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能!”小姑娘又骂了一句,怒气冲冲地看向四皇子。
亏她娘以前还觉得这四皇子是个好的,想让自己嫁个四皇子。真是呸呸呸!这样的男人,算是皇子,也不能要!
四皇子连着挨了两声骂,终于忍不住,冷着一张脸转头看过去。
那小姑娘此时的视线已经又移到了苏昭宁身。
反而是小姑娘旁边,原本谨言慎行的朝官夫人正好迎了四皇子的审视。
四皇子目光冰冷,原本是要震慑小姑娘的。
小姑娘视线扭转,他的目光落在了旁边的人身。
朝官夫人被这凉意十足的目光激得心一怒,索性不掩鄙夷地看回去!
都好意思做了,还怕别人看吗?再看我,再看我我让我夫君明日参你一本!
原本,已嫁做人妇的御史夫人秦氏,是旁边这尚未出阁的尚书小姐要冷静得多的。但或许是自己有了身孕的缘故,秦氏想到方才那站在苏昭宁怀里,一直用手紧紧环住苏昭宁脖子的南敏行时,心一阵唏嘘。
稚子何其无辜?覆巢之下,又焉有完卵?
秦氏觉得四皇子这行径简直太让人瞧不起了。莫说定远侯夫人还是四皇子的表弟妹,单说定远侯爷的死因,四皇子不该对定远侯府袖手旁观!
秦氏眼的鄙夷让四皇子觉得很是委屈。你们这些内宅妇人,若是要义愤填膺,难道不是应该听了小丫鬟的话,对二皇兄此等卑劣无耻行径深恶痛绝,尔后回家在父亲夫君面前进言吗?
是,他一开始没有想过要救南其琛。因为,南其琛已经十三岁了,这个年纪,又是个男儿身,足够让一些有心人注意和重视。
只有完全变得一无是处的定远侯府,才是他阿宝最安全的地方。
四皇子与南怀信在将定远侯府变作最安全的地方这一点,是有共识的。
四皇子想护住目前唯一的子嗣,南怀信也想护住自己的家人。
只不过,四皇子把这个家人的数量,暗自减了一个而已。
他也不算完全漠视南其琛的性命。四皇子清楚,二皇子在没有真正坐那个位置之前,是不敢直接要了侯府少爷一条命的。这苦头,只不过要略大一些而已。
但四皇子想不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二皇子心眼针小,竟将苏昭宁逼到了这般穷途末路的地步。而苏昭宁偏还有这样一张底牌。
有道是民不告官不究。这件事也是如此。二皇子不会把南其琛送去大理寺,其他人也不会到皇帝面前说出此事。
这事,闹不大,南其琛吃点苦头,二皇子撒完气,也过去了。
自此以后,定远侯府被人遗忘,他四皇子也被二皇子当作手下败将,蛰伏下来寻待时机再翻身。
如今徐夫人门口这一跪,事情完全不同了。
四皇子能想到,明天的朝堂,言官御史是如何形容他和二皇子的。
二皇兄这个蠢货!
深吸一口气,四皇子收起自己的委屈感,无视御史夫人秦氏和尚书小姐的目光,一步一步走向苏昭宁。
“侯夫人,你有事为何不来向本皇子求助?你我本是亲戚,我自是要帮你的。”四皇子准备弯腰亲自去扶起苏昭宁。
身后,一声马鸣突然靠近,四皇子惊得退后一步。
是这一后退,他眼睁睁地看着骏马跃步前,马的人一把了拉起地的苏昭宁和她怀里的南敏行。
一身戎装的陈天扬圈住怀里的苏昭宁母子,沉声对她许诺:“昭宁,我带你去接其琛回家。”
马蹄声响起,徐夫人门口徒留一地无处安放的少女心和四皇子的伤心、惊心。
他好不容易决定出面相助,却被人半路截胡了?
还有,方才如果不是苏昭宁抱得紧和他的阿宝聪明、一直抱着对方的脖子,岂不是要拉了大人马、掉了小孩下马?
总之,他今日这趟出行,是完全徒劳无功了。
只不过,陈天扬为什么会在这里?他半个月前才奉旨去了西姜剿灭山匪,如今怎么会出现在京城?
四皇子回过头看向先前瞪自己的御史夫人秦氏。
只见那秦氏目光悠悠地看向陈天扬绝尘而去的方向,口叹息道:“英雄始终难过美人关。”
不是,这不是英雄和美人的问题好吗?甚为御史夫人,你刚瞪我瞪得这么带劲,难道不觉得一个将军戎装未换、显然尚未入宫面圣,直接在京驰马,这是大罪?
四皇子又看向先前骂了自己两次的尚书府小姐。
那小姐双眼湿润,一脸向往:“秦姐姐,我今日始知什么叫做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
尚书小姐,你搞清楚,方才那个拉人而去的是七公主的驸马,而被拉的是定远侯夫人!一个有夫之妇,一个有妇之夫,这种情又什么好称赞的!
四皇子简直是觉得胸口的气都要从鼻子里喷出来了。尤其是想到,方才这一幕,迟早要被表弟南怀信知道。他头疼。
我晚了一步,你媳妇和你弟弟被陈天扬救了。
这话听起来好没有诚意,可事实是如此啊!
四皇子疾步走马车,气冲冲地将车帘甩下。他从未想过,陈天扬对苏昭宁竟是如此一往情深。
所有同他一样低估了这份情谊的人,势必都要付出代价了。
这种代价,很大可能会影响整个局势。
四皇子抬手遮住自己的眼睛,他如今只能安慰自己,同样头疼的人,应该还有他的二皇兄。
此时的二皇子正在疾步走向朝阳长公主的内室。
他知道他姑母肯定十分不快,甚至已经是盛怒了。但他还是只能同她好脾气地解释。
说什么?继续说,他这样做,是为了试探南怀信是不是真死了,是为了试探定远侯府是不是真的从此一蹶不振了,是为了试探他的四皇弟是不是真的断掉左膀右臂了!
可惜二皇子还未开口,迎了朝阳长公主扔出来的茶壶。
那茶壶撞在他的膝盖,又掉落在地。那里面的茶水溅湿了二皇子的鞋袜。
他皱眉低头,同朝阳长公主试图解释:“姑母,我真的没有其他想法,你听我解释。”
“解释?”朝阳长公主冷笑一声,抬起凤目看向二皇子,讽刺道,“你可真是运筹帷幄、心思缜密啊?为了试探南怀信死了没,关了南其琛两天不说,还打断他的双手双腿。”
二皇子心一惊。这些话,不可能是其他人说的,他身边那些贴身的侍卫和暗卫,竟然有朝阳长公主安插的人!
这种被监视的感觉,真是屈辱!
“姑母,我是吓吓他的。这不是今天才打断吗,我准备给他治呢。”二皇子勉强自己笑着看向朝阳长公主。
一个少女的笑声从屏风后面传来:“可不是,姑母你气什么?什么定远侯府,过去也是四皇兄的一条狗罢了。如今大狗死了,打掉小狗四条腿,这算什么。”
二皇子虽然亲手做了打断南其琛手脚的事情,但听到少女这般轻描淡写地形容此事,他心底还是十分不快。
这样恶毒的女人,怎么能和他的卿卿!
二皇子压下心底的不快,朝六公主道:“还是六皇妹懂我。知我者莫若六皇妹你也。”
六公主笑颜如花地看向二皇子,问道:“所以,我跟姑母说的,你是真的想睡苏昭宁,这也是猜对咯?”
☆、第三百章 你要多保重(傻傻全订加更)
第三百章 你要多保重(傻傻全订加更)
二皇子简直要被六公主这一句话气得喘不来。他心里有过那个想法是没错,可是也真的只是想想罢了。
为了女人,乱了自己谋划皇位的道路,他还真不是这样的人!
“六皇妹说笑了。皇兄那不是气南其琛吗,谁让他、他……”二皇子不确定,自己说南其琛侮辱他的卿卿,朝阳长公主会接受这个理由。
六公主笑着凑近二皇子旁边,问道:“南其琛说什么啦?”
“是啊,一个十三岁的孩子,说两句话,你也能被激到,可真是能耐啊。我真要怀疑我看错人了。”朝阳长公主这句话严重了。
二皇子连忙认错道:“是侄儿心性不够,还求姑母多多指点。”
他又看向六公主,讨好道:“六皇妹聪明伶俐,也要多多帮皇兄我。”
“二皇兄前段时间不还教训我来着吗?”六公主翻旧账道。
二皇子一时语塞,心底对六公主更加不满意了。
但次陈雨蕊的事情做错后,他求助朝阳长公主的时候,对方已经跟他坦诚布公。
他要登皇位,那皇后的位置只能留给六公主。
什么六公主啊。原来一直是假装凤凰的山鸡罢了。怪不得母后不喜欢她。
这些念头,二皇子如今通通不敢表露出来。
他把头埋得更低,谄着脸对六公主道:“六皇妹说的什么话,我哪里舍得教训你。前日你说你喜欢七皇妹那根金累丝嵌珍珠双鸾点翠步摇,我已经帮你要到了。过几日给你送去。”
二皇子倍感屈辱。其实这根什么步摇,他根本没拿到手里。只不过七公主一向脾气好,二皇子觉得自己去说两句好话,拿更贵重的首饰换,应该是不成问题的。
六公主听了,难得有了一丝真心的笑意。她想要这步摇,当然不是因为不要本身,而是因为这是七公主最喜欢的步摇。
六公主甜甜地回了一句:“二皇兄真疼我。”
看你怎么去要!六公主等着看二皇子的笑话。如果看不到二皇子的笑话,看到七公主的笑话,那更让她高兴了!
见到六公主笑,朝阳长公主的心情也略微好转了一些。她对二皇子道:“这事,你做过头了。好了,赶紧送南其琛回定远侯府吧。事情做到这个地步,南怀信已经能够确定是真死了。”
“定远侯夫人那里,你以后还是少接触为好。”朝阳长公主敲打道。
她是女人,更是一个已经有过几个男人的女人。她很清楚,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产生兴趣的起点,往往是征服欲。
一旦对某个女人产生了这种欲望,而恰恰又不能很快实现征服的结果,那么会越陷越深、深到自己都无法控制的地步。
自己有过的前车之鉴,朝阳长公主不想让女儿再重复。
“好了,你去吧。记住,亲自送南其琛回去。”朝阳长公主又强调道。
二皇子心底的憋屈已经腾腾腾地升到了喉口了。可他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他没有母族撑腰,一个唯一出息点的舅父,也因为舅母的争风吃醋而险些丢了乌纱帽。
心口,像压了一块石头样难受,二皇子面却只能仍旧挂着笑脸,他答道:“侄儿这去。”
说完,二皇子离开了朝阳长公主府。
他并没有回自己府,而是直接去了医馆。
侍卫低声提醒道:“殿下,这不是回皇子府的路。”
想到朝阳长公主在自己身边安插了眼线一事,二皇子怒火烧地咬牙切齿道:“我知道。本皇子方才脚被撞伤了,去先看个大夫拿点药你也要不允许吗?”
“属下不敢。”侍卫忙低头认错。
二皇子走进医馆里,吩咐侍卫等在外面,又叫大夫到内间给他诊治。
一走进内间,二皇子看向里面的东西。他冲到桌子,抓起医馆里捣药的杵子在自己的膝盖重重敲了一下。
跟进来的大夫被这举动吓得躲到一边。
这公子哥穿得挺好,怎么脑袋不太清楚样?
“还不过来给我诊治!”二皇子打自己的时候果断决绝,可打完了痛意险些让他落泪。
他现在不能拿南其琛出气,甚至不能拿侍卫出气!
二皇子拿大夫撒气:“你还愣着干什么!你是大夫吗?”
大夫胆颤心惊地看着凶相毕露的二皇子,问道:“是治脑子吗?”
说完,大夫简直想咬掉自己的舌头。他怎么把心里的话说出了口?
二皇子阴测测地道:“你看不见,我膝盖受伤了吗?我走进来前,被茶壶砸到了。你知道吗?”
“我不知道。”大夫答道,可对二皇子那要杀人的目光,他忙点头道,“我知道我知道,您这腿被水缸大的茶壶砸倒了,得好好诊治。”
水缸大的茶壶,有吗!
二皇子的火气更盛,他重拍了一下桌子,吼道:“少废话,快给我治!”
不是你问我知道不知道吗?
大夫委屈地想。
拿了一大串的药,又让大夫给自己的腿包了一个夸张又打眼的大花结子,二皇子让侍卫扶着自己回府了。
侍卫提议坐轿或者坐马车,都被二皇子拒绝了。
“本皇子伤在了膝盖!膝盖你知道吗?坐轿子?坐马车?你想疼死本皇子吗?”二皇子拒绝道。
他没有办法不按照朝阳长公主说的放了南其琛,但他至少可以慢一些和更慢一些回府。
他饿也要饿死南其琛!
走了一个多时辰后,二皇子终于回到了自己的皇子府。
一见到二皇子,门口的小厮痛哭流涕地跑过来:“殿下恕罪!殿下恕罪!陈将军方才过来说是要接定远侯府南二爷回家。奴才们都跟他说了,殿下您不在府。”
“可奴才们拦不住陈将军啊!”小厮们害怕受罚,跪在二皇子面前,磕头磕得跟在敲木鱼似地,咚咚咚地响个不停。
二皇子一点也不在意小厮们磕不磕头。他在意的是:“那南其琛人呢?”
“奴才们拦不住啊!”小厮们哭道。
眼泪鼻涕都被他们刻意流在脸,那涕泗横流的模样,真是惨不忍睹。
二皇子深吸了一口气,提声大吼道:“我问南其琛人呢!”
一个侍卫正从里面走出来,他肩膀还在流血。一边捂住伤势,侍卫一边回答:“属下无能,属下未能挡住陈将军带走南二爷。”
“很好!很好!”二皇子的身子都被气得发抖了。他没有回府,人被带走了!所以,所以他是为什么要去医馆折腾那一趟,为什么要敲得自己膝盖跟骨头裂开一样?
“去骠骑将军府!”二皇子吩咐侍卫道。
侍卫应声忙来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