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脚抬得太低,真撞到了,太让人耻笑了。
苏昭宁紧张地听着后面的动静。
果然还有。
“过!”喜娘又提醒道,“日后红红火火!”
苏昭宁这次倒是琢磨出来了,喜娘说的话肯定跟要过的东西相关。
这肯定是火盆。
其实若是换了寻常人家的姑娘,这些事,必当在出嫁前夜由母亲促膝长谈,一步一步都说过了的。
只是苏昭宁这些年早早没了生母,父亲是典型的有了后娘便是后爹的性情,她能走到如今这个地方,都已经十分不易。
总之,那些艰难的日子总算都过去了。
喜娘又在出声。
苏昭宁便用力踩碎了脚下的瓦片。
再往里面走的时候,苏昭宁能感觉到有东西砸到自己身来。
当然,这种砸是甚为善意的砸。从红盖头往地看,苏昭宁能看清楚,那都是五谷杂粮、彩色纸屑、草节、麸子、栗子、枣、花生等。
这些显然都是有寓意的。
苏昭宁继续往前走,终于,到了拜堂的程序。
喜娘又大声道:“一拜天地!”
苏昭宁握着手的红绸,往下弯腰屈膝,跪拜下去。
她俯下身子的时候,盖头便往前跑,她能看到红绸那端的那双手。
真白皙。
其实,定远侯爷南怀信除了那双桃花眼让人觉得格外温柔,这双手也似乎格外柔软。
苏昭宁回想起与南怀信的相遇、相识,她很相信,自己嫁的这是一个内心远外表要炙热的男人。
她不知道他在背地为自己还做了多少,总之他的好,是这样静静地、默默地倾了出来。
“二拜高堂!”
苏昭宁再次按照先前的动作,重复了一遍。
只是这一次,她能在盖头下面看到的是面前人的一双脚。
只有一双脚。
是了,定远侯府没有其他的长辈。只有他的祖母。
“夫妻对拜!”喜娘再道。
苏昭宁与南怀信相对而拜。
拜完堂之后,是送入洞房了。
先前还没有其他孩子声音的环境突然嘈杂了起来。
苏昭宁能听到有调侃的声音:“怀信今日可是你的大日子,我们一定要好好闹闹洞房。否则,我不会走。”
闹洞房?
苏昭宁心底的一丝担忧并没有扩散开来。
因为她才动脑筋,南怀信站了出来:“今日不行。今日无论如何也不能去闹。否则日后你们成亲的时候,我可也是要闹回来的。”
“好好好。”显然朋友这边退步了。
进了房间里,苏昭宁坐在床沿。她望着自己眼前的红色,心想,其他成亲的流程她是完全不清楚,但这揭盖头她却是知道不一定是立刻的。
一般来说,新郎都在外面陪客,所以这盖头掀起,还要耐心等待。
苏昭宁正想着,视线突然敞亮起来。
只见南怀信拿着银挑子,正满目柔情地看着自己。
苏昭宁低下头,脸有些发烫。
她这垂眸低头,落在南怀信的眼,便是更加大的美好。
面前这个人,每一处每一点,都是他心动不已的。
“你,不用出去陪伴客人吗?”苏昭宁还是先开了口。
开口以后,她其实又有点后悔。
她是不想他走的。他们既然成亲了,她当然希望自己在感觉到有些彷徨的时候,这个男人能随时在自己身边。
初嫁为人妇的苏昭宁,决定试着去相信一个人、依赖一个人。
南怀信走到房的桌前,将那银挑子放下。他提起桌的酒壶,倒满了两杯酒。
然后,自然是喝交杯酒。
喝完了交杯,南怀信才说话:“那些客人,什么时候都能陪。可是你的出嫁之日,只有这一次这一日。我想陪着你。”
话这般直白,苏昭宁觉得自己耳朵都有些发烫。但想到自己如今是面前这个人的妻子,她便强迫自己镇定一些。
抬起头,苏昭宁望向面前的南怀信。
初见,已经见识过南怀信的一双桃花眼。如今这般对视,苏昭宁觉得,这双眸何止是一树桃花,简直是整个桃花林都过来了。
南怀信望着苏昭宁笑了笑。
他那本柔情似水的眸子里,添了更多的感情,苏昭宁落入那汪春水,简直要爬不来,沉溺其。
南怀信伸出手,摸向苏昭宁的脸颊处。
苏昭宁几乎是屏住了呼吸。
他的手却是将她鬓角的头发小心翼翼拢到耳后。
她还以为他是要……
苏昭宁想到自己方才的误解,脸更加发烫了。她的整个耳朵尖子都红了。
南怀信却也误会了苏昭宁,他关切道:“是不是着凉了,我去请大夫过来。”
“不,不必。”苏昭宁忙拦道。
大夫过来,真的要贻笑大方了。
总不可能说是,因为误会自家夫君要抚摸自己的脸,所以整个人才如今害羞得跟个烧熟的虾子一样。
苏昭宁紧张得不行,又不知道找个什么理由来解释自己此时的红通通。
她索性把话题转移开来。
“多谢你。”苏昭宁道。
“你我今日便是结发一生的夫妻,不必如此客气。”南怀信答道。
苏昭宁看着他那纤长的手指端起了自己的那喝过的杯子放到了唇边,感觉自己脸又要开始第二轮发烫。
她努力说些让自己不那么害羞的话题。
“我很感动。今日外祖父过来,还有那日大舅父的事情,都让我很感动。意外的感动。”苏昭宁诚实地道。
她又想到了更远的地方去,便继续道:“那日进宫面圣,也多亏了你。”
“匆忙找你进来面圣,你不怪我么?”南怀信抬头看向苏昭宁,目光完完全全锁定在她身。
苏昭宁整个人更加紧张了。
她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了。
“当然不会怪侯爷你。我第一次有机会面圣,这是个好事,我岂会怪你。”
才不是好事,当日面圣,自己后背都湿了。
毕竟伴君如伴虎,苏昭宁哪里期待见到皇帝,还要在那种情况下见到皇帝。
苏昭宁又忙纠正自己的话:“我的意思是,陛下是九五之尊,我从来未见过,所以见到是……”
☆、第二百零九章 新婚之夜
第二百零九章 新婚之夜
这样说,好像更不对了。
苏昭宁不知道说什么好。她却没有注意到南怀信嘴角的笑意。
南怀信仍是深情地看着苏昭宁,只等着她继续说话。
苏昭宁感受到这种专注的目光,人整个人有些无所适从,一双手都不知道如何摆放了。
她重新起了个话题:“我其实还是很紧张的,毕竟第一次面圣,毕竟圣心难测。”
“我懂。我一直在你身边。”南怀信终于开口了。
苏昭宁听到他的声音,人心的慌乱终于散去了一些。不知道为什么,从与他初见开始,她觉得他的声音有种让人安心的力量。
苏昭宁便以一种事外人的身份回忆当日的事情。
“那次面圣,我很担心说错什么、做错什么,可是到了陛下面前,不能后退。”苏昭宁望向南怀信,同他坦白道,“但我是真的庆幸有那天的事情。”
“是指见到圣,还是说赐婚,还是说?”南怀信往下问道。
苏昭宁想到南怀信那双含情的桃花眼,脸又有要发烫的趋势。她连忙打住,往另一个方面答道:“是还恩。是轻松。如果没有面圣的那件事,陈小将军未必会如此顺利娶到七公主,到时候是一件祸事。”
“你很希望,陈天扬娶七公主?”南怀信脸的笑意有一丝凝固。
苏昭宁感觉到了这一点细微的改变,她不想去想,但仍旧迅速回忆起了朝阳长公主府的事情。
那日她被六公主派来的人险些杀了,是南怀信救了她。
她真的很感动。
但那样劫后余生的时候,她也真的很冲动。
六公主是想嫁祸给七公主才险些要了自己的命,苏昭宁是想对七公主侧面说出实情的。
可南怀信阻止了她。
是的,说出实情,苏昭宁可以避免六公主的再次伤害。六公主也会得到七公主的报复。
但这件事情,唯一不能获得好处的是七公主。
七公主再受宠,终究不是六公主那样的宫嫡出身份。
他是舍不得七公主的吧?
有一个念头,从心底出来,苏昭宁又飞快压下去。
她告诉自己,这些事情不重要。
苏昭宁从桌拿了一块糕点递给南怀信,道:“侯爷,饿了吗?”
南怀信深深地看了苏昭宁一眼,目光不再是单纯的深情,他答道:“你想吃什么,我吩咐下人去做。”
“我不饿。”苏昭宁说完这句话,肚子却非常不争气地响了。
她平日是不会出现这样窘况的,可今日那样早起来,然后折腾到如今也没有吃一点东西,确实有些饿了。
苏昭宁只好答道:“我吃什么都可以,桌这糕点很好。”
“一日下来,只吃些糕点可不行。我去吩咐厨房做点吃的过来。”南怀信站起身,走出了房门。
他迈了前脚出门的时候,转头看了一眼苏昭宁,安慰她道:“我很快回来。”
确实,南怀信并没有多久又回到了房。
他手带着一个四四方方的盒子。
苏昭宁有些好地猜想,那盒子如此之扁平,难道里面是菜肴?
菜肴做得如此之快?
南怀信将那盒子在桌放下,尔后再打开,里面是一副碧玉做的棋子。
他又把盒子底部翻到面,原来盒子是棋面。
“夫人,我们下一盘如何?”南怀信提议道。
苏昭宁没有想到新婚之日,自己夫君会带了一盘碧玉棋子回房。
不过如今时辰尚早,天色也未黑,他们总不可能这样早入寝……
苏昭宁点了点头,坐到桌前。
“你先选。”南怀信道。
苏昭宁便随意地拿了黑子在手。
两人开始下棋。
苏昭宁对琴棋书画这些大家闺秀的必会都有涉猎,只不过造诣均不她的女红。
所以下棋的时候,她便思考得时间略长些。
南怀信也不催促她,自己那一步走出去了,便静静地看着面前的苏昭宁。
苏昭宁又下了一步。
南怀信便再下。
也不知道是南怀信水平与自己不相下呢,还是有意想让,总之这盘棋下了很长一段时间。
直到丫鬟们送吃食过来,才刚刚好结束。
南怀信暂时收了碧玉棋盘,同苏昭宁道:“我们先吃东西吧。”
苏昭宁点了点头。
菜肴很快被摆开,煎炸蒸煮,各种味道都依次摆开。
这阵仗,让苏昭宁不禁想到了她大哥哥自狱出来时,家祖母与伯母对他的菜肴。
不管不顾地狠补。
苏昭宁抿唇笑道:“侯爷是嫌弃我如今太过瘦弱了不成?”
南怀信甚为认真地下打量了苏昭宁一眼,答道:“是瘦了点。不太符合定远侯夫人的形象?”
“那定远侯夫人应该是什么样子的?”苏昭宁笑着望向南怀信。
南怀信抬手指了指自己那双眸,答道:“是我眼的模样。”
苏昭宁的口又有甜味在蔓延。
她从不知道,面前这个人是如此地会说话。
只不过,他还对其他人说过这样的话吗?、
一个女子的身影从脑海闪过,苏昭宁迅速摆正心思,强迫自己不要去想。
一场饭吃得极其久,吃完之后,外面的天色有些昏暗了。
苏昭宁有些紧张,尤其是看到南怀信站起了身更加紧张。
只不过这位定远侯爷,却转身又拿过了棋盘和棋子。
“夫人可介意再来一盘?”南怀信一副饶有兴致地模样问道。
苏昭宁答道:“还望侯爷手下留情。”
南怀信将碧玉棋盘放好,答道:“那可要看夫人如何应敌了。”
之后的这一局便远先前那一局要凶险。
苏昭宁算是知道,南怀信是真真切切她擅长棋。
前一盘,那是纯粹地有意相让而已。
这种认知,让苏昭宁心底的不服输被激发了出来,她一局终了后,主动对南怀信道:“侯爷可愿意再来一盘?”
“夫人有命,本侯自然奉陪。”南怀信将棋盘的残棋收拾干净,重新开始新的一局。
棋局一次一次,外面的天色越来越暗,又越来越亮了。
而长安侯府里,有人的一夜也是这样眼睁睁看着时辰变化的。
偏房之的小黄氏被饿了几乎一日,直到夜里,才有门锁松动的声音响起。
小黄氏怒气冲冲地跑向门口的位置,骂道:“贱人!你们竟敢锁我!”
门外的人,沉着一张脸,让小黄氏顿时坐倒在地。
她慌张地看着面前的侯老夫人,喊道:“母亲。”
“怎么,你还愿意喊我母亲?”侯老夫人讽刺道。
小黄氏忙跪下,道歉道:“母亲,媳妇是不知道是您。媳妇今日被丫鬟锁在偏房呆了一日,媳妇都没能去给昭宁送嫁,媳妇是急坏了。”
侯老夫人目光冷冰冰地望向跪着的小黄氏,答道:“昭宁的送嫁,你不必担心。这长安侯府,除了你这个苏二夫人,还有长安侯夫人和我这个长安侯老夫人。你既然是不愿意送,不必送。”
苏二夫人和长安侯夫人、长安侯老夫人的差别,小黄氏当然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