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是疑问,娘怎么还没生弟弟呀?”林安的脸色不大好看,“怎么说呢,自从那年娘娘没了孩子,您又病了,娘娘一心扑在您身上,和皇上的感情不算坏,但似乎也说不上是好,可以说是相敬如宾,至于再生皇子我看怕是没指望了。”
她的亲弟弟呀!本来还想着好好培养将来当个皇帝什么的,可如今却没了影。对于这个弟弟,曾经的自己说不上是讨厌,也说不上是喜欢,稚子无辜,终究是以前的母后宠坏了他。
林安面露纠结之色,定是还有话要说。“公主,您回来了娘娘和皇上的确欢喜,可有些规矩您也要守些,不要让娘娘为难……”
“比如?”林安怕是憋了许久,风陶然挪步到床边坐下,等着林安说。
“比如这称呼,以前公主年纪小,没什么,可您渐渐大了,便该守些规矩。”“再怎么说皇家也并不是什么普通人家,祖宗定下的规矩,纵然公主您受宠也不应该,不守规矩,知道的是皇上宠着您,不知道的怕是会浑说,皇后娘娘没教好您。”
以风陶然的了解云嬿绝对不会在称呼上挑毛病,而皇帝……
“知道了,我会注意的。”脸上挂着孩童般的笑容,可心里却有了打算。
林安竟也对她笑了笑。她可真聪明。
“母后该醒了吧,你去伺候母后吧,我这边没什么事儿。”
看着林安心满意足的走出去,风陶然心里一阵不舒服。没想到她竟然隐藏的这么深,看来林安绝非什么善类。她才刚回来,就有人在背后搞小动作,看来只要在宫里争斗就会无休无止。
四月春暖,万物复苏。推开窗,远望,却立着高墙,挡住了远方的视线,高墙之内有着一片牡丹花圃,花圃里不仅有花,还有草,那种嫩嫩的小草,重新开始的生命。曲径小路,弯弯绕绕。天色渐明,朝霞从东方升起,红红的。
后宫于她来说,如同一个偌大的牢笼,以前是,她怕现在也是。她不要,也不想,她一定要改变些什么。
“公主在看什么呀?”
“看天,看地,看花……”
“有什么可看的吗?”
“你的胆子可真大!”风陶然回头看这个小宫女。
“你长得并没有皇后好看。”那个宫女也在打量着她。
“我也这么觉得,你叫什么名字?”
“云岚,云彩的云,山风的那个岚。”
“很好听,可惜这个名字和你不配。”
“是啊,一个杀手的确不配这么好听的名字。”
“不是,你长得很漂亮。”
“杀人很快乐吗?”
“我从今天起我就跟着你了。”
“哦。”
☆、再见故人
回到宫里才感觉到日子的难熬,成日里无所事,以前她身体弱,不见生人,熟人也不怎么见,这次好了以后人基本上都见了。那群小孩子还总是来找她玩,总跟着那群小孩子玩也不是事儿,毕竟她已经活了三十多年了,能玩到一块的时候真觉得丢脸。
“母后,你别看了好不好!”自从她回来以后,她就不知道怎么了竟日日看佛经,真不知道哪好看?
“佛理博大精深,闲来看看还是有好处的。你就是静不下心来,真是的!。”眼看着经书,根本就没看她,最后竟然还略带埋怨的语气。
风陶然浑身不自在,不知道该干点什么,见殿中无人,问道:“母后,林安是你的陪嫁丫鬟吗?”
云嬿终于看了她一眼,“不是,你问这个做什么?”
果然……
“没什么。”风陶然故意不说缘由。
“怎么自从你回来,对我的称呼变了?”云嬿皱眉看她。
风陶然故作惊讶,“母后,你不知道吗?”
“我该知道吗?”云嬿终于放下手里的佛经,一脸认真的看着风陶然。
“我回来了第二天一大早林安就说让我懂规矩些,不要再像以前那么叫你。”风陶然说的尽量委婉,但她知道从今天开始她一定会开始小心的。云嬿不再说话,又拿起佛经,反而是风陶然静静地看了一会儿沉不住气的开口,“你就不问问,我这一年干了些什么?去了哪?”
“只要你活着回来就好,我不在乎你干了些什么?”语气平静无波,她又拿起了佛经,“你也不要问我些什么,我知道你心眼多,小小年纪还是想一些小孩子该想的比较好。”
这话完全堵住了风陶然的嘴,她还想着借机问出点什么,可现在看来很难。
“我……”想了想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你觉得是在宫里呆着快乐还是在外面快乐?”云嬿再一次放下手中的佛经,很小心的对待那些纸张。
风陶然想都没想,发自本能的的说出了“外面”这两个字。云嬿很震惊她这个女儿的答案,按理说风陶然自从出生就生在宫里,长在宫里,享尽了荣华富贵,在宫外本应该很不适应,这一年来说不上是怎么熬过来的,可她怎么会这么轻易地就说出在宫外快乐呢?
“为什么?宫里有那么多人伺候,还有人陪你玩,宫外有吗?”
“宫里的确有很多人伺候,很多人陪我玩,可是她们都不是真心的,只不过因为我有着公主的这个身份,我的母亲是皇后。而且在宫里每天都有着算计,每天都会有人不明不白的死去,我害怕。”她不知道云嬿在想些什么,可她今天说的就是她心里想的。
云嬿突然很仔细的看着这个女儿,没错呀!她就是她的女儿。她竟然连一个孩子都不如,皇宫曾经于她而言那么的遥不可及,可是命运总是那么触不及防,这里竟成了她的避难所。可是真的真的为她避难了吗?以前没时间去想,可现在一想,似乎是自己错了,错的离谱。
风陶然看着云嬿一直直愣愣的看着自己,反思了一下,自己说的似乎有问题,“我只不过是还没在外面玩够,在宫里太无聊了,没有外边那么好玩,所以才不快乐。”
“是吗?”云嬿淡淡道。
“对了,我都回来这么久了,表哥怎么都没进过宫呀?”风陶然离开一年回来以后越发聒噪了,云嬿有些头疼。
“自然是在自己家里。”翻开佛经,刚好是一句佛曰:人生有七苦,生,老,病,死,怨憎恶,爱别离,求不得。目光停留在这句话上,久久不离。
还能不能好好说话了,这分明是不想理她,刚回来那几天嘘寒问暖,日子久了待遇都变差了。风陶然的内心十分气愤。
“娘,我要找人陪我玩。”
“你那么多哥哥姐姐,实在不行还有弟弟妹妹,找他们玩去吧!”她娘可真能打发她。
“哼,不理你了!”心情抑郁,还不如到外面走走。
“去哪?”云嬿望着风陶然的背影,问道。
“出去随便逛逛,不用让人跟着了,我不会迷路的。”风陶然边走边说。
踢着路面上的小石子,不知往哪走,她今年才刚六岁,离长大还要好几年,该怎么过呀!这人呀,真是够贱的了闲一刻都觉得浑身难受。若说琴棋书画,重生之前都学过,精不精不在其次,关键是都学过了,就不想再学了。诗词歌赋,略懂。还有什么没学过呢?武艺,骑马,射箭…… 想来想去,这些似乎云嬿是不会教她了,跟谁学呢?
一不小心就到了御花园,还是那个御花园,看了一辈子也看够了。
无聊呀,无聊!
如今酷夏盛暑,天气炎热,风陶然多走了几步,浑身是汗,果然还是她娘有先见之明,好几天都未出宫门一步。见着眼前的荷花池,风陶然诡异的笑了。缓缓走到莲花池边,夏天莲花开得很好,可她不喜欢莲花,都说莲花出淤泥而不染,可她就是不喜欢。莲花池边是砌的石头,听说建皇宫的时候,这些大石头是从某座山上整块切下来的,又运到宫里。石头是很大的黄山石,莲花池卷圈都是这种黄石,是一节一节的,最后一节刚好浸在水里。风陶然就踩在这最后一节的水里,她玩的小心翼翼。在炎热的夏天里,莲花池里的水格外的清凉,很舒服。
适逢镇北侯夫人携子入宫。
“娘,怎么今天想起来带儿子进宫?”
“许久不曾进宫,想来拜访一下皇后娘娘。”
“娘你近日心情不好,多走走也好。”
“嗯。”
说来也真够奇怪的了,明明是一对母子,似乎却有所嫌隙。
两人缓步走在御花园里,不急不慢。
“颂儿,你看那里是不是有个小姑娘。”镇北侯夫人伸手一指,秦颂顺着看过去。
只见莲花池,一个小姑娘站在水里,俨然已经湿了衣裙。
不做他想,秦颂踱步而去,“姑娘小心!”
“啊?啊~”
“噗通~”
“救~救命,咳咳!”
“噗通~”
不会就这么死了吧!究竟是谁在吓她?感觉水灌入耳鼻,这种感觉很无助。透过水去看天空,有着不一样的蓝。好像又看到了过去,却好像哪里有些不一样。眼前有着一个人影,他说:“陶然,你看这万里山河将来都是我的。”“我再也不会任人欺凌,受制于人。”“你愿意跟我共享这天下吗?”
“我……”
……
不,她不要死,她还有很多事要做 。她不想死。拼命挣扎,可还是无能为力。眼前突然出现一张脸,很熟悉,却也有些陌生。
“姑娘,醒醒。”秦颂抱着风陶然上岸,眼见着岸上多了些人。
镇北侯夫人一脸慌急,“怎么样?”
秦颂虽然将人救了上来,却发现,似乎人已经没了气。
“呀,是公主!”不知是谁喊了一声。
风陶然落水,一时之间惊动后宫。
“然儿,然儿。”云嬿听了消息,来得最快。
眼瞧着,秦颂抱着风陶然坐在地上,两人衣衫尽是湿漉漉的。
“这是怎么了?!”说是不心急肯定是装的。
“参见皇后娘娘。”
云嬿哪里会管这群碍事的人,直直走到风陶然身边,一把将风陶然拽到自己怀里。云嬿是个很记仇的人,这一点风陶然与她很像,她仍旧记得风陶然小时候被人欺负的事儿,以至于这么多年对镇北侯夫人不冷不热的。
“然儿,你别吓母后呀!”她也发现了不妙,风陶然似乎有点问题,她是真被吓着了,不停的摇晃风陶然。
“咳咳,咳咳~”果然还是云嬿有办法。
睁开眼第一眼看到的是母亲,真是太好了。
“母后~”风陶然哭的撕心裂肺,云嬿也就这么由着。
风陶然这一醒,让很多人悬着的心都放了下来。
“娘娘,公主体弱,还是尽早换身衣服,小心着凉。”镇国公夫人心细如尘。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当时只有这母子二人和风陶然在,发生了什么,没人知道。
“今日多谢夫人和小侯爷。”云嬿虽然心里不舒服,但还是要表现的大度些。
镇北侯夫人听了云嬿这一番话,急忙道:“娘娘,不必放在心上。”
云嬿轻扯了下嘴角,抱起风陶然就走。
林安上前,笑着道:“小侯爷和夫人,随奴婢去换件衣服吧!”
“姑娘请带路。”秦颂虽略有狼狈,却也彬彬有礼。
风陶然趴在云嬿身上抽抽搭搭,看着越来越远的人影,心里有种莫名的感受。秦颂年长她五岁,此时的他十二岁,小小年纪已经是英俊不凡,他长得很像他娘,黛眉,明目皓齿,五官轮廓清晰,幸好他的脸不是特别的白皙,要不然会觉得是个小白脸,现在这样刚刚好,反而显得俊美不凡。小时候没有仔细看过他,如今时隔五年突然仔细看他……至于她掉下莲花池,罪魁祸首就是他喊的那一声,果然,见面就没好印象。
☆、飞雁塔
近日皇城发生一起大命案,其实也不算是什么大案只不过是死了个□□,可是杀人的不是别人是当朝的敬王,当今皇帝的十三弟。这事儿本可以含糊过去,可皇帝却认真了,非要严惩,一时敬王就被下了大狱。
将军府
云家的将军府,虽算不上是富丽堂皇,却也是雕梁画栋。云家自开国以来就辅佐皇帝,皇帝念云府劳苦功高,后代子嗣无论有无军功皆袭承将军府,封将军,云家后人也不辱没门楣,一门出了八位军功赫赫的将军,为国赴死者芸芸,如今只剩云珂这一棵独苗。
“表哥,你说我十三叔怎么就那么糊涂呢?”
这日风陶然来将军府玩儿,两人在花园闲聊,谈起敬王。
云珂嗑着瓜子,捧着本书,看都不看风陶然一眼,“他那是自己作的,玩玩至于那么认真吗?”
风陶然一阵深思,“的确活该!”
“咳咳咳咳~”
“怎么吃瓜子也能呛着?”风陶然无奈的看着捂着胸口咳嗽的云珂。
云珂止不住的咳嗽,开不了口,用眼神来埋怨风陶然。
风陶然幸灾乐祸,贴心的倒茶水,“来来来,喝点水。”云珂才不接呢,“我感觉你没怀好心呢!”
“不喝拉倒!”好心没好报,她自己一饮而尽。
“你十三叔这么疼你,你就这么在背后说人家。”云珂止了咳嗽,声讨起风陶然的狼心狗肺。不提还好,提起来风陶然就忍不住生气,“他那叫做对我好?”回想起来惨不忍睹,与他认识真是长了不少见识,知道了哪家花楼的姑娘最好,哪家酒坊的佳酿最纯,哪家酒楼的饭菜最好。每次被要是被她母后知道了,就是一顿少不了的教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