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真是同人不同命。沈琴的神情不似作伪,看来是当真过得不错。
两人还没有说几句,就见到卢国公夫人走了过来,笑道:“十八娘,你且过来一下。看着你们都回来了,我这不就想我的英娘了。”
十八娘冲着众人抱歉的行了礼,便跟着卢国公夫人到一旁去了。
见四下无人,卢国公夫人立马便了脸色,脸上毫无笑意,“今晚李子君大婚要出大事了。镇平王府不是有条小破河吗?我们两府比邻,那小河儿也是当初一道挖的。我那三小子最爱钓鱼,听到她在那破桥下说的话了。她说要在拜堂之时,戳穿你家子期,并非镇平王府嫡亲的儿子。而且他兄妹二人早已定情。”
原本她是不信的,可是一想到镇平王将嫡长子赶出家门,让次子承了爵,就容不得她多想。
十八娘一听,脸色煞白,几乎克制不住的退后了一步。
第一七九章 步步攻心
卢国公夫人说的时候,眼神中满是疑惑。
她的夫君程知节,以前也是唐王一脉的老人了。
程处英大婚之日,程知节就说了,沈泽那人最是冷清又冷性的,也只有一个李世民入得了他的法眼。可是他待李子期,却是格外的不同。
若问哪里不同,他一个大老粗答不上来,可就是有一种感觉,仿佛那李子期不是他的女婿,反倒是他的亲儿子。
像他老程看女婿,就越看越讨厌,哪里有越看越喜欢的。捧在手心里长大的闺女哟,被猪拱了,换你你能高兴?这不对劲啊!
现在想来,沈泽大约是知道李子期的真实身份的。
卢国公夫人能想到的,十八娘自然也能想到,她朝着她拱了拱手,“大恩不言谢。待此事解决了,我夫妻二人定上门,向府上解释清楚。”
说完,便匆匆的离宫了。借口都是现成的,小姑子今日要大婚,作为嫂嫂,怎么能在此饮宴,而不去添妆,不去帮忙呢?
十八娘回了镇平王府,那门房上的人刚想拦住她,却被她的气势给吓住了,“世子妃,您回来了。”
说完就想扇自己大耳光子,什么世子妃,现在都被扫地出门了,他这样说,不是会得罪新的镇平王世子么?
十八娘无心理会他,直接去了李子君的院子里。
此刻院子里张灯结彩的,她穿着绿色的嫁衣,坐在那儿看着话本子,吃着果子,完全没有一点儿要出嫁的意思。
见到十八娘进来,头也没有抬地说道:“这次真要感谢你这个衰命了,要不然,我怎么给哥哥正身呢?”
这是要破罐子破摔咯?
“你们先下去吧,我有些私房话,要对郡主说。”
屋子里的婢女们面面相觑,不敢动弹。却见十八娘利剑一般的眼神看了过来,吓得拔腿就跑了出去。
李子君一愣,“这些可都是我那位好祖母换给我的,没想到你竟然能够使唤得动她们。刚刚你有没有被我说的话吓到?哈哈,我告诉你,李子期根本就不是我的哥哥,他是要娶我的人。”
十八娘却是将清越剑往桌子上一掷,又从西屏手中接过了一个小托盘,重重的放在桌子上。
“自己个选吧,剑,白绫,还是毒酒?”
李子君闻言哈哈大笑起来,“你当你是谁?皇上还是皇后?竟然也敢让我死……”
她越笑越大声,却发现十八娘定定地看着她,面无表情,笑容一下子僵在了脸上。
她抬起手来一指,哆嗦道:“你……你是认真的。你……你早就知道了。”
十八娘鄙视的看了她一眼:“我当你是个角儿。没想到你连死都怕,怕死的人,怎么能觊觎别人的东西呢?”
“我是郡主,你敢杀了我?你会被诛九族!”
十八娘却是笑了,“大楚朝敢诛我范阳沈氏九族的人,还没有出生呢。再说了,郡主不喜四皇子,逃婚不成,在卧室自刎,此事合情又合理,谁会怀疑?”
李子君吓得跌坐在地上,“你这样做,不怕我哥哥杀了你么?”
十八娘拿出一张帕子,擦了擦清越剑,然后将那帕子轻轻的抖了抖,只见那雪白的帕子,一下子被染得通红了。
李子君这下更是心中大骇,她差点儿忘记,这个沈十八娘,刚刚是从哪里回来的了。
“我想,对于一个将要害他被整个大楚朝百姓唾骂的人,他比我更想要你死。兄妹相亲,这话一旦说出了口,就收不回来了,李子君。”
李子君脸色煞白,张着嘴儿半天没有回过神来。
十八娘却是猛然的往她嘴里扔了一颗丸药,然后拍了拍手。
“你……你往我嘴里放了什么?”李子君吓得要死,拼命的扣自己的嗓子眼,却什么也吐不出来。
十八娘笑了笑,“不知道你听说了没有,我在松州,认识了一位姐姐,她家学渊源,最是擅长玩蛊。蛊你知道吧?就是小虫子。我给你下的这种,叫做禁心蛊。日后你若是提起李子期的那点破事儿,便会七窍流血而死。无数的蛊虫从你的七窍里爬出,那形状,可是相当的难看。给你三种美好的死法,你不选,就当你选这第四种了。”
“不要,不要!你这个毒妇!”
“是你对不起我在先。我不过是小小的回报你一下罢了。你若是不信,大可以试一下,你心中只要一想起,身上就会忍不住痒痒,那便是你体内的虫在爬。”
她的话音刚落,李子君的手上就长出了红色的疹子,她不由得拼命挠了起来。
十八娘看着她的样子,摇了摇头,将清越剑收了,扔了一对玉镯子在李子君身边,便开门准备离开。
李子君一见,抓起玉镯子,往十八娘身上一扔,十八娘身形一闪,那玉镯子便被扔出了门外,摔了个稀里哗啦的,断成好几截儿。
院子外的人闻声都跑了进来。
十八娘却是红了眼,拿着帕子抹起泪来,“子君,这是上好的羊脂白玉镯子,我送你当添妆。你便是讨厌我,也不必拿着镯子出气。说你哥哥克亲,我自然是不信的,要不怎么我们在长安的时候不克,出了长安反而克了。”
“只是你也不能因此,便骂我命中带衰,祸害你哥哥吧。我知道你们兄妹情深,你想要帮他,可你说的那些事儿,真的是太荒唐了,傻子才会相信呢,你可不能毁了镇平王一世英名?今天是你的大好日子,莫要再耍小性子了。”
李子君越听越气,大声吼道:“滚!滚!”
十八娘却是拿了帕子捂着脸,哭着跑出去了。
一回到竹笛居里,南枝便替她端了水来净面。
西屏心有戚戚的问道:“小娘,当真有那么厉害的蛊毒么?要不你也给我下一个吧,我怕我日后说错了话,万一不小心说了小娘和侯爷的秘密,就不好了。”
十八娘感动的拍了拍她的手,笑道:“傻西屏,哪里有这么厉害的东西。还能管到人心了?不过是一个吃了,一着急就会出疹子的药罢了,吓唬她而已。”
“那万一她不怕死说了怎么办?或者她日后发现小娘骗她,再说出来怎么办?”
十八娘摇了摇头,“李子君就是一个没有见过世面的小孩子罢了,她怎么可能不怕死?就算她说了,有谁会信,现在大家都知道,她正在为了替李子期摆脱克亲的罪名,绞尽脑汁的胡乱咬人,胡言乱语呢。”
最重要的是,她知道,这个府里有一个人,无比的重视镇平王府的脸面。她若是知道了,便不会让李子君翻出什么幺蛾子。
第一八零章 奇怪婚事
西屏听罢,这才放下心来。
“本来今日初归,与你们带了不少土仪。只不过咱都被赶出门去了,也不必厚着脸皮在这里待了,抓紧拾掇拾掇,搬出去吧。就搬去我在升平巷的那座宅子。估摸着过不了几日,陛下就会给赏个侯府。”
南枝一愣,“小娘,今日府中有喜事,咱们这时候搬东西是不是不太好?”
“就要这时候搬。我可是刚被小姑子骂滚,被扫地出门了呢。”十八娘说着,又冲着北流招了招手。
“若是有人问你打听咱们在边关的事儿,你就说,李子芬嫁妆丰厚,极其奢华。若是打听我们被分家出去的事,你就说让我们净身出户了,他李子期连片遮头的瓦都没有了。”
北流眼睛都亮,“这下子长安城里讨债的人,都当萧侧妃手中有钱了,必须上门来讨要呀。”
可不是,上次萧侧妃中了计,让那些贵妇人们投了那么多银子,这事儿还没完呢……
因着十八娘几月未归,屋里的许多东西本来就是归置在库房里的,因此搬起来极快,不一会儿,这大街上的人就好奇的看到镇平王府里抬出了一个又一个的箱笼。
“这郡主大婚,不是在黄昏么?怎地嫁妆这么早就出门了。”
抬箱子的下人摇了摇头,“哪里是郡主的嫁妆,这是我们世子妃,不不,侯爷夫人的嫁妆。不是让分出去了么?这才从边关回来,茶还没有喝上一口呢,人家就等不及了。”
那下人说着,朝着镇平王府的朱门努了努嘴。
周围的人听得耳朵都竖了起来,这其中有故事啊!
等十八娘的箱笼老老实实的游了一圈长安街之后,四皇子终于来迎亲了。
十八娘见了那么多小娘的婚事,今儿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奇怪的场景。
那四皇子说起来是崔闽的侄子,自然是生得倾国倾城的。他如今正是少年,雌雄莫辨,看起来竟然比新娘李子君要更像女郎,美过她三分。
而李子君有胡族血统,身量远超一般女儿家,骨骼也壮实一些。平日里不觉得,这二人站在一块儿,反倒让人看出了不妥当。这新娘怎么比新郎还要高啊?
再看二人脸色,四皇子板着一张脸,豪无喜气。这个李子君简直是他夺嫡路上的一个大石头,他娘是皇后,李子君逃婚之事,怎能瞒得过他?他得知消息之后,心中欢喜,恨不得她不要再回来了。
可是她不但回来了,还老老实实的坐在这里等出嫁。
这镇平王府都不是她哥哥的了,日后还能借得上什么力?而且今日他可是听说了,李子君竟然砸了亲嫂嫂的添妆,这不是摆明了将李子期往沈家推,往二皇子那边推吗?蠢上天了!
简直就是一个没有用的花瓶。不,她连花瓶都算不上,毕竟,看她的脸,四皇子还不如自己个照镜子。
四皇子想着,脸色越发的不好看了。
再看新娘子,脸色白得像鬼一样。板着一张棺材脸,一言不发的垂着头,好似这不是在办喜事,倒像是死了爹一般。
李子君一走近四皇子身边,四皇子便悄悄的往旁边挪了一步。妻子比自己高什么的,简直不能忍……
十八娘看着李子君的样子,心想还是老夫人手腕高超,也不知道她说了什么,这李子君居然像是牵线木偶一般听话了。
两位新人自己个不乐意,这其他人也笑不出来啊!
李子期蹲下身来,准备背李子君出门,她刚想趴上去,突然看到自己的手,像是见了烙铁一般,往身后一缩,摇了摇头。
气氛一下子尴尬起来。
怎么着?新娘子不想出门子?四皇子脸黑得像锅底一样,李子君这是打算打他的脸?
李子君没有说话,却是伸手指了指一旁站着的李子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