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老夫人也觉得是这个道理。她对小黄氏失了信心,再三敲打道:“那这样办。若再出错,你也不要留在侯府了。”
一个贵妾扶正的继室,侯老夫人还真不看重。
那边院子里,苏昭宁等到的是颜桃花这般大获全胜的消息。
一行方才从这边院子出去的人,除了苏柔惠又都回到了这边院子里。
茯苓正好才端烧好的茶水。
苏昭宁便吩咐茯苓去给众人一一倒了。
端着热茶,侯老夫人对苏昭宁一直以来的冷淡之心便也被焐热了一些。
她喝了口茶,同苏昭宁说话:“前几日朝阳长公主下了帖子,你到时候与我同去吧。”
骠骑将军的婚事没了,但苏昭宁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侯老夫人决定还是为她操心一下。
今日的事情,让侯老夫人看穿,小黄氏是个靠不住的。
哪有当家主母糊涂到把妾室做奴婢买回来的!即便心里有妒心,那也是关起门来磋磨的事情。这般闹到人前,真是摆脱不了妾室出身的作风!
苏昭宁其实并不在意这场朝阳公主的宴会,但侯老夫人的这个态度,无疑是有利于她的。
她低头乖巧应了。
看着女儿的省心模样,不省心的父亲苏敬正又生幺蛾子了。
他朝苏昭宁道:“宁丫头,你前些日子说要把库房收拾后交钥匙给你母亲的,交了没有?”
苏敬正望向小黄氏叮嘱道:“这次去颜家下聘的东西可要谨慎些挑。是宁丫头库房里的,我也全交给你去做主了。再不办好,可别怪爷恼了你。”
苏瑾瑜在旁听了,迈出一步要替他妹妹说话,有人却抢先了。
“老爷说的什么话,哪有动孩子东西的。俺大了以后,俺娘都不管俺的私房呢。”颜桃花望着苏昭宁友好地笑了笑的,承诺道,“放心吧,俺绝对不动你的东西。”
所以说,同聪明人打交道是这一点好。你投桃,她便会报李。
苏昭宁对颜桃花同样回以一个笑容。
这位颜姨娘,可真是越来越让人惊喜啊。不仅聪慧,而且相当聪慧。
苏昭宁已经能想到,小黄氏之后的日子,会是如何地焦头烂额了。
这样可真好。
三日后,颜氏姐妹重新进了一次长安侯府的门。坐花轿、拜堂礼、挑盖头、铺花生、吃饺子,每一个新妇会有的,她们都有了。
可以说,当年小黄氏进门有的,颜氏姐妹都有。
小黄氏进门时候没有的,颜氏姐妹也有。
当夜,小黄氏病倒了。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她的脸色都很是青白,远不似往昔红润。
而没有了继母殷切“关心”的苏昭宁,此时正陪着侯老夫人在朝阳长公主府里做客。
朝阳长公主既无夫君陪伴,又无子女绕膝,她平日的唯一爱好是举办宴会,让整个公主府里热闹一番。
这宴会办得多了,花样便也多了。
春日朝阳长公主有赏春宴,邀的都是各家未出阁的少女少男。
夏日办的叫桂香宴,这宴会邀的只是了年纪的诰命夫人了。
当然像苏昭宁这样,跟在自家祖母身边赴宴的少女也是有的。
跟着侯老夫人坐在席间的苏昭宁,很明显感觉到对面的少女看了自己三次了。
苏昭宁抬头看向那少女。
只见少女迎她的视线并无闪躲,反而是落落大方地笑了笑。
苏昭宁朝这穿着鹅黄色长裙,梳了个垂鬟分肖髻姑娘也回以一个笑容。
少女一双眼睛明眸善睐、顾盼生辉,苏昭宁已经知道她是谁了。
朝阳长公主邀了年纪的诰命夫人时,是不会见每一个跟去的小姑娘的。
两人的祖母随女官走开后,少女便直接走到了苏昭宁身边。
“苏姐姐。我是陈雨蕊。”少女向苏昭宁自我介绍道,“苏姐姐你或许不记得我,但我和你都是咏絮社的社员。”
苏昭宁抬头看向陈雨蕊,答道:“我知道你。”
“你记得我?”陈雨蕊一脸喜悦地坐到苏昭宁身边,朝苏昭宁道,“那苏姐姐你肯定不知道我是谁的妹妹。”
“我也知道。”苏昭宁从自己面前的碟子里拿起一块桂花糕,递给陈雨蕊,笑道,“你是陈小将军的妹妹。”
陈雨蕊下意识地接过苏昭宁的桂花糕,又忙摆手道:“苏姐姐,我不是过来吃你的桂花糕的。”
她不好意思地回望了一眼自己的那空了的桂花糕碟子,朝苏昭宁解释道:“苏姐姐,我其实是想问你一件事。”
苏昭宁不想和陈天扬有过深的交道,但对于陈家的姑娘还是不避讳来往的。
但此刻听了陈雨蕊的话,她开始有些疑虑,自己这个决定是不是做得太早了。
只听陈雨蕊问道:“苏姐姐,你为什么不想嫁给我哥哥?”
这个问题,要怎么回答呢。
苏昭宁其实是不排斥嫁给陈天扬的。
或者说,她并不排斥嫁给任何一个如陈天扬一般,让她处境不会变得在长安侯府更糟的人。
在自己的父母身,苏昭宁并没有学到爱情这样东西。
她对于陈天扬的躲避,仅仅是因为安怡县主。
她觉得,如果有安怡县主在,她真嫁给了陈天扬也未必没有在长安侯府的这些麻烦。
更重要的是……
苏昭宁正琢磨着怎么回答陈雨蕊这个问题,耳畔又传来了一句“苏姐姐,你为什么不想嫁给我哥哥?”。
这个声音苏昭宁很熟悉,并不是陈雨蕊的。
她一抬头,看到了南宛宛弯腰坐到了她的另一边。
☆、第一百三十章 吃醋
第一百三十章 吃醋
“宛宛你今日怎么过来了?”苏昭宁决定顾左右而言他。
南宛宛望一眼陈雨蕊手的桂花糕,目光落在苏昭宁那未空的碟子。
“宛宛,吃块桂花糕。这糕点的味道很好。”苏昭宁敏锐地察觉到了南宛宛的那点小心思,忙递了一块给南宛宛。
南宛宛接过那桂花糕,有些得意地瞥了陈雨蕊一眼。
“真好吃。谢谢苏姐姐什么都想着我。”南宛宛甜甜地回道。
一旁的陈雨蕊,默默地咬完了手那块桂花糕,然后伸手拿起苏昭宁碟子里的另一块,问道:“苏姐姐,我还能再吃一块吗?你刚刚给我的这块,真的我自己碟子里的要好吃很多。”
陈三姑娘,你这样撒谎你哥哥知道吗?
苏昭宁感觉到空气弥漫着一股酸味。她当然知道南宛宛如今正瞪着陈雨蕊手那块桂花糕,但人家都已经拿到手里了,她总不能夺回来吧?
苏昭宁只能笑了笑,答道:“陈姑娘你喜欢吃多吃点吧!”
“嗯!苏姐姐真好!”陈雨蕊咬了一口手的桂花糕,朝苏昭宁亦笑颜如花地答道,“苏姐姐一见我知道我是哥哥的妹妹,还知道我喜欢桂花糕。苏姐姐你真是太好了!”
我知道你是你哥哥的妹妹,是因为你的眼睛和你哥哥长得很像。
我知道你喜欢桂花糕,是因为……
苏昭宁无奈地看了一眼对面那个空碟子。
大家闺秀吃完整整一碟糕点,我算想不知道陈姑娘你喜欢桂花糕也很难啊!
“苏姐姐,我喜欢吃什么?”南宛宛突然发问了。
苏昭宁有些措手不及,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地回了一句:“什么?”
南宛宛神情顿时十分受伤。
陈雨蕊在旁乘胜追击道:“苏姐姐,你叫我雨蕊好了。我哥哥也是这样叫我的。”
苏昭宁有些挣扎,她一点都不想陷入小姑娘们的争夺战。
可是陈雨蕊那双眼睛真的十分漂亮。这样一双漂亮的眼睛湿漉漉地看着你,让人很难拒绝。
“雨蕊。”苏昭宁抵抗不住本心,唤了一句。
南宛宛身子前倾,将苏昭宁面前那碟糕点全抢到了怀抱住。
“苏姐姐,我也喜欢吃桂花糕,我把这些可以全部吃掉吧?”南宛宛赌气道。
陈雨蕊将手的那块桂花糕塞入口,对着苏昭宁道:“苏姐姐,雨蕊我还想尝一块。长公主府的桂花糕,真的太好吃!家里怎么也做不出这个味道!”
“苏姐姐,你说这个给我还是给她!”南宛宛简直要气炸了。
这讨厌的陈雨蕊!
她哥哥跟自己哥哥抢,她也跟自己抢!
讨厌!真讨厌!
苏昭宁看先那盘桂花糕,实在有些头疼。
她按了下额头,倒是想起南宛宛的最爱了。
虽然她没有见过南宛宛吃什么东西,像陈雨蕊吃桂花糕一样失态。但最初的石榴玉佩、南怀信身的石榴香囊,还有南宛宛拿来哄苏颖颖的银石榴,都代表了南宛宛的喜好。
苏昭宁安抚地拍了拍南宛宛的手,说道:“宛宛,你最喜欢的是石榴。所以这桂花糕不要强撑了。”
南宛宛听了这话神情一喜,对桂花糕的怨念没有那样深了。
她将桂花糕往陈雨蕊面前一推,说道:“是,我又不喜欢这个,才不同你争。”
陈雨蕊接过碟子,却不好意思再吃了。
她望着苏昭宁,小心翼翼地解释了一句:“苏姐姐,我真的是特别喜欢才争的。对于喜欢的东西,才会争。”
陈雨蕊和陈天扬都生了一双极美的眼睛。
如果说南怀信和南宛宛两兄妹的桃花眼是自带三千情,那陈家兄妹的一双眸子是自惹三千怜了。
陈雨蕊那小兔子般惹人可怜的模样,让苏昭宁也心硬不起来。她朝陈雨蕊道:“雨蕊,你喜欢吃再吃块吧。但不要把碟子里的都吃空好了。”
看着陈雨蕊瞬间高兴起来的样子,苏昭宁那句“最好留两块”的话都不好意思再说出口了。
她原本是准备给这陈姑娘碟子也放一块桂花糕的。
毕竟全部吃空,似乎总不太好。
算了,陈姑娘应当不和自己一样,是第一次跟着家长辈来参加朝阳长公主的这种宴会。想来,公主府的下人已经见怪不怪了。
苏昭宁只能这样默默地安慰自己。
没了桂花糕的矛盾,两个小姑娘似乎感情也不差。
南宛宛先开口同陈雨蕊说话,陈雨蕊也很兴致勃勃的回答了南宛宛的问题。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不一会儿又好得如胶似漆,是连先前被两人争夺的苏昭宁似乎也有些受冷落了。
只不过,苏昭宁总觉得这两人的话题,似乎很有些局限性。
南宛宛隔着苏昭宁,问陈雨蕊的是:“你听说安怡县主在洛城又惹事了的事没有?”
陈雨蕊拼命地点头答的是:“听说了,听说了!安怡拿鞭子乱打人,打到的是洛城一霸。那恶霸不仅欺凌女子,而且自己也很有些本事。安怡若不是有护卫暗保护,早被那恶霸打赢了。”
接着,陈雨蕊又问南宛宛:“藏锡王听说又要来京了。那二王子不知道会不会也跟过来?”
“跟过来的时候,要到洛城过一次,遇到安怡好了!”南宛宛兴致勃勃地假设道,“因为那一霸的事情,听说北郡王爷已经有想法给安怡早些定亲了。到时候那藏锡二王子穷追不舍,把安怡追到藏锡去好了。”
“对!如果二王子没追到,大王子也是可以的。”陈雨蕊再次拼命点头。
南宛宛听完以后,直接伸出手绕过苏昭宁对着陈雨蕊推了一下,但却不是生气。她笑道:“那大王子听说都三十多岁了,雨蕊你真是太坏了!哈哈,不过藏锡王其实也不错!”
陈雨蕊笑盈盈地回望南宛宛,应和道:“都挺好的,只要安怡嫁远点好了。”
这番话下来,苏昭宁是知道二人的兴趣点在哪里了。
都对安怡县主倒霉挺幸灾乐祸的。
苏昭宁听着两人叽叽喳喳的对话,她伸手端起面前的茶杯小抿了一口。
长公主府的茶似乎也格外好喝呢,还带着甜味。
苏昭宁没说,其实对于安怡县主的倒霉,她其实也挺高兴的。
毕竟当初深受安怡其害的人之,有一个是她。
聊了一大通安怡倒霉的事情,陈雨蕊也绕过苏昭宁,回推了南宛宛一下,问她:“老实说,安怡那次这么倒霉,大发醋劲恰好碰了藏锡王来京,还刚刚好被言官撞了个正着。这真的没有你的手笔?”
南宛宛白了陈雨蕊一眼,答道:“你当我是钦天鉴的吗,能日观天象,知道安怡那日要发疯?”
陈雨蕊吐了下舌头,笑道:“因为你性情一概如此嘛,谁惹了你在乎的人,惹你还严重!当日苏姐姐的手被安怡伤得那样重,柳安心一家都被你完全赶出了京城。说你不想对付安怡,我可不太相信。”
提到自己,苏昭宁忍不住一愣神,望向左边的南宛宛。
南宛宛感觉到苏昭宁的凝视,回望了她一眼,然后叹口气认命地答道:“有一点点啦。我承认有一点点啦。那日我知道是柳安心到安怡面前编排了苏姐姐,才给她惹来这样大的伤害后,我让柳安心在及笄宴出了一个大大的丑!然后安怡那里,我是有借助我哥哥的力量。”
“那日如果不是哥哥事先知道了藏锡王要来京,我也想不出引诱藏锡公主换了和以前你娘家表妹相像衣裳的主意。要是知道了藏锡公主的身份,安怡可不会发那样大的疯。”南宛宛说完以后,又伸手去戳陈雨蕊。
她问陈雨蕊道:“那你呢!你不要告诉我那刘大牛和他娘去京兆尹告状的事情,你完全不知道!”
苏昭宁看向右边的陈雨蕊。
只见对方埋下头,双手搓了搓自己的衣角,然后回答:“我是听哥哥说了那日见到苏姐姐父亲的事情。后面哥哥又无意间撞见了苏姐姐那继母去颜家的事情。我想,若是有人去闹苏姐姐的继母,那她肯定没时间来算计苏姐姐的婚事了。”
苏昭宁听完二人的话,明白自己为什么最近事情如此顺利了。
原来,那两个人的心意都是如此之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