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然,风陶然,醒醒……”
是谁在叫她的名字?朦胧间听到的声音恍恍惚惚,听不清是谁的声音。她很想睁开眼,去看看这个人,可却怎么也睁不开,就像压了块大石头在眼睛上。
逍遥急切的喊着风陶然的名字,他已经叫她很久了,可风陶然却未动一下。
这是毒发作了!
逍遥立即将风陶然从被窝里拽出来,为其渡以内力,压制毒性。
经过逍遥一段时日的救治,风陶然的确看起来好了很多,可是逍遥知道根本就是治标不治本,以前不过是一日比一日重,但现在却是聚集到了某一日发作,可想而知,会有多严重。
风陶然浑身冰凉,凉的彻骨,不像是个活人,倒像是个死人一般,呼吸微弱的几不可闻,如果不是仔细的去查探,根本就发现不了她还活着。
逍遥无计可施,内力不知疏了多少,可却毫无转圜的余地。
看着仍旧昏迷不醒的风陶然,逍遥心里忽然有所动摇,开始怀疑自己这么早的出现究竟是对还是错。
风陶然一天一夜未醒,逍遥就守了她一天一夜。
“啊,好舒服呀~”伸了个懒腰,动动四肢,这一觉睡的心满意足。可转眼却看见逍遥趴在床边,他身材挺拔,风度翩翩,可是他脸上的面具很碍事,突然很想看看他究竟长什么样,一直疑惑他为什么带着面具,不知道究竟是长得太难看,还是长得太好看,怕人看,还是……没脸见人。伸出小小胖胖的手,轻轻地贴上那张银色的面具。
那应该是一张纯银打造的面具,刚好可以遮住他的整张脸,上面的花纹不算是繁琐,好像是什么花的图案,戴在他的脸上既不显得女气,也不狰狞,似乎是专门为他量身打造的。
“你醒了!”逍遥的手极快打落了风陶然肉嘟嘟的小爪子。
好疼!这是风陶然内心的第一反应。
偷看不成反挨揍。
被打的地方都红了,可见他有多用力。
捂着手,狠狠地瞥了他一眼,心情不好,语气也不善,“我们什么时候动身?”
“不急。”坐了一夜,四肢僵硬,逍遥此刻感觉很不好。
“哦。”睡醒了就会感觉到饿,尤其像风陶然这样的。以前生病吃什么山珍海味都难以下咽,如今吃什么都好吃,自然要把以前没吃的都补回来。
风陶然刚想下床,却被逍遥拦住,风陶然莫名其妙。“干嘛?”
“你在梦里见过我吗?”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她的梦?风陶然要重新审视一下这个男人了。她若是个普通人定会想都不想的对他说:你也太自恋了,我以前都没见过你,又怎么会在梦里见过!可是她并不是,她还有过去的二十八年,真实的经历过,存在过的二十八年。虽然对现在的自己来说宛若一梦。此刻这人说出的这番话很有意思……
风陶然的眼睛直直的盯着逍遥,逍遥没有丝毫的不适。
突然风陶然嘻嘻一笑,“梦见过。”眼瞧着逍遥的那双眼里散发着光,“我梦见,我看到了你的脸,而且你还长得特别丑。哈哈~”虽然笑的猖狂,可心里却翻江倒海。那眼里的光没有了,他究竟在期待些什么?
“算了。”可见面具下那张脸的失落模样,语气里都有掩不住的不尽人意。
“饿了吧?去吃饭。”亲自拿了鞋子,等着风陶然伸脚,风陶然自然不会客气,提起吃饭比什么都积极。
人是种多疑的生物,一旦有什么蛛丝马迹,就会心生嫌隙。而风陶然更是个中佼佼者。
两人并没有动身前往大漠,而是在一个叫做云莱的小镇住了下来。小镇风景如画,山水皆有,民风淳朴是个可以颐养天年的好地方,
没想到的是,逍遥竟然在这里有一间小院子。院子坐落在山间水旁,很隐蔽,里面生活用品一应俱全,想来这里应该是逍遥准备用来养老的地方。
逍遥很会活,比如说此刻什么事都不做,躺在房顶晒太阳。风陶然时常会想,逍遥会不会从房顶掉下来,可是似乎从来都没有。
五月上午的太阳还不是特别的伤人,暖暖的让人有种想睡觉的冲动。
“真过分!”来自风陶然的怨念,很深。
将手里的小铲子随手一丢,开始偷懒。
远远看着躺的惬意的逍遥,气不打一处来。凭什么他在那儿晒太阳,自己却要在这儿挖土,他还冠冕堂皇的说地下有好东西,她挖了半天什么都没挖着。还不如坐下看看风景。
“别偷懒,挖到东西晚上带你出去玩。”果然他就是看不得她闲着,还没撂下多久呢,就不高兴了。
“真的出去玩吗?”风陶然用了她最大的嗓门冲着逍遥喊,可是和逍遥的声音比起来弱了不知道多少。
她还小,现在还不想过闲云野鹤的生活,想出去玩。
逍遥没说是与不是,只道:“快点挖!”
“好!”风陶然拿起小铲子兴致冲冲的挖了起来。
“风陶然,你为什么不问我为什么会救你,还不让你回家。”既然起了话头,逍遥也不想闲着。
风陶然奋力挖着土,气喘吁吁,“我问你会说吗?”
一时无言,风陶然很聪明,可这种聪明究竟是随谁呢?据他所知她爹娘没一个比她聪明的。
“我现在问,你会告诉我吗?”风陶然的声音很小,小到好像只有她自己才能听到。
“想问什么,问吧!”这……今天这是怎么了?以前不问是知道他不会说,不想浪费唇舌。她自己也想过许多种可能,据她所知她娘一定是认识逍遥,至于为什么会救她,应该是她娘的关系吧!一般这种情况应该是背后有着一段纠缠不休的恩怨情仇,说不定……逍遥是她亲爹也不一定。如今他让她问了,她反而不敢问出口了,万一……
“我是我爹娘亲生的吗?”这个问题风陶然明明知道,可是她想知道这个人的答案。
逍遥一惊,他没想过风陶然会问这个问题,“自然,当朝皇帝皇后幼年相识,夫妻情深,世人皆知。怎么,你爹娘对你不好吗?”
“怎么会,他们对我都很好。”再次怀疑这个人究竟是什么身份,“我娘是将军府的小姐,也算得上是半个大家闺秀,为什么会认识你一个江湖中人?”
“你怎么就认定我是个江湖中人?”逍遥不答反问。实在是无法将风陶然看做是一个孩子。
“因为……第一次见你那一天你满身都是血腥味,你不会是刚杀完人吧?!”她对于味道虽然不是那种特别特别的敏感,可是却比常人嗅觉好那么一点点。她记得第一次见他的那一晚,她什么都没记住,就只记住了他身上浓重的血腥味。
逍遥的眼睛里透出一丝冷冽,阳光射在银色的面具上,反而反射出另一道光。
“给你讲个故事,故事发生在许多年以前:大漠边缘有一座典苍山,那里有着一个武林帮派,名唤冷月宫……”
那年冷月宫宫主夫人生下一儿一女,不料女儿在某一日被贼人偷走,宫主与夫人一生都在寻找这个女儿,可却至死都没找到,一生亏欠,抑郁而终。故事就发生在这个女儿身上,那贼人尚有一丝人性,并未将女婴杀死,而是丢在路边,任其自生自灭,许是命不该绝,偶遇一贵妇人出行,贵妇人心善,见女婴可怜,又无亲无故便养在膝下,视作亲生。贵妇人夫家乃是习武人家,养成的孩子皆是人中龙凤。那女婴长大之后,知书达理却又多了分侠气。一日,夜逛灯会偶遇一俊俏公子,其中就展开了一段缠绵悱恻的情意。这俊俏公子不是别人,正是冷月宫朱雀护法。说是缘,却也是冤孽。适时江湖正乱,多少情意皆被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冲散,两人的这段缘分也就搁浅了,可是过了不久女的竟另嫁他人,男的心灰意冷,两人可算的上是相忘于江湖了。
故事听起来有点老套,和话本子上讲的似得,可从逍遥的嘴里说出来,总觉得其中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儿,可这跟她的问题有什么关系吗?
太阳越来越毒,无人再有兴致欣赏它。
☆、回家了
地下的的确确有好东西,逍遥真没有骗她,是一坛好酒,还没开封闻起来久很香。酒这种东西已经许久没碰了,对其格外的向往,也不知道逍遥的就究竟是怎么酿造的,这酒格外的香醇。于是晚上根本就没出去,两人痛痛快快的大醉了一场。
自从那日之后风陶然再也没有清闲过,逍遥开始非常严苛的对待她。每天天没亮就要起床,晚上不月上中天就不能睡觉。苦不堪言,至于做什么……早上锻炼身体,白天练功。而且是在太阳下练功,几天下来,晒得不是一般黑。但还是有所收获,渐渐觉得自己似乎清瘦了那么一点点,当然是她自己这么觉得。
“哎哎哎哎,干嘛呢?马步是你那么扎吗?”又传来逍遥的训斥。风陶然烦躁的皱了皱眉,有时候风陶然时常在想逍遥是不是有什么特异功能,为什么他不用看她就知道她在偷懒了。
恨恨的继续保持扎马步的姿势,她是个女孩子不是应该学一些可以使她肤白貌美,体态轻盈的功夫吗?可是……话本子上肯定都是骗人的。
嘴闲着也是闲着,总是不想让空气安静下来,虽然这里风景很好,可是太过于安静了,“逍遥,你是不是要教我什么武林绝学呀?”教书受益本应该称逍遥一声师傅,可风陶然偏就不叫,逍遥也从未提过。
“当然是教你点有用的,将来你要是在江湖上讨生活打打杀杀是避免不了的,若没有一技傍身,缺胳膊断腿,我可养不起你。”和风陶然在一起生活久了他的嘴变得越来越毒了,时不时地不打击一下风陶然就觉得难受。
怎么感觉逍遥的话透着股威胁之意呢,江湖真的有逍遥说的那么可怕吗可她听说江湖人最重义气,豪迈不羁。肯定不会比杀人不见血的宫廷安全。
“那你什么时候教呀!不会天天让我这么蹲着吧?”还是只听前半句比较顺耳。
“等你练好基本功再说。”逍遥悠然的从屋子里踱步出来。
乍一看,翩翩少年,青衫薄纱,脸上的面具衬托了他的神秘,说不上面具之下有着一张动人心魄的脸呢。人果然都是喜欢美的东西。
远离俗世,一隅偏安,这样也很好。
经过了这短短的五年,发现过去的二十八年真就是白活了,一辈子几乎都活在装饰华丽的大笼子里,勾心斗角,步步惊心,所争的是活下去的机会,想要爬的更高,坐的更稳。而她更是成为了天下的奴隶,为别人活了一辈子,从来都没有为自己而活过。回想起来可笑至极,但再想想也就看开了。玄兵利器根本就不是最锋利的武器,世间杀人最快的是那琢磨不透人心才对。人心向善百无禁忌,人心向恶毁人毁己。谁又说的清什么是善什么是恶呢?
“逍遥,知道什么是善什么又是恶吗?”
……
“逍遥,你是善还是恶?”
……
她回家了,又回到了皇宫,在她六岁生辰这天。她和逍遥整整相处了一年的时间。逍遥送她回家后就不见了,她本以为她会一直跟着逍遥,跟着他去闯荡江湖,也许有一天他会让她看他究竟长什么样,她记得逍遥说要带她去他的家看看,远在大漠的家。可她那天忘记问他是什么人,为什么会救她,为什么不让她回家,不知道以后还会不会再见了。她的归来她娘也很意外,可却什么都不说。风陶然心里总有着一种罪恶感,总觉得是自己太能吃了,把逍遥吃穷了,逍遥才会把她送回来,毕竟她也没有在哪的罪过他。。
当第二天醒过来得时候突然有点不习惯自己已经回来了。
望着镜子里的自己感觉过去的一年像是一场梦,不真实,她的梦已经够多的了。
“公主,如今你病好了,可真是太好了!”林安来的特别早,她刚醒她就来了,而且心情很好,拿起梳妆台上的玉簪,插入发间,完成最后一道工序。
“是啊,再也不用在床上躺着了。”被人伺候着就是舒服,跟着逍遥的时候要自己穿衣梳妆,关键是她根本就不会梳头,逍遥更是个半吊子,给她随手一扎,不至于披头散发,看着他自己把头发弄得规规矩矩,她就气不打一处来。女孩子还是这样美美的比较好。
“公主,似乎长高了,还长胖了。”风陶然似乎听到了什么不该听的话,“我真的长胖了吗?”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丝毫看不出来。
“小孩子就要长得胖些才好。”一听这声音就知道是谁了。
“奴婢参见皇上。”
“爹!”一年不见,他倒是春风得意了。
“胖了,你娘才高兴呢!”他的脸上带着发自内心的笑,走到风陶然身边,看着镜子里的风陶然。风陶然似乎并没有遗传到多少云嬿的绝代风华,只是眉眼间有着几分相似之处,干干净净的,不是特别出挑,也不算平凡。这是皇帝眼中年满六岁的风陶然。
“才刚回来,怎么就起的这么早?”
“睡不着了。”风陶然果然是贱命,以前是被人叫都叫不醒,现在没人叫了反而自己就醒了。
“昨晚睡得晚了,你娘她还没醒呢,你晚些再去请安吧!”昨夜她突然出现,把本在暗自垂泪,思念女儿的云嬿吓了不轻,也高兴得不轻,一阵阵的又哭又笑的,也把风陶然吓了够呛,大半夜的云嬿叫人弄来了酒菜,皇帝自然也在,云俪宫闹腾了半夜。
“恩,我知道了。”
“那我先去上朝了,下了朝在来看你。”看着他穿着朝服,算着时间也是该去上朝的时间了。
“爹,你快去吧!”
看着皇帝离去的背影发现经过这一年,他的帝王之气越来越足了,他明明是个还算开明的帝王,比起许多前人,俨然已然算是个很好的皇帝了,可是为什么会早死呢?而且似乎他和娘的感情似乎并没有特别不好,为什么娘在他死后只字不提?
“林安,我问你,我不在的这段时间里爹和娘的感情还好吗?”风陶然突然站起来看着林安,身高有所差距,一个低头一个仰头。
“公主怎么问这个?”风陶然超乎年龄的成熟,林安是体会过的,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