戏,反而一直没有断了脉络,等到近几年人们生活水平好了,开始讲究什么文化熏陶了,这个剧院也越发热闹了起来。
  这些事情都是景老爷子在去剧院的路上给两个孩子随口补的旧事,搞艺术的人常觉得钱脏,可是没有钱,喝西北风的艺术有什么人愿意去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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