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辕楚,你冷静一下,这一切都不是他的错啊!”
“呜呜呜······楚依依,你说不是他的错,那又是谁的错呢?”
“轩辕楚,你冷静地听我给你解释,你要怪就怪那个提出这个预言的人,什么双生继承人必须毁灭其一,否则就会祸乱整个云昊国国祚,这样的预言本身就极其不负责任,让一个刚刚出生的婴儿背负这样沉重的枷锁真的好吗?
“轩辕楚,你的母皇为了让你好好地活下去,不惜动用一切的力量来保护你,钰哥哥是如此,影一影二是如此,铭幽军更是如此!
“轩辕楚,你想过吗?钰哥哥为了照顾你,更是抛却了容国公府的荣华富贵,只身带着你远离上京城那个是非漩涡中心,要知道他当时只是一个十五岁未成年的少年,面对一个小小的婴儿,他内心的无助、凄楚、荒凉和恐惧,你知道吗?你······了解吗?”
那个抽泣不止的声音,在听到她的话后渐渐地停了下来。
楚逸说着说着,心中却渐渐地痛了起来。
“轩辕楚,钰哥哥为了你有自保的能力,不惜让你早早地练功,更不惜将自己师门的武功倾囊相授。让你以极端的方式修习内力,也是为了让你拥有一般人都难以企及的深厚内力,而他的那身绝世武功也是通过这种残酷的方式获得的!
“轩辕楚,你说是钰哥哥在逼迫你,他何尝不是在逼迫他自己呢?为了他信任的惠姐姐,更为了那个从出生起就被他抱在怀中相互取暖的小小婴儿,他不得不逼迫自己狠下心来,但是在这背后,他却时时刻刻都在关注着你的一举一动,生怕你有什么闪失,生怕你有什么意外,所以我现在怀疑,你的离开······是因为你想离开而已!”
那个声音现在已经完全沉默了下来。
楚逸轻声说道:“轩辕楚,难道在你的记忆中,他就没有给你留下过任何美好的回忆吗?”
沉默了片刻后,那个声音平静地响在楚逸的耳边。
“三岁以前,他和我还有奶娘三个人一直住在忘忧谷中,那个时候的每一天,我们都是开开心心的。直到三岁后,我的内力有了一定的根基,他说要带我换一个地方练功,而后就只身一人带着我来到了玉雪峰。
“从那以后,忘忧谷中四季如春的美丽景色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冰冷彻骨的严寒和无休无止的练功。在忘忧谷的时候,我偶尔还可以偷一下懒,但在这里,他每天逼着我加紧修习内力,我极其讨厌这样的日子,我从内心厌恶这样的生活!
“有一天,我无意中看到了他写的一封密信,我才知道了一切的真相,我痛恨这样的真相,我痛恨这样的生活,我痛恨所有人,我更痛恨我自己······
“那天是他第一次用他师门相传的方法教我练功,他一再叮嘱我有什么异常情况就给他警示,他会在一旁守护我的。当我被深深地埋在雪中时,感觉到了内心的苦痛和无尽的荒凉,冰冷的雪将我重重包围,我从身体到内心都冰冷得没有丝毫的温度,我忽然觉得我对这个世界没有了一丝的眷恋,没有人关心我的生活,更没有人在意我的生死,所以······我就放弃了呼吸。”
楚逸感同身受般地呼吸一窒,她此刻很想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那个小小的女孩。
“轩辕楚,我能理解你的感受,但是······你把心中的愤恨全部转移到钰哥哥的身上,他又何其无辜呢?我已经刺了他一剑,能消除你心中的怨恨吗?轩辕楚,恨其实是很费体力和精神的,它比爱一个人更费神更累。我希望你能放下心中的执念,下一世好好地轻松地快乐地活着,好吗?”
“楚依依,谢谢你!你让我懂得了很多,这一世我过得太艰辛,以后你就替我好好地活着,为了那些爱着你的人们!”
一匹快马奔驰在秋色渐浓的乡间林道,那疾速的马蹄声,预示着马匹主人那焦虑的心情。
萧寒雨手中紧紧地握着当初元通大师给他的那串佛珠,耳边不断响起他那沉静得令人心安的声音。
“萧施主,你此时心中所念之人正遭逢大难,你此去速速将那串佛珠戴在她的手上,切记,一旦戴上万万不可强行取下,否则她的性命将毁于顷刻之间,但此法只能暂时压制,并不能解除她的祸源根本!”
“大师,如何助她解除祸源?”萧寒雨焦急地问道。
“萧施主,她这次的灾厄虽然凶险,但她毕竟为云昊国种有善因,在危难之际自会有人替她化解,而她真正的劫数却是在三年之后!贫僧曾经说过施主与我佛有缘,现在贫僧还是那句话,施主可愿从此皈依我佛,以此来换取渡她逃脱三年之后劫数的佛法?”
萧寒雨低低地伏在马上,手中握紧那串毫无特色的佛珠,眼神锐利地盯着前方时有岔道的小径,他的唇角紧紧地抿成一线,而后毫不犹豫地催马奔向南方。
“萧施主,佛珠一旦戴在那人手上,与之对应的劫数就会应运而生,贫僧希望施主切莫贪恋红尘,早日斩断情丝皈依我佛才是······”
一滴热泪飘散在深秋萧瑟的冷风中,幽冷的暗夜里,银衣男子的身影好似要被这无尽的力量吞噬殆尽。
萧寒雨啊萧寒雨,遮蔽真相的仇恨让你的心早已被暴戾的杀戮所代替,而那些枉死的无辜之人终究还是为你带来了报业,这就是因果报应吧!皈依佛门,从此在漫漫长夜里伴随青灯古佛,彻底洗去你这一身的罪孽,更为那个救赎你的人积德渡厄,这······不是最好的结局吗?
上京城京郊外的官道上,一队人马护卫着一辆马车快速地向南方驶去。
林子睿脸色苍白地坐在马车内,不安地将手中那封信又细细地看了一遍,这才扬声说道:“小林,你进来一下!”
马车车辕上坐着的,赫然是当初在廊坊水榭中一直跟着他的小林,此刻他听到林子睿的召唤,连忙矮身走进车内,问道:“公子,您有何吩咐?”
“小林,你速派几个人回林城打探一下各方的动向!”林子睿坐在马车的暗处眼神幽幽地说道。
小林不解地问道:“公子,朝中现在的局势已经基本被陛下控制,您现在让奴才打探的是······”
林子睿眼神坚定地说道:“各个皇族的动向,重点是父皇!”
“啊?”小林张大嘴望着他,不明白他此举到底用意何在。
“你速速派人去办!”林子睿眼中的光亮慑人,“此事绝对不能走漏半点风声,否则我唯你是问!”
“是,公子!”小林吓得浑身一冷,他还从未见过如此冷厉的公子呢!
☆、怜惜
楚逸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间巨大地牢内的床上,她的手和脚都被长长的成人手臂粗的玄铁锁链锁住了,昏暗的灯光将地牢内的墙壁照得影影绰绰,四面没有一扇窗户,也不知道外面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她扶着隐隐作痛的脑袋起身,发现锁链并不影响她的行动,她只是不能随意走出这地牢罢了!
楚逸此时觉得口渴得非常厉害,她站起身来想端起一旁桌子上的茶杯,却在抬手间发现自己手腕间被锁链锁住的部分,细细地缠了一圈厚厚的棉布,她抬起自己的脚看了看也是如此。
她端起尚有余温的茶杯,狠狠地灌了一肚子水,边喝边若有所思地回忆起来,只是脑中有一些模模糊糊的片段,好像是轩辕楚蛊惑她杀景钰,而且她好像是······刺了他一剑?!
“啪”的一声,她手中的茶杯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景钰此刻怎么样了?她不会真的把他给杀了吧?
一阵快速的脚步声突然传来,景钰手中提着一个食盒,神情焦急地一路奔来,在看到楚逸完好地站在床边,只是不小心打碎了一个茶杯后,这才堪堪地停住了脚步,站在不远处细细地打量着她的一举一动。
楚逸看着明显清瘦了不少的景钰,他那永远清冷的琉璃色瞳眸中满是鲜红的血丝,眼底有着淡淡的暗影,神情异常地憔悴不堪,身上穿着一袭白色的长袍,宽大的袖口上绣着淡蓝色的兰花纹,将他清隽的容貌衬托得极为淡雅俊逸,而他此刻正一脸担忧地望着她,在确定她安然无恙后,似乎轻轻地松了一口气。
楚逸没有注意到,她身上穿着一袭和景钰相似的白衣,景钰害怕她万一伤到自己,如果还穿着以前的黑衣,便不能及时发现她的伤口为她治疗,所以才为她换上了白色的衣服。
楚逸此刻看到景钰没事,心中这才放下心来,她有些不安地看着他,说道:“钰哥哥,你能······让我看一下你的伤口吗?”
景钰的心中一松,看来此时的楚儿已经恢复了神智。他走到她的身边,将手中的食盒放下,拉住她的手说道:“我没事,你要不要先吃点东西?你已经昏睡三天了!”
楚逸神色黯然地说道:“钰哥哥,对不起!我没有想到,我会亲手伤了你!”
景钰抬手摸了摸她愈见清瘦的脸颊,心疼地说道:“楚儿,什么都不要说了,先来吃点东西!”说完,不容置疑地将她拉到桌子旁坐下。
楚逸心知现在不是执拗的时候,便坐下来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听景钰说她已经昏睡了三天,难怪她会觉得自己这么饿,天知道她在昏迷前就已经没怎么好好吃顿饭了!
景钰听着她身后不断作响的锁链,心中非常地不是滋味,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楚儿内力高强,发起狂来破环力太大,而且几乎没有人能够阻止她,如果以前他还能勉强与她抗衡的话,现在受伤后的他根本就没有任何胜算的可能!
这几天,他看着昏睡时间越来越长的楚儿,一直不眠不休地守在她身边,苏慕言说她清醒的时间将会越来越短,要么失去理智,要么昏睡不醒,留给他和她的时间将会越来越少了,不过能留在她的身边,陪她度过人生当中最后的这段日子,这就已经足够了!
“钰哥哥,”饱餐一顿的楚逸摇了摇他的手臂,微笑着说道,“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
景钰的眼泪差点掉下来,他上前紧紧地拥住她,无比自责地说道:“楚儿,对不起!我没能保护好你,竟让你······竟让你······”
楚逸回抱着形销骨立的景钰,感受着肩头传来的潮湿感,柔声说道:“钰哥哥,你为我做的一切,我全都知道,我很感激,也很······满足!你不要自责,你为我做的,这一世我已经无法还清了,下一世我们都做一个普普通通的人,做一对普普通通的夫妻,好吗?”
景钰垂眸望着她,喃喃地说道:“楚儿······”
楚逸微微一笑,看着他柔声问道:“钰哥哥,你吃过饭了吗?”
景钰一愣,有些不明所以地说道:“刚刚吃过了一些!”
楚逸拉着他走向床边,说道:“那就陪我睡一会儿吧!”
景钰却不想失去与她相处的这难得的时光,连忙说道:“楚儿,我不困!”
“钰哥哥,”楚逸将他按倒在床上,打了一个哈欠说道,“我现在吃饱喝足了,却困得不行,你能陪我再睡一会儿吗?”
景钰的眼神瞬间柔和了下来,他和衣躺在床上,伸手将她抱在怀中,拉过旁边的被子将两人细细地盖住,这才轻声说道:“好吧!我们一起再睡一会儿······”
片刻后他就放松了身体,闭上眼睛沉沉地睡着了。
楚逸从他的睡穴上移开了手,怜惜地摸了摸他消瘦的脸颊,她能看出景钰这段时间根本就没有休息过,精神高度紧张的状态下再加上一直不眠不休,使他的身体状况已经到了竭力的边缘,再这样下去,也许她还没有倒下,他就已经面临崩溃了。
楚逸恋恋不舍地从他的怀中起身,将他左臂的袖子捋了起来,刚才他一直刻意地避开自己的左臂,足以说明那一剑他伤得不轻!
尽管她已经做好了思想准备,但在看见那道深深的伤口时,她还是不由自主地倒吸了一口冷气,心中不禁暗暗责怪自己为何下手那么重,这么深的伤口不会让景钰得破伤风吧?她看着景钰那草草包扎的伤口,又在心中责怪他为何不照顾好自己,这么重的伤口不好好处理的话会落下毛病的!
“影一!”楚逸默默地看着那道狰狞的伤口,扬声唤道。
角落的暗处闪出一道人影,影一看着终于清醒过来的她,“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颤抖着的声音中有着掩饰不住的欣喜。
“小主子,您······您终于清醒了!”
楚逸深深地一叹,对他说道:“影一,你去拿些上好的伤药和干净的棉布,我先替你主子处理一下伤口!”
影二看了看景钰胳膊上的伤口,起身说道:“好,属下这就去拿!”
楚逸看着景钰憔悴的睡颜,眼泪不断地滴落下来,她被苏文懿下了一种名叫“噬心蛊”的蛊毒,如果他一心想要她的命的话,那么就不会给她下一种能轻易解了的蛊毒,如今看景钰的神色和她被关在这地牢中的情形,这噬心蛊绝对是没有可解之法,那也就是说她一定必死无疑!那么景钰这般不吃不喝不眠不休的状态,和草草处理伤口的做法,莫非是想······和她一起死吗?
楚逸泪流满面地轻轻钻进他的怀中,小心翼翼地避开他手臂上的伤口。
钰哥哥,你怎么那么傻呢?伤在你的身上,痛却是在楚儿的心里,楚儿希望你能活着,楚儿希望你能好好地活着!
这一世的十几年,是她偷来的时光,能遇到你,她很欣慰,很开心,很感激!与你相爱,让她懂得了爱的真正的含义,有付出,有回报,有包容,有理解,有相护尊重,更有相护理解······她选择无怨无悔地爱你,只因你也无怨无悔地爱着她,不去计较得与失,只有彼此的心意相通和无私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