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其琛望着苏昭宁那依旧关得紧紧的房门,心底的旖旎收了回来。他想继续踢开白术和茯苓二人,却发现自己双脚被两个人的重量拽住后,远不如先前灵活。
“苏昭宁!苏昭宁你给我出来!”南其琛只能拼命吊着嗓子、拉高声音喊道。
院子里的其他丫鬟们听到声音,背地里都悄悄议论开来。
“夫人真是厉害。小少爷气成这样了,夫人还能够不出来。”小丫鬟觉得苏昭宁一定是个手段极其高超的。不然不会这样对待定远侯府的小霸王。
也有小丫鬟觉得还是南怀信的原因。
“你们是不知道——今日夫人是被侯爷亲自抱着回来的。侯爷抱得那样紧,让人看了,真是羡慕。”
“羡慕个什么,难不成你们还以为自己都像破竹一样,能主子的床?”有头脑清醒的嗤笑道。
提到破竹,所有人都冷静了下来。
起辉煌腾达,还是性命更为重要。
只不过,所有定远侯府的下人,在这一日有了个共识,新夫人是个极其厉害的性格。
但有这些想法的人,不包括苏昭宁自己的丫鬟。
白术听着南其琛声音越来越大,心底也越有越担忧。
虽然她小姐过去很喜欢选择隐忍,但从家庙回来开始,小姐已经不再是一味地委屈自己。
小少爷如今这般大喊大叫,自家主子还毫无反应。恐怕……
白术突然松开抱住南其琛的手,推门跑了进去。
南其琛正在努力抬脚踢她们。一只脚面的重物突然失去,南其琛力气正好使出,他的脚高高被踢起,整个人的身子都往后仰去。
“苏昭宁你这个狠毒的妇人!”南其琛在摔倒前,狠狠骂道。
吴老太君派来请苏昭宁的人正好看见这一幕。
“小少爷,您可站稳点!”这嬷嬷话音才落,南其琛重重摔倒在了地。
嬷嬷正要去扶南其琛,却被白术抢先挡住了。
白术一脸慌张地跑出苏昭宁的房间,对着那老嬷嬷哭道:“嬷嬷,我家小姐浑身好烫好烫,请赶紧替她去请大夫吧。”
“胡扯呢。有力气害人,这会儿是滚烫了?”南其琛根本不相信,自己利索爬起来,然后迈脚往里面走去。
待见到苏昭宁那张烧得滚烫通红的脸时,南其琛顿时目瞪口呆。
“真病了?”他想伸手去摸摸苏昭宁的额头,却被茯苓又一把抱住了腿。
南其琛憋屈地喊道:“我是看看她是不是真生病。我又不是傻子,这个时候,难不成我还要打她?”
可无论南其琛怎么说,茯苓都死死抱住了他。
她可不是担心这小少爷打不打自家夫人。十三岁的小叔子,直接去抚摸嫂子的额头,这真不合适。
尤其是已经开过荤的小叔子。茯苓在心毫不忌惮地把南其琛想得更坏一些。
而吴老太君身边的老嬷嬷亲自前触碰了苏昭宁的额头。
果真是滚烫滚烫的。
那老嬷嬷心一惊,连忙让丫鬟去将刘大夫请过来。然后吴老太君那边,她则亲自去报信。
吴老太君依旧在骂南怀信。听了苏昭宁生病的消息,她将信将疑地看了南怀信一眼,然后跟着老嬷嬷过去。
刘大夫已经到了主院之。
苏昭宁的病也当着诸人面清清楚楚诊断出来了。
是真的病了。
是风寒发热。
南怀信低下头,心底有些内疚。
自己不该在竹屋那般的。
南其琛也有些内疚。
吴老太君亦是。
面对苏昭宁这场真真实实的病,有过质疑的人,心情都不太好受。
尤其是这个时候,南宛宛风驰电掣地闯了进来。
她看见苏昭宁那模样,眼泪立刻涌了出来。昨日她吃过早饭后,被外祖父家的人接过去了。是以根本不知道苏昭宁受了那样多的为难。
“苏姐姐!”情急之下,南宛宛把旧时的称呼都喊了出来。
她很快纠正过来:“嫂子,你怎么了?”
可惜苏昭宁眼睛闭得紧紧的,根本没有回应她半句。南宛宛又抬头看南怀信,急切问道:“哥哥,这是怎么回事?”
“祖母,嫂嫂怎么了?”南宛宛问了一圈所有人。
而苏昭宁其实是一场受凉引起的风寒和发热。
只不过她的这场病不早不晚,正好在南其琛来寻她麻烦,吴老太君对她起了疑心的时候发作了。
于是,寻麻烦的人不好意思再寻了。
疑心的也不好意思再疑心了。
吴老太君看着床烧得已经昏迷过去的苏昭宁,心里想,其实这是个苦命的姑娘。
没有母亲,父亲是个有后娘做后爹的。好不容易嫁了个人,夫君不够疼惜,弟弟不够懂事,自己这做祖母的还……
吴老太君从来苛求的人,只有南怀信一个。
经由此事,她便不愿意再被其他人影响,轻易疑心苏昭宁了。
南其琛当然也是。他并不是个十恶不赦的孩子。只是个被惯坏了的孩子。
☆、第二百二十五章 公主缘
第二百二十五章 公主缘
冬至悄然而至,朝阳长公主府的宴会则是如期而至。
起去年的冬日里,跟着长安侯府夫人大黄氏去朝阳长公主宴会的心境,苏昭宁此次算是截然不同了。
那时候,她在长安侯府的处境很是艰难。她是被带去的那一个。如今她在定远侯府,尚算舒适,自己是领人去的那一个。
虽然说,南小霸王依然不太喜欢自己……
望着出门时一脸不快,但到了朝阳公主府后变得神情愉悦的南其琛,苏昭宁心底不由得升起一丝好。
与南小霸王交好的人,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纨绔人物?
定远侯府四个人,有两个人喜欢自己,有一个人不讨厌自己,剩下这个人有些挑茬,还真的不算什么大难题。
苏昭宁望一眼身边的南宛宛,唇角微微扬。
那厢,正好有熟人走过来。
“苏姐姐、宛宛。”陈雨蕊原与陈夫人同行,见到苏昭宁二人,便立马离开她母亲身边,直直往这边走来。
南宛宛立刻挽住苏昭宁的手,同陈雨蕊打招呼道:“雨蕊,你今日怎么到的这样晚。我与嫂嫂都到了好大一会儿了。”
其实在定远侯府时,南宛宛还是叫苏昭宁苏姐姐居多。可面对陈雨蕊,她下意识改变了称呼。
这孩子气的样子,让苏昭宁心底发笑。她伸手偷偷捏了南宛宛手背一下。
南宛宛转头朝苏昭宁吐了下舌头。
有恃无恐的调皮模样。
两人之间的小动作,落在陈雨蕊的眼,远先前那句“嫂嫂”来得打击更大。
她因为兄长陈天扬光芒太盛的缘故,身边的真心闺蜜并不算多。
与她来交好的同龄姑娘,十个有八个是冲她兄长陈天扬来的。还剩一个则是因为家世太不济,冲的不是陈天扬,而是冲的她父亲是威远侯。
最后剩下的一个,才是因为她陈雨蕊本人而来的。这剩下的特殊姑娘,苏昭宁是其一个。
结识苏昭宁之初,虽然陈雨蕊已经知道对方是自己兄长的心人。
但撇开这一点,陈雨蕊也依然觉得苏昭宁是个格外投缘的人。
苏昭宁身边的南宛宛,则也是另一个特殊的姑娘。
虽然陈雨蕊和南宛宛从小到大都经常斗嘴,但是陈雨蕊打心底是喜欢南宛宛的坦率的。
如今自己唯二的两个好朋友之间有了更亲密的关系,陈雨蕊顿时觉得自己如同被排出其了一般。
陈雨蕊暗下眸子,勉强笑道:“我家有事,所以来得晚了些。”
陈雨蕊那双天生带着无辜、惹人怜爱目光的眸子,又一次拨动了苏昭宁的心弦。
她安慰陈雨蕊道:“其实到早到晚并没有关系。这宴会,在我们眼,不是闺蜜间的一次小聚吗?”
南宛宛也知道陈雨蕊的处境。她未来新嫂子是七公主,这背后的坏处,未必好处少。
“走吧,我们是为了朝阳长公主府的桂花糕来的。”南宛宛朝陈雨蕊挤眉弄眼地说道。
陈雨蕊那原本有些低落的心情,被南宛宛这刻意的编排顿时冲散了。
陈雨蕊假做生气道:“你说得没错。我是为了桂花糕来的。要是没有桂花糕,看我到时候怎么找你麻烦。”
如今是寒冬腊月,要桂花糕可不是那么容易。不过朝阳长公主府邸里的吃食,自然和其他人家是不同的。
新鲜桂花没有,但是桂花干之类的却是绝对有提前备下的。
苏昭宁听了二人的话,笑道:“我替你作证,是宛宛应承你的。若是这边没有桂花糕,雨蕊你同我们回定远侯府。让宛宛找人给你做。”
“嫂子你胳膊肘直接掉到墙那边去了。”南宛宛立刻嘟起嘴抱怨道。
陈雨蕊则前挽住苏昭宁的另一只手,一脸得意地答道:“可没去墙外,好好在这呢!”
“什么在这?”一个声音突然插了进来。
只见一个粉色衣裳的姑娘笑眯眯地走向陈雨蕊,同她热情地攀谈道,“雨蕊你在这儿,我们方才都在找你呢?”
对于这不速之客,陈雨蕊显然不是很喜欢。
她的态度简直用冷淡都不足以形容。
陈雨蕊答道:“寻我做什么?长公主这宴会,历来是让我们各自寻伴逛园子的。”
“我如今有苏姐姐和宛宛同行了,可不需要其他人。”陈雨蕊说完之后,又往苏昭宁那边靠了靠。
粉衣女子没有想到陈雨蕊拒绝得这般直白,她其余劝说的话都不好说出口了。
而与粉衣女子一同过来的人,其实不止一个。
又有黄衣女子和翠绿色衣裳的女子走了过来。
三人挡在陈雨蕊的去路前面,轮番劝说道:“北苑亭子那边,大家都在行酒令。雨蕊你一同去玩耍吧。”
“雨蕊,你可不能这样摆谱。知道你的人,还只当你是有了玩伴,不想换地方。不了解你的人,还只当你是有了公主做嫂嫂,不搭理其他人了呢!”
“是啊,雨蕊你这样,以后哪个姐妹朋友敢再邀你出来啊?”
陈雨蕊被这明显充满陷阱的话梗在喉口,仿佛一根刺拔不出又咽不下去。
真气人!
南宛宛在旁看不过去,帮忙开腔道:“瞧徐姑娘、霍姑娘、邹姑娘这话说得,是谁家娶了公主,谁家合着该受编排?”
“我们什么时候这样说了?”三人异口同声反驳道。
南宛宛指了指苏昭宁,又指了指陈雨蕊,答道:“我们三人都听见了。”
“我们三个都没听见。”那三人又同时辩白道。
南宛宛冷笑了一声,却是根本不采纳二人的说辞。她直接道:“我们是三个人,你们也是三个人。我们说听到了,你们说没听到。这事还是去请公主裁断裁断才好。左右方才你们讨论的不也是公主相关的事吗?”
“我们哪里有讨论公主。”三人又忙解释道。只是这声音,已经明显不如先前肯定有底气了
南宛宛笑了。
她笑得那般灿烂,让那三个人看得都颤心。
这南大姑娘又有什么坏心眼?
“睁眼说瞎话的本事,我瞧着三位在京城是无人能出你们左右了。方才明明一个个拿着七公主当筏子,如今全装哑巴了。你们能耐啊。”南宛宛说完,直接拉着苏昭宁和陈雨蕊迈步走。
三人其有一人才迈了一步出去,南宛宛回头提醒道:“怎么,是要与我一起去七公主面前对质一番?”
那三人忙收住了脚步。
待南宛宛、苏昭宁和陈雨蕊走远了,这先挑衅又先认怂的三人低声编排道:“这南大姑娘的脾气,能嫁的出去真是老天爷瞎了。”
“可不是吗。不然她咋要一次次地来赴朝阳长公主的宴会呢!”
“来了也没用。有一两个瞎了的或许自己看得,可家里人能要这样脾气的媳妇?”
三人说完,一齐笑了起来。
其实南宛宛来参加朝阳长公主的宴会,像陈雨蕊会来参加,两人都是一样的原因。
她们的家世,她们的兄长,都注定了她们会在受邀者之列。
只不过,很显然,耻笑南宛宛的人是需要这样一种自欺欺人。
而这番争执,其实也不仅仅是落入了六个人的眼。
在六人相遇争执又分开的湖亭下方,回廊的树荫里,正两个小石墩。
石墩间,有个直接以棋面为桌面的小桌子。
苏瑾瑜和顾大公子在那处下棋。
他们浑然没有想到会遇到这样的事情。
两个大男人,不仅旁观了六个女人吵架,而且还把内容一句不漏地听到了耳。
简直像是在听墙脚一样的。
好让人不齿啊!
苏瑾瑜抬头看了顾大公子一眼,以手为拳,放在喉咙口轻咳了两声。
顾大公子立刻关切道:“苏兄喉咙不适?”
“朝阳长公主府的蜜茶是极好的,苏兄喝一杯润润喉。”顾大公子大力推荐苏瑾瑜喝侍女的蜜水。
他自己也倒了一杯,放到了唇边。
喝了一口蜜水后,顾大公子突然响起南宛宛说的那句话来。
吃桂花糕?
所以,原来,陈三姑娘喜欢的不是板栗糕?
苏瑾瑜那声咳嗽,其实只是为了掩饰尴尬,只不过这种情况下,他也不可能否认。
所以,端起蜜水,苏瑾瑜轻啜了一小口。
甜味润满喉咙,确实是难得的好吃。
苏瑾瑜不由得想到:这蜜水到底是用的哪种花蜜?
桂花蜜香味明显,枣花蜜应当更甜……那这种花蜜到底是什么蜜?
苏瑾瑜又抬手饮了一口。
“苏兄也觉得好喝吧?”顾大公子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