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涪浅脸红了,觉得对方可能知道了些什么。
肖彦见她这副害羞的模样,也不再逗她了,直接道:“行了,你呀,那么点心思当我不知道啊。”
果然知道了啊。
那,那他不反对吗?裴涪浅刚刚因为见不到他的那点失落完全没了,现在只剩下被揭穿心事的慌张和羞涩。
“我…我。”她想说不是这样的,可张嘴发现她不想欺骗自己。
肖彦伸手抚摸了下他的发顶,说来奇怪,打小喜欢肖裕的姑娘不在话下,可他却唯独对这小丫头很有好感,莫名的想帮她一把,大抵这就是传说中的眼缘吧。
不过,他还是把话说在了前面:“我不反对也没什么用处,你知道的,那小子是个认死理的人,较真起来可不好糊弄。”
裴涪浅点头如捣蒜,特别不好糊弄。可是他愿意帮自己,她就已经很高兴了!
“而且啊,你们现在才高一,我怎么觉得我助长早恋气势很不应该啊。”
她拼命摇头,不会的,她和他会好好学习的。
“肖裕可聪明了,他每次考试都是年级第一。”
言下之意,他们不会影响学业的。
啧。
还没怎么着呢,都替对方说上话了。肖彦倒牙的瘪瘪嘴,“酸死我了。”
裴涪浅在身后嘿嘿傻笑。
肖彦回头看她一眼,默默摇一摇头。
真是个傻丫头,肖裕可没那么好追呢。
俩人打车到人大东门,中关村大街59号,还没地铁四号线快。裴涪浅第一次到人大来,看哪儿都觉得稀罕。
“其实人大最美的地方不是这个在现代化科技园区高楼林立之间的校区,而是在内城张自忠路3号那个古朴的铁一号校园。”
“铁狮子胡同。”她接了一句。
“没错。”肖彦诧异的瞥了她一眼:“你知道?”
“以前和同学去玩过。”
铁狮子胡同跟北京的很多胡同一样,都是以胡同中的东西命名的。名称来源于明代,当时那里有座天春园,园前有一对铁狮子,胡同因此而得名。后来那对儿铁狮子早不知成了谁家中的锅碗瓢盆了,但是这名儿算是留下来了。
因为以前这是个‘死’胡同,所以很多王公贵戚瞄上了这个闹中取静的风水宝地。
贝子府、和亲王府、老恭亲王府、清陆军海军部、总统府、段祺瑞府、北平卫戍区司令部、老人大校舍等等。
1946年的时候,那会儿北京还叫北平。为了纪念张自忠、佟麟阁、赵登禹三位将军为国成仁,忠勇可钦政府才将铁狮子胡同改称为张自忠路。
后来又把地安门东大街、张自忠路及东四十条西段的道路拓宽,张自忠路才由胡同变成了大街。
文/革结束恢复高考制度后的人大也重新建校,后来它也有了个响亮的新名字叫——平安大街张自忠路3号。
可是这个代号无法掩盖它的历史烙印。张自忠路就是铁狮子胡同,或者很多老人更乐意叫它铁1号。
“不过那里禁止摄像。”她略有遗憾的说道,那样有年代感的建筑其实不需要拍照,都会在心底存在着。
“没偷拍一张?”他怀疑,很多游客即便是看到那块禁止拍照的牌子,依然视而不见。
裴涪浅摇一摇头,“我更希望把美好的东西放在心底珍藏。”
“肖裕就挺见不得人的。”
“......”确定这两人是亲兄弟?
“据说陈圆圆和吴三桂初次见面就在铁1号。”
“我知道袁世凯的总/统府和国/务院,还有段祺瑞政府都设在那。”
这就是女生和男生视野的差距,裴涪浅撇撇唇,小声嘀咕一句:“一点都不幽默。”
求是楼的对面是公共教室,教一的旁边就是东区食堂,下了课能直奔食堂。
她感慨:“要是咱们教学楼能跟这个一样,离食堂那么近就好了。”
这话没毛病,肖彦表示赞同。
附中的孩子一下课就跟饿死鬼投胎似的,节节课下都要去食堂或超市买东西吃,每次想去买点东西能耗到上课铃响。
他看了眼教一的墙上,爬山虎尚未开春,远远看去,藤藤蔓蔓仿佛是一位老者满脸纵横交错的皱纹,意犹未尽在冬眠中的它们迟迟不见初春的新芽。
可到了春天,又能瞬间主宰着教一四周的高墙,让人不由的想起周杰伦《威廉古堡》当中那句古怪的歌词:“藤蔓植物,爬满了伯爵的坟墓。”
“五六十年代的时候,教一这块以前是一片文化广场,是文艺表演的天地。当时吴玉章先生在苦心经营着这片新校区,凭借吴老的威望,广场常能邀请到一些文艺界的泰山北斗。段佳辰的爷爷跟我们讲过,以前那些京剧的名角儿都在这里演出过,好像梅兰芳也来过。”
“段佳辰?”他们班的段王爷?
肖彦从她表情中猜透了她没好意思说出口的怀疑,微微一笑道:“他爷爷是人大的退休教授,经济学的泰山北斗。”
“......”
真是人不可貌相呵。
人有一种情结,认为年老的东西必有故事。她望着路过的一座座已老旧的大楼,心里不禁有些感慨,时代变迁太快,希望这些老旧的东西能好好的得到保存和维护。
教三的视野最好,对面就是网球场和操场以及游泳馆。虽然游泳馆封闭式看不到比基尼女神,但从窗户外能看到操场也是极好的。
真是着了肖裕的道,她现在也觉得能一眼望见操场的位置就是黄金座位。
穿过操场绕了些路到明志路上,肖彦指着对面的一排排公寓楼给她介绍:“那几栋楼都叫静园,是教师公寓,段佳辰的爷爷奶奶就在那儿住着。”
裴涪浅恍恍惚惚,依然有点难以置信,虽然段王爷成绩是挺好的,可他整日跟着隋海岩在楼道里逗果儿的形象,一时间叫人难以切换。
“所以他们经常在这打球吗?”
肖彦点头,回答她:“还有清华,我爷爷是那退休的。”
“咚——”的一声响,肖彦闻声回头,看着身后摔倒的姑娘,哭笑不得道:“我现在有点同情肖裕了。”
她怎么会这么…蠢?
“呵呵。”裴涪浅尴尬一笑,活动了下脚踝庆幸没有崴到,也顾不上计较,她任由对方扶自己起来,边狡辩:“我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肖彦轻咳一声,没想帮她隐瞒:“吓的了。”
“……”混蛋!
“还能走吗?”
“能,没事的。”她挥一挥手,试着走了几步,确定没事才放心了。不然一会儿一瘸一拐的走到肖裕面前,那才是丢脸。
“所以是言情书网吗?”她感觉自己压力又大了些。
肖彦看她一眼就知道这姑娘在担心什么,不由得好笑。“你还是等追上他了再考虑这些吧。”
“……”说的也是呢。
她偏头一眼,见对方蹙了下眉,眼神也似有些犹豫,然后说道:“人大的经济学在全国排名第一,还是非常厉害的。”
她一拍脑门,才想起他是要参加高考的毕业生了。“你要考吗?”
他摇一摇头,“我打算去香港。”
“港大?”厉害了!
“理工吧。”
裴涪浅伸出大拇指夸赞,肖彦逗笑了,“考得上考不上还不一定呢。”
她摇头,十分肯定的回答:“绝对没问题的!”
要是年级第一都考不上,那她真就怀疑附中的升学率有造假的嫌疑了。
“你呢,有目标吗?”他随口一问。
裴涪浅差点脱口而出肖裕去哪儿她就去哪,幸好忍住了自己的小心思,她冷静了下,只是微微摇了摇头,“我现在考虑这个有点早,不过我比较想学医。”
肖彦在脑子里过了下,很快搜索到自己看过的关于专业报考的指导书,“医学院的话,北大最好,全国排名第一。清华,协和,中医大都还不错,有这想法的话你还是多去了解了解,互相比较下。”
裴涪浅欣然接受他的建议。两个人对视一笑。
肖彦明明给她的建议都是北京本地的医学院,那时候,他们都想不到她后来会跑到那么远的地方,甚至隔着太平洋。
作者有话要说: 好想问一句,还有没有人在看?哎╮(╯▽╰)╭
☆、变态洁癖
走了几步,看到右手边一块大石头上的刻字,她觉得挺逗就随口说道:“这名字取的挺有意思。”
——一勺池。
肖彦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微微勾了下唇角解释,“这一块儿以前是饭馆、店铺还有些破旧脏差的平房。段爷爷说当时的校领导要求在一年之内店铺搬走,平方推倒,要把这里变成了一块绿地,一片广场,一座长廊。更要把它做成到人大来必到的地方。”
而今愿望也算得以实现,这百家园,百家廊,无疑已成为人大最具文化气息的地方了。
所谓百家长廊,就是汇聚百家之先贤。
既有中国传统文化重要奠基者的先秦诸子如孔子、老子等人,也有古希腊的哲学家苏格拉底、柏拉图等哲人。
清晨或黄昏,徜徉于长廊之中,既能时常与先贤先哲会话,从中国文化的历史源头汲取无穷的智慧,也能海纳百川,放眼世界眺望以观。
裴涪浅静默的站在这长廊之下,不自觉的念着廊柱上的刻字:“汇中外学术有容乃大,凝古今正气无欲则刚。”
肖裕低声对她说道:“这是纪宝成校长的撰联。会中外学说,凝古今正气,这恐怕就就是百家长廊的意义了。”
好一个会中外学说,凝古今正气啊。
裴涪浅颔首赞叹,情不自禁的深深折服在这充满文化底蕴的地方,流连忘返。她本就独爱有年代感的东西,尤其历史文物,如今抬头去看,就连这房梁上的绘画都那么的别具一格,精彩万分。
“我有点想考人大了。”她看了肖彦一眼,那双亮丽的眸子里无法掩饰的满满震撼。
肖彦直接一桶凉水泼给她,“据我所知,肖裕是不会考人大的。”
她不满的小声嘀咕,难得矫情道:“谁要和他考一个学校啊。”
是吗?他挑眉,抛下重弹,“肖裕要考清华的。”
“啊,真的吗!”
这条件反射的……
肖彦无语的抚额,好赖也多撑一会儿啊,真没出息。
“我算见识到了什么叫不带犹豫的出尔反尔,有本事你倒是态度坚定点啊,刚刚还说不和他考一个学校的,结果呢?”
啪啪打脸。
裴涪浅面色涨红,这脸打的是有点疼,她也意识到自己方才惊讶的太快了,带着一丝被揭穿的恼羞成怒,她难堪的轻咳了几声:“咳,那个...我就随便问问。”
肖彦低笑出声,末了摇一摇头叹气着。
真是个傻丫头啊,肖裕可没那么好追。
鄙视她?!裴涪浅不服,正好抬头看见一块牌子:
锲而舍之,朽木不折;锲而不舍,金石可镂。——《荀子·劝学》
嗯,锲而不舍!
她咬牙,三两步追上对方的身影。
**
周五的下午大学里基本都没有课,操场和篮球场上却尤其的热闹,两人走了没多远就听到篮球场上沸腾的声音。
仿佛一瞬间,身边人的情绪就被带动起来了,裴涪浅意识到肖彦的步子迈的更大更快了,她望一眼不远处的篮球场,心底忍不住嫌弃道,不就是个球么有什么好玩的。
每每路过操场看到男生们成群结队的一起打球,然后带着一身臭汗回到教室时,她都会觉得这些人真是精力旺盛的过头了,反观趴在桌上安静听歌,聊天或者补觉的女孩子们,简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她以前也会觉得那汗味酸臭难闻,可难得的在肖裕身上并没有,他总是把自己收拾的体体面面,即便是刚刚打完球也会立刻到水池那里清洗干净,不像隋海岩,偶尔恶作剧的甩甩满头的大汗,弄得女生身上到处都是,再被姑娘们跳起来追打,他嘴贱的逗几句最后连连求饶,乐此不疲。
她原以为大学的男生们都成熟了,不会再像高中生那么幼稚和无聊,却没想到恰恰相反,大学才是真正的无所事事,没有难熬的早晚自习,没有做不完的习题,没有紧张的备考,只能通过打球来打发时间了。
不远处的球场上,正激励的进行着厮杀。
夺球,定点,起跳,一个漂亮的三分球精准的投进框内。
“漂亮!”段王爷大吼一声,风骚的撩起球衣下摆露出健硕的腹肌,转身跟身边人一击掌庆祝。
肖裕扬手回击,嘴角抑制不住的一笑,转身继续奔跑。
这才像是十六岁的少年应有的激情和张扬,目中无人肆无忌惮,以为自己能操/天。
忽然间他小跑的动作顿住,侧头望向正朝操场走来的一男一女。
他们怎么会在一起?他听见自己心底的声音。
段王爷跑了两步,发现身后那人没跟上,转身一看,那位正站在原地儿神游。
“看什么呢你?”他走过去好奇的问。
肖裕语气淡淡的,“我哥来了。”
他很少叫肖彦哥哥,越是长大越难当面叫他一声哥哥,好在肖彦也从不计较,却不知私下里这个弟弟倒是对其他人一直称呼他为哥哥。
“来来呗。”段王爷耸肩,他跟肖裕打初一就同桌,四年前刚进附中的初中部就认识了他这个声名远扬的哥哥。
和几个月前相同的场景,段王爷现在都记得清楚,依然是开学的第一天,他们作为初一的新生,在操场上站队整齐的听着主席台上以中考成绩第一进入高中部的肖彦正做学生代表发言。