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忙起身拦道:“老爷去找母亲,可想好了理由?母亲性格,侯爷也是知道的……”
“我膝下一直无子不是最好的理由吗?”苏敬正直接推开小黄氏,迈步走了出去。
往后踉跄了两步才站稳的小黄氏,不敢置信地坐到了桌边。
她明明是一环一环想好了关节,是苏昭宁的婚事也被她拿做了理由。这是天都在帮她!怎么突然发展成这样了!
苏敬正以无子的理由纳妾,她的脸面从此何在!
小黄氏看向桌那杯茶,恨然地一拂手,将杯子摔到了地。
“贱人!我知道他对颜冬花那狐狸精是动了心的!”
杯子被拂落在地,碎成几片。一个碎片带着茶水溅小黄氏房的屏风。
屏风后发出一声惊呼。
苏柔惠从里面走了出来。
她先前听她父亲起了那样大的动静,本是想来问问母亲的。事情还没问清楚,从窗口看到父亲气势汹汹地往这边走来。
苏柔惠一个情急,躲到了屏风后面。
如今父亲召集下人的缘由是不用问了。苏柔惠走到桌边坐下,一脸喜悦地问小黄氏:“母亲,你是说苏昭宁和陈小将军的婚事不成到了?”
真是太好了!我知道那贱人做不了将军夫人!
“母亲,继续同父亲说,让苏昭宁给我做妾吧!”苏柔惠兴奋地道。
妾这个字调动了小黄氏如今已经十分敏感的神经,她一脸不快地看向苏柔惠,指责道:“到了这个时候了,你还只想着自己!周家那桩婚事,你不要想了,那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为什么?”苏柔惠腾地站起来,问道。
小黄氏知道自己在侯府的根本,还是在苏敬正身。如今苏敬正这边她的地位堪忧,是对亲生女儿,小黄氏也不如以前维护在意了。
她直白地告诉苏柔惠道:“周家已经派人同你祖母传了话,说是一家不结两次姻亲,直接明白地拒绝了你的婚事。而且,做这决定的人,不是周夫人,是礼部尚书周大人。所以你死了周大公子那条心吧!”
一家不结两次姻亲!都是苏珍宜那贱人!
不,是苏昭宁!
苏柔惠一脸不甘地跑了出去。
小黄氏独坐在房,想到夫君的离心,女儿的愚笨,心情更坏了。
此时,门外有丫鬟的声音传来。
“夫人,奴婢有要事求见。”
小黄氏不耐烦地道:“有事明日再说!”
她如今什么事都不想理,除了那狐狸精的事!
想到心的这把刀,小黄氏又站起身,打开门问道:“是什么事?”
门外跪着的两个丫鬟对视一眼,吸取了在苏昭宁那里的教训,直接禀道:“夫人,大小姐在打听今日院子里的事。”
“柔嘉?”小黄氏对这两个丫鬟并不觉得面熟,以为是长房院子里的。
两丫鬟忙答道:“不是,奴婢们是二房里服侍大小姐的。”
二房的大小姐。
苏昭宁啊!
小黄氏顿觉兴趣乏乏,她问道:“还有呢?”
还有?
两丫鬟再次对视了一眼,都有些不知所措。其一个终于努力想出了点事,禀道:“大小姐院的四等丫鬟小红去告密了,她把今日院子里的事情都同大小姐说了。”
告密,这算个什么秘密!
颜氏怂恿得老爷弄出这样大的动静,莫说二房,是整个长安侯府都不消一日要全知道了。
这算个什么要事啊!
小黄氏看这两个丫鬟心底顿生厌恶,芝麻点大的事情也要来同她说,莫不是把她当冤大头了?
还是说……
前脚苏敬正才走,后脚这两丫鬟来了。
小黄氏仔细地审视了这两个丫鬟的穿着,发现她们的穿着不一般的奴婢,攀主的猜测并更加被证实了。
此刻小黄氏哪里还会仔细去想,这两丫鬟是不是月银较高的二等丫鬟才穿得这样好。
总之如今小黄氏一腔怒气正好无从发泄,她扬声吩咐道:“来人,把这两个背主的奴婢拖出去打五十大板,然后叫牙婆卖了去!”
两个丫鬟顿时吓得脸色一白,拼命跟小黄氏磕头,求她留她们在身边服侍,表示一定多禀告苏昭宁的事情给小黄氏。
诸不知,如今苏昭宁哪里还让小黄氏在意。
她的眼钉肉刺只有姓颜的两个了!
而在意对付苏昭宁的,整个二房,倒还剩了苏柔惠一个。
苏柔惠直接推开苏昭宁的房门,拉着她道:“你与我去祖母面前说个清楚!你自身品行不堪,让陈家退了亲事,害得我同周家的事也黄了。你立刻去给祖母面前认罪伏法,不然我撕了你的脸!”
茯苓和白术两个见识了苏昭宁收拾两个二等丫鬟,正忐忑着自己的所作所为有什么逾越之处。
如今见苏柔惠这般来伤主,两人都忙一齐来帮苏昭宁的忙。
茯苓心一狠,把苏柔惠推倒在地。
苏柔惠哪里在丫鬟面前,尤其是苏昭宁的丫鬟面前吃过这种亏。她眼睛一红,带着眼泪跑了出去:“我去求祖母做主!”
白术见茯苓惹恼了苏柔惠,忙同苏昭宁请示道:“奴婢去请大少爷过来?”
白术是个心细聪慧之人,苏昭宁早已从两次取物拿盒之事看出来。
如果说一次送给陈夫人扇子时,白术只是出于习惯拿了个锦盒。
那么今日她两样东西选了两个质地不同的盒子,明显表现了其玲珑的心思。
苏昭宁望向白术道:“我想让你去请颜姨娘过来,你敢是不敢?”
☆、第一百二十七章 官司惹上门
第一百二十七章 官司惹上门
白术确实不是个愚笨的。
苏昭宁这句话带了询问的语气,白术却不认为这是侯府二小姐又回到了过去懦弱的性子。
反而,白术相信,今日的主子,会前些日子的表现还要让人吃惊。
这件事,她若做好了,代表主子依旧会让自己做她的一等丫鬟。不是属于长安侯府的一等丫鬟,而是真真正正属于这位主子,属于苏昭宁的一等丫鬟。
白术下了决心,回答苏昭宁道:“但凡是小姐的吩咐,奴婢绝无不敢去做的。奴婢这去麻雀巷子迎颜姨娘回来。”
听了这句话,苏昭宁知道,白术是真正领会到自己意图了。
她看了眼茯苓,吩咐道:“带这壶茶,与我去老祖宗那边吧。”
茯苓应了一声,将桌的茶壶和茶杯一应放在托盘,然后跟着苏昭宁往侯老夫人那边走去。
内心深处,茯苓是有些羡慕白术得了特别差事的。她与白术都是侯府的家生子,深谙这大家宅里,主子和奴婢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
是以,过去苏昭宁一味隐忍的时候,茯苓和白术都只是做着丫鬟的事,却没有当她是主子的心。毕竟那样的主子,能带给奴婢的只有一齐的受罚与苛待。
但从家庙回来之后,茯苓敏锐察觉到了苏昭宁的变化。她白术先一步认主,也先一步得到苏昭宁的亲近。
茯苓相信,如今的主子是不会薄待自己的。她坚定了想法,便收起了对白术的那丝羡慕。
长安侯府的侯老夫人院子里,如今气氛一片严肃。
苏柔惠本是哭着跑进来的,她见她祖母和她爹一人坐一方,都青着一张脸,哭声不自觉收小了不少。
同侯老夫人和苏敬正行礼之后,苏柔惠也没听到两人有任何一个问她为什么哭,她便只能收了眼泪,委屈地坐到椅。
终于,苏昭宁也到了这院子里。
苏柔惠眼睛一亮,立刻站起来,指着苏昭宁道:“二姐姐让丫鬟打我!”
茯苓步子微微一顿,没有想到这四小姐会如此地颠倒黑白。
但看苏昭宁面色不改,茯苓亦忙稳定心神,继续端着茶壶、茶杯走了进去。
“二姐姐,你让丫鬟打我,是仗着你要做骠骑将军府的将军夫人了吗?”苏柔惠刻意说道。
她知道苏昭宁做不成将军夫人了,她是要刻意戳对方的伤疤。
只可惜这伤疤并不长在苏昭宁身。
“住嘴!”
“父亲。”苏柔惠不敢置信地转身看向座的苏敬正。她从没有想过,自己会因为苏昭宁受苏敬正的训斥。
此事实际是她自己想偏了。
苏敬正哪里是因为苏柔惠指责苏昭宁恼火,他是因为苏柔惠提到了骠骑将军这桩婚事恼火。
他信心十足来跟侯老夫人替纳妾的事情,却被侯老夫人一口拒绝了。
苏敬正将缘由归咎在了骠骑将军府这桩未成的婚事。
本来母亲有这个心结,如今这死丫头又特意提及此事,是听小黄氏吩咐特意如此做的吗?
想到此处,苏敬正的脸色更难看了。
他对小黄氏生出了几分不满。
若不是她擅作主张,将纳妾改成买奴婢,颜桃花也不会没有进府。
侯老夫人此时也是心情复杂得很。她对次子纳妾原也没有什么太大的意见。毕竟侯府子嗣确实单薄得很。
可要纳一对姐妹花,还选在长孙升官了不到半年的现在纳,岂不是给言官送把柄吗?
侯老夫人对苏敬正的仕途早死了心,但她对苏瑾瑜可是寄予厚望的。
从京外调回,升的还是人人眼羡的户部侍郎。
有多少人盯着这样一个好位置呢!
侯老夫人本是要敲打苏敬正的,可苏柔惠突然这样闯进来。当着孙女的面,她不好落儿子的面子,只好同样沉着脸不说话。
苏柔惠却将侯老夫人这种沉默也看作了对苏昭宁的袒护。
她跺了下脚,对侯老夫人道:“祖母,您这样护着二姐姐吗?她做骠骑将军府的将军夫人是给侯府争光,我要是能嫁给周大公子,不也是侯府的颜面吗?”
“住口!一口一个嫁人,也不嫌弃丢人!”苏敬正如今正烦着,听次女这般说话,火气便有了发泄的地方。
他不留情面地骂道:“昭宁是有人要,你是倒贴都送不出去,还好意思在这里闹,我怎么有你这样丢人的女儿!”
苏柔惠虽然一直畏惧苏敬正,但也没受过这样的重话。她哇地一声大哭了起来。
儿子不懂事,孙女也不懂事,侯老夫人简直要锤椅了,她扬声吩咐身边的人:“去,给我立即请二夫人过来!”
小黄氏的夫君,小黄氏的女儿,让小黄氏管去!
侯老夫人不相信小黄氏能一次让两个妾室入门!
苏昭宁领着茯苓站在一边,也不说话,倒像个透明人一样似的。暂时被侯老夫人和苏敬正都忽略了。
是小黄氏过来的时候,也没有再像往日样,把厌恶的目光落在苏昭宁身。
小黄氏红着眼同侯老夫人道:“母亲。”
唤了这一句,小黄氏的眼泪流了下来,她委屈道:“媳妇已经尽力了。”
这尽力有很多层意思。既有子嗣的意思,也有拦阻苏敬正纳妾的意思。
等于这皮球,又踢给侯老夫人了。
侯老夫人正要发火,门外又阔步走进来一个人。
“瑾瑜,你怎么过来了?”如今这都是二房惹出的事,侯老夫人不想苏瑾瑜日后与苏敬正生了间隙,便忙想将人骗走。
她道:“祖母有些头疼,你去给请个大夫来。”
苏瑾瑜叹了口气,回答侯老夫人:“祖母不用瞒我了,京兆尹的人都已经到了门口,如何再瞒?”
“京兆尹?”侯老夫人面色一慌,质问苏敬正,“你背着我还干了什么?一次纳两姐妹为妾,不是最多引来言官的进谏吗?”
苏敬正也立即想到了要质问的人。他瞪向小黄氏,厉声斥道:“妒妇,你还做了什么,还不赶紧说出来!”
小黄氏没有想到今日更大的料不准在此处。她呜咽一声,跪倒在侯老夫人面前,流泪辩解道:“妾身、妾身什么也没做啊。妾身奉老爷命令去纳颜氏回府,因担心昭宁婚事才退老爷纳妾,有碍侯府名声,便处理得稍微低调了一点。谁知道这颜氏如此精怪,竟遣了家里人去告状。”
“你那叫稍微低调?”苏敬正打断了小黄氏的话,看向苏瑾瑜道,“我今日才知她去迎人用的强买手段。可是此事被颜家人告了?”
“强买?长安侯府纳个屈屈妾室,还需要强买吗!”侯老夫人气得重重锤桌道。
小黄氏也是立刻顺杆往爬,匍匐到侯老夫人脚边,哭道:“我今日一早已经把卖身契还给妹妹了,谁知妹妹还是这般狠心。她是我们苏家的人,怎么能不顾及苏家的颜面啊!”
“真是不知好歹的贱妇!将她这送回去!”侯老夫人气愤地骂道。
苏敬正没想到事情发展成这样,忙替颜氏辩解道:“是这妒妇遣人去打了颜氏父母,还砌词威胁,把颜氏做奴婢签了卖身契买回来的!”
“那也不必闹到官府去。有什么事同你说,求我做主不行吗?”侯老夫人还是对这新入府的颜氏产生了不满。
小黄氏听了这话也是暗暗高兴。
不过很快,小黄氏高兴不起来了。
只听苏瑾瑜皱眉解释道:“并不是颜家告的状。京兆尹的人同我说了,是一刘姓男子告状说我们侯府强抢民女,将他妻室夺来侯府。他妻室叫颜冬花。新姨娘叫这名字吗?”
小黄氏松了一口气,忙摇头道:“不是。卖身契写得清清楚楚,颜桃花呢。”
苏敬正的心却是提了起来。他可知道府颜氏到底是颜桃花还是颜冬花。
心里窝火无处发泄,苏敬正只能骂小黄氏道:“妒妇,你还敢提卖身契!”
嫁入长安侯府已经十八年,是扶正做继室也有近十年,小黄氏这是第一次被苏敬正这般连声骂妒妇。
她下定了决心要把颜氏赶出府。
小黄氏正要开口再怂恿侯老夫人,院突然跑进来一个惊慌失措的下人。
“老祖宗,大少爷,有人在咱们侯府门口撞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