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管家听了这话，看向陈婆子。待接触到陈婆子那眼底的不满和恨意时，他嘴角的笑意更浓了一些。
只不过那笑依然让陈婆子觉得浑身难受。
“行了。我也是来个你提个醒。这样下去，你在整个定远侯府真的要待不下去了。主子们不会拿你怎么样，可其他人的唾沫星子非要淹死你不可。”李管家说这话的时候，脸依然是一副笑眯眯的神情。
陈婆子却是立刻低声同他道：“李管家帮我。二十五年前，咱们还有过共同服侍先侯爷的时候。还请李管家顾念当初的情谊。”
☆、第二百三十二章 计中计
第二百三十二章 计中计
“我可不知道如何帮你。你也是一把年纪的人了，这些年吃的盐都是白吃了不成？”李管家用居高临下的眼神瞥了凑过来的陈婆子一眼，然后转身离开了。
二十五年的事，谁记得呢？
只不过李管家不记得，陈婆子却记得。
下人们之间的谣言越演越烈，是苏昭宁未入门前，定远侯府一个病逝的老婆子也被扯到了苏昭宁身。
“那赵婆子过去都身子好好的，哪里真会一场风寒要了性命？”下人们凑在一起低声讨论个不停。
其实除了李管家的有意引导，苏昭宁本身的身份也有些关系。
定远侯府如今四个主子，三个都是原本侯府的人。无论怎么样，也都是侯府的人。
可这嫁过来的夫人，终究还是半个外人。所以下人们便在议论苏昭宁之事颇为大胆。
“我记得，赵婆子是管库房的吧？好像当时候送去给夫人的聘礼，都是赵婆子清点的。”有人回忆道。
立刻便又有人附和：“我也记得是这样的。而且，我还听说，赵婆子当初清聘礼的时候，失手砸碎了一个观音像。”
“观音像，那可怪不得夫人不容她了。观音都是送子观音嘛，这不吉利。”有了年纪的婆子说道。
“不吉利能要了一条人命？”下人们对苏昭宁是又惧又怨。
整个定远侯府的下人圈子，对苏昭宁心狠手辣，随意除去下人的事情是传得神乎其神。是白术和茯苓两个，也平白无故被送去了许多惧怕的眼神。
在这样的气氛，吴老太君定下的与谌家大郎见面的日子到了。
苏昭宁领着南宛宛一同去了醉仙楼。
醉仙楼的包间里，那吴老太君颇多赞扬的谌家大郎正襟危坐，确实是一表人才。
吴老太君想要让南宛宛能亲自见到谌家大郎，也想要苏昭宁对其当面考验一番，便事事准备得周全。
那谌家大郎旁边坐着他家两个姐妹。
这样一见面，也算不得十分没有规矩。
谌家大姑娘对这有可能成为自己嫂嫂的南宛宛十分好。一双眼睛在南宛宛身看了又看。
谌家二姑娘年纪很小，不过才十岁的年纪。她不懂事，只缠着苏昭宁叽叽喳喳问个不停。
“侯夫人姐姐，这是什么啊？这个糕点绿绿的好有趣哦！”
“这是绿豆做的翡翠团子。里面放了……”苏昭宁耐心地同谌家二姑娘解释。
谌家大姑娘也小声地同南宛宛说起了话。
“南姐姐平日都喜欢做些什么？”
南宛宛对谌家大郎并无多少想法，可基本的礼仪是有的。
她便回答谌家大姑娘：“我琴棋书画这些平日都练习一些，但也同兄长出去看戏，或者跟玩得好的姐妹一起尝些吃食。谌大姑娘呢？”
谌家大姑娘听了看戏二字，眼睛亮了起来。
她小声地同南宛宛道：“我还从来没有同我兄长出去过看过戏呢。兄长说女儿家要多待在家里练习才情。”
南宛宛对这个讲法很嗤之以鼻，她不屑答道：“足不出户，哪里来的才情。前朝董团圆的琴曲也多是在山水有感而作。现今京的几个才女，顾袅袅诸人，也不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
“还有，八斗楼的那一年难出一次的品，若是不出门，谁能见识到？”南宛宛这话出来，竟意外得了谌家大郎的目光。
“南姑娘也曾留意过八斗楼的品？”谌家大郎目光有些惊喜，他问道，“往年八斗楼确实一年难得出一次品。今年却是难得，一年连出了几次品。”
“是，我亲眼所见一次品被鉴定的。”南宛宛目光往自家嫂嫂苏昭宁身看了一眼，满脸自豪。
谌家大郎却是误会了，他由衷叹道：“真是惹人羡慕！我虽然有幸见过其品，但品初入八斗楼的情景，却并未遇到。若是我遇到了，即便倾家荡产，也要买下那幅画！”
倾家荡产？南宛宛看向面前的谌家大郎。
这难道又是一个顾家性情？她祖母千挑万选又了一个顾家郎的翻版？
画？苏昭宁却越看这顾家大郎越是眼熟。
此时的定远侯府里，也有不少人正关注着这场见面。
吴老太君倚在塌，同自己的两个贴身嬷嬷说话：“也不知道这谌家大郎性情如何？品阶是低了些。但最重要是人好，待宛宛好。是我们帮扶些亲家，也是没有关系的。”
嬷嬷之一的曹嬷嬷笑道：“老祖宗万事考虑周全，小姐以后一定能安稳幸福。”
赵嬷嬷则有意把话往苏昭宁身引：“可不是吗，老祖宗亲自吩咐了夫人去办此事。这可是头一桩大事，夫人对老祖宗的心意，可全在此事其了。”
曹嬷嬷听了有些皱眉。
这话说得，姻缘之事，本有几分天注定。若这桩婚事不成，难不成是夫人对老祖宗心意乏乏？
她与赵嬷嬷都是吴老太君的陪嫁丫鬟，十五六岁的年纪到了这定远侯府，陪着吴老太君从小姑娘到了这个年纪。
虽然对赵嬷嬷的话有些不满，曹嬷嬷最终还是没有开口替苏昭宁说话。
而这些情形，都在李管家的把握之。
从热水里抬起脚，李管家身子往后趟，一脸舒适地靠在软枕之。
丫鬟跪着替李管家把双脚擦干了，又去端洗脚水出去泼掉。
待那水泼干净了，丫鬟放了手的盆，用毛巾揩了揩手，替李管家那按揉双脚。
捧着那双皱皮的脚，丫鬟动作却温柔得有些过度。
“李管家，您说小少爷真会去醉仙楼闹事吗？”丫鬟笑着抬头看了眼李管家。
李管家也笑眯眯地看了眼丫鬟，问道：“你觉得呢？”
“我希望小少爷去。总之您想达成的事情，我都希望能成。”丫鬟言辞抹蜜地答道。
李管家拖了长音“哦”一句，又道：“我想达成的，你都希望能达成。我若希望今日夫人受老祖宗责罚呢？我若希望侯夫人换个人坐呢？”
“您想什么，我都觉得是对的。”丫鬟娇羞地看了李管家一眼，然后迅速低下头去。
李管家见了这可人的画面立刻哈哈大笑起来。
除了担忧的两个，定远侯府里也有完全不担忧的人。
小厮将南其琛去了醉仙楼的事情禀明给南怀信听。
正在左右手互相博弈的南怀信点头表示知道了，神情没有半点惊讶或是担心。
随身的侍卫看了又看，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
“主子，需要属下去醉仙楼吗？”
话一出口，其实侍卫后悔了。他是管女人事管成习惯了吗？
数月前，是去树蹲着守长安侯府二夫人进香的时辰，想尽办法破坏长安侯府二夫人与天机道长的见面。
之后，又领着人蹲守昙花的开花时辰，气味芬芳，留在女人衣裳的香味长短。
还有，更早之前，还去打探过哪家大姑娘擅生儿子。
不要，侯爷不要接腔。我是嘴贱。
侍卫默默地后悔着。
幸运的是，南怀信果然没有吩咐他。
“不必了。”
“那最近府的这些谣言需要属下去处理下吗？”侍卫忍不住又开腔道。
他肯定是养成习惯了。习惯去做些这样的女人事情。不对，他要端正态度。他的远大理想是跟着侯爷重回战场。
南怀信对热情过度的侍卫凉凉看了一眼。在发现侍卫根本没有接收到自己的醋意目光时，南怀信又暗端正了一下心态。
跟受自己吩咐去做事的侍卫吃醋，太杞人忧天了。
只不过，有些事确实不能全部瞒着夫人做。
南怀信想了想，吩咐侍卫道：“这些不必，你去长安侯府问问苏侍郎，看夫人喜欢吃些什么。”
想到苏昭宁生辰那日，他们兄妹的悄悄话，南怀信有些顿悟：“夫人喜欢吃的菜，你亲自讨教下苏侍郎。”
学做菜？
出了定远侯府的门，侍卫欲哭无泪地扇了自己一个耳光。叫你话多，叫你成了习惯！
此时的醉仙楼里，南其琛确实在苏昭宁他们的隔间。
按道理，醉仙楼的隔间效果是很好的。
按道理，在良辰房是听不到美景房的半点声音的。
但是，醉仙楼有二出的小房间。
也是一个房另有一个房。
如今南其琛想了点办法，到了苏昭宁他们待的房间里间。
因此外面的声音，南其琛听得清清楚楚。
“那幅画，在下初见真是惊为天人。后面得知此画乃是闺女子所画，在下简直是羞愧得无脸见父母……此等才情，此等女子……”
听到那谌家大郎声音越来越激动，南其琛觉得，对方恐怕下一步要对他姐姐表白了。
有才的女子什么的，肯定是在说他姐姐啊！对哥哥盲目排斥，对姐姐盲目崇拜的南其琛忍无可忍地冲了出去。
“其琛。”
“你是谁？”
南其琛面对一房子人的目光，也有些诧异。他原以为房子里他姐姐和苏昭宁，还有谌家大郎三个。
如今见了谌家姐妹也在，他心底倒是好受了一些。
于是，要说的话也没有那么慌乱了。
南其琛准备充足地道：“哦，我走错地方了。”
“怎么走错到里间去了？”谌家大郎一脸不信。
☆、第二百三十三章 反击
第二百三十三章 反击
“你是何人？怎么突然到了我们的里间！”谌家大郎一脸地不悦。
他虽然口还是疑问，但眼神却已经有些端倪显现。
谌家大郎的目光在南宛宛和南其琛身来回，明显发现了二人之间的特殊关系。
南宛宛正要前一步说话，但苏昭宁却先于她开口了。
“此乃幼弟，今日之事是我们失礼了。所商之事此作罢吧。”
苏昭宁已经认出了这谌家大郎是何人。这也是她放心让人放南其琛入内间的原因。
不出苏昭宁所料，她这话才开口，无论是来搅局的南其琛，还是表现与南宛宛相谈甚欢的谌家大郎，都暗暗松了一口气。
南其琛原想说更多的话出来，可他的目的竟这样出乎意料的达成了。
目光往苏昭宁身看了一眼，又往自家瞪眼的姐姐身看了一眼，南其琛默默地把话吞了回去。
谌家大郎却不像南其琛想的好收拾。
听了苏昭宁的话，认定是定远侯府理亏的谌家大郎冷笑道：“侯夫人真是好大的脸面。呼唤了我们兄妹俩来，又使唤我们兄妹俩去。”
南小霸王的脾气一下子来了。
他腾地冲到谌家大郎面前，朝对方道：“使唤你怎么着，凭你，还想娶我姐姐不成？也不看看自己有几斤几两。”
“原来你是定远侯府二少爷！”谌家大姑娘惊讶出声道。
谌小姑娘则纳闷地看着南其琛，问道：“你是侯夫人姐姐的弟弟，那为什么一开始不一起进来，而要躲起来偷听？”
“谁偷听啊！”南其琛不耐烦地吼道。
他年纪小，可谌小姑娘年纪更小。听了这话，谌小姑娘眼圈立刻红了，忙往自己姐姐身后躲。
谌家大郎更加不悦了。
他望着苏昭宁，质问道：“侯夫人，今日之事，你不应该给谌家一个解释吗？”
“今日之事，是我们有错在先。抱歉，谌大人，幼弟顽劣。”苏昭宁出人意料地很快低头道了歉。
南其琛一脸的不服气。
可他还来不及说话，谌家大郎又开口了：“侯夫人觉得，一句道歉可以弥补你们定远侯府对我们谌家的玩弄吗？”
“那谌大人想要如何？”南宛宛不快地插言问道。
她如今算是看穿了，这谌家大郎也并没有和自己议亲的想法。如果有，不会是这样的态度。
原来是两家都有意，两人却都无意的事情。因为南其琛的意外出现，定远侯府落了下风。
谌家大郎有恃无恐：“我不想如何。只是今日的事情，既然是因为定远侯府缺乏诚意造成的。劳烦侯夫人移步，与我父亲母亲解释一番。”
“看来谌家是很在意我们的诚意了。既是如此，那其琛同谌大人道个歉，我们继续谈方才的事情吧。”苏昭宁口风一转，让在场的众人都措手不及。
南小霸王立刻又要闹事了。他正想开口把原准备的事情说出来，却被姐姐南宛宛拖住了。
谌家大郎脸色也很是难看。
反倒是谌家两个姑娘都有些喜悦。
她们内心深处其实觉得，这定远侯府的南姑娘做自己嫂嫂也不是件坏事。
可惜谌家姑娘们的哥哥不这样想。
谌家大郎话语有些心虚：“侯夫人这般轻易地出尔反尔，不怕传出去了令他人嘲笑吗？”
“出尔反尔？我们一开始是颇有诚心在议亲，不是吗？”苏昭宁咬着重音道。
南小霸王听到议亲二字，又张牙舞爪地要说话，却被南宛宛依旧死死捂着嘴巴。
“有诚信，南小少爷为何会躲在里间？”谌家大郎挑茬道。
苏昭宁泰然自若：“其琛不过是想暗考验一番谌大人罢了。方才的事情，让我们都深信谌家大郎你是一个正气凛然之人，是以议亲的事，我们定远侯府愿意拿出十足的诚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