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大公子和周二公子都是周夫人白氏所出是不错。可如今两人一个简直是天鸟,一个是地下泥,这能吗?
再说了,周二公子前几日可是穿着女人衣裙回的周府。若长安侯府真应下周二公子和苏珍宜的婚事,全京城的口水要从礼部尚书府淹到长安侯府了。
先前以为白氏是在替周大公子议亲,侯老夫人还有几分相信自家的姑娘们心思儿浅,被人诱得私下交换了信物,定了情谊。
如今戳穿了这泡泡后面的是周二公子,侯老夫人打死自己也不相信苏珍宜会和对方有什么瓜葛。
她当即扬声道:“周夫人,今日这事我看这样作罢吧。恕我不远送了。”
白氏可是一个能斗嘴能闹事的性子,岂会这样轻易被打发。
她原还站着的,听了侯老夫人要送客的话,索性坐了回去。端了侯府下人的热茶,白氏抿了抿,赞道:“果真是长安侯府的茶水,真是味道不同一般。”
侯老夫人见白氏摆出一副无赖的样子,便笃定对方手里的画轴也不过是虚张声势。她笑着看向白氏:“周夫人想要品茶,那尽管品吧。我让下人再两三壶过来。”
白氏伸出手,身后的老嬷嬷把画轴送到她手。
白氏慢慢把画轴打开,看了一眼画轴的人后,她又看一眼苏珍宜。
此时大黄氏离白氏最近,白氏甚为体贴地把画转了转,让大黄氏也能看到。
她笑着问大黄氏:“姐姐瞧瞧,可是你膝下这次女?”
苏珍宜是个鬼的她次女!大黄氏内心翻了个白眼,表面却是认真看了看,讶然地问道:“妹妹手里,如何会有、有珍宜的画像?”
苏珍宜的心漏跳了半拍。
侯老夫人脸色也是一变。她是长辈,自然不可能站起身,主动凑过去看白氏手的画像。
侯老夫人只好拿眼神去看苏珍宜。
你真的和周二公子定了私情?
苏珍宜读懂她祖母的眼神,拼命摇头。
侯老夫人的心思稍定。她同大黄氏道:“你的女儿,你理应替她事事考虑周全。”
这是在敲打大黄氏了。
大黄氏心很是不屑,面却摆足了听信的态度。她朝白氏道:“姐姐除了这画,可还从令公子手得了其他?”
左右得罪了白氏,日后过得要更艰难的是苏珍宜。大黄氏可不觉得白氏会放过苏珍宜。
给长子议亲,白氏还可能作罢。既然是给那毁了容的次子,白氏恐怕是准备了个十足才过来呢。
与大黄氏所料无差,白氏望一眼身后的老嬷嬷,老嬷嬷又递一个锦盒。
白氏将锦盒直接递到大黄氏手,说道:“这东西的由来,我也寻了单子附里面了。”
侯老夫人和苏珍宜都忍不住望过去。
苏柔惠几个也是悄悄拿眼睛去瞥。
唯有苏昭宁牵着苏颖颖又坐了回去,继续掰其他吃的。
这几个月,小黄氏她们的全盘精力都放在了自己和苏珍宜身,苏颖颖得了安生日子,身体倒好些了。大夫说,可以多吃些瓜果,尤其是核桃之类的东西。
侯老夫人房的这些吃食都是府品质最好的,苏昭宁堂而皇之地剥给苏颖颖吃。
苏八姑娘也拉了她姐姐苏五姑娘的手走过去。
苏五姑娘朝苏昭宁友好地笑了笑,与她并排坐着,给妹妹喂食。
在清泉寺的时候,二姐姐苏昭宁和四姐姐苏柔惠之间,苏五姑娘果断站了苏昭宁。
如今表面看,是三姐姐苏珍宜和二姐姐苏昭宁之间选择,实际后面还有着祖母呢。苏五姑娘很有兴趣看个全盘才下注。
大黄氏把那锦盒打开,只见里面赫然是一只熟悉的步摇。
苏珍宜一眼认了出来,那是自己送给苏昭宁的。
她指着那步摇,同侯老夫人道:“祖母,那是二姐姐的。”
虽然嫁哪个孙女,都会让长安侯府背礼部尚书府先前的笑话。可心头肉和其他人之间,侯老夫人当然还是选择心头肉。
侯老夫人沉了脸色望向苏昭宁。
苏昭宁正剥了一排的干桂圆肉,放在了苏颖颖面前的小碟子里。迎接到侯老夫人的视线,她拍了拍手的碎屑,果断地端坐好,先不剥了。
谁是怪你剥吃的了!
侯老夫人当着白氏的面不好直接开口质问苏昭宁,毕竟她还打着将长安侯府的姑娘全摘出来的主意。
大黄氏当然也不会开口去问苏昭宁,她将那步摇拿在手看了看,又去看盒子其他的东西。
一时间,苏珍宜的控诉似乎全然没有人听到一般。
苏珍宜咬了下嘴唇,拼命想着脱身之法。
“这是瑾轩定的?”大黄氏说的是问句,但实际她却只是在陈述给侯老夫人听了。
甄宝斋的印章应是做不了假,再说那么大个甄宝斋在京城,完全可以去请人过来当面对质。
只是既然牵扯的不仅是长安侯府的小姐们,还有少爷涉入其,大黄氏不得不把这单子拿给侯老夫人看了。
☆、第六十八章 苏大姑娘的玲珑剔透心
第六十八章 苏大姑娘的玲珑剔透心
侯老夫人接过那单子,第一时间看向下方的署名讳处。
苏瑾轩三个字写得端正严谨,笔迹完全是侯老夫人熟悉的。
可是,甄宝斋的定制,瑾轩的月银应该不够啊?再说了,瑾轩怎么会送步摇给昭宁丫头呢?
侯老夫人望向苏昭宁。
苏昭宁规规矩矩地坐着,面对侯老夫人的目光,她乖巧地笑了笑。
一旁的苏珍宜肺都要气炸了。苏昭宁方才的笑容摆明了是挑衅吧?她早知道这步摇会被白氏拿出来吧,说不定是苏昭宁给的白氏步摇。
想到苏昭宁和白氏勾结的可能性,苏珍宜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气。
起苏昭宁,苏珍宜十分自信,周若谦更想要她。
这个贱人!
苏珍宜豁了出去,左右大家都是空口无凭,她也倒足一盆污水往苏昭宁身泼。
苏珍宜半是坦白半是污蔑地道:“这步摇最先倒确实是在我手的,可是后面我送给了二姐姐。还有我手这帕子,有血。那日听说周公子是穿了女子裙裳回去的……”
苏昭宁是被收买的丫鬟亲眼看到进了亭子的,再加**的作用,苏珍宜不相信她能清清白白!
如今这问题说得越来越严重了,苏家的姑娘们不是三姑娘和周二公子有私,是二姑娘和周二公子不清白了。
对苏昭宁,侯老夫人更想保全苏珍宜。
她咬牙狠心道:“好了,这样的事也宣诸于口。左右是情投意合,那何必遮遮掩掩。把帕子给我。”
苏珍宜忙把帕子奉到侯老夫人面前,她有些得意地看了苏昭宁一眼。
苏昭宁却不慌不忙地又端了旁边的茶喂苏颖颖。她还轻声叮嘱她妹妹:“桂圆火,乖,多喝点菊花茶。”
看你能淡定到几时!
苏珍宜是信心十足,既是因为她相信自己下药的分量,更是因为她已经抱了同归于尽的想法。
至少要把苏昭宁的清白名声给毁了!且看她还有什么办法辩解。
侯老夫人把那帕子仔细看了看,同白氏道:“这确实是我家二丫头的刺绣手法。”
白氏可不介意多个二儿媳妇。平妻也好,贵妾也罢,由着她们姐妹自己争个高低去。
只不过,那肇事者苏三姑娘想不嫁,那是不可能的!
白氏笑了笑,不接腔。
侯老夫人只能拿帕子问苏昭宁:“二丫头,你自己来瞧瞧。”
苏昭宁把茶盏放下,从怀里拿了块帕子给苏颖颖擦了擦嘴。
她捏着帕子走到侯老夫人身边,将两块帕子放在一起看了看,肯定道:“都是我的帕子。”
苏珍宜眼睛一亮。
白氏也抬目看了苏昭宁一眼。
只听苏昭宁继续说道:“祖母手的这块帕子是我过去在家庙时候用的旧物,如今早不在身边用了。”
“左右是你的东西,你说什么时候用,什么时候用。”苏珍宜在旁一脸不信。
不过她内心其实已经十分诧异。这帕子确实是她花了点手段,从家庙的小尼姑手里骗来的。苏昭宁如何瞧一眼能得知?
苏昭宁回望了苏珍宜一眼,笑道:“三妹妹说得挺对的。是我的东西,当然我说了算。”
苏珍宜顿时有些被噎住。
她在口舌之争吃够了苏昭宁给的苦头。这一项功夫,苏珍宜已经是自认不如。可事实在这里,她可不相信光靠口舌功夫,苏昭宁能把白的说成黑的。
“这帕子不仅是家庙的旧物,还绣了很长一段时间了。”苏昭宁将给苏颖颖擦嘴的那帕子拿起来,有意无意地给众人看,“承蒙三妹妹教导,我后面的帕子都是用的双面绣功夫。这旧物,只是用来包裹东西做个布用罢了。”
“三妹妹,这帕子是从家庙的小尼姑那得到的吧?”苏昭宁笑盈盈地问苏珍宜。
苏珍宜质疑的话想要脱口而出,却是生生咬住了,强行转换了话题:“你怎么……怎么……怎么证明?”
“需要证明吗?”苏昭宁将帕子递到白氏旁边的侯夫人大黄氏手,说道,“伯母是女红好手,且看看这帕子绣得如何?”
大黄氏接过那帕子,两面都看了看,答道:“昭宁的功夫又精进了。”
“这又能证明什么?”苏珍宜饶不肯认输。
此时,是最心机浅的苏柔惠也明白了过来,她大声嗤笑道:“三姐姐你拿出这帕子,无非是想说要么是二姐姐给了周二公子做定情信物,要么是随身佩戴掉下来的。二姐姐的新帕子绣得这样好,带那旧帕子、用那旧帕子作甚?”
“合着三姐姐你送心人的都是给差东西、旧东西呢?”苏柔惠如今最瞧不入眼的可是苏珍宜了。
虽然苏珍宜议亲的对象并不是她所意的周大公子。可是前有清泉寺倒戈之仇,后有踏春行争夺之举,苏柔惠巴不得踩死这外面来的呢!
白氏听到这里,自是明白了侯老夫人和侯夫人婆媳之间不同的喜好。她是个通透人,今日的目的为的是泼了脏水到长安侯府和定了儿子的心人回去。
长安侯府的内斗,白氏乐得只做个旁观者。
她一字不发地只是静静坐着。
那波澜不惊的表情让苏珍宜心底一片发凉。
肯定白氏与苏昭宁已经狼狈为奸了!
她们、她们是想要自己嫁给那丑八怪!
不行,绝对不行!
苏珍宜脑子转得飞快,但却想不出任何办法。她彷徨无助地望向厅的所有人,目光从苏柔惠、小黄氏、苏柔嘉、大黄氏身一一过去,最后停留在侯老夫人身。
整个长安侯府,最看重自己的人,应该是侯老夫人了。
苏珍宜别无退路,只能赌一把侯老夫人的倾向。她恨然地朝苏昭宁道:“二姐姐非要把脏水往我身泼,我只能一死以证清白了!”
说完,苏珍宜站起身,假意要往旁边的凳子撞去。
“我的三丫头,你要这样,可要挖了祖母的心头肉了!”侯老夫人忙站起身去亲自拦苏珍宜,她口里也是心呀肉呀地喊个不停。
侯老夫人这十分明显的态度让白氏只是扬了下眉,她甚至都没有抬眼看这闹腾的祖孙一眼。
被苏珍宜拼死控诉的苏昭宁也是十分淡定。她拿着自己的帕子,坐回了苏颖颖身边。
表面全神贯注在给妹妹剥果子,实际留意着厅所有人举动的五姑娘心里微微惊了惊。
她二姐姐竟有这样的定力。想来,此局,三姐姐要必败了!
有五姑娘这个想法的不仅一个人。大黄氏不喜苏珍宜,更加不喜她拿苏瑾轩的前途当由头立志不嫁。小黄氏则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略微有些心焦的旁观者,只有大姑娘苏柔嘉一个。
她当然不焦虑苏珍宜嫁给谁,她不过是焦虑如何跟白氏谈条件。
看一眼身边淡然的苏昭宁,苏柔嘉心里头浮现了一个想法。
她施施然站起身,朝着白氏行了个礼,歉然道:“让夫人见笑了。姐妹们之间误会有些深,闹得不像样子。”
白氏听了这话,慢悠悠地把手里的茶盏放了下来。她一字一顿,答得甚为清楚明白:“都是一家人了,不必管我。”
这个一家人让苏珍宜又有了想去撞凳子的想法。
苏昭宁默默地低头,自己咬了一口干桂圆肉。
祖母院的桂圆真甜。
苏柔嘉走到苏珍宜身边,一边扶了侯老夫人坐下,一边用眼神安抚苏珍宜。
她自说自话道:“姐妹之间,可不该坦坦荡荡、说个清楚吗?只要肯解释,也没得个怀疑的。毕竟咱长安侯府的家教摆在那儿呢。”
白氏低头看了看自己光洁的指甲,等待苏柔嘉的下。
这苏大姑娘是要发力了吧?
也一样茶艺最拿得出手,却能在京与才女顾袅袅等人齐名的苏大姑娘,到底有颗如何玲珑剔透的心?
白氏对此,还是挺有兴趣的。
只见苏柔嘉把目光放到了苏昭宁那边,她看似公正地问道:“二妹妹略长,我先问你。你是否见过周二公子,又是否和周二公子私定了终身?”
原来前头的高帽子是要用在这儿。
白氏瞬间了然于心。
等着这苏二姑娘连声回答了两句否,苏三姑娘肯定是依样画葫芦地答否呢。
至于这答话值不值得相信,前头苏大姑娘不是已经铺垫好了吗?质疑这回答是质疑整个长安侯府的家教,要撕破脸呢!
这可怎么办才好?
白氏真不想说,她对于做个泼妇,十分之具有心得。
白氏想到的,苏昭宁自然也想到了。
她抬头,看向苏柔嘉。
苏柔嘉目光暗含期待。
只可惜,苏昭宁并不准备这样放过苏珍宜。即便明知道她抬手了,白氏也不会放过苏珍宜。可苏昭宁是不准备抬这手。
苏珍宜算计了自己这么多次,连**这种不堪的手段都用了,自己还有什么好忍好让的?
苏昭宁望着苏柔嘉,嘴角微扬,声音清晰地答道:“情意这种事,最是讲究当事人的说法。不是还有个周二公子吗,大姐姐不如请周二公子亲自来我们府,说一说、认一认,那岂不是胜得妹妹答百句千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