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的南宛宛对邹家姑娘充满了鄙夷。
给男人送首饰,这个邹大姑娘该不是个傻的吧。
再次出乎众人意料的是,南怀信伸手把那镯子接了过来。
苏瑾瑜的目光已经渐渐收了回来。他不准备再旁观下去。靴子在雪地里踩出声音,苏瑾瑜走向南怀信。
在做兄长的忍无可忍之际,南怀信说话了:“既然姑娘有这美意,那本侯却之不恭了。”
说完之后,南怀信将那银镯子紧紧握在了手里。这种握,是真的极其用力。
银子本是软的,梅花银镯子眼看着被扭曲了形状,在看不出梅花的模样。
邹娣脸色大惊,不敢置信的话也脱口而出:“侯爷,您不是喜欢梅花吗?”
南怀信目光含笑地看向面前的皑皑梅林,答道:“我夫人爱梅,我自然爱梅。爱梅之人惜梅,不喜欢看到不符合梅义的人戴梅。”
梅花高洁、坚强、正直、气节。不符合梅义,这是赤衤果衤果对邹娣人品的质疑。
听了这话,一颗春心萌动的邹娣再也经受不住,转身掩面跑了。
看着邹娣含泪跑远的背影,七公主连日来的抑郁心情好了很多。
她早知道,定远侯爷不是她夫君陈小将军一样的性情。爱是爱,不爱是不爱。拖泥带水只会后患无穷!
七公主觉得,自己可以好心地帮一帮这定远侯夫人苏昭宁。她挺乐意替苏昭宁解决邹大姑娘这个麻烦的。
此时,除了七公主意外,做人大舅爷的苏瑾瑜心情也由差转好,觉得面前的妹夫南怀信很是不错。
他主动邀约道:“许久未曾与怀信小酌,今日不如同去醉仙楼尝尝新菜式?”
“那怀信恭敬不如从命。”大舅爷相邀,南怀信自认不会拒绝。
他将手变了形的镯子随手扔在地,然后将苏昭宁的手握住,眸满是柔情地道:“夫人同去吧。若是醉仙楼有喜欢吃的菜,也好嘱咐家厨子来学。”
“兄长。”南宛宛走过来唤南怀信道。
她没有其他事情,仅仅是不想被扔下。
可惜做兄长的根本没有这个自觉性。他看到南宛宛,一副才想起对方的模样。
“宛宛也在。我吩咐人送你回去吧。”南怀信道。
南宛宛瞪了她兄长一眼,求助地看向自家嫂嫂。
嫂嫂总是哥哥要善解人意些的。
苏昭宁出声道:“宛宛一起吧。我一个人坐在那,也怪无聊的。”
四人并行出了门,南宛宛见苏瑾瑜望向苏昭宁,似乎有要同她说话的想法。
善解人意的南宛宛便往自己兄长那边去。
谁知道她还没走开,听到苏瑾瑜提议:“妹妹你已出嫁,与夫君同出游自然没有问题。南姑娘终究还待字闺,不如你与妹夫过来与我同乘马车。南府的马车送南姑娘回府吧。”
老先生!
南宛宛也不避开了。她直接走到苏瑾瑜面前,望着对方冷笑道:“苏大人最近囊羞涩得很?”
老先生苏瑾瑜老实地答道:“我每个月俸禄并不需要做用。是以都存着的。”
“那你连多请我一个人的银钱都拿不出?”南宛宛迅速怼道。
苏瑾瑜还想辩驳,南宛宛已经掀帘了马车。
到了醉仙楼门外,才下马车的几人,意外碰了熟人。
☆、第二百四十三章 媒婆上门
第二百四十三章 媒婆上门
醉仙楼的内间里,六人三双兄妹同坐一桌,久别重逢的气氛略有些沉滞。
陈天扬的一颗心,毋庸置疑地完全飞到了坐在他对面的苏昭宁身。可他没有勇气抬头去看。
她的旁边是她的夫君。陈天扬害怕见到二人情意绵绵的样子。像当日在皇宫赐婚时候一样。
陈雨蕊知道兄长的心意,更知道现在的现实。所以都不知道从何开口。
所幸,她是极喜爱吃的。
菜品齐,陈雨蕊满脸意外地看向桌的糕点,不由自主地感慨道:“醉仙楼竟是添了新糕点。这鹿角形状的糕点,过去可没有。”
南宛宛也从食物开口:“这道鹿脯的做法,似乎也不是原先的那种。”
“是……”苏瑾瑜详细说了。
桌三个当妹妹的视线都被吸引了过去。
苏昭宁是知道了自家兄长暗藏的厨艺天赋的。她诧异的是,一向性子内敛,尤其在外人面前,将自己的厨艺藏得严严实实的兄长,这次居然直接开口了?
虽然不是说懂一道菜的做法,肯定是在家常下厨的。但依照苏昭宁对苏瑾瑜的了解,往常,他应是提都不提的。
苏昭宁的目光从苏瑾瑜脸略微停留后,便往南怀信身边的南宛宛,及南宛宛旁边的陈雨蕊看去。
也许是近日都费心要替宛宛相亲的缘故,她想到的竟是,这两个妹妹都到了议亲年纪了。
当然,她大哥哥更加是。
苏昭宁思绪有些出神,一双筷子却已经在她的面前举起落下。
“这雪菜略酸,你应当喜欢。”南怀信对鹿脯的做法,并没有兴趣。他关心的不过是今日这桌,那几样菜肴能打动他夫人的胃口罢了。
未等苏昭宁回答,苏瑾瑜先注意到了。
他同南怀信道:“冬日可吃些略辣的暖身子。酸味的,反倒是不必过多。平日二妹妹也不喜欢酸菜。”
苏大公子这番话其实颇有深意。
南怀信性情内敛,苏大公子是更加内敛的人。他的报复都是背地里的。
对于二妹妹嫁入定远侯府后缠的那些谣言,苏大公子心里的小本子,默默地给妹夫南怀信记了一笔。
而他的暗示,南怀信也听懂了。
除了暗指自己不够了解夫人以外,还充分表示了自家夫人多的是人关心。
同样腹黑的定远侯爷挣扎了一小会儿,最终决定吞下这个哑巴亏。
那可是大舅爷。
苏昭宁望了夫君和兄长一眼,先给兄长夹了一筷子菜,然后解释道:“这些日子,倒是突然喜欢吃酸的了。兄长也尝尝。”
苏大公子又喜又酸。喜的是妹妹这一桌的头次夹菜是给自己,酸的是,嫁出去的妹妹帮妹夫说话。
他忍不住看了南怀信一眼,目光有些酸意。
看到苏瑾瑜瞪自己哥哥,南宛宛毫不示弱地替兄长瞪了回去。
而此时,最酸的,其实是一直低头吃菜的陈小将军。
她过得很好。他……他什么也不能做。甚至都不能看她。他只能听听她的声音。
听她……维护她的夫君。
窗外,悄悄地下起了雪花。在那漫天的雪花,有两顶小轿子正晃晃悠悠地向定远侯府抬去。
定远侯府里,吴老太君正倚在塌,听幺孙南其琛念书。
幺孙虽然略微顽劣,但孝顺的心却是很足的。自己说一句想他陪着,他没有闹着再要同苏昭宁去赴宴了。
也怪不得自己这样做。谁叫那破竹竟敢这样早引诱了她的幺孙。
吴老太君正又愁又安慰地想着时,门外下人来报,说是有媒婆门。
媒婆?难道是宛宛的事情。
吴老太君忙让南其琛回去。
媒婆门,是谈姐姐的婚事。南小霸王哪里肯真的回去。他前头装乖应了,后头又从窗户爬进了前厅的内间。
至于小少爷爬床,下人们有没有看见什么的,完全不在南小霸王的考虑范围。
谁敢说他啊!
除了南小霸王,如今府人不敢轻视的是侯夫人苏昭宁。
吴管家啊,赵嬷嬷啊,那是什么人。在定远侯府算得半个主子的,说没了没了。
听说因为手头有人命,被判了斩首呢。
下人们低着头该烧水烧水,该倒茶倒茶。
前厅里面,那媒婆正一脸喜气洋洋地介绍跟自己一起来的主家夫人。
“老夫人,这是邹家夫人。她为了表现诚意,亲自您府的门来提这桩好婚事呢。”媒婆说完之后,邹夫人忙前同吴老太君行礼,又报了自家男人的官职。
吴老太君听后,心里暗忖了忖:官职低了些。次谌仁和的事情让吴老太君觉得,低嫁也未必肯定好。
但有道是伸手不打笑脸人。一桩亲事,总还是要多听听。
吴老太君耐心听着那媒婆巧舌如簧地夸什么天作之合,天赐良缘,天公作美。
最后,那媒婆终于夸完了套话。她开始介绍对方的才能:“那一双手,灵巧得犹如织女;那腰身臀部,瞧着是个好生养的呢。”
好生养?
吴老太君瞠目结舌,觉得自己耳朵出现了幻觉,她问道:“现下京看生养,都是看男人的腰身了?”
她可真是年纪太大,出门少了。
吴老太君正决定立刻下帖子和老姐妹们聚聚时,媒婆解释道:“瞧老夫人这风趣。咱那里敢看侯爷生养,只想替侯爷多开枝散叶呢。”
内室里面,南其琛瞪大了眼睛。
那媒婆巧舌如簧,先前一大堆话没有一句说在点子,把他听得头昏脑涨。
随着祖母那一问,南其琛好歹理清了些思绪。但他却也没有想到,居然是这样一个意外的事情。
搞半天,那么有诚意,诚意到不顾礼仪亲自门直接提亲的人家,不是想娶妻,而是想嫁女儿!
苏昭宁怎么办?
南其琛想起自己压在枕头下的那本功法书,又想了想那个在谌仁和面前替他和姐姐反击的苏昭宁,突然用手指戳了个洞,看向门外的人。
那妇人脸大眉粗,女儿肯定不好看!苏昭宁差远了!
☆、第二百四十四章 不想假手于人
第二百四十四章 不想假手于人
南其琛想,他可不是维护苏昭宁。 ()只不过,定远侯府的夫人,哪怕是如夫人,那也是整个定远侯府的颜面。他可不能让那样的丑八怪来他家。
南小霸王想到做,他推开内间的门,吓了正厅的人一大跳。
“我哥哥才娶正妻不到一年,纳什么妾室。再说了,我嫂子那是长安侯府的姑娘,你们家的是什么身份!”
嗯,小霸王什么的,当然最喜欢用权压人了。
这话让门的邹夫人分外没脸。可想着定远侯府的权势,跟自家那闹个不停的女儿,她还是决定厚着脸皮继续说:“原是这个意思。小女不敢妄想正妻,不过是希望老太君多孙多福。”
邹家是个顶重男轻女的,要不邹夫人也生不了那么多孩子。只不过,那一溜儿的女儿,只有邹娣和邹三姑娘是她所出。所以,邹夫人还是心疼邹娣的。
之前,邹娣和命根子邹十三在朝阳长公主府赴宴回来,邹娣喜滋滋说了定远侯爷要她簪子的事情。这次,这女儿是进了死胡同,非要嫁不可。
邹夫人想了想,又补充道:“不瞒老太君,在朝阳长公主府的时候,小女曾有幸与侯爷见过一面。侯爷还、还拿了她一根簪子。”
“放屁!”南小霸王说当场跳了起来。他顺手撩翻了邹夫人面前的茶盏。
然后南其琛回道:“邹夫人你是没问清楚还是脸皮真那么厚?你女儿和儿子惹毛了小爷我,兄长要那簪子是给我出气的!”
这话,吴老太君和邹夫人都有些惊了。
“他们怎么惹了你?”吴老太君忙关切道。其实南其琛方才掀翻邹夫人茶盏的动作,吴老太君有些反省自己是不是宠爱幺孙过分。可听到这句话,她的关心立马占了风。
邹夫人额头冒汗:“应是误会。我回去问问两孩子,一定门道歉。”
“道歉不必了,总之你们那‘招弟’休想进我家门!”南其琛恶意满满地学习了苏昭宁那天的发音。
这个发音戳了邹夫人的命门。她一张脸又白又难看,再也没办法厚脸皮站在此处了。
待邹夫人和带来的媒人走了,吴老太君追问南其琛:“朝阳长公主府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方才说的招弟又是怎么回事?”
“谁敢欺负你?”吴老太君的重点还是在这里。
南其琛想也不想地答道:“还不是邹十三取笑我,我打了他一顿。这邹娣不分青红皂白想去朝阳长公主面前告我的状!倒是苏昭宁过来了。”
没了外人,南其琛又恢复了对苏昭宁一贯的称呼。
吴老太君很不满,她沉声道:“这邹家可真是本事。不过一个芝麻大的官,嘲笑到侯府的头了,真是日日拿熊胆做菜呢。”
怒完,吴老太君又问:“那招弟呢?你为什么叫邹娣姑娘为招弟?”
“不是邹家自己重男轻女呗。听说他们家全是招弟、招子、招儿。还有一个叫招把!祖母你说,他们是不是想儿子想疯了!”南其琛说完大笑起来。
吴老太君听完,对那邹家更加不满了。她是绝对瞧不这样的人家的。多子多福是没错,可女儿家是草了吗?与这样的人家来往都丢人。
吴老太君当即吩咐了府的下人,禁止邹家人再门。
谁稀罕这样的人家门道歉?
傍晚,苏昭宁和南怀信回到定远侯府后,媒婆门的事情自然也传到了二人耳。
今日在宴会已经有了这样大的折辱,这位邹娣姑娘仍然有勇气让家里请媒人门,苏昭宁不得不说,她很佩服对方的固执。
南怀信立刻做出了反击。
他吩咐人把那个变形的银镯子送了回去。
苏昭宁看着那下人的背影,神情不由得有些复杂。
她一直觉得自己是个细心如尘的人,却没有想到自己这夫君更加心思缜密。
她忍不住问道:“夫君是从当日要梅花簪子开始,想到了今日的事吧。包括邹姑娘会再戴梅花首饰过来。”
南怀信目光有掩不住的喜悦,他愉悦答道:“果然宁宁较了解我。”
苏昭宁没有想到,这个时候,她夫君的关注点会在这里。难道不是该担心,自己能想到,别人也会想到吗?
她从桌的倒了杯茶递到南怀信手,说道:“这种女人之间的事情,夫君还是交给我吧。我能保护好自己的。”
她不愿意他为了自己,去担一些不好的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