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十八娘,你实在是太过分了!”
若是十八娘在此,肯定得怼回去,再过分,还有你过分?都明目张胆的觊觎人家夫君了,还不兴别人小小的还击一下?难不成要拱手相让,才是不过分?哪里有这个理儿。
而另一边的李子期,还在呼呼大睡,十八娘拧了他一把,疼得他立马坐了起来,“该喝醒酒汤了。”
她仔细的看着他的脸,长得也不算是特别的好看呀,比沈泽差到哪里去了,那个崔神医崔闽也比他好看多了。可就是这么一个人,这么能够招蜂引蝶。
李子期睡眼惺忪,一口气喝完了汤,拉着十八娘的手笑道:“十八娘,我终于不是一个人了。”
十八娘替他掩好的被子,走到书桌面前,提起笔,写了一封信,又细细的封好了,盖了火漆。
“北流,你把这封信送去给御史台张问天大人,就说他欠沈十八娘的,该还了。”
第一百五十六章 世家报复(四更)
等李子期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日烈日当空了,他捂着脑袋,哼唧了两声,看到眼前的十八娘,讪讪地笑了,“昨儿个,就是太高兴了,以后不会再喝着么多了。”
十八娘哼了一声,他还不知道,在他醉死的时候,到底发生了怎样可怕的事情。
当然,除非李子期自己发现,十八娘是绝对不会替李子君,说出她的心声的。
“李昭平已经在外头等了很久了。你当真要将黑羽卫的事情,都交给他吗?他是否靠得住。”
沈泽给李子期选的第一条路,也是最合适的路,就是军功起家。
军中看的是战绩,而不像文臣,看的是家世血统和心计。最是适合名声差,战力强,却不通人情世故的李子期。
这黑羽卫,无论如何他是不能留下去了,自然要开始为出长安城做好准备,这事儿的契机,马上就要来了。
“昭平与我自幼相识,我们是过命的交情,他很可靠。我现在已经开始将手头的事,暗自与他交代了。”
十八娘见他极有信心也不多问,点了点头。
“你快些起吧,今日芬娘便要去和亲了。虽然你与她并无什么兄妹情谊,但是面上的事,总是要做的。”
李子期懒懒地起了身,宿醉的感觉可是当真的不好。
李子芬的一应嫁妆都是由官家按照公主的品级来准备的,陪嫁颇丰,那耳旁的明铛比龙眼还大,煞是不凡,平日里她因为要让李子君,从未奢华大妆,今日一看,人靠衣装马靠鞍,满身珠翠的李子芬,竟然比公主还像是一个公主了。
“子君妹妹,你添妆的时候,我可就赶不上了。也不知道陛下是怎么想的,竟然把你指给了四皇子。我们家向来跟王贵妃交好,你却要当崔皇后的儿媳妇……而且啊,你有胡族血统,四皇子娶了你,上位又难了几分,我猜啊,崔皇后现在肯定恨死了你。你说是不是啊,李子君?”
李子君面如死灰,她又何尝不知这么一回事?是以,之前她母亲与王贵妃经常一起寻佛问法,王贵妃也只是暗示过把她说给烂泥扶不上墙,大位无望的三皇子。
至于二皇子,想都不用想!
崔皇后指不定以为,她是王贵妃一伙的,所以才求指婚给皇四子,要断了他的前程。
那就是一个龙潭虎穴,所以她才想要破釜沉舟,没想到却被十八娘就搅合了。
李子芬鄙视的看了她一眼,悠悠地说道:“你也就是投了个好胎,除此之外,有什么本事?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我虽然去了吐蕃,可还是会好好的活着,毕竟,我还有等着看你趴在我脚边哭的样子呢。”
说完,她又看向了李子芳,“李子芳,今日之仇,来日再报。若苍天有眼,你一定会戳穿你的婊气,将你那黑心肝儿掏出来给大家看。”
说完,她正了正头上的金冠,对着萧侧妃扑通一声跪下,磕了三个响头,甩了甩袖子,头也不回的上了花轿,一路西行。
萧侧妃在她的身后哭了一路,险些晕厥了过去,再回过头来,像是一只凶猛的毒蛇一般,盯着崔侧妃不放!
崔侧妃也不甘示弱,淡定的望了回去。
十八娘勾了勾嘴角,这不是很好么?心怀鬼胎的两伙人,不用她出手,也会斗了个头破血流。
李子君看着十八娘,想要说话,却见十八娘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她的嘴微微一颤,又不敢说话了。
李子芬的车驾才出了长安城,那朝堂之上,乡野之间,就因为一件大事而炸开了锅。
大楚宫门前的登闻鼓,再一次的被张问天敲响了!
狂生问天站在玉阶堂前,三问赵义:
一问陛下,恩科红榜,从榜首到榜尾,皆出自望族,无一寒门子弟,这恩科可是专施给世家之恩?
二问陛下,科举取士,若不取寒士,那与九品中正制,举荐制又有何区别?
三问陛下,巴蜀学子刘炳熙,学贯古今,号称国子监第一策论,早有状元之才,却蓄力十年,愿报朝廷。此次恩科落榜,上告无门,写伤国论,白绫吊死家中。满朝文武皆只关心跪舔求和吐蕃,无人关心学子生死,这是何故?
这一下子,就好似捅了马蜂窝一般。
张问天自打第一次敲响登闻鼓之后,又上蹿下跳的斗倒了朝华,就名震天下,成为了寒门学子心中当之无愧的党首。
前不久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得了正五品的御史中丞,升迁速度远超同科的状元沈耀和探花李谦之。可谓皇恩浩荡。
而世家子弟这下子不干了,赵郡李氏一个子弟紧随张问天的脚步,也敲响了那登闻鼓,继续三问赵义:
一问陛下:他弱他有理乎?世家子打娘胎里出来就开始寒窗苦读,有本事为何不能登榜?
二问陛下:这科举制度,本就是陛下偏心,给寒门子弟晋升之路,既然他都不满意了,咱何不继续延续老祖宗的规矩?举荐就好了。
三问陛下:人有失足,马有失蹄。那刘炳熙空有虚名就一定要上榜?那花名远扬,自称长安第一诗的贾三娘,岂不是应该高中状元?更何况,刘炳熙落榜小事,就自杀,非君子所为,德行有亏,如何能为官?这科举制,分明就只能选才,不能选德,有极大弊端。
总而言之,科举度世家不满意,寒门也不满意了,陛下你还留着下饭吗?赶紧废掉呀!
十八娘在家听到北流像说书一般,说着这趣事儿,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赵义以为,世家都是拔了牙的老虎吗?
管天管地,竟然还管起别人家的儿女亲事了,皇帝当久了,真当自己个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
这个敲鼓的李氏子弟,他的妹妹,正是被指成了三皇子妃。此番榜上之人,有一半都是出自赵郡李氏,范阳沈氏的不多不少,并不突出。
不过你仔细一看,哎呀妈呀,这些人至少有一半是范阳青山书院里的学子。
如今李子期要出长安,正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而东风,已经在路上了。
第一百五十七章 子芬失踪(一更)
世家与寒门在那大殿之上,分堂而坐,怼了足足有一个月,也没有怼出一个结果来。
赵义坐在朝堂之上,突然觉得有些不寒而栗。
这就是他屠杀恩人所得来的天下,虽然姓赵,却并非是真的姓赵。
他张了张嘴,想要问策朝华,可是朝华早已不在朝堂之上了。
赵义夺过一旁太监手中的拂尘,正想往张问天的头上砸去!都是这个吃饱了没事干的家伙,若不是他捣乱,谁会吃饱了撑的,捅穿这件事儿呢!
明明他只要悄悄地撤了对世家嫁娶之事的管制就好了,现如今,那是进也不行,退也不行。
这几日,连鲜果子都送来得少了,要不就是焉了吧唧的,一问萧彻,他说,哎呀,我的陛下哦,臣已经将那船儿跑得赛过宝马了,可咱这船年久失修的,再跑快要散了啊!要不您给掏点银子整整?
前些天怎么不见你的船跑不快?
皇太子想要寻个恩师,赵义问沈泽,爱卿啊,给你升个官,兼领太子少保你看如何?他说,哎呀,我的陛下哦,太子殿下早就不喝奶了,还要什么少保?再说你逼着臣嫁女儿,怎么着也得让臣先娶妻吧?不然您来给臣操持?
当朕不知道?你沈家宗妇在隔壁侯府里好好住着呢?还愁没人办婚事!
……
最可气的就是赵郡李氏那厮!
赵义正想着,就见那小子冲上前来,还没有说话,就开始抱着大柱子嚎啕大哭,“哎哟,我的陛下哦!我那妹子就是个福薄命短的,她听闻要嫁给三皇子殿下,高兴得夜不能寐,足足吃了三斤糖果,终于把自己给噎死啊!我的陛下哦!”
连说带唱的,让赵义瞠目结舌,整张脸都黑成了锅底。
他不由得偷偷的看了沈泽一眼,不知道沈爱卿的女儿,又会是一个什么死法?是喝茶喝死,还是弹琴弹死?
然而沈泽面不改色,不动如钟。他的女儿只会自己作死。
赵义松了一口气,望了望天,这事儿也该了结了。幸亏沈泽没有开口,他若是一开口,赵义也要发怵。
现在他的身上,被沈泽用剑刺的地方,还在隐隐作痛。
赵义垂了垂眸,“那也是他们二人,没有这个缘分罢了。赏钱千贯,将你妹妹厚葬了吧。”
赵义头上的青筋在跳,死什么死?那李家姑娘也不知道是真死了,还是假死的,说不定只是由十三娘变成了十四娘,老子还要出钱不知道给哪个孤魂野鬼当丧葬费,这算什么事儿?当初为何要逞一时之气呢?
现在他若是不退步,那世家肯定要逼着这科举制度搞不成了……
若是没有科举制,满朝文武都是世家子,又有谁会把他赵义当真的放在眼里呢?所以,科举制是一定要保住的。
那李家子得了满意的答复,那眼泪像是水会倒流一般,瞬间恢复了正常,“陛下英明,我妹子在九泉之下都不会忘记你的,我一定让她亲自来向您谢恩……”
赵义被他说得起了鸡皮疙瘩。脸色越发的阴沉了下去,世家当真是太不把皇权放在眼中了。
正在这时候,只听得问外长长的急报声起!
在早朝之上,竟然有信使闯入,那定然是军报,这一下子,整个朝堂肃然变了一个样子。
那信使嘴唇干枯,两眼深陷,也不知道跑了多少里路,连陛下都没有来得及喊,就报道:“德城公主刚入吐蕃,送亲队伍便遇袭,使臣刘松涛当场战死。公主被掳,下落不明。吐蕃王对此置若罔闻,不但不去寻公主,反倒以迎亲为借口,直取松州。松州刺史弃城而逃……”
这一下子,满堂哗然。那松州刺史,正是少有的寒门子弟。一般来说,世家子门路多,都会分到好的州县,这种鸟不拉屎,一年城要破个好几轮的地方,他们都是不乐意去的。
众人都没有说话,悄悄地向站在那儿像一个影子一样的李子期看过去。说起来,镇平王怕见沈泽,平日里是不上朝的,而李子期,从十二岁接手黑羽卫,站了四年班了,一句话也没有说话。
可是大家宁愿他不说话,因为阎王爷一开口,可不就是有谁要被抄家杀头了么?
却见李子期黑着脸,火冒三丈的站了出来,“陛下,臣子期请领松州刺史,吐蕃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我大楚,大楚何需再忍?臣请奏陛下,伐吐蕃!”
赵义一听,头更加疼了。吐蕃都打到长安来了,他也想打回去啊,可是没有钱啊,打不赢啊……
见赵义不说话,李子期又接着说,“陛下,吐蕃人都狠狠的扇了您两个耳光了,您还要继续送下一个公主给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