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子安见众人看过来,有些窘迫的蹲下身子,李子君这次老老实实的趴了上去。
站在李子期身旁的徐武见了,气了个倒仰,一甩袖子,“你们家都是些啥玩意儿啊!既然都不喜欢你,你还蹲这里干啥,趁早打包走人得了。人家嫌弃你这个亲哥哥,不是王世子呢。”
他的嗓门极大,爹爹是封疆大吏,本身又是个鲁货,又是从来都不怕人的。周围的人听了,也开始议论纷纷起来。
李子君想要辩解,蠕动了半天嘴唇,却是一句话也没有说出来。而李子安已经背着她出门去了。
十八娘垂了垂眸,没想到李子君居然这么怕死……她大约是又看到自己手上出了红疹子了,害怕李子期背了她,她多想,蛊虫会越发的厉害……
李子期叹了口气,“阿武,咱们走吧。去给我的新居暖个锅。”
他说完,朝着镇平王妃行了一个大礼,转身朝着十八娘走来,“咱们走吧。打今儿起,便有恩报恩,有仇报仇了。”
徐武虽然不明白他在说什么,但见李子期听了他的话,十分的高兴,“这才对嘛,憋憋屈屈的,叫什么男人。”
“恩,你不憋屈,怎么不娶妻?”李子期横了他一眼,问道。
在松州的时候,张司马就有意将自己的妹妹说给徐武,却被他果断的拒绝了。
徐武看了看十八娘,叹了口气,“算命的说了,我命犯烂桃花,得而立之后才能遇到真桃子。我娘若是问你,你就说我们寻松州最厉害的大师给算的,是兄弟,就别说漏了嘴啊!”
李子期拍了拍他的肩膀,没有说话。
这升平巷离镇平王府颇远,那边儿多住着一些武将,是以巷子都比旁的地方来得宽广一些,以便于跑马。徐府和鲁国公府,都在这条巷子里。
徐武瞅了,心中越发的欢喜,“这样好,日后我就能随时来同子期大战三百回合了。阿窦也好和十八娘学学绣花,她那双笨手,都戳了十几个窟窿眼了,什么嫁衣,简直是血衣。”
徐窦与程家三郎的婚期也已经定下了,就在明年二月里。
刚走到门口儿,就看到一辆马车停在路边,十八娘一看,不由得有些惊讶,这是二皇子府的马车。今日四皇子大婚,沈琴怎么没有去王府饮宴,反而来这里呢?
而徐武一看这车,脸色都变了,“我先归家了。来长安都大半天了,还没有见着我娘。”
说完,急冲冲的朝着巷子深处走去。
第一八一章 沈琴的目的
十八娘引着沈琴进了府,李子期瞧着有些尴尬,说道:“阿姐与十八娘且聊着。我去卫所那一趟,昭平寻我。”
“你有公差,自去便是。我也就是久未见十八娘,心中想念,这才过来一叙。”沈琴冲着他笑了笑,大大方方的说道。
李子期对着十八娘点了点头,快步的出门去了。
“你这园子不错,我瞧着比镇平王府还好一些。”沈琴四处打量了一番。
这宅子占地并不算大,只是绿树成荫,果满枝头,颇有农趣。原本就是十八娘修来避暑的,怎么可能比得上镇平王府。看来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刚搬过来,还来不及拾掇,让阿姐见笑了。我瞧着一别数月,阿姐变了许多。”
沈琴眨了眨眼睛,“是越变越好看了么?母亲也这样说。”
“母亲?”十八娘恍然大悟,“你说的是明慧郡主?”
沈琴点了点头,“以前我以为武归待我已经是极好了。见了明慧郡主才知道,什么样的好,才是真的好。我如今能够与二皇子琴瑟和鸣,与母妃能够亲如一家,都多亏了母亲教导。你来了长安,也不先行去拜见父母,委实不应该。”
十八娘一愣,“明日便去。今日午时才到长安,先去宫中谢了恩,黄昏小姑子又出嫁,还搬了宅子,委实忙不过来。不过阿姐作为皇嫂,四皇子的婚宴,怎不出席?”
沈琴俏脸一红,摸了摸自己的小腹,“我腹中已有了二皇子的骨肉,太医说是男胎。平日里他都不让我出门,生怕我有个闪失。今日来见你,还是好说歹说,才能成行的。酒宴人多嘴杂,他不愿我去。”
“恭喜阿姐!”十八娘看着笑面如花的沈琴,不由得有些恍惚起来。
她怎么记得,她出长安城的时候,已经和沈琴形同陌路了呢?
怎么突然之间,又变得姐妹亲密无间了?她今日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你别看你和子期年纪小,就不把子嗣的事情放在心上,传宗接代是头等大事。你瞧你比我先出门子,到现在都还没有个动静。我们府中可是人丁兴旺,不光是我有孕在身,翡翠也是给我争气的,如今也怀了。我们这边两个孩子,看那毛侧妃还能神气得起来!”
十八娘觉得自己简直被打了一记闷棍。
她皱了皱眉,“翡翠?不是你身边的大丫鬟么?”
沈琴点了点头,“亏你还记得她。我替她开了脸,给二皇子做了个侍妾。如今她憋足了劲,替我和毛侧妃斗呢。”
自从沈琴违背沈泽的意思,非要选二皇子之后,十八娘便没有查过她的事儿了。
原来二皇子早已有了侧妃了啊。
见十八娘不说话,沈琴又自顾自的说道:“那毛侧妃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刺史之女,仗着父亲手握兵权,就在我面前耀武扬威的。如今可好,庭哥哥当了刺史,你们家子期又立下了大功,我看她呀,觉都睡不着了。”
沈琴叽叽喳喳的说着,像是一只蜜蜂一般,闹得人嗡嗡直响。
原来这长安城里,夺嫡已经放到台面上来了!
难怪二皇子对沈琴如此之好,这是指着她带着沈家全都站在他那一队啊!
只是可惜了,他们是不打算站队的。
“对了,你姐夫早前与子期已经神交已久,对他十分的佩服,想寻个时间,同他一道饮酒,你看何如?”
“阿姐,子期乃是黑羽卫副指挥使。黑羽卫只听从于陛下,是最忌讳结党营私的。是以你瞧今日我小姑子出嫁,子期都没有去饮宴。就是阿武,还是因为庭哥哥才认识的呢。”
沈琴一听,脸色顿时就变了,“连襟之间,一道吃个饭儿怎么了?你就连这么一点小忙都不帮?陛下渐渐老去,这江山总是要换人来坐的。既然我姓沈,我们范阳沈氏早就绑在了二皇子的战车之上,再也脱不了干系。”
十八娘闻言笑了,“阿姐原来是这样想的呀。你莫非以为当初父亲说的,沈家绝对不会跟着你站二皇子,是假的?”
沈琴抿着嘴不说话。
沈泽就是油盐不进,所以她才趁着十八娘刚回长安,先将他们拉上船。
她就不明白了,明明二皇子是最有希望荣登大宝的,她这是在为家中谋一段锦绣前程,他们怎么就一个个的全都推三阻四的。
“阿姐。太子妃是太原王氏,二皇子的母亲也是太原王氏。那按照阿姐的想法,王氏应该站在谁的身后呢?”
沈琴想得实在是太简单了。
像这种世家大族,不用站队都已经有了常人所不能及的权势。他们又何必站队,打得失了风度呢?若是成功了,也不过是位极人臣,与现在没有什么区别,若是失败了,说不定还得被新皇穿小鞋。
他们是吃多了,才去弄这些玩意儿。
管他谁当皇帝呢,只要他们的利益不变,就行了。
沈泽都代表不了范阳沈氏,区区一个沈琴,又怎么可以代表范阳沈氏站在二皇子一边呢?
沈琴无言以对,猛然站起身来,大怒道:“我可是你唯一的亲姐姐,你就这样对我?我连这么一点小事情都办不好,二皇子会怎么想我?”
十八娘却是摇了摇头,深深的看着沈琴,“原来阿姐你还记得,你是我阿姐。”
当初沈琴说那戒指,骂十八娘的时候,可没有当自己是她的亲姐姐。而且见面说了这么久,她连问都没有问一句,你们在边关可受了伤?庭哥哥可还好?你们被镇平王府扫地出门,可需要帮助?
一句也没有。
他们可是因为那李谦之,险些丢了性命。
沈琴涨红了脸,站起身来,跺了跺脚,“懒得与你说,冥顽不灵。”
说完,在婢女的搀扶之下,甩着袖子离开了。
等她一走,东珠朝着门口吐了吐舌头,“白瞎了小娘你的那套好头面了。琴娘怎么还是如此,只顾自己。连奴都知道,侯爷刚立了大功,正是站在风口浪尖之上。今日接了二皇子的宴,那明日太子的呢?四皇子的呢?这说是宴,要的却是心。”
十八娘弹了一下她的额头,“看你这个小气劲儿,一套头面念到现在。小娘我这次可是给你们带了不少好东西,绝对够你娶三个夫郎了。”
东珠瘪了瘪嘴,“才三个夫郎。小娘你别的地方聪慧,论赚钱可比不上奴。松州比邻吐蕃和西域,你们那么多人回长安,怎么也不带点货呢?还有侯爷当时在松州当刺史,那就是土霸王啊,这你才赚到这么一点钱?简直不能忍……”
第一八二章 仇人是他
十八娘觉得自己被鄙视了,也是不能忍。
但又实在是无法反驳东珠的话,还真是,她怎么就没有想到呢?从吐蕃和西域倒些稀奇物件来长安卖,那不是发了吗?
“东珠,日后小娘我去哪里,你就跟着去哪里。”
东珠得意的看了一眼南枝和西屏,像是一只斗胜的公鸡,得意洋洋的从腰间取下一大串钥匙,开了一个箱笼,取出一个帐薄,放到了十八娘面前。
“小娘,你且看看,东珠在长安做了什么大事!”
十八娘随意翻了翻,越看眼神越是凝重,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东珠,你给我当女婢,当真是埋没了人才。”
好家伙!自从镇平王府请了改立王世子之后,东珠便开始给镇平王府的产业各种挖坑。
萧侧妃虽然上了一次当,谨慎了不少,可是到底世子这事儿,是天上掉馅饼,恰好掉到了她的头上。
她一个庶出的小娘,女儿如今是公主了,儿子是未来的镇平王,你叫她如何不飘?
这一飘得高了,就要出事。
“你把咱们那个破金矿给卖掉了啊?”
东珠像小鸡啄米似的点了点头,那是她一段闻者伤心听者流泪的黑暗过往。谁也不是天生的财神爷,东珠亏的最厉害的一次,就是被人骗着买了一座矿山,那人信誓旦旦的说绝对能产金子,领着东珠一路瞧了过去。
走半道上,还让她“不小心”的捡了一坨金灿灿的金子,乐得她几天没有合眼,做下了对于当时的十八娘来说,最大的一笔买卖。结果亏了个血本无归。
什么金矿,都是些没有用的破石头,那“金子”不过是个局罢了。还使了几个假装的买家,来抢着报价,简直是坑你没有商量。
“我就寻人照着当年演了一遍,萧侧妃以为捡了大便宜,还暗自欣喜呢。也不想想,天上哪里有掉馅饼的好事,若当真有金子,人家怎么不自己挖,要卖给你来挖?”
十八娘一看那卖出的价格,拍了拍东珠的肩膀,“干得好!从此小娘我再也不提你亏本的事了。”
东珠见十八娘没有责怪她擅自做主,越发的高兴起来。十八娘就是这一点好,她不懂的,绝对不会瞎指挥,只坐着收钱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